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樓的生意還不錯,但與福滿樓這些大酒樓還是比不得的,而且路瑤和劉寧也是偏向中低消費者的,並沒有打算與大酒樓去搶生意。
再說亂世之年,路瑤和劉寧也不想太打眼了,也幸好君悅樓有路家做後台,不然很難在平江城里求存的。
「祖父,這是瑤兒當初借的三百兩銀子。」路瑤到了清和堂拜見了老太爺,把當初跟老太爺借的三百兩還上。
老太爺一愣,雖說當初路瑤開口借,但老太爺卻是給的,根本沒有想過路瑤會還錢給他。現在見了路瑤還錢,而且很認真的態度,根本不是開玩笑的,老太爺一下也不知道如何反應。
路管家也被路瑤這一出給怔住了,很快反應過來看了老太爺一眼,又垂下了頭。
「酒樓的生意還不錯吧。」老太爺並沒有收下路瑤給的銀子,而是問起了君悅樓的生來,君悅樓的事情,老太爺也是知道的,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路瑤點了點頭,「還好,有三叔和三嬸嬸照拂,君悅樓的生意不錯。」
「銀子拿回去吧,你祖父我還不缺這點銀子。」老太爺看著路瑤手中的銀票出聲。
路瑤沖老太爺一笑,「瑤兒很感謝老太爺當初借了銀子,只是當初瑤兒既然借了銀子,那定是要還的,瑤兒才不欠帳。」
「你這丫頭太較真了,銀子你拿去吧,祖父還跟你計較這點銀子麼,到底也是我虧欠了你們。」老太爺說著,嘆了口氣,問起了元洲來。
「六弟身體早已康復,也恢復了進學,外祖父對六弟教養很用心。」听老太爺問起路瑤,路瑤一直也不知道說什麼,元洲是老太爺的親孫子,可卻在一眾的孫子中並不怎麼受重視。盡管因為老太爺的態度,二房的日子好過了,可元洲對于路府來說,就是個放羊的女圭女圭而已。
路府有自己的學堂,所有路府的子孫,甚至有關系的都可以到路府學堂上學。老太爺可是投了不少錢請了先生回來給路家子孫教學,但元洲這個嫡親孫子卻並不在路府學堂上學,路瑤想想都覺得諷刺。
路瑤也不指望老太爺對二房有多厚愛,像現在就很好了,可私心里卻也為元洲報不平的。既然當時是她路老太爺借了錢,現在有錢了,路瑤自是要還的,所以路瑤對還錢很堅持。
「阿泰,收下吧。」老太爺終是道。
路瑤松了口氣,起身朝著老太爺告辭,老太爺也沒有留路瑤,只是望著路瑤的背影苦笑。
「阿泰,這是我的報應。」
「太爺,三姑娘和六公子是孝順的。」路管家只得道。
「到底是我虧欠了老二,我無顏見怡黛。沒有照顧好老二,我不求老二能光耀門楣,只求他明事理,這一輩子平安喜樂就好。老二能考上秀才,我雖意外,卻是驚喜居多。不想老二突然去世,另我痛心,若是當初我不是一味地注意生意上的事,多關心老二,也不至于到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祖孫也如此疏離了。」
路管家看到老太爺這般的悔痛,也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當初也以為老太爺因著二爺的事情厭棄了二房,哪知道老太爺心里一直記掛著二房。
可是時隔多年,老太爺如今想補償,卻不知道還來的及嗎。
要是路瑤知道這些,肯定會不屑地說一句,早干嘛去了。
「阿泰,眼看要過年了,讓元洲回府過年吧,二房怎麼也是路府的一份子,過年怎麼能沒有他們。」老太爺道。
「太爺,可是夫人哪里∼」。路管家忙道,心里對老太太還是顧忌著幾分的。倒不是因為老太太多厲害,而是老太太所出的兩個兒子都是有幾分本事的,再加上老太太所出的女兒,為東吳王生了兩個公子,頗得東吳王的寵愛。
如今六公子還小,若是老太爺把六公子帶回路府,引起了老太太不滿,路管家不敢想下去。
老太爺听了卻是怒起,「連你也覺得我沒用,連自己的子孫都保護不了了。」老太爺很是生氣,當初對二房避開,也是因為老太太子女都出頭了,而老二去世,二房弱小,老太爺還真怕連元洲都保不住。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老太爺偏心二房,可大房三房也都是他的兒子。老太爺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並不希望出現兄弟子佷反目成仇、殘害至親血脈的事情,所以老太爺也只能忽略著二房。
但元洲生病一事,卻讓老太爺心驚,雖然他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老太太的手筆,但卻也是懷疑的,讓誰老太太有前科。
雖說把元洲放在陳舉人家,老太爺到是放心一些,但自己的嫡親孫子,在外多年,老太爺心里也不好受。
老太爺曾也想好了,以後這路府由大房繼承,待元洲大一些,能獨擋一面,但把二房給分出去獨立門戶,讓元洲回祖地去。
「太爺息怒,老奴一定會通知到六公子。」路管家忙道,心里猜測著老太爺的意思,難不成老太爺想讓二房六公子繼承路府?可這樣老太太和大房還有三房會善罷甘休。
路管家覺得這樣更不妥,二房人小勢孤,跟大房和三房相爭,無疑是以卵擊石。
老太爺這才平靜了心氣,深吸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朝外走。
路管家忙上前,「太爺,你這是去何處,要不要老奴準備馬車。」
「不用,你留在府里吧。」老太爺擺擺手,「我出去走走。」
陳家,陳舉人正教著一眾孫輩練字,課堂上安靜的很。與路府的家大業大同,陳家這里跟著陳舉人上課的只有八個小子。大兒子有五個兒子一個女,二兒子有二個兒子一個女兒,而陳舉人是個古板的人,只教導孫輩,卻並不會讓孫女也一齊來上課。
元洲跟著七個表兄弟一起學習,卻比在路府感覺好多了,路府也是一個課堂,但課堂里卻有二十來人听課,根本不能一一顧及的。
當初元洲還小,身子又弱,根本就不被學堂老師放在眼里,甚至還會被欺負。現在到了陳家,陳舉人對元洲這個外孫卻很用心的,但也不會忽略了孫子。
而這個時候路老太爺的到來讓陳舉人意外,當下譏諷道︰「真是稀客,什麼風把路老太爺給吹來了。」
「青山兄」听陳舉人這麼一說,路老太爺沖著陳舉人歉意一笑,「打擾了。」
「有什麼事。」陳舉人不客氣道,對路老太爺是沒好氣的。當初陳舉人看不上路家的商人身份,若不是路老太爺幾次上門為次子求娶,陳舉人也不會把女兒嫁進路家。
想到自己女兒在路家的處境,陳舉人見到路老太爺要多討厭,有多討厭,而自陳舉人摔壞了腿之後,見了路家這般待他的女兒,一怒之下,也和路家斷絕了關系,至此再不踏入路家。
腿殘多年的陳舉人,仕途失意,早已經不是當初溫文儒雅的知府師爺了,眉宇間還留著幾分的郁氣。
路老太爺也不是來跟陳舉人吵架的,他朝著陳家學堂看去,見著那里已經有幾個小子探頭探腦地朝這邊看來了,但有一個卻還在認真的練字。
路老太爺眼楮一下子就濕潤了,他認出了那就是元洲,他的六孫子,雖然多年未見,但路老太爺依稀還見到自己次子當年學習的模樣,那神態像極了。
陳舉人還想再刺路老太爺幾句,見路老太爺看著學堂方向,而且那眼里含淚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