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會來這。」文宋抱緊了糖糖,身體向後面縮了縮。
「你當然不希望我來。」晏顧看著她目光冷冷,語氣冷冷。
「我不來,你是不是就一直瞞著糖糖在你這里。」道路監控沒看到糖糖跑哪了,倒是看到文宋打車又折回的路線,晏顧這才打了卻不想她居然不接,這才親自跑了來要人。
「……」文宋抱著糖糖看著他,她不是想一直瞞著他,畢竟根本瞞不住的,她只想跟女兒多待會兒然後再跟晏顧好好談談,只是沒想到該怎麼說,也沒想到糖糖發燒了,更沒想到他就這麼來了。
「我沒想要瞞你,我正要給你回。」
「哼。」晏顧冷哼了一聲,他不來她會送回來,誰信,她現在只是自圓其說而已。
伸手去抱糖糖。
文宋向後退了一下不想讓他抱。
「孩子發燒了,我要帶她去醫院。」
「……要帶也是我帶,不是你帶。」晏顧微微一愣,看著孩子紅紅的臉,安靜的躺在文宋懷里,閉合著雙眼。然後從文宋手里強行抱了過來。
文宋沒他高沒他力氣大,當然奪不過。
孩子被奪走,文宋的手上空了,心里也跟著空了空。
奪走孩子,晏顧沒給文宋好臉色,轉身就走。
文宋匆匆換了鞋,關上門,跟上,就在電梯門合攏時,也不管會不會夾手,生生的用手把電梯門又推開進去了。
晏顧看著她眼神帶著冰冷,卻不。
電梯直達車庫,晏顧抱著糖糖上車,文宋也要上去,卻被晏顧一把擋住。
「讓我上車。」女兒病著她不親自看著怎麼放心,文宋開門要進去。
「休想。」晏顧把她往外拉。
「晏顧,你不能一直阻止我跟糖糖見面,孩子今天跟我相處的很好,她需要我,她生病的時候更需要我。」文宋爭奪著屬于自己的權利。
「……」晏顧冷冷的看她一眼,連話都沒說直接阻止她上車。
「晏顧。」文宋拽著車門不讓關上。
「我是做媽媽的,孩子生病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她長這麼大生過多少次病,你有幾次在他身邊。」
「你當我願意。」文宋帶著委屈的回應道,若不是離婚,她怎麼會看不到女兒這些年的成長。
「自己種的果,只有自己吃。」
「……」文宋深深吸了口氣沒再,
晏顧的力氣比文宋的大,文宋輕易的被他推了出去,文宋擠著身子也沒擠進去,就在車門要關上文宋也擠不上時。
「媽媽。」車里的糖糖喃喃的喚了一聲,小手也下意識的去抓著什麼。
「糖糖。」文宋看的一把推開晏顧,附上身去。「媽媽在,媽媽在這兒。」女兒的發燒,臉蛋紅彤彤的,不正常的紅,文宋看的又心疼又擔心。
「糖糖生病著,你不想耽誤她去醫院吧。」文宋抱著糖糖不撒手。
「……」晏顧看著她,沒再,松了手,自己也上了車,算是許可了她的跟隨。
醫院。
醫生量了體溫,做了檢查,溫度有點高,開了退燒藥,回家吃或者在醫院里觀察。
晏顧覺得跑來跑去麻煩,干脆讓孩子再醫院里觀察,也好穩定病情。
「你可以走了。」大夫剛才說了沒事。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文宋覺得有必要跟他靜下來好好說一下孩子的問題。
「沒得談,出去。」晏顧很干脆。
「……」文宋一把抓住了他,手很用力也很無力,晏顧反應性的想要甩開。
「……晏顧,當我,求你。」她緊緊的握著晏顧的手腕,眼神和語氣都帶著哀求。
「求你讓我跟糖糖能常在一起好麼。」
這是再相見之後文宋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跟他。
淡漠的,倔強的,冷硬的,抗拒的,卻沒有這樣的哀求過。
看著她這樣的表情,不舒服的滋味也劃過他的心上。
「求你不要讓我們分開,她也是我的孩子。」文宋的聲音更帶了幾分的淒涼和哀婉。
「求我?憑什麼就認為,求我,我就能同意。」晏顧冷冷一哼,眼里是恨,是怒,是怨,更是不屑和輕視。
她以為她的祈求對他有用麼。
「……」文宋的心滿是苦澀。
她知道他會因為她的祈求而輕易答應,可是她還是孤注一擲的抱著那麼一絲的希望祈求她。
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寶貝兒,她不能舍棄的,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怎麼說,畢竟,晏顧一直都在拒絕她的。
「別拿對付別的男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沒用,再說,你對付別的男人也不止于此吧,何止是求,以身奉上都不止吧。」看她不語,他更是言辭不客氣的說道,若不是那個特殊的日子召喚起他差點抹平的恨意怒意,他真的就要原諒她了呢。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那個日子,和晏管家的淚重煥起,過往的沉重回憶。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文宋猛地瞪大眼楮抬頭看著他。
要一直一直的都這麼羞辱她下去麼。
「你不是一向如此麼。」
「你,是鐵定了不讓我跟糖糖在一起。」文宋看著他,半餉,松開了他,然後慢慢的說道,不復剛才的哀求,恢復了以往那個堅毅的文宋的模樣。
「沒錯。」
「好,既然你這樣,我無話可說,只是,我也不會放棄,我的孩子的,她是我的孩子。」文宋沉默了半餉,忽然仿佛拿定了注意一般,直立起身體,不復剛才的哀求,眼里帶著堅定和沉靜,回應著他的無情,然後看了眼病床躺著的糖糖,轉身出了病房。
晏顧不讓她在里面等著,她在外面候著,她等著糖糖燒退了平安的消息。
孩子最近真是多災多難,短短幾天二度進醫院,她很是擔心。
她在外面時不時的會關注著病房,可就這樣,晏顧都不允許,居然讓人直接把她轟了出去,不讓她進住院部大樓,說是妨礙醫院正常秩序。
文宋氣,卻也是倔脾氣,他不讓,她偏偏要這麼做就留在住院部樓下等著,雖然沒有晏顧的能耐,哪里都有關系,哪里都能動用關系,可她有自己的堅定和主意。
糖糖燒著昏昏睡睡的一直沒醒,醫生之前說之前孩子落水驚嚇還沒恢復又著了涼,身體比較虛,這一次恢復起來比較慢。
糖糖在病房里躺著,文宋就在外面等著。
她躺了一夜,文宋也在外面守了一夜。
八月了雖然還有暑熱,卻始終帶了一絲涼氣,尤其是晚上。
文宋就在樓下的座位上等著。
住院部看守的一位大嬸看她一個人等了很久,十分好心的讓她到屋里等,還空出了沙發讓她靠會兒,她值夜班也睡不成。
文宋一邊感激她的好心,一邊靠在了沙發上休息。
她其實可以回去的。
可是若是回去了,晏顧又把孩子帶走了,她連見面的機會都沒了。
她不能親眼看到孩子好,她心里總是掛念著不放心,另一方面孩子這次生病跟她有關,她也因為內疚的想要陪著孩子。
早上,文宋從小沙發上醒來,身上還打著毛巾被,感謝了那位好心的大嬸,文宋悄悄的上了樓上的病房。
晏顧也沒回去,陪在糖糖身邊,小家伙已經醒了,精神不大好,等著醫生一會兒檢查。
當醫生檢查孩子燒退了,繼續吃藥,不要著涼,文宋這才放心。
只是孩子鬧著要媽媽,讓文宋又揪心,晏顧這一次十分不留情面的跟孩子說,別指望見到媽媽,回家哪也不許去。
文宋母性激發本想進去跟他一爭高下,可突然來了,警局的,關于她前兩天車子事故的問題還要去警局做筆錄,一些細節還要在交代。
文宋想說晚點再去,那邊說不行這牽扯到車主的利益賠償問題,還有其他一些麻煩必須馬上來交代。
是警局又不好得罪,文宋掛了,一半的步子還沒邁進去就轉身離開了。
等她再從警局回到醫院,醫生說病人已經出院了,雖然燒退了,但是情況不穩定,建議留院觀察,可病人家屬執意出院,醫生勸說無效,只能開些藥讓家屬帶走。
文宋問他們是回家還是轉院,醫生說不清楚,只是告訴她孩子離開時又哭又鬧的要媽媽,文宋看著空蕩蕩的病床,拳頭緊了又緊。
晏顧就是這樣避著她麼,沒關系,她還會想辦法。
無論如何這個問題她都要解決。
從醫院出來文宋直接回了公司。
昨天請假一天,今天堆了一堆工作。
要看的數據報表,多到讓她眼花,公司要籌備新的地,相關數據她都要看都要審核,事情很多,她也有些著涼,一都在不停的咳嗽,可還是一直都在工作。
尹喬問她怎麼搞的,有沒有看醫生吃藥,文宋擺擺手表示沒事,多喝點水就好,然後繼續埋頭工作,跟往常一樣。
只是憔悴的模樣,卻讓尹喬猶疑,昨天去哪了,干嘛了。
晏顧帶著糖糖回家,雖然醫生交代最好在醫院留院觀察一天,晏顧覺得燒退了問題也不大了,家里有家庭醫生照顧就行了,畢竟孩子發燒生病都是常事,更何況醫院會遇到文宋。
只是回來,糖糖一邊病著,一邊一直哭。
怎麼勸都沒用,晏顧說了她幾句,哭的更厲害了,還說爸爸是大壞蛋再也不要理爸爸了,她要媽媽,一直都喊著要媽媽,晏顧直接說想都別想,要不是最後是佣人和晏管家勸勸才不哭了,累的睡著了這家庭戰爭還不知道爆發到何種地步。
家庭醫生來檢查說孩子現在身體很虛弱,不能這麼鬧騰,不然發燒會反復,影響預後。
晏顧然後讓家庭醫生看了看醫院里醫生開的藥,家庭醫生表示沒問題,不過還是要注意孩子的情緒問題。
小孩子本來身體就嬌弱,發燒感冒正常,可是反復發燒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處理不好,後期很麻煩,還可能造成其他並發癥……
晏顧說知道了,糖糖安睡了,晏顧這才回了公司,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了,很晚了,糖糖又睡了。
「今天情況怎麼樣。」回來晏顧問晏管家,糖糖的情況。
「今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中午沒吃多少飯,晚上也只吃了兩口,現在已經睡了。」晏管家恭敬的說道。
「嗯。」晏顧听了,沒太多反應,徑直去書房。
「先生。」晏管家突然叫住他。
「有事?」
晏管家點點頭,模樣莊重
「書房說。」說完繼續往書房走。
晏管家也跟著。
書房里。
「既然想見她媽媽,先生為什麼不讓他們相見。」晏管家語氣誠懇到。
「她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覺得,我怎麼能心安理得的讓孩子跟她一起,她怎麼配當一個母親。」晏顧皺了皺眉。
晏管家頓了頓,半天才抬起頭,看著晏顧,說道。
「近的說,文她裝扮成老師騙了所有人,可是為了女兒,且沒有其他不良目的,她待糖糖好,這里所有人都好,都看在眼里,她是個稱職的母親,也是個好人,遠的說,當年文做錯也是被人蒙蔽,也非她所願,當年她何嘗也不痛苦,受到的煎熬和折磨少麼,我想那離開的幾年里,她的心,也依舊被折磨著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能因為一次失誤,還不是自己意願的失誤,而否定她的一切呢。」晏管家依舊緩緩的說道,余起波瀾不驚,不徐不疾。
「……」晏顧听著,眉頭皺的很緊。
「那晏雲呢,你就不恨她。」每年的這段時間晏管家的情緒都很低落,他知道他是想念兒子了。
那個因為文宋出了事故,連人都找不到的人,是晏管家的兒子,是跟晏顧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兄弟,那是怎樣的感情,可想而知,可因為文宋,這個人再也回不來的離開了。
「阿雲的事情是意外,根本與文無關啊,這只能說,天災人禍,是阿雲命薄。」晏管家的眼里帶著無法磨滅的沉痛,他沉痛,卻也知道,這事的責任並不能歸結在文宋身上。
「命薄,我不信什麼命薄,那天若不是文宋,阿雲根本不會出事。」晏顧的語氣顯然是憤怒的,咬牙切齒的,把晏雲當年的事情全都歸在了文宋身上。「何況,還和那個人有關,她跟那個人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我怎麼能輕易釋懷,輕易原諒她。」
「先生,文那天也是為了你啊,不然她也不會不顧及著自己的身子不方便,阿雲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才同意和幫文的,只是誰都沒想到後來的事情會是這樣,說到底,她並沒做錯什麼,我想阿雲也不會怪她的。」那會兒文宋懷孕,挺著大肚子,預產期沒幾周了,卻還不顧的為了晏顧,卻不想出了事。後果很嚴重。且偏偏跟他最討厭的那個人牽扯在了一起,晏顧自然氣憤難解。
「為我?哼,不還是為了見那個男人。」晏顧冷笑,想到當年那一幕他就止不住的恨,止不住的怒。
「先生,您這是說氣話,如果文心中有別人,怎麼會嫁給你,怎麼會生下糖糖,還不顧自己的工作假扮家庭教師這麼久來看孩子,一個女人願意為一個男人生下孩子,還疼愛孩子,那是因為那個男人在她心里啊。」這些話以前晏管家沒,這是他第一次跟晏顧說,之前因為舊怨難解,對文宋沒怨恨是不可能的,畢竟,那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當初他對文宋的恨不比晏顧少,一切都是後來慢慢想通的,只是那時文宋已經離開了,離開的很悲慘。
「所以這件事,她沒有做錯什麼,錯就錯在,那會兒她太年輕,不懂人情世故,被人利用了,她應該比任何人都後悔啊,先生與其恨她怨她,不如去對付當年真正害您的人啊。」
「……」晏顧的眸子眯了又眯,拳頭緊了又緊。
「她是個很好的人,若不是那件事,她會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你看她才來多久,就那麼喜歡她,依賴她,這是以前從未對其他人有過的啊,她從小都缺失母愛,好不容易母親能陪伴在身邊,她現在也比以前懂事乖巧多了,也開朗多了,這明顯的變化晏家上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可這不都是文的功勞,這樣多好,為什麼要生生的剝離,讓她又傷心離去,對一個小孩子這麼殘忍,我們都曾小過,小時候最依賴的不就是母親麼,難道先生希望看到每天都哭鬧,不快樂麼,何況她現在還病著,她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何其忍心。」晏管家動之以情的說道。
「……」晏顧微微嘆了口氣。
他也不想啊,可是心結難除啊。
「先生,我該說的都說了,希望您能好好想想,無論是對您,對,只希望你們過得好些,開心些,不要被牽絆,一直都在陰影里。」晏管家說完,恭敬的頷首,退出了書房。
晏顧看著他離去,和上門。
站起,走到了落地窗前,微微嘆了口氣。
過往那些傷痛的,現如今溫暖的歡笑的,還有晏管家的話,都交織纏繞在一起,圍攏在心上,彼此糾結,不纏不休。
要原諒她麼,對于以前的一切,既往不咎麼。
他再一次陷入了兩難的掙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