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卓氏幫她描花樣,薛愫一心想著早點完了這事,就不在與古家有任何的牽連了。
華姨娘送來的紙墨她一點也沒用,自己尋了張毛邊紙,找了圖冊,慢慢的勾畫起來。
才畫了五六筆,秦老夫人那邊派了一個小丫頭過來請薛愫︰「老夫人說請薛二小姐過去商議事情。」
薛愫這才記起昨晚淑苓說的事,心想怎麼將這個給忘了。不免敲了敲額頭,歉意道︰「真抱歉,我給忘了。」便要跟那小丫頭去沉心堂。
這里聞鶯忙替薛愫加了一件衣裳︰「今天風大,可別凍著了。」
薛愫答應著,又扭頭和她道︰「你就留在家吧。我去去就來。」
薛愫跟著沉心堂的小丫鬟,一路往秦老夫人那邊去。好不容易到了這邊,秦老夫人一身佛青的交領團花長袍,脖子上掛著串檀香木的念珠。賀大太太坐在下首的雕漆靠背椅上。卻並不見淑苓。
秦老夫人點頭含笑道︰「你來了。」
薛愫趕緊向兩位長輩行了禮,又歉然道︰「昨晚明明苓姐姐和我說過今一早要到這邊來,不曾想給混忘了。還請老夫人多擔待。」
秦老夫人倒也不深究,薛愫又問︰「苓姐姐呢?」
秦老夫人笑道︰「她正替我抄經文,預備二十二送到廟里去供菩薩的。只是我見她還沒好痊,也不敢太勞動她。」
薛愫眼中待笑︰「那不如我也幫著抄些吧。反正在家也沒事。」
秦老夫人呵呵笑道︰「那敢情好,你願意幫這個忙自然是求之不得。不過也是件極好的事,算是給自己積福。」
賀大太太見沒自己什麼事就準備告辭了,秦老夫人點頭道︰「如今你們大老爺不管這些,但淑荃的事上他也必須得過問。畢竟是兒女的終身大事,你去問問他,看他是什麼意思再來回我。」
賀大太太應了個是。
這里淑苓抄了一半的經文,听見了薛愫的說話聲,也忙走了出來。秦老夫人和他們說︰「這次我打算小住個三五天。你們去給房里的丫鬟說,讓給準備幾套厚實點的衣裳。山上可比下面冷。」
接著又說了一回當天如何坐車等等。
後來流蘇過來和淑苓說王大夫來了,淑苓不敢久留便告辭。
這里秦老夫人讓如因收拾了一本《佛說阿彌陀經》,還有抄寫經書要用的紙頁,一匣抄寫時要點的檀香。
秦老夫人又問薛愫︰「以前抄過經文沒有?」
薛愫搖頭。
秦老夫人便將淑苓抄好的給她看,又告訴她︰「寫前要焚香淨身,寫的時候要虔誠,安靜,沒有雜念。不必太趕,能寫多少是多少。」
薛愫一一答應著,想著還有十來天,好在只有一卷,抄完不是什麼難事,倒也輕松。
後來錢氏過來請秦老夫人的示下,薛愫心想沒什麼事就告辭了。青柳捧著絹包,跟在薛愫身後出了沉心堂。
「這下小姐就不會覺得無聊,又有事情可以打發。到時候姐姐們跟著小姐去了白水庵,留下我們幾個可真是找不到什麼差事。」
薛愫笑道︰「那不是正好放了你們的假,沒人管你們,由著你們瘋去。你還可以回家去探望下父母。」
「真的嗎,真的可以回家?」青柳眨巴著一雙烏溜溜的眼楮,似有些不大相信薛愫的話。薛愫笑道︰「當然是真的,別的事我或許管不了,但這麼件小事卻能做主。」
青柳立馬歡天喜地起來。
過了一條甬道,便是一個交叉的路口,往左是姑父前面的大書房,往後是明暉堂。薛愫想起昨晚姑父給布置的題目,也不知薛恆那首詩姑父給了什麼評價,是最末還是一般般。忍不住左邊的巷子張望了兩眼。
卻見那扇小門大大的開著,依稀听得里面有說話聲。突然,就見從門內走出一個人。依稀看見了穿著松花色的衣裳。薛愫一怔,雖然隔得遠,但那身形,不就是古宜麼。再也不敢停留,疾步往右面走去。
青柳幾乎有些跟不上薛愫的腳步,在後面大喊︰「小姐,等等我!」
薛愫倉皇的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明暉堂的外牆根下,薛愫方覺得腿腳一軟,跌坐在牆根下。青柳好不容易追上了,連忙扶她起來,一臉的茫然︰「小姐,好端端的,你跑什麼?」
薛愫想,古家日後傍上了曾家這棵大樹,只怕更是冤魂不散。
青柳見薛愫臉色不大好,眼下的情況有些模不準,也不敢隨意多問。
薛愫看了眼明暉堂的屋子,略定了定心,才準備往里面去。青柳忙叫住了她,替她撢了撢裙子上的灰塵。
「我這個樣子像什麼!」薛愫不免覺得悲從苦來,那個魔鬼禍害了她前世,這一世還要來找她?枉自兩世為人,難道連這個人也應付不過去,還說什麼挽救她和弟弟的命運,挽救曾家。
想到這里,薛愫慌亂的心倒漸漸的平靜下來。她再不懼怕什麼,該來的總會來。她就不相信做了兩世的薛愫還斗不了一個古宜。
在姑母面前薛愫對古家的事半字未提,神色如常的說了秦老夫人交給她的事。薛太太點頭道︰「既然老夫人抬舉你,你就好好的跟著她。以後對你也好。千萬別害怕。」
回到敷春堂,剛坐定,聞鶯就上來喜孜孜的和薛愫道︰「小姐听說沒有,據說我們小爺得姑老爺的稱贊了。」
薛愫一听自然也高興,笑道︰「一會兒回來,肯定又在跟前向我炫耀,美得他!」
聞鶯又說︰「看來我們小爺還真是個讀書的料子。薛家的家學好,別家比也比不過。小爺長了面子,就是我們也跟著有臉面。」
薛愫笑說︰「多大的事呢,也值得你這麼高興。要是他以後中了舉,你不得一躍八丈高呀!」
聞鶯道︰「小姐這麼辛苦的教導小爺,他有所成績小姐臉上也有光彩,當然是件好事。值得高興。」
薛愫呵呵一笑,回頭見炕桌上她沒有描完的花樣子還擺在那里,頓時覺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