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杰居然代理了溫家的案子!
徐曉嵐不能思考,她的腦袋停止了運動。她的身體只剩下兩條腿還能動,徐曉嵐一直在街上走著,她的兩條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它們獨立出去了,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停不下來了。她的眼楮看不清楚街道上的景物,街上的人和景物都像影子一樣移動著,徐曉嵐仿佛是一出皮影戲里的人物。
七點過鐘的時候,徐曉嵐走到他們住的小區門口,唐人杰站在小區門口張望著,唐人杰手里舉著手機。他沖一把抱住徐曉嵐,焦急地說︰「你干什麼去了,手機一直在響你都不接。」
徐曉嵐看著唐人杰,她好像不認識唐人杰一樣,她的眼神,是完全陌生的樣子,一臉蒼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唐人杰這才看出徐曉嵐的異常,他把徐曉嵐抱了,她的身體,輕得沒有重量一樣。
飯<菜早就弄好了,擺在餐桌上,已經冷了,唐人杰便端起去廚房熱。重新端出來的時候,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徐曉嵐,依然一臉木然。
徐曉嵐雖然坐下來,卻沒有食欲,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唐人杰,唐人杰的樣子是清清楚楚的,她的視力恢復了。
「你沒事吧?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什麼意外了。」唐人杰滿臉都是笑,徐曉嵐忽然唐人杰的臉有一點點胖了,笑起來有點兒費勁了,心寬體胖,的確他現在是事業小成,春風得意。
徐曉嵐不想說話,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唐人杰。
「我知道黎晴找過你了,她給我打過電話,這丫的,沉寂好久了,又惟恐天下不亂。今天早上,肖美麗給我打電話,再次請我給他代理,我本來要告訴你的,結果你出去了。我考慮了一下,決定為溫庭學代理……」唐人杰手指在光潔的桌面上輕輕地敲擊著,他每敲一下,徐曉嵐的心就一緊。
「我不想知道你在干什麼。」徐曉嵐的嗓子發緊,聲音听上去有點啞。她把桌子上的蔬菜汁端起來,仰著脖子,將蔬菜汁從嘴里灌了進去,蔬菜汁很涼,是用冰箱里的黃瓜榨的,涼氣一直沖進胃里,徐曉嵐的胃一陣痙攣,徐曉嵐張著嘴巴喘氣,把涌上來的嘔吐艱難地壓回到胃里,徐曉嵐的表情,像是剛剛獲救的溺水者一樣。
「曉嵐,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們兩個是一個整體。我需要你的幫助,要是沒有你最初和後面一直的幫助,我哪能有現在的成就。」唐人杰一直微笑著,「其實我已經決定了,雖然是我接的,但我說服了肖美麗,由你來做,我會努力幫你的,你的第一個官司,必須打贏,而這個官司雖然難度很大,也沒多少收益,但正因為這樣,才能夠為你換來良好的聲譽。」
「溫庭學的精神鑒定我已經有了打算,我準備找市一醫院長,他是楊小美……嘿嘿,這關系你知道的,他和江城精神鑒定方面的專家關系很好,通過他的關系,有了精神鑒定,再加上溫平和肖美麗的特殊情況,我相信可以爭取最好的結果。」唐人杰還在微笑,他覺得徐曉嵐不說感激自己,但應該理解自己,為了她,自己這已經是最大的犧牲了。
當然為了徐曉嵐是一回事,另外也是為了自己,每當想起肖美麗安靜地抱著聖經,一臉虔誠的樣子,他覺得自己還是有責任幫助她,幫助她,就是幫助上帝,自己犯的那些過失,上帝會原諒的!
「不!不!不!」徐曉嵐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大,她听不見自己的喊聲,她覺得自己用的力氣,把腸胃都翻了一轉,然後她看見唐人杰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曉嵐,你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本來給溫家代理,也是你最初要去做的,只是後來來了個你什麼的表姑王麗,你才又要給豆蔻做?這王麗就是你遠望房表姑,再說豆蔻家也只是她鄰居,從感情上說,和我們基本就沒什麼關系?還有,他們委托你沒有?你這樣熱心,可是人家並不買帳,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你這又何必呢?你要什麼幫助盡管提,我保證無條件支持。」唐人杰誠懇地望著她,說完就坐了下來,對徐曉嵐近來的強烈反映是越來越難以接受了,但他還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忍耐力。
雖然唐人杰的誠意無限,徐曉嵐听來卻無法理解,開頭他說要通過關系做精神鑒定,那分明就是違法,知法犯法,那我們的法律還是律法嗎?法律應該是維護正義,幫助弱者,可是通過人為的操作,律法已經體無完膚,至于有沒有王麗求情,甚至豆蔻家不相信她,都不影響她對豆蔻的關心的同情,她只希望唐人杰為豆蔻打這個官司,她覺得遇上這種官司,律師其實並不是為他人打官司,而是為自己,為自己選擇正義還是選擇利益打!
徐曉嵐忽然感覺很冷,她的皮膚上已經起了密密的一層雞皮小疙瘩,她仿佛怕冷似的把雙手抱在胸前。
「你冷嗎?」唐人杰的眼楮看著徐曉嵐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眼楮的余光和徐曉嵐的眼光踫到一起,徐曉嵐仿佛被什麼尖利的東西刺了一下,她其實是知道唐人杰對自己的關心和苦心的,只是她就是接受不了,她趕緊搖了搖頭,把眼光投向窗外,天上白雲朵朵,一會兒神馬,一會兒蒼狗,變幻莫測。
「你沒事吧?」唐人杰繞到徐曉嵐的背後,手掌輕輕拍著徐曉嵐的後背,唐人杰的手掌熱乎乎的,愛意十足。但徐曉嵐卻側了一體,躲開了唐人杰的手掌。
徐曉嵐淡淡地說︰「我沒事。」
徐曉嵐的聲音,帶著一股寒冷的氣息,但唐人杰一點兒也不計較,唐人杰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沒事就好,不過,以後要注意點兒了,別老是操心一些我們做不了的事情,我們不是救世主,就連上帝也救不了所有的人,不然這世上就沒有罪犯了,佛也只渡有緣人,何況我們不是上帝,不是佛。我們首先是操心自己的生計,再到生活,然後再操心世道的公平正義,還有,我看你最近飯也吃得很少,人也消瘦了,你知道我心里多痛嗎,親愛的,再不高興,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意不去……「
唐人杰的話像水一樣滔滔不絕地從嘴里流出來,她臉上的微笑,一直保持得恰到好處。柔軟的聲音,關愛的語氣,親切的微笑……唐人杰的樣子,真的是個好男友,而且好得無可挑剔。
但是,徐曉嵐身上的雞皮小疙瘩,一層一層地冒起來,她眯著眼楮,努力想看清楚唐人杰,她覺得,唐人杰的皮膚底下,藏著另一個真實的唐人杰,那個真實的唐人杰,正咬牙切齒地瞪著徐曉嵐,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扔進垃圾桶里。
徐曉嵐眨了一下眼楮,就在眨眼楮的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唐人杰從餐桌上撲了,唐人杰的眼楮里噴著火,火花濺到徐曉嵐的臉上,唐人杰肥厚的雙手掐住了徐曉嵐的脖子,徐曉嵐用雙手捂住臉,尖叫了一聲。唐人杰的聲音停頓了,突然出現的安靜,讓徐曉嵐的腦子一片空白。徐曉嵐站起來,唐人杰隨即從桌子的對面站了起來。
「你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心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這樣吧,我看你是被兩個案子嚇壞了,會不會象陰陽先生說的,失魂了,要不我們回老家,招個先生做做法事。」唐人杰無限關心,把雙手從桌子上面伸了,徐曉嵐趕緊把手舉到頭上,裝著整理了一下掉在耳邊的頭發。
「我沒事,我要睡覺了。」徐曉嵐的聲音,听上去有點兒顫抖,但徐曉嵐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了。她先走進臥室,她站在鏡子面前,踢了踢腿,小腿劃了一條優美的弧線。
徐曉嵐從臥室里出來的時候,唐人杰站在客廳里,唐人杰已經把洗腳水打了出來,盆是木盆,是徐曉嵐父親做的,說是木盆泡腳比較好。徐曉嵐剛走進門廳,唐人杰就把她按坐下來,然後立即蹲在木盆對面,唐人杰的大手就捉住了徐曉嵐骨感的腳,徐曉嵐咬著嘴唇,把一聲尖叫咬碎在嘴里。唐人杰細心地給她月兌著襪子,把她的腳放進溫水里,他的關愛無孔不入,但徐曉嵐感到自己白皙的腳在唐人杰的手里,像一個蒙受不白之冤的犯人。
徐曉嵐躺在床上,仿佛要虛月兌一樣,手心冰涼,渾身的肌肉和骨頭都在皮膚下面分崩離析。唐人杰坐在床上,繼續關愛地說著,要不星期天去陽江玉撒森林公園游玩,那里空氣好,對緩解她這段時間精神的緊張大有好處……
徐曉嵐捧著自己的腦袋,腦袋里面的細胞,全都在高速旋轉,徐曉嵐突然大叫一聲︰「你不覺得你關愛太過份了嗎?我不需要!現在,請你出去,我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睡覺!」
唐人杰也覺得委屈,沒辦法,還是乖乖退了出來。
第二天,唐人杰起床後,決定帶徐曉嵐去散心一下,這丫這段時間精神高度恍惚,這樣下去,可是要出問題的。她這段時間一直在正義與價值之間作思想斗爭,現實的殘酷一再打擊她的三觀,雖然不是三觀盡毀滅,但確實是傷痕累累,也想出去冷靜一下,好好思考如何自處。
唐人杰做好早餐,殷勤地請她起床,和她一商量,本來以為她會反對,出乎意料,徐曉嵐「嗯」了一聲音,雖然繼續沉默應對,但沒有明確反對,也就是許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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