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族世世代代沿襲下來的教育方式,出來的家主無一不是鐵血無情、辣手森然的極致強者,可偏偏在他這一代,卻培養出了一個捉模不透的怪胎。
他的確是一個強者,可同時他更是個專注挑戰的冒險主義者,這樣的人,是一把成功的槍手,可要是作為一家之主,實在太過于草率和輕浮。
但他都掩飾的太好,而老爺子自己過于的專注集權,以至忽略了給對方應該進行的關注和考核……
一切的機緣巧合,便造就了如此一個意料之外的局面。
「我都不知道您這麼看得起我,早知如此,我真應該早點來做客。」邁爾特渾然不覺得自己的到來會給對方造成多大的刺激般,一臉微笑的開口。
吳彥的身子抖了抖,雖說這局面是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在發展,可沒來由的,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掉進了一張巨大的羅網一般,思緒兜兜轉轉,卻得不到半絲的緩解。
那絲絲縷縷的線,像是一張束縛性強大的刑罰一般,勒得他就連呼吸似乎都沒了半絲的自由。
經此一役,他算是明白,他們三個人的生活從今以後真就是牽扯不清了。
「……」
易老爺淡淡了撇了一眼房里眾人,再沒有,他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造成他這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敗了,籠罩他的是一層深深的失落和失望,是兒子與虎謀皮的義無反顧。
于他而言,一個強者應該是殺伐狠絕,穩步向前的,可是易如今輕浮的做法,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公諸了這個家族的沒落。
這個家族一定會沒落的,這個他珍之如命,曾為其傾盡一生家族,現在已經開始走上了下坡路了,而且必將飛流直下的一路沒落到底,只因為它有了一個毫不在意他的家主,有了一個完全將它當做玩物看待的主人。
淪為弱者,他已經失去了言語的資格。
上一刻的高高在上,此時已經淪為了滄桑之後的沉寂淡漠,老爺子一夕之間仿佛洗淨了一生的鉛華,淡漠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事已至此,我已無話可說,以後你就是易家的主人,易家它日如何,再不是我職責之內的事情!」恍若交代後事,老爺子的臉上除了淡漠還泛著絲絲的寂寥味道。
只不過有些事,即使裝得再像,本質的東西終究是改變不了的。
但這個千古不變的道理,老爺子明白,易又怎麼不會明白呢?
就在老爺子話落的瞬間,他那健壯的身體像是突然爆發的大火山一般,帶著巨大的勁道,風一般的朝著一旁舉著槍支的手下卷去。
原本還寂寥惆悵的氣質,哪里還能看得到半絲的痕跡……
踫踫——就在他行動的前一秒,幾聲利落至極的槍聲適時的響在房間里,那高大的影子在半空中微微一窒,終究還是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
「咳咳咳……」似乎是傷了肺,血液因著呼吸的原因嗆在了喉嚨里,男人抑制不住的咳嗽劇烈的響了起來。
猩紅的血,一點點的滴在地上,在白色的地磚上留下斑駁的紅梅印記。
「還是你教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親愛的父親,你放心我絕對能夠勝任你這個位置!」
「你……」老爺子死死地瞪著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家族里直系和旁系無數個小孩一起進行訓練,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份唯一,所以足夠的殘忍,足夠的冷血,可是當這份殘忍冷血用到自己的身上之時,他那從未有過一絲感覺的心,仿佛突然顫抖了一下。
那樣的感覺太陌生,他下意識的皺起眉,與此同時,身上的血液也一滴滴的往外冒著。
「你是好樣的!」所有的憤慨與不甘,終究化成了一個認可的微笑。
眼里的無謂是那樣的清楚,那是打心眼里的認可,是一種絕不後悔的堅定。
這短短時日里的風起雲涌,吳彥就一個感覺,原來不管多麼強大和變態無情的人,也會有衰敗受傷的時候,流出來的血也都是紅色的。
男人有片刻的晃神,也就是這一瞬間……
踫的一聲繼續響起。
「我決不允許你的人生受到影響,哪怕你恨我一輩子!」老爺子說完,那剛剛從袖子里掉落出來的手槍,飛快的抵上了自己的太陽穴。
又是一聲尖銳的槍響。
老爺子唇角釋然,身子石頭般的到在了地上,太陽穴邊,一朵血花正妖嬈至極的綻放著。
自殺,死了?
吳彥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一下,莫名其妙的看著抵上自殺的老爺子,然後他下意識的看著將自己牢牢抱在懷里的易,又看了看一旁急忙跑過來的邁爾特。
怎麼回事兒,為什麼他們的臉上都是一臉的詫異,還有驚痛?
吳彥順著他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前,那里一朵巨大的紅花正迅速的蔓延開來。
明明是別人的爾虞我詐,明明一切已經成了定居,為什麼受傷的那個人還是他?
明明易剛剛已經帶著他飛快的轉了一下,為什麼他還會受傷?
這想法不過一瞬,男人並沒有得到答案,只是眼前一黑,就徹底的陷入了黑暗。
「叫白叔過來……」易的聲音冷沉如冰。
他口中的白叔,是看著他長大的人,也是他們家世代沿用的醫生。
話音未落,易就飛快地將人抱在懷里,朝著臥室走去。
「家主……」開口的手下明顯是第一次接觸這個年輕的首領,瞅著地上的死去的前一任家主,看著現任家主遠去的衣袂,一副不知如何的樣子。
「還嫌不夠亂啊,該干什麼干什麼去?」一旁的同伴猛拍了他一下,那人這才驚悟過來。
就算是死了,家主依舊是家主,依舊該按照得體的葬禮方式進行處理。
「邁爾特先生!」邁爾特可不在意這些,他下意識要緊跟易的腳步而上,面前卻突然迎來了一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手,那手此刻正毫不畏懼的攬著他的路。
如果吳彥現在沒有昏迷,肯定能夠認識面前的這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從易家老爺子炸彈堆里救出他、並且和他一起經歷了跌宕起伏的海上求生的男子——白岩。
這白岩不是別人,正是易口中白叔的獨生兒子。
說起來也和易家有著一段說不清的恩怨糾葛,不過那又是後話了。
再說現在,白岩的突然出現,成功的引起了邁爾特不悅的皺眉,而就在他皺眉的瞬間,他的手下動了,齊刷刷的掏出槍對著易家的人。
一時間,房間里再次劍拔弩張起來。
邁爾特卻不管這些,剛剛的瞬間停滯只讓他微微的頓了片刻,就再一次邁開腳步朝著房間里走去。
「暮亞,別讓我煩心!」
邁爾特的話音剛落,一周身漆黑的男子緩緩地走到人群前來,「夠了,你們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還嫌現在不夠亂麼?」邁爾特的心月復手下暮亞適時的開口,房間里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凝滯了起來。
「該干嘛干嘛去吧!」白岩皺了皺眉,揮揮手,手下這才開始處理起那以前高高在上的上任家主尸體來……
再說房間里,本來就穿的簡單方便的吳彥這一受傷,自然而然的就被扒了個干干淨淨。
純白色的被子松散的搭在男人身上,上半身那個猙獰的血窟窿正斷斷續續的冒著鮮紅的血花,一絲一絲的血絲,像是從泉眼里冒出來的水流一般,規律十足,不見半絲停緩的趨勢。
好像是別無他法一般,易伸手拿過一旁月兌下的浴袍死死的堵在那個血窟窿上,似乎這樣就能止住男人身上的血一般。
「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邁爾特的聲音也失去了一貫的華麗,慢慢的沉重起來。
吳彥漸漸蒼白的臉色,那原本粉女敕的唇,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血色一般,蒼白的近乎透明起來。
「……」易頓了頓,猛的將浴袍拿來,動手就要自己處理起吳彥身上的傷口來。
都說久病成良醫,他們這些個游走在生死線上不知道多少回的人,取個子彈不過是家常便飯……
從一旁的櫃子里拿出醫用工具,剛要動手,一只手橫空出世的攔住了他。
「你干什麼?」易皺著眉看向邁爾特。
「你能治好他麼?易,他和你我不一樣,他是這麼的脆弱,似乎一不都會碎掉了,你確定他不會死在你的手下麼?」邁爾特終究更加理智。
「……」易怔了怔,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鑷子。
邁爾特說的對,他不是專門的醫生,他沒有辦法控制好力道,沒有辦法可以確定吳彥真的會在他的手下活著。
吳彥受傷的地方在心髒附近,那個地方與他們而言是家常便飯,可是于這個脆弱的男人,則是致命的危險……
一切發生不過瞬間,御用的私人醫生很快便以高效率出現在了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