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雲袖一甩,就將沈安芸拂了開去。
她瞥了沈安芸一眼道,「我連最基本的診脈都不會,如何替宣平侯世子治病?」
沈安芸知道安容不願意幫她,可是她不能放棄,要是世子爺有什麼萬一,她真的難逃一死。
人是蕭表少爺害的,憑什麼受苦吃累的是她?!
是她沈安容受罪才是!
沈安芸心中不滿,可是嘴上依然苦求道,「當初六的病,你也沒有把脈,不也幫著治好了?」
听她說這話,沈安溪覺得煩,她知道侯府找安容回來,就是處理宣平侯世子的病的,所以她不會攔著。
只是她沈安芸會不會做人啊?
四許久沒有回過侯府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門都還沒進,她就跪求她救命。
宣平侯世子的病是不是真就那麼——嚴重到晚上一時半會兒就咽氣了?
隨隨便便挨了一腳,就病倒在床,弱成這樣,還好意思責怪別人,臉皮厚的只怕用鐵鑽都鑽不破了!
不耐煩听沈安芸哭哭啼啼,安容饒過她進府之前,丟下一句,「等我見過祖母和父親再說。」
梨花院,正屋。
富貴牡丹的紫檀木屏風前,有花梨木羅漢榻。
老太太坐在羅漢榻上,有丫鬟幫老老太太捏肩捶背。
二坐在下首,正端茶輕啜。
安容邁步進去,見到的面色慈和的老太太。正望著她,笑的慈愛溫和。
安容上前,還不等她請安,老太太便朝她招手。
安容沒有直接上前,而是規規矩矩的見禮。
畢竟屋內,除了老太太,還有二在呢。
二穿了一身湖綠色彈墨祥雲紋妝花緞春裳,膚色白淨,氣質颯爽,英氣中不失溫柔。
見了安容。她笑的明媚。笑道,「一段時間沒見,安容的氣色又好了許多。」
之前安容見二,還是在比武奪帥的比試場。那時候的安容。還會嘔吐。食不下咽。
進了木鐲之後,安容的皮膚光滑了,胃口更是大開。
老太太細細看了看安容。模著安容那比剝了皮還滑的皮膚,很詫異道,「極少有懷了身孕的,有安容這般好皮膚的。」
安容臉微微紅,要不是有純善泉,她還不知道臉色枯黃成什麼樣子呢,忙岔開話題道,「祖母,上回我不知道侯府要搬家,所以求了蕭大太太,讓她進宮求太後改了選秀日子……。」
安容說著,老太太拍著安容的手,道,「這事,祖母心里清楚。」
沈安溪和沈安玉去蕭國公府找安容,回來後,把事情給老太太一說。
老太太心里就跟明鏡一樣了,琉璃宴擠掉侯府搬家的事,是皇後的手筆,憑白讓安容背了黑鍋。
只是,皇後到底是皇後,蕭大太太去求太後,她提議再多一日,誰能指責她?
沈安芸站在一旁,听得心底泛酸。
同樣是侯府的女兒,當初,她比安容更得老太太的寵愛,比她懂得更多。
可是嫁了人之後,差距就越來越大了。
她被宣平侯府嫌棄,有家歸不得。
再看安容,她想舉辦琉璃宴,蕭大太太還為了她特地進宮去求太後,更沒想到,朝廷選秀居然會因為蕭大太太幾句話就改了期!
越想,沈安芸越是心酸,她苦笑道,「蕭國公府疼愛四,是將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可不像我,被人捻在腳底上,還嫌棄膈腳。」
她話音未落,就听到沈安溪呲笑一聲。
她現在是知道後悔了,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可勁的往人家腳底下鑽的,送上門給人踩,誰不睬?
傷了祖母的心,現在回頭又想補救,她以為祖母是什麼呢,任她隨意予與予求的?!
安容挨著老太太坐著的,她沒有錯過老太太眸底一抹嫌棄之色。
沈安芸有今日,全是她自作自受,沒人會憐惜她。
見沒人搭理她,沈安芸自怨自艾的心情瞬間冷凝成了冰。
她每次回門,都是拿熱臉去貼人家冷**!
這時候,沈安玉進來了。
她見到沈安芸,和沈安溪之前在門口一樣詫異,「大姐姐,你怎麼又回來了?」
要說,沈安玉這一回裝,裝的還真是夠徹底。
她連對沈安芸的態度都極好,一口一個大姐姐,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們情深。
要知道,當初如果不是沈安芸告密,大怎麼會被奪取誥命封號,也就不會有後面,大為了恢復誥命封號,一步步算計,最後泥足深陷,以至于送了命。
沈安玉能放下對她的成見,好言相待,這份忍耐,連安容都欽佩了。
沈安玉的話對沈安芸來說,是台階,她正好借驢下坡了,紅了眼眶道,「我回了宣平侯府,可是他們不讓我進府,我找丫鬟打听了,世子爺的病比昨兒更重了,京都的大夫求遍了,沒人能治,我只能求四,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
說著,沈安芸淚眼婆娑的望著安容,再次求道,「四,你就幫幫我吧。」
她求著,沈安玉也幫著說情,「四,你素來心軟,大姐夫他雖然技不如人,被打傷是活該,可因此送命,實在冤枉,你就幫她一回吧。」
安容笑了,連沈安玉都幫著求情了,她還能不答應?
那不是說她還沒有沈安玉心腸軟,好?
安容望著老太太,老太太拍了拍安容的手。
安容就知道,老太太也是希望她去宣平侯府一趟的。
安容便站了起來。正要福身告辭時,二了,她笑道,「宣平侯府認為宣平侯世子的病,是四姑爺造成的,不敢去蕭國公府問罪,就來捏武安侯府這個軟柿子,還撂下狠話,若是宣平侯世子有什麼萬一,和侯府勢不兩立。若是宣平侯世子的病。真是內傷所致,這口憋屈氣,侯府受了也就受了,若是被人污蔑。這事該怎麼算?」
二眉眼上揚。淡笑如風。
可是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凌厲之氣。
安容笑了,她喜歡這樣的二。
老太太手里佛珠輕動,她看了眼安容。然後道,「若真是污蔑,那就讓宣平侯府給侯府和安容賠禮道歉,若是不賠禮,那便和離!」
老太太的聲堅韌,不容置疑。
沈安芸的臉一白。
她要是和離了,那她下半輩子豈不是完了?
她這會兒要是反抗老太太,安容就不會隨她去宣平侯府,那後果可就不是和離,而是被休了。
兩權相害取其輕,等世子爺的病治好了,再做打算不遲。
安容在心底一嘆,祖母還是太顧及侯府名聲了,不過和離也好,只要沈安芸不在宣平侯府鬧,回了侯府,有二在,她蹦不了。
就這樣,安容回了侯府,一口茶沒喝,又出了侯府。
本來沈安溪要隨安容去宣平侯府的,老太太怕她太沖,沒許她去。
坐上馬車,一路直奔宣平侯府。
馬車停下,安容掀開車簾,就見到有小廝送大夫出府。
安容下了馬車,彼時,沈安芸已經快一步上了台階,要進府了。
結果被人攔下了。
小廝道,「世子二,你別為難奴才,下了令,不許你再進侯府,我們要是讓你進來,挨打挨罰的就是我們了。」
沈安芸氣的直咬牙,罵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是蕭國公府表少女乃女乃來給世子爺看病,耽誤了世子爺病情,看不剁了你們去喂狗!」
那兩小廝身子一凜,看了安容兩眼後,其中一人趕緊進府稟告。
可憐安容上門給人看病,還被干晾在門口許久。
久的安容恨不得掉頭就走好,還有芍藥,更是一肚子火氣。
左等右等,來的還不是宣平侯,而是宣平侯府總管。
他倒還算知禮,畢恭畢敬的行禮道,「蕭表少女乃女乃見諒,世子爺病重,衣不解帶的照看世子爺,身子不適,想親自來門口迎接,實在是心有余力不足,還請蕭表少女乃女乃見諒。」
安容沒有,芍藥就先冷笑了,「知道的,我們少女乃女乃是上趕著來給人治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少女乃女乃巴巴的等在這里是有求于人呢!」
總管訕笑兩聲,沒有接話,只請安容進府。
安容邁過門檻,听到身後有銀鈴晃動聲。
芍藥回頭一看。
只見一道士,立在宣平侯府前。
他肩上搭著褡褳,一手拿著鈴鐺,一手拿著卦布,上面寫著︰神算子。
嘴里念念有詞,看著宣平侯府大門,頭是一搖再搖。
芍藥嘴緩緩上揚,伸手捂嘴偷笑。
她轉過身,亦步亦趨的跟在安容身後。
一路直朝宣平侯世子住的小院走去。
在院門口,總管問了丫鬟,「在哪兒?」
丫鬟忙道,「在世子爺床前。」
總管便領著安容去了內屋。
饒過美人倚榻觀月屏風,安容便見到兩個丫鬟,一個婆子站在床前。
丫鬟手里端著托盤。
宣平侯則坐在床前,給宣平侯世子味藥。
有紗帳擋著,安容看不見宣平侯世子的臉色,可是那搭在床沿的手,骨瘦如柴。
安容暗暗心驚。
正要上前呢,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听說蕭表少女乃女乃親自來咱們侯府替蕭表少爺來給世子爺賠禮道歉,是真的嗎?」。
安容眉頭一沉。
轉身,之人便進了屋來。
的是個婦人,姨娘裝扮,但打扮的花枝招展,眉間有媚色,能這般放肆,顯然在宣平侯府地位不同一般。
在安容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安容。
有一瞬間的驚艷,但是很快就壓了下去,只道,「虧得蕭表少爺和我們世子爺是連襟,竟然下手這麼狠,毫不留情,把我們世子爺害的……。」
話到這里,宣平侯呵斥她道,「閉嘴!」
那姨娘委屈道,「,我這不是替世子爺委屈嗎,人家連襟之間守望相助,他呢,被連襟給打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宣平侯氣的恨不得撕爛她的嘴了。
她那是幫她打抱不平嗎,她那是火上澆油!
蕭表少女乃女乃什麼身份,當初她就是氣不過,逼的沈安芸去蕭國公府找她,結果鬧得皇上都知道了,害得侯爺下不來台。
她一來,就說蕭表少女乃女乃是來給世子爺賠罪的,她賠哪門子罪,誰見過蕭國公府的人給外人賠過罪了?!
她不就想著氣走蕭表少女乃女乃,好斷了她兒子最後一線生機,將來偌大一個宣平侯府由她兒子繼承嗎?!
姨娘一臉委屈,唯唯諾諾的站在那里。
安容站在那里,笑了一聲,「我來是賠禮道歉的,我怎麼不知道?」
姨娘就驚詫了,「你人都來了,你居然不知道,世子二回門前,可是說了,她一定要你來宣平侯府給世子爺治病,當做賠禮道歉,否則她以後都不踏進侯府半步了!」
現在人來了,也是給宣平侯世子治病,不是沈安芸說的賠禮道歉,又是什麼?
沈安芸臉色一慌。
安容冷眼瞥著她,沈安芸忙解釋道,「四,我說的都是氣話……。」
沈安芸想否認的,可是當時她揚言時,有好些丫鬟婆子在,她不得不認。
安容赫然一笑,「好一個氣話,將武安侯府,將我當成傻子耍!」
芍藥鼓著腮幫子,瞪圓了眼楮,氣咻咻道,「少女乃女乃,我們走!」
安容沒有走,她望著床榻上,病的雙眸無神的宣平侯世子兩眼,笑意更深,更冷。
「我若是走了,爺的黑鍋,指不定就要背一輩子了。」
安容哪里不想轉身就走,可是轉身走了,那是便宜沈安芸了!
她不希望蕭湛名聲受損,宣平侯府揪著武安侯府不放。
雖然武安侯府不怕,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安容希望的是,以後武安侯府和宣平侯府再無瓜葛!
宣平侯一听安容這話,眸光一凝。
黑鍋,那意味著冤枉啊。
蕭表少女乃女乃說的坦蕩,難道她真的誤會蕭表少爺了?
宣平侯正要呢,一旁走過來一個丫鬟,湊到她耳邊咕嚕了兩句。
安容站的近,隱約听到幾個字。
妖孽、作祟。
不除、永無寧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