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杰決定去拜訪一下這些「釘子戶」,既然要和這些人在法庭上見面,那麼模下底很有必要,他讓徐曉嵐拿來欠費花名冊。
他隨意地翻閱著這些戶主的信息,突然,其中一個戶主吸引了他的興趣——
戶名︰雅園2202,
戶主︰花成學,
工作單位︰陽城市建安公司。
……
「花成學,花成學……」
唐人杰訥訥地念著,怎麼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見過?他在大腦極力地搜索著,猛然靈光一閃,莫非是他?
唐人杰把花名冊一扔,抬腿就往外走,徐曉嵐叫道︰「喂,湯熬好的,你喝完再去啦,等會我陪你去嘛!」
「我不餓,我先去工作了。」唐人杰頭也不回,「你也不要去了,拜訪客戶這種跑腿的事情,還是我做吧,你就在家好好研究你的法律,整理資料,搞好內務吧。」
他心里有個想法,不想讓徐曉嵐參與進來,他在徐曉嵐臉上輕輕親了一口,「乖,我走了。」
徐曉嵐紅著臉,也知道他是工作瘋,便沒再堅持,只是叮囑他早去早回。
唐人杰開車直撲宜居公司,現在他已經是公司的熟人了,黃二狗幾個保安笑咪、咪地打了招呼,他直接就讓黃二狗帶他去了小區「雅園」這棟樓,然後讓黃二狗,他直接上了22樓。
敲門,沒人應答。
媽的,大概沒在家,這小區物業費怎麼收啦,這麼多人都不住。
唐人杰站在門外,真有點乘興而來,興未盡也要返的感覺,正打算要不要再等待一下,或者問問隔壁的住戶的時候,他已經轉身站在對面住戶門邊,他想想有些猶豫,城市樓盤,就算鄰居,多半都沒有走動,有的住了三五年,還是互不相識,問有有用嗎?管他的,問問也無妨,萬一人家認識呢。他準備敲門了,突然身後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回頭一看,只看到一個背部,一個頭發蓬松的老女乃女乃,正在開門。
「老人家,你住這里嗎?」。
唐人杰一步就走到老女乃女乃身邊,心里還再想這女乃女乃步子好輕,上樓了自己都沒覺察到,老女乃女乃一回頭,兩個人同時驚訝起來。
「老人家,原來是你?」
老人溫和地說,這老女乃女乃不是別的,就是他和黎晴在陵園遇到的那個討錢的老女乃女乃。
不用說,老女乃女乃住在這里,雖然不算是什麼高檔小區,但能夠在城市有住房的,自然都有一定的經濟實力,看來洪學銘當時說老女乃女乃是騙子,是真的了。
老女乃女乃老臉一紅,看來她也認出了唐人杰,听洪學銘說她騙了不少人,能夠記得唐人杰,估計是當天唐人杰給得太多了,三百元,確實會讓她有心或者無心重點記住的。她有些尷尬地說︰「恩人!你找誰呀?對面這家沒人住的。」
「老人家,恩人就免了,你一大把年紀了……」
唐人杰雖然沒說完,但老女乃女乃一听,也听說唐人杰有些諷刺的意思,這麼大年紀,還去行騙?她有些慚愧地說︰「恩人,我也沒辦法,不管我,我……」
「不,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想問的是,你是不是花成學?」唐人杰大度地問。
老女乃女乃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認識我?」
唐人杰老實地說不認識,他是物管的代理律師,想來調查住戶怎麼不肯交物業費,在老人面前,他不願意說謊。
「進來說話吧。」老女乃女乃知道在門外不方面說,打開房門,唐人杰扶著她走了進去。
進去一看,房子很大,卻空蕩蕩的,客廳倒是擺著幾張沙發,但除了沙發,電視什麼的都沒有,就連飲水機也沒有,老女乃女乃要去燒開水,唐人杰止住她,扶她在沙發上坐下,說問幾句話就走。
「老人家,你別生氣啊,我想問一下,你怎麼要跑到陵園去?」唐人杰一進屋,就有心里想洪學銘說她不管他是真的,但他想听听具體情況。
「我上輩子作孽啊,生下個不孝的……」老女乃女乃眼淚汪汪,悲憤地說,接著打開了話匣子……
老女乃女乃說,她和她老頭子就花成學一個獨生子,打小嬌生慣養,花成學自小就好吃懶做,書也不好好讀,專門結交社會上的混混,不過在上世紀大開放的年代,花成學和寨子上幾個不安分的青年人,跑出去混了幾年,竟然發了,後來跑物流,包工程,什麼都干,也在城里買了幾處房子,把她們接到城里來住。
「開始他對我們還很好,自從他的車給他手下那個人用,後來出了車禍,正好我家老頭子撞見,老頭子良心上過不去,要去作證,被他反鎖在家里,餓了幾天,死了!我要去告他,他就打我,我想想,畢竟他是我,就算了。這孽種,出了這種事,就不管我了,哎,都是我上輩子造孽啊!」
老女乃女乃拉拉雜雜,東拉西扯,顛三倒四,但唐人杰還是听明白了,而且震驚了。真是無巧不成書,花成學的老爹,竟然是了他的司機——也就是洪天放撞死向有財的目擊證人,只可惜死了,還是讓活活餓死的!他為什麼要狠心這麼做啊?難道,這個案子真的不是一般的交通肇事,其中有什麼陰謀?
唐人杰心里有些亂,不行,得找到這個花成學!
老女乃女乃說他已經沒在陽城了,他那個公司本來就是假的,掛的是他的名字,其實老板並不是他,現在也沒和她聯系,她也找不到他,所以才出去行騙過日子。
看到老女乃女乃著實可憐,唐人杰嘆口氣,又給老女乃女乃扔了一百元錢,告辭出來。
找誰調查花成學呢?唐人杰站在小區里面,邊走邊想,感覺自己真是缺乏人脈,他想到王春來,如果她肯幫助,再說花成學餓死他父親,算是刑事案件,直接報案吧。
他拿出手機,在要按鍵的時候,才暗笑自己,哪里有王春來的電話呀?轉念一想,就算有,真能報案嗎,老女乃女乃的男人已經死了好一段時間了,可謂死無對證,老女乃女乃說的餓死,也不過一面之辭,能采信嗎?而且老女乃女乃在烈士陵園行騙,這是已經證實了的事實,恐怕她即使說的是真的,別人也會信為是她博取同情的謊言。再說,她說的真的是真的嗎?
憑直覺,唐人杰覺得應該是真的,可是直覺有用法,政法機會要的是證據,不是推測,更不是直覺,所謂疑罪從無,這個甚至連懷疑都無從談起,只是自己直覺而已。
那就先側面調查下花成學吧,唐人杰想了想,給洪學銘打了個電話,洪學銘在政法系統比較熟悉,自己又是他救命恩人,他有能力,也應該有願望幫忙自己。
電話里面,洪學銘告訴他,花成學確實是市建公司的經理,但他那個公司,已經在年前破產,被查封了,花學銘有些敏感地問唐人杰調查花成學做什麼?
做什麼?唐人杰想自己不是警察,沒有義務去調查案件——除非案件相關人委托自己,只是花成學是洪天放的車老板,洪天放撞死了向有財,而洪天放肇事案的目擊證人又是花成學死去的父親,不調查清楚,向有財案子表面上是圓滿結束了,其實說不定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當然,律師的最大目的是拿錢,特別是小律師,一般不願意沾染刑事案件,那是費力不討好的,甚至還會有危險,不過,如果辦好了,也可以一案成名。
這個案件從一開始有人阻礙自己接手,唐人杰就有了預感,水很深,自己也一直在猶豫之中,要不要深入查下去?現在看來,雖然還沒有真憑實據,但一系列的事態,表明這不是一樁簡單的交通肇事案。
要不要繼續查?
「喂喂,小唐,我問你呢,你在想什麼?」
「我現在代理宜居物業公司律師,給公司收物業費呢。」唐人杰一驚,自己走神了,竟然沒有回答洪學銘的話,連忙苦笑道,「他在這個小區買了房子,可是物業費卻拖欠了兩年的,我就納悶了,就算他破產了,也不差這點小錢吧,所以調查一下。洪庭長,我是個窮光蛋,如果物業費收不上來,律師費就沒著落……」
「哎呀,我說,你怎麼去做這種費力不拿錢的案子,你缺錢嘛,告訴哥,哥給你介紹幾個賺錢的大案件。」洪學銘半是責備半是關心地說,而且一直很親熱地和唐人杰稱兄道弟,但唐人杰知道,人家可以當你是,而你,只能當人家是領導。
「謝謝洪庭長,以後少不了要找你關照的,只是這個案子我不接也接了,怎麼著也得完成吧。」唐人杰已經敏感地知道洪學銘不會再告訴自己太多的信息,就打算掛電話了。
「好吧,那個花成學,好歹和我有幾面之交,他現在破產了,被債主追討,現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也知道,他母親被迫在陵園行騙,說來很慘的,他那點物業費,我給他交了吧。」洪學銘同情地說。
「這哪能呢,謝謝洪庭長,這事我處理就好。您忙,不打擾了。」唐人杰掛斷電話,開著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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