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惜並不知道幾個靈內心里的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她們最終選擇站在她的身後,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辭。
同鄭明睿一起坐到了馬車上後,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可是嘴巴卻仿佛被鎖住了,怎麼也張不開來,靜靜靠在鄭明睿的懷里,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攏在了月復部。
鄭明曦的話猶在耳邊。
自己真的有了身孕嗎?
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顧文惜靠在鄭明睿的懷里,明明兩個人是這樣親密的靠近著,可是她的心里依舊是深切的不安。
嘴邊涌動著,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小小的車廂里,兩個人沉默無言,氣氛莫名的變的壓抑起來。
鄭明睿幾次輕了輕嗓子,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能夠感覺到懷中人不由自主的繃緊的身體。
他打消了的想法,靜謐的空間,可以讓他一點一點的平靜,可以讓他悄悄地將心里的那些不安與惶恐慢慢放下來,悄無聲息的放下來,不讓任何人察覺到。
輕輕的閉上了眼楮,微微低下了頭,下巴蹭在柔軟的發絲上,心里那大大的缺口仿佛就這樣滿足了。
*
「皇上……」
「你……」
鄭明睿與顧文惜最終還是想要打破彼此之間的沉默,二個人竟同時開口出聲。
「皇上……」
顧文惜有些歉意的咬住了舌頭,又見鄭明睿同樣是收住了話音。
最終還是再度開口,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讓鄭明睿給打斷了。
「你想要說些什麼?」
鄭明睿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尷尬,他試圖打破彼此之間的尷尬,放低了聲音,溫和的聲音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溫柔,「你先說,朕听著!」
我!
顧文惜听著鄭明睿的話,心里有些猶豫,頭靠在了鄭明睿的胸口,看不到鄭明睿的臉,卻能夠從他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里感受到他一路急行的辛勞。
「有些事情,我瞞了你!」
顧文惜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努力的將心中的那些擔憂壓下,許多的話都涌到了嘴邊,最終卻只說出了這樣幾個字。
「哦!」
听著顧文惜的聲音,鄭明睿只輕輕應了一聲,仿佛不為以意,卻是再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內心里的激動涌動出來讓顧文惜發現。
難道說他根本就不在意嗎?
又或許,如今他已經是再無煩憂,那些陳年的往事,對于他而言再沒有一點吸引?
鄭明睿平平淡淡的反應,讓顧文惜的心里生出了些許不安,接下來的話又不知道要如何說出口了。
「皇上還記得離京前,臣妾有一個請求嗎?」。顧文惜淡淡開口,心里面五味雜陳,辨不出究竟是怎麼樣的滋味,「當時您沒有答應,現在,臣妾求您答應了吧!」
無論如何都要求得他的一句承諾,如此她才能夠安心啊!
鄭明睿听到顧文惜換了話題,一下子想起了當初離開京城時候的那一晚,摟著顧文惜的手指不由輕顫了一下。
她的請求,她究竟會有什麼樣的請求?
他想要知道,卻又不願意去知道。
面色看似不變,內心里卻是十分的忐忑,嘴巴張開,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夠答應一件事情。」顧文惜鼓足了勇氣,根本就沒有給予鄭明睿說反對的機會,她快速的將自己的請求說了出來,「求皇上饒過文萃的性命。」
顧文萃!
果然是姐弟情深,原來她的心里始終都是顧文萃最為重要!
鄭明睿清楚听到了顧文惜所說的話,臉上先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而後又是恢復了冰冷的模樣,不知不覺加重的手上的力道,心頭籠過了一片慘淡。
心口似是被重物壓制著,張了張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鄭明睿只感覺自己的心中,仿佛被什麼利刃狠狠刺中,痛的咬牙切齒。
難道她都不關心自己為什麼會趕回來嗎?
難道她都不在意是不是真的已經有了身孕嗎?
難道說,在她的心里就只有一個顧文萃嗎?
從前如此,到了如今,還是如此。
「弟弟是無辜的!」
「這些年,我雖然不曾追查他究竟身處何處,卻一直都在祈禱他能夠平安。如今安樂王已經被抓住了,天下太平,再不會有人能夠威脅到您的江山社稷。我願意將珍公主最後留下的寶藏全部奉出,只求您做一個保證,保證再不去尋找珍公主的後人,絕不傷害文萃!」
顧文惜並沒有發現鄭明睿的異樣,她好容易鼓足了勇氣,一口氣說了許多的話。而這些話,已經在她內心里猶豫了許久,卻遲遲不敢說出來的。
珍公主!
竟然連這個都已經知道了啊!
那月復中的孩子呢?
你是打算留,還是不留呢?
「……朕如何能夠你!」鄭明睿壓抑著心中升起了怒火,死死咬著牙齒,故作不屑道︰「所謂傳國寶藏,不過是你我給鄭明曦編織的一個謊言。而現在,你又要為我編織一個謊言嗎?」。
「不!不是的!」顧文惜听著鄭明睿的話,有些著急起來,「不是謊言,我所說的都是真的!」
「哼!」
鄭明睿冷哼一聲,打斷了顧文惜的聲音,「不管是真是假,朕都不需要!」江山已定,那些寶藏之類的傳聞再不需要了。
為什麼?
顧文惜的心里滿是疑問,鄭明睿的話讓她只覺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從他的懷里跳了起來。
狹小的車廂里,顧文惜從鄭明睿的懷里掙了出來,很快的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再是依靠在他的懷里,而是兩個人面對面的對視著。
*
兩個人的對恃,彼此都是沉默。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呢?」
沉默了許久,顧文惜從鄭明睿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端倪,最終只能夠頹敗的低下了頭。
鄭明睿望著一臉無奈的顧文惜,看著她失落的低著頭,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心中一嘆,涌到嘴邊的話剛想要說出來,卻是听到馬車停頓的聲音,又閉上了嘴巴什麼都沒有再說。
由頭至尾,她都沒有提一句自己的事情。
即使是她不鄭明曦所說的話,她也不能這樣的平靜,仿佛對于自己是否有身孕絲毫不關心。
「我們這是要出城?」
顧文惜也听到了馬車停下的聲音,她清楚的听到了外面的暗衛吩咐守城兵將城門打開的聲音。
鄭明睿沒有,只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出城?
顧文惜的心里有著疑問,卻並沒有問出來。只瞪大了眼楮,不解的望著鄭明睿︰「我們去哪里呢?」
「今夜在城外住一晚!」鄭明睿望著顧文惜淡淡道︰「你不必擔心,所有的一切,朕都會安排好的!」如果安排好的一切,並不是她心里真正喜歡的又該怎麼辦呢?
女人的心思,真的是難以猜度!
鄭明睿有些苦惱,又有些氣憤,只是面對著顧文惜,他什麼都做不了,話在心中卻是張不開口,說不出來。
所有的一切?哪些事情?又到底是要怎麼安排?
顧文惜听著鄭明睿的話,卻是並不能夠解開心中的疑問,反而是更多的疑問生出。
「駕!」
馬車又開動起來,耳邊還能夠听到身後傳來重重的城門關閉的聲音。
顧文惜不由的往後靠了靠,後背抵在了車廂上,心里卻是生出了許多的驚慌。
被鄭明曦抓住的時候,她就已經想的清楚了,她知道自己必定是無法再回到他的身邊了。曾經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誰成想到上天終究眷顧著她,還能夠讓她再見他一面。
可是,現在出城了是什麼意思?
他說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又是什麼意思?
手抵在了自己的月復部,顧文惜張開了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發不出聲音,只能夠睜大著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人。
「我求你,求你答應不要去尋找文萃,只當作這世間從來沒有顧文萃這個人!」
顧文惜仿佛是預感到了自己接下來將會被如何處置,咬著牙齒,艱難的將自己心里最後的話說了出來。
回憶著自己一路走過,從顧家踏入皇宮,再到眼下由皇宮出來,她忽然就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弟弟!
她一直以為權勢在握便能夠保證自己與弟弟再不必受到前生的欺壓。
可到頭來,她才知道原來是錯了!
前生,弟弟或許早夭,自己或許慘死。
可終究是不必背負著珍公主後人這樣大的秘密與罪名啊。
前朝余孽!
她與弟弟,怕是再劫難逃了吧!
而她更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直到現在更是錯的離譜,竟然沒有一絲隱藏,就這樣迫不急待的道出了珍公主三個字。
「不,你就當作他已經死了吧,早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顧文惜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模了模,卻是失落的收回了手,她竟忘記了那個梅一為了怕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早已經將她頭發上的釵環盡除,發絲也只由著絲帶纏著。
終究,她什麼都做不了了!
甚至是連逼迫著他做出一個承諾都不行!
鄭明睿依舊是沉默著,只是他的臉色更加凝重,一雙眼楮盯在顧文惜的身上,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動作,含怨帶怒的目光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