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瑤居然認真的點點頭︰「我現在真的想知道……」
木青歌覺得,木青瑤這一趟從鬼門關闖過來以後,整個人都變了。但是還是回答道︰「因為我是醫者,從小我學……」
木青歌硬生生的頓住,從小學醫的時候,爺爺便常說要敬畏生命。不管什麼樣的情況下,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只要能救的,都要出手相救。那麼多年,木青歌一直牢牢的記著爺爺的話。可是,穿越到這個地方來了以後,木青歌感覺,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她已經快要忘記了爺爺的話。
木青瑤奇怪的看著木青歌忽然變的難看的臉色,覺得有些不解,木青歌從小學什麼了?
「敬畏生命,尊重生命是每一個醫者都該有的自覺……更何況,你和我都是木家的人,你出了事,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木青歌調整了一下情緒,緩緩道。
木青瑤覺得木青歌的態度有些奇怪,但是她現在都是強撐著一口氣在問問題,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推敲木青歌的心理。只是問道︰「我做的那些事情,你就能那麼輕易的原諒?」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不能被原諒的事情啊?」木青歌冷哼一聲,道,「我怎麼可能原諒你?我到現在也沒有原諒你……」
木青瑤低頭不語,完全出乎木青歌預料的反應。
「也對……」木青瑤半晌才低聲呢喃,「是不能原諒……」
木青歌驚訝的看著木青瑤。木青瑤緩緩的道︰「你回去吧……」
這就沒事了?木青歌瞪著木青瑤,覺得莫名其妙。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木青瑤看木青歌的表情,想了一下對她道。像是在還木青歌回答她問題的條件。
這,木青歌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你知道給你下藥的人是誰?」
「知道。」木青瑤點點頭,眼楮里的傷怎麼也掩藏不住。
木青歌又不知道說什麼了,木青瑤竟然知道。那她現在這反應,也未免太奇怪了一些。
「你……」木青歌猶豫了一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木青瑤抬頭看了木青歌一眼。道︰「我說過。只回答你一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
木青歌氣極,木青瑤又加了一句︰「不過你放心,沖著你這次救了我的命。以後。我都不會再為難你了……雖然。我還是那麼的討厭你……」
從木青瑤那里出來,路過花園的時候,木青歌看到木青璇和木青萱在一塊兒玩。而小秦氏和夏氏還有幾位媽媽在一邊閑聊。木青歌正在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小秦氏一抬頭先看到她了。
「青歌……」小秦氏現在對木青歌挺熱情的,急忙迎過來。
木青歌無奈,只得一一和眾人見禮。
「青萱,過來和打個招呼。」小秦氏揪過一旁正想躲開的木青萱,讓她和木青歌打招呼。
木青歌知道木青萱不喜歡自己,正想說算了。誰知道木青萱居然真的過來了,木青歌只得對木青萱福了福,叫了聲「七姐」。
更加讓木青歌意外的是,木青萱居然還回了禮,叫了生「十五」。
雖然從表情和語氣上能看出來,的確是很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木青萱今天居然一點沒有任性,明明不喜歡自己,還這麼老實的和自己打招呼。木青歌簡直都要懷疑,今天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升起的了。
「青璇,過來見過。」夏氏看到木青萱和木青歌都能好好相處了,急忙也叫了木青璇。
但是,木青璇明顯就任性多了,不僅沒有听話的過來和木青歌見禮,反而大聲嚷嚷道︰「我為什麼要和她見禮?馬屁精!冷血動物!哼!我討厭她……」
說罷,遠遠的跑開。幾個婆子急忙去追木青璇了,夏氏尷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麼和木青歌。
「母親還是去看看吧,別出什麼事了……」木青歌替夏氏解圍。
夏氏一臉的尷尬和猶豫,最後還是跟著去了。
「青歌……」小秦氏叫了木青歌一聲,表情和語氣都非常的不忍。
「沒事,都習慣了,青璇她還小,不懂事……」木青歌笑笑,表示自己不在乎,意外的看見木青萱居然在一邊站著,並沒有躲開。疑惑的挑挑眉,發現木青萱今天,真的很反常。
「看你最近都瘦了好多……」小秦氏也岔開話題,道,「你從宮里回來,就一直想去看你來著,但是你又一直很忙,就沒有去打擾你……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還是身體要緊,你也要對自己好一點……」
「謝謝三伯母……」木青歌對小秦氏笑笑,很感激她的好意。
小秦氏微不可察的嘆口氣,又笑著道︰「看你精神也不是很好,先回去歇著吧,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對三伯母開口。」
木青歌點頭致謝,應下了小秦氏的好意,這才告辭離開。
走出花園,木青歌感覺身後有人跟著,一回頭就看到木青萱猶猶豫豫的跟在身後。木青歌有點奇怪,今天的木青萱還真是和平時不一樣啊。
「出來吧。」木青歌回頭沖著木青萱道,然後自己也停下來,等木青萱過來。
「呃……」木青萱也好像是有點難為情,這還是木青歌第一次看到木青萱在自己面前難為情。木青萱不是個什麼多壞的孩子,但是她的個性比較強一點,有些固執,也有點死要面子。所以,一般情況來說,木青萱很多時候是寧願固執到底,也不會當眾承認自己的錯誤。改變自己的想法的。所以,木青萱討厭木青歌,如果不是遇到特別大的改變,她是會一直討厭下去的。所以,木青歌才對木青萱今天的表現覺得特別的奇怪。
「怎麼?找我什麼事?」木青歌看木青萱半天不開口,主動問道。
「你,剛才是從三那里過來嗎?」。木青萱終于開口了,問道。
「是啊。」木青歌被這個問題弄的有點莫名其妙,這不是什麼秘密啊。
「我听母親說,昨天是你救了三?」木青萱問道。
「沒錯。」木青歌再點點頭。這也不是秘密啊?木青萱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是應該恨三嗎?」。木青萱道。
「為什麼?」木青歌驚了一跳。
「我都听說了……」木青萱有點小小的得意。
「你听說什麼了?」木青歌臉色微微一變。
「……我偷听到了木奇和祖母的談話。知道三以前對你做的事情……」木青萱說的很隱晦,但是木青歌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這倒是沒有想到的,這些事情,原本木青歌以為。只有老一個知道。但是。現在連木青萱都知道了。
沒想到今天第二次被問到這個問題了。木青歌想了想,問木青萱︰「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木青萱沒有料到木青歌會這樣問。有點懵,愣了一下,才道︰「我很佩服你,所以……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這是故意的避開了木青歌的問題,但是道歉這個說法,更加讓木青歌驚訝。木青萱居然會來給自己道歉,這要是在以前,木青歌死也不會的。
「你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沒有必要道歉。」木青歌淡淡的道。
「我以前,看到三五哥他們都那麼保護著你,心里覺得很不服氣,你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他們維護著?後來,你的好被越來越多的發現,我就覺得,你真是能裝,明明那麼厲害,卻要大家護著你……直到我听到母親和祖母的談話,我是真的被嚇到了。我偷偷觀察,我以為你會非常恨三,會偷偷算計三,可是你都沒有。三出事的時候,她也一直說是你害她的。可是,你卻救了她的命,我也,不是你害的她。我想很久都想不明白,你怎麼可以做到的?我想,我是怎麼也做不到你這樣的,想到之前還誤會你,覺得很抱歉,所以,想要給你說聲對不起。」
從木青萱這番話里,不難听出,對于木青瑤和自己之間的事情,對木青萱的打擊還是蠻大的。其實,現在的木家,已經處于一種比較尷尬的時期。而木青萱,也是個比較敏感的人,身為木家的後人,對某些東西,還是能察覺的比較快的。如果木家出事,對木家的每個後人,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所以,木青歌能夠理解,木青萱今天出來說這番話,或許並不是完全出自于她的本心。木青歌猜測,甚至都可能不是小秦氏,很有可能是老的意思。
現在的木家,木文翰已經是下定決心要娶柔安公主,也就是說和高官已經無緣了。而木青瑤,到了現在這一步,和二皇子的事情,就不怎麼好說了。所以,至少在現在看來,即將成為三皇子妃的木青歌,就是這個家里目前算是最能抱大腿的一個人了。以老和木奇的眼光,自然看得清楚,木青歌和商祺睿在商景帝心里的地位。而老向來是偏心于小秦氏的,所以會讓小秦氏為木青萱以後的生活多打算,也是正常的。
不過,即便是老和小秦氏的意思,也能看得出來,木青萱的思想,也的確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的。雖然木青萱的年齡,比原主要大幾個月,但是在木青歌看來,其實還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可是,就因為木家現在的困境,甚至都還沒有出現的困境,她就要一夜之間長大,改變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不一定喜歡做的事情。
木青歌這幾天心里都很沉重,這個時候也更加不好受,最後木青歌對木青萱道︰「你說的太嚴重了,其實。我也會恨的。只是,大家都是木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不管是木家的哪個人出了事,對大家都是沒有好處的。所以,你不用佩服我,沒有什麼好佩服的。更沒有必要給我說對不起,因為喜歡不喜歡一個人。是你的自由。不管對方是不是好人。沒有一個人是好到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她的。這是你的自由,沒有對錯,所以你沒有必要因為這樣覺得抱歉,更沒有必要說對不起。」
和木青萱告辭。回到月影閣。就看到茯苓已經在院子外等著自己了。表情有些奇怪。
「怎麼了?」木青歌有點奇怪,這又是怎麼了?
「……在等您……」茯苓有點無語的感覺。
木青歌也有點奇怪,剛才不是才見過了夏氏嗎?怎麼又來了?而且。看茯苓這表情,夏氏做的應該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情。
木青歌帶著疑惑進屋,就看到不止是夏氏在,木青璇竟然也在。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今天大家都怎麼了?
「青歌,你回來了?」夏氏站起來,顯得有些熱情過度,「累了吧?快來坐。」
夏氏這種明顯帶著絲諂媚的語氣,讓木青歌久違的不舒服的感覺又上來了。
「母親怎麼過來了?有事嗎?」。木青歌坐下來,看了一眼旁邊不甘不願瞪著自己的木青璇。
「青璇,快來,快給道歉……」夏氏急急忙忙的叫著木青璇。
木青歌本來正準備喝口茶的,听到了夏氏這句話,立刻被自己嘴里的那口茶嗆著了。
「哎呀,這是怎麼了?」夏氏急忙過來替木青歌順氣,也被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木青歌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夏氏看木青歌真的沒事了,這才放下心來,
又急忙去拉了木青璇過來,偷偷推了木青璇一把,把她推到木青歌的面前。
木青璇無奈,雖然扭扭捏捏的,誰都能看出來,木青璇是極其不願意的。
「對……不起…………」雖然極其的不願意,但是木青璇還是開口了。
木青歌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要是在喝水的話,應該會再被嗆一次的。木青璇剛才還對自己破口大罵的,這會兒怎麼就能開口說對不起了?
想到剛才木青萱的情況,木青歌再笨心里也大概明白,夏氏這是什麼心理。只是,小秦氏讓教木青萱那樣做,木青歌覺得無可厚非,也不會因此對她們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可是,夏氏教木青璇這樣做,木青歌心里,就堵的慌了。
「老爺……」
正在極力壓制自己的脾氣,就听到水鳶在和木顯銘打招呼。
木青歌松了一口氣,直接站起來,先去迎接木顯銘。木顯銘看了木青歌一眼,就把眼神放到了夏氏和木青璇的身上,木青歌明顯能感覺到木顯銘這次是生氣了。雖然,他的面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有了這個認知,木青歌一下子就輕松多了,只要木顯銘還是清醒的,那就好辦了。管教孩子的事情,就留給木顯銘去做吧。對于夏氏這樣的死腦筋,木青歌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費力好了。
「母親,您真的多慮了,青璇是我的,不管她做了什麼,她都始終是我的。所以,您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對青璇不好。更沒有必要,逼著青璇來給我道什麼歉,這並不是對和錯的問題。青璇有她自己的認知,她現在的問題,並不是喜不喜歡我,而是青璇的年紀也不小了,該學著懂事了。尤其是,生長在這樣的家族里,有的時候,是幸,有的時候,也是不幸……」
木青歌對夏氏表明自己的立場,也間接的告訴木顯銘,你的都干了些什麼事情。果然,听了木青歌的話,夏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而木顯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我還要給木青瑤開藥方,就不留父親和母親了。」木青歌下了逐客令。
夏氏大約也知道自己理虧了,灰溜溜的帶著木青璇離開。要離開這里,木青璇倒是真心的開心。木顯銘看了木青歌一眼,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也跟著走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木青歌也沒有要去看木青瑤的意思。但是,中午的時候,木文翰來了。有點猶豫,看來是想說點什麼。
木青歌也不問,木文翰想說的話,肯定的會說的。
果然,閑聊了幾句,木文翰到底憋不住了。對木青歌道︰「青歌。你能去看看青瑤嗎?我看她的情況,真的不太好……」
「她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撞大運了,當然看起來會不好。」木青歌淡淡的道。木青瑤這樣的情況。可不是休息一兩個月就能補起來的。更別說一天兩天。
「可是,我覺得……」木文翰有點猶豫,「我剛才去看她了。我發現……木青瑤好像,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和的木青瑤,完全不一樣,真的讓人很擔心……」
木青歌微微一愣,木文翰這麼一說,木青歌也覺得木青瑤有些不對勁。之前的木青瑤,雖然做了很多讓人憤怒的事情。但是,不能否認,木青瑤的確是個精力很旺盛非常頑強的一個人。在商祺睿那里栽了跟頭,就跑到商祺朝那里去尋找機會,總之就是想要爬到高位,想要打敗自己。雖然,手段用的太過了一些。但是,木青瑤那樣的性格,應該是個打不到的才對。可是,這次從她醒過來,狀態就一直不對。這一點木青歌也感覺到了。木青瑤問的那些問題,還有她表現出來的狀態,真的是如木文翰所說,死氣沉沉,沒有生機。
雖然身體受損嚴重,但是這就打倒木青瑤了嗎?甚至,連憤怒都沒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木青瑤在孩子剛掉的時候,不是還大罵自己來著嗎?怎麼忽然之間,就態度轉變的那麼快呢?難道就是因為知道木奇和老對她下手,所以就覺得失望?所以才會失去生機?這好像不太說得通啊?
木青歌抬頭看了木文翰一眼,緩緩道︰「沒錯,木青瑤的狀態,好像是不大對勁。」
「對吧?你也覺得吧?」木文翰看到木青歌同意自己的觀點,有點激動。
「對。」木青歌點點頭,又問,「可是,那又關我什麼事呢?」
「啊?」木文翰一愣,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想……」
「想讓我去勸勸木青瑤?」木青歌看木文翰說不下去,幫他說道。
「是啊。」木文翰低著頭,點了頭頭,道,「我知道這麼做好像有點過分了,但是救人救到底嘛,而且……青瑤現在那麼慘了,也不能再做壞事了……你還記得,當初大伯母對你的囑托嗎?」。
連死去的李氏都搬出來了,木青歌嘆口氣,道︰「你想讓人怎麼勸?」
「不管怎麼樣,留得一條命在,才能說其他的事情……」木文翰道,「青瑤她現在,連藥都不願意吃……」
連藥都不願意吃啊?木青歌有點意外,這麼說,是真的找死了?可是,現在毒是木奇和老下的,木家除了木顯義,也沒有其他人會對木青瑤特別關注了。她這個時候,還不吃藥,顯然不是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是真的想死了。到底為什麼呢?
「行,我們一起去吧。」木青歌打算拉著木文翰一起,她還是不太願意單獨和木青瑤待在一起。
看到如今冷清的院落,木青歌想著不久前,木青瑤這里還是熱鬧非凡的,心里嘆了口氣。就听到有人也在嘆氣,木青歌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出聲了呢。
一抬頭,看到是便是明顯老了不少的木顯義。
「青歌,翰哥兒……」木顯義端著托盤,像是端的藥,在嘆氣。
看來,應該是木青歌不肯吃藥,讓木顯義為難了。
木青歌和木文翰忙跟木顯義打招呼。
「謝謝你們還能來看青瑤……」木顯義的眼眶有些紅,對木青歌和木文翰看起來也是真感激,「只可惜,青瑤現在……」
卻是說不下去了,木青歌接過話頭道︰「她還是不肯吃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