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皇寵姬 第十一章

作者 ︰ 季璃

三年後

自從那一戰之後,歲月匆匆遇了三年。

在這三年內,整個天下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誰是敵人,誰又是朋友,在歷經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之後,似乎已經都無所謂了。

三年來,他與她之間形同陌路……不,早在她離開冽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們終將是兩個陌路人。

他將自己全副的心力投入東征西討的爭戰之中,在京城的時間並不多,偶然听說她一些傳聞,也總是當成耳邊輕風,不教它們干擾自己的心懷。

但事實是否如此,或許,只有他的心才能夠真正明了。

自從他父皇駕崩之後,天下一片動蕩,雖然十五皇子繼承了大統,但對于皇子們而言,與帝位空懸無異,他的弟兄們個個狼子野心,都想要當上皇帝,就算是他們心里不想,最終也會被背後撐腰的諸侯國給逼迫,不得不爭取皇位。

從小,他就被母妃的親人教導權術,最後繼承了侯國,早已經與權力劃分不開,如果,他原本曾經想過要退讓,現在也已經沒有退路了;他遠比自己內心所想的更希望當上皇帝!

三年來,八個諸侯國之中,他已經囊括了大半,眼前就只剩下南方的武州,以及由……她,效力策謀的南陵城。

不知道是否刻意規避,對于有她存在的南方,他並不輕易踫觸,他告訴自己只是留到最後,並非放棄不攻。

這幾天,春雨綿延得陰霾,愁而不斷。

「爺……」魏延在門外遲疑了半天,終于還是決定進來稟報。

龍冽從軍卷中冷冷地抬眼,「怎麼了?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難道不曉得本王最討厭藏話不說的人嗎?」

「是……爺罵得對,小的確實不該隱瞞,可是,這件事情……不知道爺是否想知道,因為……」魏延很少如此失態,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心里有種感覺,那就是主子絕對會想要知道!

「快說,別讓本王失了耐心。」龍冽陡然一喝。

「是!」魏延終于定下心,正色道︰「屬下剛才得到了一個消息,听說,有人要對葛兒小姐不利,暗殺的行動就安排在這幾天,對方派出了大批殺手,不殺葛兒小姐,絕不罷休。」

起初,龍冽沒有任何反應,冷冽的嗓音彷佛來自幽冥般,「這個消息來源確實嗎?」

「絕對無誤。」

「我知道了。」

「爺……咱們是不是……」

「我說我知道了,你還有話想說嗎?」

「沒……沒有。」他看見了主子揚手揮退的手勢,識相地默然離去。

魏延離去之後,龍冽放下了手中的軍卷,深沉的眼光彷佛就要穿透牆面,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淡忘了她的存在,孰知原來在他的內心深處,「夏雪葛」三個字還深深地烙刻在他的血肉里,從來不曾有一絲一毫的遺忘。

有人要置她于死地,這是他早就應該要料到的事情才對,因為,這些年來,想殺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而她樹立的敵人又豈會比他還少?

她是他一手教養出來的人兒,是那麼的聰明,三年來,南陵數度被圍剿,卻都在她的密謀策畫下存活了下來。

如今,有人要殺她,他該視而不見嗎?

一頂軟轎緩緩地行進于漸狹的谷壑之間,四周除了風聲之外,就連野鳥走獸似乎都忽然間消失了一般,氛圍安靜得嚇人。

夏雪葛坐在軟轎之內小憩片刻,縴手支頤,但只有她心里明白,眼前的平靜只不過是死亡前的一瞬間,她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輕心。

突地,一道金屬劃破空氣的嗡嗡聲朝她迅速逼來,她敏銳地睜開美眸,只見一把閃著白光的銳利刀鋒穿透花格木門,眼看就要刺中她的眉心,她心下一驚,膽怯地緊閉上眼楮。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然而沒有!

當她再度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猶在人間,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只是那銳利的刀鋒離她不到半寸的距離,只要施劍的人再多用力一點,她夏雪葛就會沒了命。

「來人,戒備!」轎外的守衛也沒料到此劍會來得如此突然,將劍身拔起,急聲詢問道︰「夏姑娘,你沒事吧?」

如果是敵人,未免也來得太快了!夏雪葛心里有些納悶,縴手推開木門,風姿款款地從轎中走了出來,遠遠地,她就看見了快馬狂奔揚起的塵煙,對方在距離他們不到十尺的地方停下馬兒,定楮一看,她險些暈了。

又是夢嗎?

她又夢見他了嗎?夏雪葛好片刻不敢閉上雙眼,定定地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心口沸沸地熱騰了起來。

從離開他之後,每逢夜半,總會在夢里見到他,就像兩人又回到從前,她對他一傾相思,就算明知道夢醒之後,心情會更加苦悶,卻還是反復不斷地作著相同的夢,這三年多來,沒有一刻停歇過。

「葛兒乖娃,咱們兩人好久不見了!」龍冽冷冷一笑,看著她的手下握著他的劍,他知道只消自己再多施加一些力道,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他告訴自己留她活口,只不過是為了不讓她輕易死去。

「三哥……」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啞了,再也發不出來,但她仍舊出聲喚了他,一時內心激蕩不已。

「你沒想到自己會被敵手派人暗殺吧?葛兒。」

龍冽利落地翻身下馬,他的手下也跟著下馬,跟隨在他身邊,但被他一手擋住,在不遠處停下跟隨的腳步。

她恬靜地點頭,「我知道,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听到風聲,只是沒想到他們會下手得那麼快,他們確實挑對了時機,兩軍交鋒,趁著行軍紊亂有機可趁,只是他們大概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你冽王爺竟然會出手相救。」

龍冽對她這個說法付以一抹冷笑,「你是我一手教養出來的人,除了我親手毀掉你之外,沒有人能夠動你。」

我的命,一直都在等你來取呀!夏雪葛在心底輕輕柔柔地對他說,瑰唇揚起一抹笑痕,三年了!他似乎一切沒變,只不過眉目之間多了一絲蒼冷,望著她的眸,陌生得教她心痛。

三年了!在這段時間內,她似乎成熟了不少,美麗不減,看著他的模樣卻依舊是充滿悲傷,她在悲傷些什麼呢?被背叛的人是他啊!龍冽眸光一冷,將這些擾亂他心魂的想法統統掃去。

「這些年來,你的所做所為教諸王們刮目相看,收了徐州、濟寧、開封等地,運兵手法教人措手不及,風王、定王、明王他們大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敗在一個女子手下吧!」

「這全都是三哥教得好。」

「是呀!我都快要忘了你是我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女孩,打從你一進冽王府,我就沒有將你當成外人,無論是談論政事,或者是派兵遣將的商議,我都讓你在一旁跟著,這是我單獨賜予你的特殊對待,沒想到,你竟然濫用了我給予你的寵愛,真是太教我失望了。」

「不,我沒有。」她搖頭,看著他的眼神彷佛在告訴他,在這個天底下,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比他的寵愛更教她珍惜了!她唇綻冷笑,一絲深沉的眷戀閃過瑩亮的檀黑瞳眸。

「為什麼要離開我?」他太想要知道答案了,所以不能不問。

她苦澀一笑,「你該知道的,三哥,你心里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離開你的理由,難道不是嗎?」

「我應該嗎?我以為自己養了乖順的貓兒,沒想到卻親手養了一只猛虎,最後,竟要防她反過來咬斷我的脖子!」

夏雪葛覺得他的話像一把刺人心坎的利刃,狠狠的一刀穿入她的要害,她沒有啊!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他呀!

但他卻是如此想她!教她真正悲傷的是自己在他的心里,地位竟是如此不堪,他不相信她絕對不會加害于他!

「你剛才應該讓我死在亂箭之下,那麼,從此以後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不用擔心我會害你了。」

「憑你?別忘了,你是誰教養出來的人,別把自己給妄自托大了!」

「我沒忘。」她綻開一抹苦笑,這個答案並非順從他的意思,而是一個鐵的事實,他是她就算想忘,也忘不掉的牽絆!

「想殺你的人馬,已經在山崖的另一端被我的人解決了,葛兒,眼前你的人馬太過薄弱,是絕對打不過我的,我要帶你——」

龍冽走近她兩步,話還沒說完,耳邊就听到不對勁的聲響,他迅速地閃身飛遇,利箭依舊輕劃過他的衣袖,立刻就浮現紅印,他的手臂被箭身劃破了一道口子。

「三哥!」夏雪葛驚喊了聲,才想撲上前去,就已經被從後頭殺出的元昆等人給拉開,她的眸中充滿了歉疚。

「三哥,葛兒很感激你出手相救,但是,我說過了,這次的暗殺我早就已經知道,也早就派人埋伏在這附近,對不起,讓你受傷了。」

「夏姑娘,我們快走吧!」

「來人,攔……」龍冽揚聲一喝,卻忽然覺得胸口一時氣歇,轉調不過,他摀住胸口,臉色頓時鐵青,魏延見情況不妙,立刻上前,卻被他一手揮開,「別管我,留住她!」

「三哥!」見狀,夏雪葛擔心地想要上前扶住他,老天,他的臉色看起來好糟糕,不會有事吧?

元昆示意幾名弟兄攔住了她,「夏姑娘,快走吧!眼前冽王府的人馬眾多,再不快走,只怕到最後月兌不了身。」

「我不走,三哥他……」

「他只不過皮肉傷,不會有事的。」元昆為了能夠盡快帶走主子,不惜以謊言誘騙她,話才說完,他立刻投下一顆迷煙彈,頓時狹谷間煙霧彌漫,待煙霧散去之時,一行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三哥不會有事吧?

夏雪葛坐立難安,她心里滿滿的都是龍冽受傷時候的表情,她看見了他最後的眼神,是對她的不諒解。

「哈哈……那個冽王爺太小看咱們了!夏姑娘,我知道你恨那個男人,否則不會從那里逃出來,放心吧!我剛才替你報了仇,不久以後,冽王府就會群龍無首,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冽王府的兵力!」這三年來,元昆對于這位女主子非常敬重,對于她的出身當然也有所耳聞。

他的話就像利針般,把她的思緒狠狠地從幽冥之中勾回,「元昆,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夏姑娘你還不懂嗎?剛才射中冽王爺的箭里,我喂了毒,中箭的人起初沒有任何感覺,一旦等到毒性發作,那時候就已經太遲了!」

听聞這個消息,夏雪葛感覺有如五雷轟頂,那箭里竟然有毒!元昆是使毒的高手,她的三哥……三哥隨時都有可能死掉!

「把解藥交出來。」她冷冷地命令道。

元昆有點不解,納悶地問道︰「夏姑娘,我不太明白你話里的意思,什麼解藥?你中毒了嗎?」

「把那箭毒的解藥交給我,快!」

「夏姑娘,你是胡涂了嗎?冽王爺是咱們的敵人哪!」

「是,他是敵人,可是,我欠他一份情,如果不是他領著手下相救,或許,我早就喪生在亂箭之下,你們哪有可能救回我呢?一

「這……」

「快把解藥拿出來!欠著這份情,咱們該怎麼理直氣壯與冽王府的人馬相抗呢?唯有不欠他,雙方才有可能平起平坐,否則失了道義,又要如何服眾呢?無法服眾,又要如何帶兵打仗呢?」

「好吧!听夏姑娘這麼說,我就把解藥交出來吧!」元昆從袖袋里取出一只小木瓶,順從地交給夏雪葛。

她平靜地接過解藥,緊緊地握住藥瓶,努力不教他們看出她的手正在發抖,她在心里絕望地祈求著,希望不會太遲!希望這解藥還來得及救她三哥!他不能死,絕對不能……

一會兒像火灼身,一會兒卻又像浸yin在冰水之中,心痛難以平息,這折磨簡直就像是地獄,但龍冽咬著牙,不肯輕易屈服;他不死,他不能死!在那天到來之前,他不允許自己死去!

他時而醒,時而昏睡,不斷地听到身畔傳來談話聲。

「怎麼樣?大夫,爺的情況如何?」

「唉……」

「不要光會嘆氣,眼前的狀況到底如何?」

「王爺身上所中的毒非同小可,毒氣由筋脈匯入胸穴,只怕再過不了幾個時辰,毒氣會走遍他全身,最後匯集人心,終究難逃一死。」

他的情況很糟吧?!龍冽在心底冷笑,老天爺真的對他如此殘忍,才會讓他就連那天都等不到嗎?不,他不服……

這時,一陣急沓的腳步聲穿插而入,「啟稟魏師爺,外頭有人遞帖來訪,說是有藥可以救王爺。」

雖然知道相信敵人是一件極冒險的事情,但是,魏延知道他必須一試,所以他取用了夏雪葛送來的解藥給龍冽服下,還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立刻有了好轉,他出帳去見她,一身玄黑的披風險些教她融進夜色之中,她笑著回望,就像她以前還在冽王府時的樣子。

「葛兒小姐是一個人來的嗎?」

「是我的護衛送我來這里的,不過,我吩咐他們藏匿起來,千萬不許鬧事,否則引起騷動,我小命難保。」

「他們對葛兒小姐似乎非常忠心。」

「他們確實如此……我想見三哥,成嗎?」夏雪葛小心翼翼地開口,她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拒絕,但她真的好想親眼見到三哥,只要見到他的身體真的無恙,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這只怕……」魏延轉念一想,或許,讓他們見面也不是一件壞事,「好吧!梆兒小姐,請你把握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再多半刻都不行。」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請葛兒小姐放心,帳外我會留人駐守,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們,大夫說爺服用了解藥之後,雖然情況好轉,但一時片刻不會清醒,葛兒小姐,我能相信你嗎?」他瞇起眸,看著她的眼底透出了質疑。

「我不會害三哥的,否則,我不會拿解藥來救他。」她以一抹燦爛的微笑化解了他對自己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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