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棉,你從來沒有放下他!你總是騙自己,用我的愛麻痹自己,我不傻,這些我一看就知道了!」
許亦輝停頓了幾秒,「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
「否則,看見他和別的女人訂婚,你為什麼難過?」
穆棉被他的話說的不知所以,「我,我沒有……」
是啊,她當然騙不了他,他的閱歷豐富,經歷的事情比她不知多上了多少倍。穆棉不再,腦子里全部都是許亦輝剛才的那句話。
許亦輝有本事說的她啞口無言,也有本事讓她飽受煎熬,求而不得。都說年紀越大的男人越好,可是許亦輝是例外。
從幾個月前的那場邂逅開始,她就被他吃的死死的,在他隨意布置的天羅地網里,她無處可逃。
穆棉一個人呆在家里,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有些失落。許亦輝把她送回家後就一直沒有再來一個,哪怕是一條短信。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反常,以前就算是自己做的再不好,他都不會當面說出來,而且是用那麼決絕的語調。
因為許亦輝不在,穆棉無聊的很,在這一年的旅行時光里,她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現在,更是亟待找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沒錯,許亦輝用那個本事養活她,可是她不願意失去自己的獨立能力。她不是個寵物,她是有準則的女人。
在微信上給張曉琳發了消息,‘我回來了,準備怎麼歡迎我?’。別怪她現在才想起張曉琳,她實在應接不暇。
很快的,張曉琳的消息就回過來,‘死丫頭,我以為你死了,打算清明節給你燒紙的……’
一開始張曉琳說要在‘願’踫面,可是穆棉想起那次在門口遇見的趙雨,以及今天在宴會現場遇見的那個無比陌生的趙雨,她完全不想再踏入那塊原本屬于她們四個人的秘密場所。
「隨便找個其他的地方吧,我不想去那里!」
張曉琳沒有多問,麻利利的報出一個地址。然後穆棉火急火燎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開始收拾自己,其實她根本不用這麼做,剛剛外出的淡妝還沒有卸掉,她依舊美麗。
來到那家舊書店,門口擺著幾盆風信子,活月兌月兌的像衣著整齊的禮儀,站在這富有濃郁文化芬芳的舊書店門口,花枝招展的迎接每一個抽空光顧這里的人。沒有名字,沒有任何其他的裝飾。若不是門牌號,穆棉甚至不敢確定這里就是張曉琳口中那個詩情畫意的溫馨小書店。
穆棉遠遠的就看見了張曉琳,她雖然換了個長棕色的卷發,可是背影和氣質都沒有改變。不管過了多久,穆棉總能一眼就把她從擁擠的人海中抽出來。
「喲,這不是我家穆棉嗎?一年多沒見,怎麼長高不少啊!」
張曉琳裹著黑的發亮的皮草,踩著很高的高跟鞋走過來。儼然一派老板娘的架勢。手里竟然還夾著一支煙,散發著陣陣霧氣,與這‘詩情畫意’的氛圍格格不入。其實這里並沒有很多人,安靜的很。
穆棉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很認真的開始琢磨她這張愈發嫵媚動人的臉。
「看什麼啊,一見面就抱我,我和你很熟嗎?」。
她一臉傲嬌,對于穆棉的到來沒有表現出一絲意料之中的欣喜,反而多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去你的!」
穆棉巧笑嫣然,在張曉琳面前,她可以卸下所有武裝,那些用來保護自己的刺都可以在她面前暫時的消失。
張曉琳帶她走到里面的休息室里,指著牆上掛著的照片告訴她,「這就是我的師傅,半年前在北京認識!」
牆上的那照片人的確是她和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男子,他們手牽著手,站在藍盈盈的海邊,海風把頭發吹散,可還是那麼美麗。
「這就是你的男?」
穆棉問她。
她說,「是啊,這件事說來話長,要是用三言兩語說完的話。」張曉琳頓了頓,思考片刻後說,「我費盡心機把破話了他和他的婚姻,然後順利上位,成為戰勝原配的小三……」。
穆棉看見她的嘴角竟然是上揚的,弧度很美,一如當年她在晚風習習的湖邊告訴她‘你要堅強,每天會更好’時那樣的笑。
「你愛他嗎?」。
上帝作證,只要她說愛,穆棉一定不會再刨根問底的問下去,她張曉琳又她自己的難言之隱,只要她不願意說,她絕不會強求。
可是張曉琳說,「從前我以為這世上是有愛情這回事的,後來見的多了,愛過幾個人渣了,就不什麼狗屁愛情了。都是假的,沒有一個男人會純粹的因為一個女人的靈魂而愛上她……」
她的時候就想在說一段關于別人的故事,好像和自己毫無干系。
「曉琳,你後來都遇見什麼人了,怎麼變得這麼消極啦!」
穆棉痴痴的看著她抽樣的動作,和記憶中那個雖然大大咧咧但是有自己原則的張曉琳完全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
張曉琳對著外面明媚如花的天氣吐出一口沉沉的煙氣,臉上寫滿了失意和一股歷久彌香的憂愁。
「沒什麼,就幾個人渣而已,不過要是沒有他們,也沒有今天的我啊!」說著,她看一眼周圍的環境,臉上又是一抹微笑。
「你什麼時候開的這家書店?」
「一個多月前吧,我用老杜的錢買了這家店!」
老杜就是剛才照片上的男人,是張曉琳口中那個為了她拋棄自己糟糠之妻的人。他有老練的年紀,有圓滑的處事之道,有輕易狩獵的技巧。不過,更重要的是,他有錢。他有可以滿足張曉琳所有願望的錢,所以他可以擁有本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這句話是張曉琳親口說的,穆棉永遠不會忘記她的淒然的表情和嘴角慘淡的微笑。
穆棉沒有再問下去吧,她大概已經知道這一年多來張曉琳的情況了。
「你呢?」
張曉琳挑起眼前看著穆棉,手中的煙又換了一支,穆棉都沒有發現。
「我?」
穆棉顯然是沒有適應她忽然的矛頭一轉。
她點點頭,充滿期待的樣子。
「我後來去了西藏,去了青島,還去了台灣……」
「誰要知道你去了哪里啊,說重點!」
張曉琳還是老脾氣,一點都沒有改變。她索性熄滅了煙,專心致志的等著穆棉講她的故事。
「我遇見了許亦輝,就是我現在的未婚夫!」
‘噗呲’,張曉琳竟然在這樣嚴肅的時刻笑出聲來。「天哪,我還以為你得有多久才能把明宇軒給忘記呢,看來你也不是看起來的那麼長情嘛!」
她又說,「你們怎麼遇見的?為什麼會在一起?我就奇怪了,當初你愛的明宇軒死去活來,一副沒有他就不想活的樣子,怎麼變得這麼快?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讓你這樣?」
穆棉沒有一個一個的回答她的問題,張曉琳的樣子讓她有些失魂落魄。就好像小時候一直稀罕的玩具女圭女圭突然有一天變得面目全非,猙獰的恐怖。當然,張曉琳可不是那猙獰的女圭女圭,她是穆棉的,一直都是。
「我在去青島的飛機上遇見他,他就一直跟著我,要了號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號碼給他,其實我當時真的很想一腳把他踹開,可是我做不到,真的!曉琳,真的做不到!」
張曉琳安靜的坐在對面听她,安靜的像一幅山水畫,可是身後是布滿塵埃的泥團,不知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更沒有水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後來,在一次偶然中再次遇見,他成了我的良師益友……」
穆棉並不想把當時的情況完完全全的說出來,太復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就算說出來了,大概張曉琳也會不以為意的對她的幼稚嗤之以鼻,然後再用萬分惆悵的語氣說,‘男人嘛,都是這樣的!’。
「不會吧,事情發展的也太快了吧!你中間就沒有漏掉什麼?根據我的經驗,接下來的要麼就是深情告白,要麼就是霸王硬上鉤!你們是那一個啊?」
她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許亦輝是怎麼騙到穆棉的,此時的她才有一點像從前。眼楮里還未完全消失的純真在經歷了許多的人情冷暖之後依然明亮,多麼難能可貴。
穆棉想了幾秒,「就算是表白了吧,那時候我過的很不好,覺得每天就像死了一樣,是他幫我走出來的……」
「他告訴這個世界很大,我經歷的那些事情其實和這宇宙萬物比起來都不算是什麼事。他陪我喝酒,陪我去酒吧門口唱歌,陪我在凌晨的時候跑到寂靜的小區放鞭炮,然後被一群保安拖走……他配我做了很多他那個年紀的人不應該做的事,我感謝他,也依賴他!」
張曉琳不知什麼時候又抽出一根煙,點染了抽起來。滿屋子里都是煙味,覆蓋了舊書的香氣也完全聞不到門口那兩盆風信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