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自然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地學會巫毒,同欒明分開已有大半個月,溫空冥帶著她在晉昌郡住下,晉昌郡亦在西北境內,向北與鳴沙國接壤,因為與玄鐵林素來關系不佳,相互之間絕無往來,故而留在此地極為穩妥。
的近十年中,只要欒明不在,他們時常會在此暫住,因此寒林已經對附近極為熟悉,這才被準許獨自一人在郡中游玩。
薄暮時候,寒林獨自回到客棧,見掌櫃靠在櫃台前出神,含笑詢問,「前輩,我師兄回來了嗎?」。
「尚未。」掌櫃也算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見她平日多半孤身一人,寂寞得很,恰好這會兒生意清閑,便與她攀談幾句,「小姑娘,你今日往哪里去了?」
「去湖邊待了一會兒。」寒林抿唇輕笑,這晉昌郡她走得熟了,在郡中游玩並不顯得如何新奇有趣,倒不如尋個僻靜的湖邊。練習水靈的術法,等欒明回來也好交差,說不定師父看她這般勤懇好學,便答應教她巫毒了呢?
「喲,掌櫃的,今日怎麼這樣清閑?」一把折扇驀地敲在干淨的櫃台上,一個錦衣男子立在一步開外,另一手中掂著幾枚銅子,目光在大堂內亂轉,「怎麼都沒個賣唱的小姑娘在,真是無趣。」
門外還有三四個與他打扮相似的華服男子,想來是與他一道出來消遣的紈褲子弟。
寒林眨了眨眼,目光在幾人身上一轉。回頭向著掌櫃微笑,「前輩,寒林先告辭了。」
但她方才匆匆一瞥間,足以讓幾人對她的容貌驚艷不已,這般絕世的容貌,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便只是驚鴻一瞥也忘不了,更何況這活生生的人還站在面前不過兩尺來遠的地方。
可惜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身上穿的竟是術袍,巫者在西北並不少見,個個都身懷法術。並不是好惹的。不過轉念想想,她不過一個稚齡少女,多半不會有什麼好身手,為首的那人仍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
寒林警覺地後退了一步。因為她身份特殊。欒明平日一貫要求她盡量少與旁人接觸。免得將祈天宮的身份捅出去,到時候商靳就不能對她離京在外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既然不想再回到祈天宮去。寒林只得乖乖听話。
「誒,小姑娘,別怕呀,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男子搶上前擋住了她離開大堂的路,低頭肆意地打量著她精致絕倫的小臉,只覺前半輩子見過的美人一個都比不過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禁伸手想要拽住她。
寒林靈巧地躲開了一步,長簫倏然出袖,眉頭微蹙,「請讓開。」因為動了靈力的緣故,衣袂猶自翩飛不休。
掌櫃急忙出言勸阻,「幾位,這個小姑娘是隨著兄長一道住在這里的,若是再不放她,可不得勞她兄長擔心?」
「咦,您不是說師兄他還沒有回來嗎?」。寒林不知是掌櫃想助她月兌身,反而收了簫,向著櫃台走近幾步,霎了霎眼,「師兄到底有沒有回來?」
她未听懂,余下的幾人倒是听懂了,這小姑娘現在果然是孤身一人在此,而且心地還如此單純,想來好騙得很,再看看她這臉蛋,這身段,實在是不枉下一番力氣的。
為首的男子眼珠一轉,急忙堆起一副笑臉,「方才見姑娘帶著簫管,還以為姑娘是來這客棧中賣藝的,因此多有冒犯,還望姑娘見諒。」
「我穿著術袍,你不認得?」寒林擰著眉,就算她不想認,她好歹也是祈天宮的族人,被視作神女的轉世,哪里容得人這般輕侮,當下就冷了俏臉,「讓開。」
男子被她噎了一噎,見她面色不善,但覺得她到底不過是個小姑娘,就算是一時惱了,也容易哄騙,使個眼色讓人斟了杯茶來,親自接過,雙手遞上,「姑娘別動怒,我敬姑娘一杯,便當此事揭過不提,可好?」
「誰要同你記恨?讓開,我要了。」寒林瞪了他一眼,與這樣的人慪氣,完全就是自降身份。
「好,好,好。」男子畢竟還有些忌憚她身懷巫術,雖然覺得眼睜睜地放她走太可惜,但也不敢過于相逼,微微向旁讓了半步,躬身施禮,「姑娘,請。」
寒林正要走,那人忽然將一個小瓷瓶落在了地上,一縷奇特的香味霎時彌漫開來,燻得人透不過氣。
「何物?」寒林微微斂起眸子,揮手一道藍光,將地上的液體銷盡,伸手攝起破碎的瓷片,微冷的目光望向那人,化毒術既然起作用了,這瓶子里裝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嘿,嘿嘿……」男子勾起一絲得意的笑,「這是百花醉,味道很醇的一種酒,聞一聞便要醉上好半日呢。」
「酒?酒不是這個味道的。」寒林扁了扁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與他理論下去,正在糾結,門外掠進一片黑影,知道是溫空冥回來了,寒林這才松了口氣。
大堂內藍光驟然一轉,那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剛才還俏臉含嗔的美貌少女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門口,親熱地偎著一個黑衣少年,真真令人又妒又恨。
為首的男子更覺氣的慌,那百花醉可是他高價買來的迷藥,只需一滴便能讓人暈暈乎乎,再不能反抗,用在別的不肯就範的身上可是屢試不爽,他還覺得這小姑娘是個巫者,將整整一瓶都用了,料想這回肯定得手,誰知她還這般活蹦亂跳,簡直邪門。
「誒,老大,走了走了。」見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身手便這般好,又見她師兄也到了,想必再不是好惹,有人立刻知難而退,雖然這小姑娘長得是漂亮,但為此與巫者過不去,那還是不劃算的。
為首的男子冷哼一聲,忙活了半日竟連她一根頭發都沒踫到,真是不甘心,又見她同那黑衣少年這般親密,不由冷笑,「我還道這小姑娘是個雛兒,誰知也不過如此。」
「嗯?」寒林正想問問那「百花醉」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听他又說了好奇怪的話,疑惑地眨了眨眼,抬頭詢問溫空冥,「師兄,什麼是……雛兒?」
「你先跟我,這些事情一會兒再說。」雖然不知她是怎麼被這些人纏上的,但這丫頭也太能惹事了吧?見她一臉無辜與好奇,又不忍心責怪她,要怪或許也只能怪淑旻給了她這樣的美貌。
寒林見他面色凝重,懂事地點了點頭,不再追問下去。
溫空冥將她送回屋中,輕嘆口氣,「听話,你先歇下吧,明日教你巫毒。」
「咦?真的嗎?!」寒林不可置信,等回過神來,興奮地撲上前抱住他,直往他身上蹭,「師兄,你真沒有騙我?」
「沒騙你,听話,放手了。」溫空冥無奈地看著她波光瀲灩的大眼,這丫頭連迷藥的聞不出來,要不是她身負水靈血脈,今天的事情還不知要如何收場,還是將巫毒教與她為好。
寒林眨了眨眼,不情願地放開了,委屈地看著他,「師兄和師父現在都不喜歡我了麼?都不願意抱我了……爹爹和娘親不要我了,看來你們往後也會丟下我……」一邊低低抱怨,一邊紅了眼眶,她時時夢到被獨自留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周圍只有可怖的聲音,像要來向自己索命一般,所以真的很怕被人丟下。
「師妹,別胡思亂想。」溫空冥捧起她染滿悲色的小臉,柔聲安慰,「我們不會丟下你的。」
「那你們為什麼都願意同我親近了?」寒林扁著嘴,「從前……」
「你從前是個孩子,現在是大姑娘了,不能再這樣了。」溫空冥耐著性子向她解釋,「往後不能讓人踫你,更不能抱,明白了沒有?」
寒林斂起眉,還是不甘心,「為什麼不可以?寒林覺得還是你們不喜歡我了……師父他一定要我用祈天宮的簪子,定是想趕我了……」
「……師妹,你是女孩子,又長得這般漂亮,但凡是個男子見了都會動心,所以要保護好自己,听話。」溫空冥見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頭,稍稍松了口氣,轉身欲走。
「師兄,你去哪里?我同你一起去,好不好?」寒林正擔心他丟下自己,何況他還答應了明日就教自己巫毒,若是人都不見了那還學什麼,當然得緊緊黏著才好。
「我去殺人,你也去?」溫空冥淡淡瞥她一眼,說得同出去買一回東西並無兩樣。
寒林咬著唇,立住了腳不敢再跟上去,之前見過幾回,總是嚇得她噩夢連連,現在跟去可不是自討苦吃麼?雖然她也殺過人,但用的是法術,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死相也沒那麼可怖,這實在是兩回事吧?
「知難而退,那是最好,乖乖留在這里,我晚些時候便回來。」溫空冥見她一張臉嚇得煞白,暗暗後悔與她實話實說,但她年紀長了,到底不能再一味護著,而且她多半還是要祈天宮的吧?這般不懂事,將來怎麼在京中生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