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眼看將要停下的雪,卻越下越大。
大雪來勢洶洶,不多時屋外的青石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屋外冰天雪地,屋內的氣氛亦是如此。
旋氏話音落下之後,便是一陣鴉雀無聲,寂靜極了。
站在屋內的丫鬟和婆子都垂著頭,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旋氏向來霸道,嫁入晏家之後,更是肆無忌憚。
她此時說的話,更是句句針對小虞氏。
眾人皆知晏聞惠從前住的那個院子有多偏僻和陰冷,若晏聞惠此時再住進入那個院子……身子怕是會吃不消。
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舒氏,眉頭微蹙,忍不住窺了一眼晏聞惠隆起的小月復。
「祖母前幾日才說,這府中大小事物,皆交給母親打理。」晏錦站在晏聞惠身邊,一臉天真的看著旋氏,「母親的話,可不就是祖母的意思。既是祖母的意思,這府中又有誰敢亂傳,說祖母怠慢了三姑母。」
晏府上下皆知旋氏被晏老太太剝奪了打理庶務的權利,私下亦有不少人,嘲笑旋氏活該。但是明面上,卻是誰也不敢提起旋氏被訓斥的事情。
畢竟,晏寧裕這次歸來帶來了蘇家的,晏老太太多少要看在晏寧裕的面子上,過些日子之後,將打理西院庶務的權利歸還給旋氏。
眾人不敢提起的事情,如今卻被晏錦提起了。
旋氏心里憋了不少氣,怒目圓睜的看著晏錦,極力的壓制住心里的怒氣,「可你那個玉堂館,實在太小了……」
晏錦迅速的截斷了旋氏的話,眯著眼道,「可我听說。從前三姑母住的院子,似乎更小。」
旋氏拍了一下桌子,對晏錦喝叱道,「大人,哪里有這個小孩插嘴的余地。」
旋氏說完之後,看著晏錦那故作無辜的樣子,便知自己有些失態。
她作為長輩,和一個孩子計較這些做什麼。
她這麼一沖動,連舒氏也忍不住抬起頭來打量她。
「唔,三姑母如今論起來。二嬸你亦要和我喚你一樣,喚三姑母一聲二嬸。三姑母既是長輩,她做的決定,二嬸你又為何要否決。」晏錦看著旋氏,依舊淡淡地說,「祖母曾說我是晏家長女,要幫母親打理庶務。我提議這些,亦是為三姑母著想,所以三姑母您不會怪我。對吧?」
晏聞惠向來不善言辭,所以旋氏嫁入晏府只後,她也在旋氏手里吃了不少虧。
因為她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想法,當年晏老太爺將她許配給旋二爺的時候。她雖然心里有千百個不願,但是依舊還是低頭同意了。
她不得不嫁,為了鞏固晏家的權益,為了四哥的前程……
她的親事。沒有她搖頭拒絕的權利。
那時晏聞惠痛苦不已,旋氏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還特意來告訴她。自己的二叔如何如何好,待人如何如何的客氣。
可是,再好……旋二爺也已經娶了三個妻子了,而且旋二爺大了她足足二十。
晏聞惠听了旋氏的話,心里簡直像吃了黃蓮,有苦說不出。
她厭惡旋氏,卻不知該如何反駁旋氏的話,只能將這些不悅,全部都壓在了心里。
之後的日子,她見到了旋氏,也會躲著或者繞道而行。
晏聞惠害怕旋氏,就跟老鼠怕貓一樣。
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見旋氏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被氣的跳腳,一時有些怔住了。
因為晏錦說得的確沒錯。
旋氏是旋家長房的姑娘。而她的丈夫是旋家二爺,是旋氏的二叔。按理,旋氏應該稱她一聲二嬸……
可旋氏一直喚她姑女乃女乃,似乎將這件事情遺忘了一般。
旋氏氣的口不擇言,說晏錦不懂禮儀,不尊重長輩。
可晏錦卻依舊笑的溫和,神色不改。
而且,晏錦方才的那番話,更是狠狠砸到了旋氏的臉上。
晏聞惠看了看晏錦,不禁笑了起來。
這個孩子……當真是口齒伶俐,還讓人抓不到一絲把柄。
畢竟,旋氏再怎麼囂張,也不敢說晏老太太的不是。
晏聞惠輕輕的點頭,「嗯,自然不會怪你,你也是為我好。」
旋氏看著晏聞惠的模樣,氣的渾身難受,心里像是被貓抓一樣。
晏聞惠這個賤胚子也想讓自己喚她一聲二嬸,簡直是在做夢。
當年,父親怎麼會瞎了眼,讓晏聞惠嫁入了旋家,晏聞惠那個身份,到旋家也是丟旋家的顏面……
旋氏覺得,今日的一切,簡直就是噩夢。
旋氏握住茶盞的手越來越緊,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想將茶盞朝著晏聞惠砸的想法。
旋氏思來想去,依舊覺得心里不痛快,于是她站起來對著小虞氏和一邊沉默不語的舒氏道,「我今兒不適,先告辭了。」
說完,便甩了一個臉色,急匆匆的朝著院外走去。
跟在旋氏身邊的丫鬟和婆子,也忙福身行禮,跟在旋氏身後離去。
等旋氏走了,小虞氏才忍不住對晏錦說了一句,「頑皮。」
她的話語里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顯然對晏錦縱容至極。
晏錦眨了眨眼,對小虞氏淺淺一笑。
晏錦知道,對于旋氏這樣的人,無需留太多顏面。
而且,旋氏向來仇視東院的人,私下更是不知說了多少小虞氏和父親的壞話。無論他們再怎麼和顏悅色,做事再怎麼委曲求全,旋氏也不會改變對他們的看法。
既然注定成為仇人,又何必委屈了自己,讓仇人覺得心里舒坦?
晏錦不想讓小虞氏委屈。
所以今日會覺得委屈和憤怒的人,必定是旋氏。
而且,她今日說這番話,也是希望小虞氏來日性子不要如此和善。
在這深宅之中,人善被人欺……至于那些和善,做個表面的樣子便好。
私下。還是要為自己多著想。
舒氏抬起頭來,打破了這冷場的氣氛。
她同小虞氏寒暄了幾句,又同晏聞惠說了一會話。
今兒晏老太太稱身子不適,在病中不宜接待晏聞惠,便讓小虞氏來招待晏聞惠。
旋氏和舒氏為了顧及基本的禮儀,也不得在東院略坐一會。
只是,旋氏心里知道晏老太太不喜晏聞惠,所以本來想給晏聞惠一點警告,卻不想被晏錦的話,堵的啞口無言。
旋氏沒佔到任何便宜。而向來性子溫柔的舒氏,更不敢對晏聞惠說什麼過重的話。
眾人聊了一會,舒氏才起身告辭。
舒氏做的極好,讓人找不出半分不適的地方。
小虞氏笑著點頭,「屋外雪大路滑,讓丫頭們扶仔細了。」
舒氏對小虞氏點了點頭,「多謝大嫂,我過些日子再過來看你。」
說完,舒氏絲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出了屋子。
等舒氏離開了之後,小虞氏留晏聞惠用了膳,才讓輕寒送晏聞惠往玉堂館。
怡蓉院離玉堂館極近,一群人走了一會便到了。
等到了玉堂館。輕寒便帶著下人們去收拾房間,留下晏聞惠和晏錦在屋內坐著。
晏聞惠此時才松了一口氣,她看著晏錦說,「錦姐兒。你怎麼知道我收到了信?而且……你又怎麼知信上的內容。」
她方才听到晏錦俯在她耳邊說那些話的是時候,十分的震驚。
當時,她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心。等到了玉堂館後,才敢問了出來。
晏錦對晏聞惠笑了笑說,「三姑母若不介意,便喚我小名素素吧。」
說完,她便從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晏聞惠,又道,「這是四叔托人給安之送來的信,三姑母你看看。」
晏聞惠露出驚訝的神色,似乎想從晏錦的神色里看出來什麼一樣。
眼前的少女稚女敕尚未褪去,模樣也嬌小可人。
可就是這樣的孩子,竟讓晏聞惠有一種覺得她深不可測的錯覺。
晏聞惠眉頭微微一皺,遲疑一會才從晏錦的手中接過信函。
上面的字跡,她十分的熟悉。
這是她四哥晏季晟的字跡。
「三姑母你打開看看。」晏錦見晏聞惠猶豫不決的模樣,又忍不住提醒,「這是四叔的信,只有我和安之看過。」
晏聞惠想了想,才慢慢的拆開信函,將里面的信件取了出來。
結果,她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便露出驚訝的神色。
晏聞惠又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心里越來越感覺到不安。
過了一會,晏聞惠臉色慘白的看著晏錦,「我哥,他不是這樣沖動的人,不……」
晏聞惠說到這里,自己都沒有信心再說下去了。
「若是三姑母不回晏家,四叔一定會帶去旋家帶你離開的。」晏錦將熱茶遞給了晏聞惠,想讓晏聞惠心緒平復一些,「不過,四叔為何會如此的沖動,寫出這樣的信。三姑母,你有身孕的消息,可曾告訴過了四叔?」
晏聞惠接過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
她閉眼,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些,然後緩緩地搖頭,「我沒有告訴他,而且……我也不敢告訴他,我這個孩子……」
晏聞惠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將手放在隆起的小月復上,眼里全是悲傷,「它……我或許保不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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