翟浚謙才回到租屋處,就看見張正傳和白茉莉坐在客廳看電視,他朝他們走過去,將自己拋進沙發里。
「喲,我們大情聖約會回來了,怎麼,今天沒把野貓帶回來?」白茉莉牙尖嘴利,對于翟浚謙近年來的愛情態度無法苟同。
「茉莉!」張正傳制止她。
他看得出好友心情不好,臉色很難看,人也顯得無精打采。
「我好心問候他啊!吧嘛這麼大聲?」白茉莉嘟嘴,一臉無辜。
「我今天看見席舫因了。」翟浚謙沒有回嘴,只是很疲累的說。
白茉莉跳起來,靠近他問︰「真的嗎?在哪里?她在干嘛?」
她還不知道張正傳把她看見席舫因和人去選戒指的事告訴了翟浚謙。
「她和韋晟勛在一起。」
「喔。」聲音里很沉的失望,白茉莉還以為翟浚謙和席舫因有機會來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那你有跟她說上話嗎?她有看到你嗎?」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翟浚謙搖搖頭,累得不想再多說。
「是喔!好可惜,你應該問清楚她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才對。」
翟浚謙默默地起身走進房間,正當他們不解的時候,他拿著一封信走回來,將信遞給白茉莉。
「你自己看吧。」
這是五年來,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脆弱攤在他們面前,他好累了,已經受夠一個人獨自承受。
張正傳和白茉莉一起看完信,張正傳首先沉不住氣,生氣的罵道︰「真是夠了,席舫因太過分了!浚謙,你一定要忘記她,這世上好的女生那麼多,又何必非她不可?」
相較于他的氣憤,白茉莉卻只是靜默,彷如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她理性的發言︰「浚謙,你是否曾經思索這封信的真實性有幾分?」
翟浚謙抬頭,不曉得她為何如此問。
白茉莉清清喉嚨。「你才是最了解舫因的人,應該不至于相信你們間的感情是這樣虛偽而且薄弱吧?」她一針見血的問。
翟浚謙愣住,他受創太深,所以一直以盔甲牢牢將自己武裝起來,竟從沒像白茉莉所說,去深思這其中的種種細節。
「若舫因想要分手,又何必連休學都辦了,沒有必要做到這樣決絕吧?若她真是那樣絕情,你不是一個會死纏爛打的人,她應該也比誰都清楚吧?有必要這麼太費周章嗎?這種感覺像……像兩敗俱傷。」
經過白茉莉這樣提醒,翟浚謙突然想起來一些曾忽略的事,五年前車禍前一天他和席舫因長談,那時他不也認為她的親友太過小題大做的阻絕他們彼此間的消息,很不尋常嗎?他怎麼會忘記了?
那種不安的感覺又回來了,總覺得有什麼事被蒙在鼓里,相當的不好受。
忽然,他的手機響起,打斷他的思緒,他接起,是黃嘉文打來的。
「誰打的?」待他掛掉電話,張正傳迫不及待的問。
「是嘉文。」
「嘉文?她打來有事嗎?」
「她說,席舫因想跟我見面。」
白茉莉跳起來,激動的抓住他問,「那你答應沒?」
「還沒。」翟浚謙老實說。他還需要時間去思考很多問題,而且,她跟韋晟勛的關系也是他卻步的因素。
「你在龜毛什麼?」白茉莉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猛拿腳踹他,「人家女生都主動約你了,你還在矜持些什麼?」
翟浚謙苦惱,「我沒有矜持,但我總覺得我似乎忽略了什麼事情。」他想先厘清。
「你就算在這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啦!倒不如跟舫因面對面坐下,把所有的事情都攤開來說清楚講明白,就算舫因是要跟你說她要結婚了。」白茉莉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感情一場,是男人你也應該鄭重祝她幸福,你知道嗎?」
經過白茉莉這一席話,翟浚謙彷佛豁然開朗一樣。
「茉莉,謝謝你。」他握住她的手道謝。
若非她的直率,他現在應該還在死胡同里頭轉,沒有勇氣跨出這一步,他要謝謝他們給他的勇氣。
她說得對,就算沒有辦法在一起,他仍舊希望席舫因能得到幸福。最至高無上的愛情不正是如此?
他漸漸感覺到烏雲散了,他期待,未來的好風好月——
席舫因終于透過黃嘉文,聯絡上了翟浚謙,約了星期六在晶華酒店的「azie」見面。
在等候的時分,她的心最是難熬,她在期待,也在害怕,輕撩著五年來不曾剪短過的長發,發絲輕瀉,蓋住她大半的容顏,教人看不清楚到底是歡喜還是憂愁。
「舫因,你要不要喝水?」韋晟勛體貼的將水杯移到她面前。
就算她不說,他仍能感受到她的緊繃。
席舫因輕抬螓首,嘴角一彎。「韋哥哥,若我今天失戀的話,我該怎麼辦?」
卻是難掩緊張。
雖說她這五年來,一直安慰自己要相信他,說服自己要堅持他們的愛情,但經過前天的相遇,在即將面對的這時,卻沒來由的感覺到害怕這最終的宣判。
「別擔心,就把所有事情一次全說個清楚,若要死,也別死得不明不白。」
「意思是要我死得瞑目嗎?」她自嘲。
「自然是啊,更何況你若失戀……嗯,我想想該怎麼辦?」韋晟勛試著要平復她不安焦躁的情緒。「那我就收你當小的好了,來個金屋藏嬌你說怎樣?」他說得光明磊落,害她實在當不了真。
然韋晟勛的這場玩笑,卻稍稍減緩她心中的壓力,她淺笑道︰「你說的話已經被我錄下來,日後將留作呈堂證供。」
昨晚,韋晟勛找了她長談,想陪同她今日出席,她難以推辭他的好意,最後只好勉為其難答應。
「我不敢了,我發誓會專情一生一世,大人可要手下留情。」韋晟勛很高興看到她露出笑容,他寵溺的伸出手,擰亂她額前的發。
這是對她的情感轉換之後,他對她最親昵的動作,就是像這樣當她妹妹一樣表露關心,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可翟浚謙由侍者帶到座位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甜蜜的畫面。
席舫因和韋晟勛是這樣相襯的一對璧人,他則像誤闖入的賓客,荒唐而尷尬,他的眼中難掩一瞬心痛,隨即被他掩飾去,他深吸一口氣,換上堅強武裝後落座。
「好久不見。」他率先開了口。
「浚謙。」席舫因一臉驚喜的月兌口喚他,口氣里卻掩飾不住她心中復雜的情緒。
翟浚謙坐在她斜對面,神色戒備地注視著她和韋晟勛,因為不知她主動約他出來見面的原因,所以他仍是不想錯漏自己現在的心情。
好半晌,他才開口問︰「什麼時候回國的?」
「我們一個禮拜前才回來的。」
翟浚謙抬起頭,听到她說「我們」,指的可是她和韋晟勛?原來他們是一起到國外去的啊!他心中沉痛的澈悟。
空氣一下沉寂了,他發現自己竟找不到話打破這沉默,完全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才好。
問她好嗎?她看起來氣色不錯,甚至比之前還好。
他相信她現在看起來很是幸福。
和她敘舊呢?以他此時此地的處境,他說不出口。
更何況,他認為以韋晟勛的立場,他不會想听到自己女友和別的男人聊過去的風花雪月才是。
「你……好嗎?」席舫因艱難的說,她發現他似乎變得冷漠,讓她有些遲疑。
但不能怪他,他自始至終都只是被動的接受者而已。她寫給他的信是那麼絕情而傷人,毫無轉圜,怪不了別人。
「還不錯,再過幾個月就退伍了。」翟浚謙回答。
「你沒有繼續念研究所?」她驚訝。
他搖搖頭,「我想先去當兵,一邊重新思考我的人生規劃。」
確定少了她的人生,是該重新規劃了。
「你呢?這幾年你好不好?」他試探地、裝做漫不經心地問,聲音里卻泄漏出深深的落寞。
「我……」她才要說,卻發現喉頭哽咽,不知從何說起。
除了很多的孤單和想他之外,其它一切都好!
然而,當這長長的思念終于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她卻變得毫無自信起來。
若非韋晟勛的鼓勵,她應該沒有勇氣約他再見一面,但見面之後呢?見面之後又該如何?她該如何跟他說出她的心意?重點是,她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就在她反復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的當下,韋晟勛卻在此時爆出驚人之語——
「我要結婚了!」
他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教在場的翟浚謙和席舫因全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