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棉聞聲,「來啦!」
再一次坐在大學時代常常光顧的地方,心里多了很多成熟,不像當初,那樣的難以釋懷。即便現在並沒有好太多,但是比從前好,足矣。
「我說,你平時不出來的嗎?怎麼看見什麼都想很久沒見過一樣!」
張曉琳小口小口的呡著那杯暗紅色的紅酒,她的唇紅的像盛夏傍晚西邊的雲彩,流雲飛霧,亦真亦幻,就像她的人一樣。
她剛剛失戀的時候是那樣的悲傷,穆棉雖然很少看見她哭,但是一起相依的日子里,每一個早晨,她都能夠發現她枕頭上的濕潤。她哭的時候不讓她看見。
就是這麼一個要強的張曉琳,陪伴她走過鎏金的時光。
穆棉仔細看著她喝紅酒的每一個姿勢,每一口細品。
張曉琳被她莫名投來的眼光驚了,看看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又拿出包里的化妝包,鏡子里的臉精致的像往常一樣。
「看什麼呀,我臉上有錢嗎?」。
「沒有!有光!」
穆棉月兌口而出。
張曉琳詫異,「你當我是天使?」
「去你的!」
穆棉鄙視她一眼,「說真的,我很久沒有听說夏筱他們的事了?」
「我也不知道,自從那次分開,她就失聯了,換了也不說一聲。」
……
片刻遲疑,穆棉追問,「那你有沒有問問趙雨,或者歐宇?」
「怎麼會失聯呢,我還以為她一直和你保持聯系的呢!」
張曉琳換了一個姿勢,繼續坐在那里,只是眼楮並不看向穆棉。
「趙雨……」
她似乎是想說什麼,卻像是被某種虛擬的物體阻擋了繼續說下去的念頭。
穆棉問,「什麼?」
張曉琳又拿起酒杯,將杯中殘余的紅酒一飲而盡。
「她……」
「你倒是快說呀!好說我娘們唧唧呢,你自己比我好磨嘰!」
穆棉著急的發表不滿。
「我說我說,真受不了你,急什麼呀,我不得先醞釀一下情緒嗎!」
話畢,她從包里拿出一包芙蓉王的香煙,熟練的抽出一根,放在嘴邊。
「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穆棉焦急的問,她眼里的張曉琳是時而隨意潑墨的山水畫,時而濃妝索裹的法式油畫。她從沒有見過她抽煙的樣子,眼前的張曉琳,和從前的張曉琳判若兩人。
「恩,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張曉琳點染了香煙,在穆棉的對面開始吞雲吐霧。
穆棉又說,「為什麼抽煙?你以前從來不抽的!」
「我記得,初二的時候,晚自習下課,你和我去上廁所,在廁所門口看見兩個抽煙的少年,你還特別不屑的說他們是浮夸的流氓……」
沒等穆棉把話全部說完,張曉琳打斷,「可是,我不是初中生了,人是會變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穆棉看不見她的臉,更不知道她是怎樣的表情。她吐出的煙霧太過濃烈,再加上包間里的燈光也很暗。
沉默期間,肆無忌憚的響起來,她換了鈴聲,現在是小橋流水般的純音樂。自從離開明宇軒,她就告訴自己,‘你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經過了天真無知的年紀。’
是明姍姍。
「穆棉,你在哪里?」
她驚訝的回答,「在,在願」
怕她不知道,又補充道,「就是南安大學後面的老街弄堂里」
明姍姍並沒有注意她說的地址,「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我有,有時間」
幾乎都沒有思考,她迫不及待的說。
「好!那我在Diaphanous對面的咖啡廳等你!」
掛上,一抬頭就迎上張曉琳充滿疑問的雙眼。
「怎麼?不會是明教授吧!」
穆棉吧塞在隨身攜帶的包里,「沒有,是他」
張曉琳手中的香煙已經熄滅了,濃濃的煙味也隨著空氣的流動稍微淡了一點。
「她說有事找我,在咖啡廳等我!」
「現在?」
「恩」
……
「那走吧!」張曉琳最後喝了一小口杯中的紅酒,朝穆棉爽快的說。
穆棉想起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題,「那趙雨,到底出什麼事啦!」
「其實也沒什麼事,時間久了,人本來就是會變的,她已經不再是我們從前認識的趙雨了。」
穆棉似懂非懂,「那她現在怎麼樣?」
「她,怎麼說呢,總之,她現在在她自己的圈子里如魚得水。」
說實話,穆棉還是不怎麼懂,但是此刻也不便多問什麼。她知道如果張曉琳不願意說,就算她再怎麼追問也是沒有用的。
張曉琳把她送到Diaphanous的樓下。
「我不方便和你一起去,我就在Diaphanous里工作,你什麼時候好了就打給我。」
穆棉點頭,會給她一個大大的微笑。她知道張曉琳在想什麼,她一定是怕她再次受到傷害,只是明宇軒是她的老板,她沒有什麼立場阻止她去見明姍姍。
「放心吧!我沒事的!」穆棉站在車外抬起胳膊向車內的張曉琳秀自己的‘肌肉’。
張曉琳大笑,「得了吧,你這麼強悍,我看也沒人敢欺負你!」
穆棉已經換了一套休閑的衣服,長呢子外套,黑色皮靴,再加上一頭烏黑的長發。無論是誰都會想入非非,她的美,沒有驚世駭俗的轟動,沒有絕世紅顏的囂張,只有淡漠淺笑的似水芳華。
咖啡里的男服務員看到她的時候真切的愣了一下,听到她才回過神來。
「請問明來了嗎?」。
穆棉問。
服務員忽然雙手一合,「哦!是穆吧,明早就在等你了!」
「您這邊請!」
穆棉對服務員從天而降的熱情不以為然,估模著八成是知道明姍姍有權有勢的,想要巴結。現在的服務行業可不比從前對待客人還算彬彬有禮,多年的經驗讓他們有了一雙能夠瞬間窺探別人身世背景的火眼金楮。
跟著服務員走到里面的包間,明姍姍優雅的坐在那里,桌上有兩杯咖啡,還冒著熱氣。
「穆,就是這里了」他做了個引導的姿勢,眼楮卻在穆棉身上不停的來回打量。
穆棉沒有看他,徑直的走到明姍姍的面前,微微一笑,然後端莊的坐下。
這樣高雅的咖啡廳是最能體現一個人涵養的地方,不經意的一個細節就能讓別人了解你的品味,你的修養。
穆棉從小就跟著父親混跡在各種飯局之中,對這些基本的禮儀規範,她早已爛熟于心。
「來啦!」
「恩!」
明姍姍看起來還是那麼紅潤,皮膚白里透紅,很是好看。
「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穆棉端起桌上的咖啡小聲的問。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是我哥的事」
「你哥……」
穆棉苦笑,「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是嗎?」。
明姍姍不以為然,「如果你們沒有關系了,那今天的婚禮,你為什麼盛裝出席?為什麼在看見我哥和白雨萱站在一起的時候轉身離開?穆棉,我哥他一直愛著你!」
穆棉先是驚訝,後是苦笑,「愛?姍姍,我們真的了!」
「我知道你為什麼說這句話,穆棉,我哥娶白雨萱不是自願的,這其中有很多復雜的關系,我一時間好你說不清楚的!」
「是嗎?四年前他離開我,他說有自己的原因,我信了,現在,他要娶別的女人,你還說他有什麼原因?!」
穆棉的聲音很冷靜,明姍姍猜不出任何的情緒。
「可是,他為你做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他從來沒有對女人如此上心,他……」
「姍姍,我不是傻子,我看得清楚!」
明姍姍又想說些什麼,還未開口,穆棉又說,「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我累了,只想安穩的過日子。」
「就像你說的,他的世界很復雜,我永遠無法理解,更不可能包容他!」
明姍姍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換了一句無力的詢問,「真的,一點晚會的余地也沒有了嗎?不管我哥為你做了什麼?」
「是,再也不可能了」
穆棉干脆的回答,她終于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很是釋然。
明姍姍被她的堅決堵的無話可說,早就準備好的話也已經顯得黯然失色。她輕嘆一聲,最後問一句,「穆棉,你還好嗎?」。
「我很好,很的!」穆棉微笑著說,看不出她有多麼的難受。
明姍姍說,「那就好,我哥,他的確是欠你太多!」
「他並沒有欠我什麼,感情的事,說不清楚的!」
……
三言兩語的寒暄後,明姍姍輕輕說了句再見,就消失在這里。穆棉又一次變成一個人了,受不了鋪天蓋地的孤獨。
也不願意打給張曉琳,現在,她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離開咖啡廳,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是城市中心的霓虹燈打散了原本完整的黑暗,讓許多該有的寂靜消失在世道發展的長河里,連殘垣斷壁都再也找不到。
張曉琳打了幾個,她不想,所以沒接。怕她擔心,發了一條短信‘我自己回去吧,放心,很安全!’
走著走著,看見了那家常去的冰淇淋蛋糕店。一個熟悉的身影晃入穆棉迷離的眼,搜索記憶的片段,一張稚女敕而英俊的臉逐漸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