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沖擊讓穆棉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醒來,來自身體的疼痛讓她無比煎熬。
混亂中睜開眼楮,看見的是明宇軒的臉,那張她痛恨的臉。集結了青春里所有的笑和眼淚,凝聚了二十三年人生的悲喜離散。
艱難的發出聲音,「你干什麼!」
盡管知道此刻的明宇軒根本不會理睬她,她簡直就是明知故問。整個房間里都是喘息的聲音,穆棉不再問,緘口不語,沉默,好像是他們之間唯一可以緩解尷尬的方法。
尷尬,到現在為止,穆棉沒有發現明宇軒有什麼尷尬的,他想怎樣就怎樣,根本不會顧及她的感受。也許,這只是自己的感受,清晰明了,不修邊幅。
她不止一次的想象,身邊這個冷面無情的人是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因為陌生,所有可以不在乎他一次次的發瘋,可以對他所有的∼殘忍充耳不聞。
在這件事上,明宇軒總是很沒有控制力,力氣大的驚人,有時候連手都是顫抖的。她不明白,難不成他會緊張?下一秒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就算大西洋的水干了,日本的富士山化了,太陽消失了……她絕對絕對不會是因為緊張他才會在接觸她的時候微微顫抖。
不是不想死,只是對這個世界還有一些死不瞑目的牽掛。
吃早飯的時候,難得明宇軒沒有走,平時十點多起來,家里一定是只有她和小娟兩個人的。想起昨晚的事,心中一陣苦澀,真心不想看見他。
他坐在那張沙發上,面不改色的看報紙。
為了避免和他有什麼交流,穆棉放輕腳步從他的身後走。不想剛要走到自己的房間就听到他的聲音。
「昨晚,打你為什麼不接?」
想起那部已經在下水道神游的,穆棉如實回答,「掉水里了!」
沉默片刻。
「換衣服,帶你出去買!」
穆棉連忙說,「不不,我自己買就可以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不想再和他有什麼過多的交集,雖然他們兩個人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然而那只是熟悉而已,絕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至少穆棉是這樣想的。
明宇軒說,「車里等你,趕緊的!」
他有些不耐煩,眉頭緊蹙。
沒有等穆棉想出什麼其他的借口,明宇軒已經關上了門,消失在這個冰冷的空間里。
樓下停車場的賓利里,明宇軒幽暗而深邃的眼眸不動聲色的盯著入口的地方,希望稍後就可以在那里看見那個人。
穆棉還是沒有辦法忤逆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不想再陷入掙扎,不想再重新認識這個陌生的男人,不想做任何事情,習慣就好。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失去了活力,在明宇軒的魔爪下只能做一只安靜而哀傷的羔羊,任人宰割。
車很快就來到了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商業街,這里人頭攢動,早上還好一點,到了,那真是水泄不通了。
明宇軒永遠是果斷的明宇軒,他自作主張的要了一部白色的新版,三星的。穆棉的前任就是三星的,他還真是念舊。
回家的路上,穆棉想問他為什麼今天有空。可是一想到他耍壞的樣子,硬生生的把這話咽了下去。
恩,他的事,和我沒關系,沒關系就不要問,別再自取其辱了。
小娟今天也沒來,看了日歷才知道今天是清明節。
剛到家,正想著做點什麼事情的時候,明宇軒接了,就走了。穆棉沒能听見他說了什麼,只是遠遠的看見他離開的背影。
多年前,他是不是也是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自己的呢?在那段年輕的日子里,在機場里,在聒噪的人群中。他那時的背影,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決絕?
過了很久了,他離開她兩次,折磨她無數次。現在,她盡然成了他的情人!能算是情人嗎?沒有愛也能算是情人嗎?
那是陳虎打來的,內容是︰
「老大,出事了!」
「什麼事?」
「是,是穆的父親!……」
「說下去!」
「今天早上派出所的人剛剛得到的消息,原本由于證據不足已經獲取緩刑的機會了,那派出所應該今天早上把人剛出來!可是,可是……」
「結巴什麼,說!」
「可是穆先生出來就被一輛卡車撞了,現在在盛德醫院,搶救呢!」
……
明宇軒二胡不說掛上,開車直接去了盛德醫院急救中心。
門口站著幾個手下的兄弟,陳虎也在。因為知道他和穆棉的關系,手下的這幫弟兄也都跟著對這件事很上心。
而且去把穆國清安全的接到這里,是明宇軒下達的命令。現在,天不遂人願,他們知道明宇軒的脾氣,一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拉攏著腦袋,跟死了親娘一樣杵在那里。
「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問。
陳虎走過來回答,「已經搶救三個多小時了,不知道怎麼樣……」
怕明宇軒怪罪,他又補充,「老大,我們就站在馬路對面,也不知道那輛車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我們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穆先生,躺在地上了……」
明宇軒沒有,只是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陳虎被看的的七上八下,心里直打鼓。
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待,他不可一世了這麼多年,從來不什麼命運的注定。如今,卻不得不乞求上蒼給他們一個稍微好一點的結局,要是穆國清真的死了,他和她的緣分是不是也該斷了?
等待,無論他有多厲害,有多大的本事呼分喚雨扭轉乾坤,可是在死亡面前,他和所有人一樣無力。除了等待,他還能做些什麼?
看著明宇軒臉上罕見的一籌莫展的表情,陳虎以及一大幫兄弟皆是瞠目,看來這回的事確實是惹大了。
陳虎小聲說,「老大,我覺得這一定是有人蓄意的謀害,否則不會這麼巧的,穆先生一出來就被車撞,幾率小的可憐……」
「我知道了。」
陳虎說了一大堆廢話,其實明宇軒怎麼會不知道呢。以他的資歷,一眼就可以看穿這件事背後的操縱者姓甚名誰。除了那個痛恨她的白雨萱,還會有第二個人嗎?白雨萱!明宇軒握緊拳頭,額角的汗珠大串的往下滴,好像下了什麼很大的決心。
穆棉拿出那部新買的,聯系人里只有明宇軒一個人的號碼。備注姓名是‘宇軒’,很久以前,他曾經說過喜歡她叫他宇軒的,其實不過才兩個多月,卻好像發生在前世。
毫不猶豫的在那兩個字前面加了個‘明’,他不是宇軒,是明宇軒,這兩者有本質的區別——愛與不愛,恨與不恨。
終于可以打給張曉琳了,雖然從舊掉到水里到現在不過半天的時間,可是這種感覺真是痛苦。
以前看過一片日志,講的是現代人對的依賴心理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拿著,當時穆棉還不以為意,總覺得這事和自己沒什麼關系,她又不是每天每時每刻都抱著,怎麼會有什麼依賴呢!
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等到真的失去的時候,才意識原來自己也是那成千上萬的族之中的一個。
張曉琳的聲音還是那麼張揚囂張。
「是我,穆棉!」
頓時,那頭像炸開了鍋,歇斯底里的咆哮帶著記憶的灰塵再一次回到穆棉的耳朵。
「你個死不要臉的賤人,有本事失蹤就永遠不要再找我!老娘就當你死了!」
……
穆棉耐心的帶著微笑听她的咒罵,說真的,她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不管走多遠,不管有多久沒有聯系,只有听見張曉琳罵她,什麼都是浮雲。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帶著滿滿的誠意關心你,照顧你,一天不見你都要抓狂。除了相愛的人,就是閨蜜,知己,死黨。
很高心,張曉琳集這三種身份于一身。夠累的!尤其是對方是這個叫穆棉的死丫頭。
「娘娘發泄可結束了?」
她嬉皮笑臉,張曉琳氣的說不出話來。自己罵了那麼長時間,她倒依舊不知悔改的倒霉樣子。
「沒有!」
張曉琳還氣。
「好啦,我掉馬桶里了!」
張曉琳噗呲一下笑出來,「有沒有撿啊,我告訴你,關于撿還是不撿這個問題可是人類近代最著名的疑問。」
「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齊名!」
「當然沒撿,我直接按了按鈕沖走了。還好體積小,不然非卡在那里!……」
張曉琳又笑,話鋒一轉,問道「你這麼長時間去哪了,我去過你家,你不在!」
「沒去哪啊……」
一時間,穆棉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用簡短的幾句話概括自己的遭遇。
「我去!這算什麼回答!」
張曉琳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人,從小到大,穆棉一直沒有模索出能讓她輕易的方法。
兩人皆是沉默,思緒卻和表現的平靜成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