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仿佛是一只大手,撥散了密布的烏雲,只是一句話,但讓顧晚晴心中的不安傾刻之間煙消雲散,她知道這樣很傻,可雀躍的心情已現,她不願壓抑。
瞄著他有懊惱又有滿足的雙眼,顧晚晴不由自主地紅了臉,他們明明才做過最最親密的事,可她的臉頰仍然燒得滾燙,只為他這一句話。
「淨胡想……」她輕抿唇角,「難道沒有皇後的名分,你就不認我這個妻子了?」
袁授輕笑,擠過來半壓住她,指尖從她布滿汗水的軀體上輕輕劃過,「你說呢?」
顧晚晴縮了縮身子,將頭靠到他肌理緊實而線條分明的肩頭,學著他的樣子也劃弄著他,突然輕笑。
「笑什麼?」袁授退了退身子,低頭看她彎彎的眉眼,眉梢輕挑,「難道我剛才表現得不好?」
「哎……」擋不住他變本加厲更不安分的手,顧晚晴輕喘了兩聲,索性伸出手臂攬上他的脖子,身體與他緊緊貼合再無一絲空隙,「我是突然想到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你也是不穿衣服……」
袁授眼角一抽,隨又壞笑,「所以你得負責啊,嘖嘖,可憐我當時還那麼小,渾然不知自己的清白早毀在你的手上了。」
「瞎說什麼,明明是你自己不穿衣服……呀……」突然的入侵讓顧晚晴猛地一顫,還未恢復力氣的雙腿抬也抬不起來,身子也酸軟得厲害,可他那樣難捺,她哪里忍心拒絕?便強撐疲意配合他驟然而起的律動。
「晚晴……晚晴……」袁授閉著眼楮尋上她的唇、她的肩,感受著她溫濡緊致的包裹,一次、兩次……他覺得,多少次都不夠。
細細的輕喃喘息漸起,兩人正漸入佳境之時,帳外突然傳來輕輕的一聲,「皇上?」
顧晚晴嚇得一哆嗦,袁授正到了緊要關頭處,乍不防她身子一緊,再想忍卻是忍不住了,鉗緊了她的腰不管不顧地沖上巔峰,而後抓起床上玉枕砸出帳外,「滾出去」
「皇上息怒。」
秦福驚恐的聲音在外響起,又听「咚」地一聲,該是他跪了下去。
「太後正在外殿,說是……要見夫人。」
袁授皺了皺眉,這才看到顧晚晴眼角泛著濕意,神情也有些痛苦,連忙退出身子,「弄疼你了?」
顧晚晴搖搖頭,袁授卻是更惱,一方面惱自己,一方面惱太後。
若不是太後堅持,秦福怎敢進來打擾?而太後又為何堅持?其中原因不言而明。
穩了穩神,袁授眼中欲色盡掃,吩咐秦福去備熱水,又撫了撫顧晚晴的臉頰,軟聲道︰「我去見她,沒事,你歇著。」
「那太後對我的誤會就更深了。」顧晚晴實在是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又因他剛剛狂肆,身下隱隱作痛,哪會不想好好睡一覺?可如此一來,太後豈不更要為難她?
這大概就是沒名分的壞處,皇後的位置空在那,太後怎麼能沒有想法?怎麼能不找她麻煩?
對于她的堅持袁授沒再反對,下地到箱籠中尋了套她的衣服,幫她大致穿好後這才自行著裝。
出去吩咐熱水的秦福回來便見袁授站在地上穿衣服,顧晚晴則軟軟綿綿地靠在床頭,他連忙過去接了袁授手中余下的衣物,一件件小心妥帖地為袁授穿上。
「勞煩公公叫青桐進來幫我梳頭。」直到袁授穿戴得整整齊齊,顧晚晴才開口。
如袁授不願讓宮人見到她衣裳不整一樣,她也不願讓任何女人見到他穿戴不齊的樣子,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秦福連道不敢,躬身退了出去,沒一會青桐隨之進來,細心地替顧晚晴梳上發髻。
梳妝完畢之後,顧晚晴也恢復了些力氣,紅著臉推開袁授的摻扶,跟在他身後出了內室。
待到外殿的西跨屋,太後正在屋中端坐,見了他們,未開口,先現出一個笑臉。
「哀家在清風殿里見到一種稀罕的花,只在夜里開兩三個時辰,便想約了還珠一起去看,怕錯過時辰著急了些,卻不想皇帝在這里,打擾了你們。」
這是什麼情況?顧晚晴簡直有點受寵若驚啊,自從袁授想立她為後開始,太後什麼時候給過她好臉子?今天早上更是面都沒朝人就去了清風殿禮佛,現在怎麼又客氣起來了?
袁授顯然也很錯愕,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太後要是上來就找茬那他肯定是要護著顧晚晴的,可現在,他繃著的臉也不知道是該繼續繃著好,還是該緩和下來好。
「有勞太後掛心……」顧晚晴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太後笑了笑,與袁授道︰「皇帝事忙,先去忙吧。」
袁授正擔心太後找茬,哪會放顧晚晴獨自在這?便道︰「朕還沒用中膳,用過了再走。」
太後也不反對,即時吩咐人去傳膳。
這頓飯吃得挺消停,太後竟然一句廢話沒有,全程笑眯眯地陪著,這讓顧晚晴如坐針氈,這還不是要等她落單的時候單獨料理她麼
袁授也瞧出了不正常,吃得無比緩慢,可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他便琢磨著是不是要顧晚晴陪他一起去御書房,打定主意不讓她自己留在太後眼皮底下。
終于,袁授放下了那雙烏木瓖銀筷,正要開口,顧晚晴倒先一步道︰「皇上請去處理公事吧,太後便由妾身陪著。」
袁授看了眼太後,放下擦嘴的帕子,與顧晚晴道︰「太後也累了,讓她歇歇。你隨朕去御書房吧,替朕磨墨。」
「皇上。」顧晚晴直視著他,「妾身還是陪太後去賞花吧。」
袁授不解,以目光相詢,顧晚晴笑笑,還他個「放心」的目光。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是死是活,還不如趁早知道,總比時時擔驚受怕的好。
袁授稍有猶豫,最後似乎也想通了這點,眼中微現惱意,但也不再堅持,起身走了。
袁授走後,顧晚晴看著太後,也不說話,就一直看著她。
太後輕咳一聲,擺了擺手,殿內侍候的宮人便一一退出,直到一人不剩,太後才笑笑,「你真那麼想做皇後麼?」
顧晚晴一愣,隨即想到袁授曾與她說過的話,心中一暖,堅定地點了點頭。
「倒也並非不行。」太後似乎正等著她這份肯定,「朝中尚有一批先帝舊臣,既無順服之意,也無退隱之心,皇帝礙于民心與學子言論,動不得他們,但放在眼前,總是礙眼。」
顧晚晴萬沒想到太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先帝舊臣……她倒是知道一些,都是曾隨先帝南下避難的臣子,其中不乏在先帝登基時就擁立的老臣,對先帝忠心耿耿,他們堅持認為鎮北王一脈純屬篡位,曾有過擁立傅時秋為帝在外另立新朝的想法,不過在傅時秋上表忠于新帝後,他們之中有一些人也妥協追隨了,但仍有幾個頑固老臣,時不時地躥出來說一些讓袁授發堵的言論,還曾公開表明對新帝能力的懷疑,不僅讓朝中人心不穩,也實在令人心生厭煩。
可關鍵是,他們個個都是忠心為國的老臣,且自身能力卓越,讓袁授斥也不行貶也不行,只能留他們在那添堵。
「太後的意思是……」雖然已有預感,但顧晚晴還是得問問清楚,以免自己誤會。
「你是天醫。」太後的目光意味深長,「範敏之的病,你不是處理得很好麼?」
顧晚晴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件事袁授雖未與太後交待太多,但口風總是露了的,加之顧晚晴于其中有所表現,太後怎會猜不到此事與她有關?
「我不知道你給範敏之下了什麼藥,總之是很好。」太後緩緩地道︰「皇帝登基,許多人議論紛紛,為收服人心,皇帝向來以仁治下,可總有許多人不辨是非,皇帝整日的殫精竭慮看不到,卻能看到一些捕風捉影之事,長此下去,朝局豈能安穩?」
說到這里,太後長長地嘆了口氣,顧晚晴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听漏了一個字。
「若你能助皇帝一臂之力……」太後的身子微微傾向顧晚晴,「那麼立你為後之事,哀家絕不干預」
這就是條件麼?顧晚晴仔細想了想太後的話,「太後是要他們告老歸田?抑或另有安排?」
「只要他們不留在朝中,給他們個榮華晚年又有何不可?」太後說到這才隱約有些急迫,「皇帝以仁治天下,斷不能做出兔死狗烹之事」
「我……明白了。」思慮良久,顧晚晴緩緩長長地吐出口氣,起身輕輕拜倒,「太後給我些時間,一個月後,請安排我與那些人踫面,不出半年,太後心願便可達成。」
「當真?」太後眼現喜色,這些時日那些老臣子們可沒少給她添堵,有一個名為陳遠升的,是泰康元年的進士,現任督察御史,一手文章好到極點,也損到極點,前幾日上表皇帝,說皇帝登基本身便屬過繼性質,他的父母怎麼能做太上皇和皇太後呢?奏請皇帝下旨令他們出宮居往,諸如此類的事還有許多,不止袁授煩不堪擾,她也受不了了
顧晚晴抬起頭,目光堅定,「太後,只管一試。」
除去袁授的原因,這樣頑固的臣子,就算他們留在朝中又豈會有善後之日?如能讓他們提前告老,兩家歡喜,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