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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陽侯住的地方是正院的正房,五間,各帶一個耳房,東、西廂房三間,各帶一個耳房,都是很莊重大氣的陳設。
此時天色雖晚,但就著燈台上滿滿的光亮,也足夠看清屋檐下掛著的那一整排鳥籠,以及院子里擺著幾副魚缸、花架。台階前竟是葡萄架子,不過已過了吃葡萄的時候,架子上只殘留著疊疊黃葉。
即使如此,伴隨著清脆的鳥鳴,這深秋的夜里竟顯得生氣盎然,叫人喜歡。
一種丫鬟將靳氏與張瑾、平哥兒三人請進了屋,屋里十分溫暖,地龍燒得比二那邊要熱上許多,幾乎叫她汗出來。
屋里的丫鬟似乎早習慣了,她們主動上前為三人除了斗篷、氅衣。
這時內室里響起一把老聲,「怎麼<還不進來?」
竟是十分不耐煩的樣子。
張瑾聞言,馬上朝靳氏望去,靳氏卻不慌不忙,牽著她姐弟二人的手入內。
滎陽侯府如今五代同堂,作為最大的長輩,滎陽侯自然已是高齡。雖然古代娶妻生子很早,但是如今的滎陽侯也近耄耋之年。
張瑾一向知道古人更顯老態,不過貴族高門里卻並不,大多保養得宜。而滎陽侯更是個中翹楚,他的頭發雖然全白,但是面上的皺紋並不可怖,雙目亦不渾濁。反而晶晶亮亮。哪怕此時他歪倚在紫檀木炕幾上,叼著一桿細瓷煙槍,雲霧繚繞。
三人向滎陽侯磕頭過後,張瑾尚能忍著,畢竟從前也不是沒聞過煙味,但是平哥兒年幼,常年在後院里,哪兒聞煙味去?到底沒忍住,他一個連一個的咳嗽起來。
張瑾連忙幫他拍了拍背,輕聲教他順氣。靳氏則端了丫鬟送來的茶喂給平哥兒潤喉。
原本站在一旁的張生燕顯然也揪心。笑著沖滎陽侯道︰「老太爺您還是少抽些罷,當心以後平哥兒見了您就怕!」
「他敢!」滎陽侯吹胡子瞪眼,不過語氣並不嚴厲,接著又眯著眼笑了。沖平哥兒招手︰「來。到老太爺這兒來。」
平哥兒剛剛平復。此時見著那仍冒煙的煙槍,果然還有些怵,猶豫著不敢上前。
他雖懂事。卻也仍是個孩子,哪能指望孩子機變,張瑾知道這層,自然只有她這個做的來解圍了。
張瑾仗勢眼下也還算個孩子,擋在平哥兒前面,撒嬌撅嘴道︰「老太爺偏心,只喊平哥兒,不喊我。」
這樣情況下,誰也不能和個可愛的小姑娘計較,何況還是自個兒嫡親的玄孫女。
果然滎陽侯大笑著把張瑾拉到了炕沿上,笑著笑著又收住了,淡淡道︰「小丫頭,這世上哪兒有不偏心的人?十只手指頭還不一樣齊呢。不過……」他話鋒一轉,笑道︰「如今我決定不偏心他了,偏心你,好不好?」
張瑾一愣,倒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和性格設定,脆生生的糾正他︰「好是好,但是老太爺,我是荷姑,不是小丫頭。」
「荷姑小丫頭。」滎陽侯隨心所欲的下了個定義,然後就指著平哥兒道︰「男子漢大,怎麼能怕區區一點兒煙?想你父親以前也怕這個,但為了讀我私藏的書,不也捏著鼻子忍了?你呀,還得好好與你父親學。」
平哥兒才三四歲,能懂什麼!
他眨著眼楮很是茫然,張生燕連忙打住這話頭,給滎陽侯捧上了茶,道︰「老太爺您潤潤喉,舊年那些糗事老太爺怎麼也不給孫兒留些面子,那時候孫兒差點沒染上癮頭。」
「那又怎麼了,抽煙養生。」滎陽侯不以為然的說道,然而不給人反駁的機會,岔了話頭讓丫鬟婆子領著她與平哥兒出去吃果子,只留下張生燕與靳氏在內室里。
張瑾一見這架勢,就知道接下來他們談的話,必然不是想讓小孩兒知道的了。
她有心想多知道一些,偏滎陽侯府不比府衙後院,這滎陽侯的正屋更是戒備得多。雖然說只是兩孩子,但吃個果子仍然被請去了耳房,以侯府的規模布局,無論如何也是听不到一言半句了。
到了耳房,平哥兒心有余悸的問她︰「,老太爺手里拿的是什麼呀?」
沒等張瑾答他,捧了蜜餞果子進來的丫鬟就顫顫的笑出聲來,侯爺身邊大丫鬟寶瓶瞪了她一眼,卻並無怒色,只與平哥兒笑說︰「可將人給嚇壞了。」末了又與張瑾道,「五姑娘就是知道那個是煙槍,只怕也不知道咱們老太爺那‘張大鍋’的雅名!」
平哥兒正是不懂就問的年紀,寶瓶又生得副可親模樣,因問了下去︰「什麼又是‘張大鍋’?」
張瑾猜出大約是什麼渾事,只得無奈的看了一眼平哥兒。
果不其然,寶瓶與屋里幾個小丫鬟都樂了,最後笑夠了,寶瓶才說出這典故︰「老太爺最愛吃煙,年輕時有一大煙槍,煙鍋也絕大,能裝煙三四兩,每裝一次,可城里吸到城外都吸不完……可不被人笑稱‘張大鍋’?」
城里到城外有多遠張瑾不知道,但是光進城回侯府,就花了一個時辰,足見這口鍋得裝多少煙絲,得多大了。
平哥兒未必想那麼多,卻也覺得好笑︰「原來老太爺是張大煙鍋!」
這話就不大尊敬了,尤其這兒可還是老太爺的地方呢。
張瑾正欲救場,不想老太爺的丫鬟們均不以為意,連寶瓶都接了一句「可不」。
見狀如此,她不由將心暫且收,一雙明亮的眉目微微轉了起來。
大家都這樣態度,可見不是一人兩人輕浮不慎,如果不是滎陽侯當真不拘小節,就是他管不了這些。
而之前看來,滎陽侯雖老,但還老當益壯,精神矍鑠,甚至大權在握,那麼管得了,就是他不拘小節了。至少也是心寬豁達,這才使得屋里丫鬟毫不拘束,有說有笑。
那邊寶瓶讓小丫鬟取了好玩的東西陪平哥兒玩,平哥兒似乎喜歡愛說笑的寶瓶,不听的發問,如「老太爺院子里的是葡萄架子麼?」「種的葡萄哪兒去了呀?」「老太爺掛了那麼多鳥籠子,是養了多少鳥呀?」「還擺了那麼多魚缸,老太爺很喜歡魚麼?」
「是葡萄架子,老太爺從前還在院里種的是秋海棠與櫻樹,不過老太爺嫌它們光開花不結果,白浪費地方,接著就讓人挖了種桃樹、梨樹,前幾年又覺得沒意思,又挖了去,在原地方搭了葡萄架子……」
「這葡萄的去向可忙壞了廚下的老媽子,您是不知道咱們老太爺那嘴兒多挑!之前老太爺從忠靖王府要來的嶗山西施舌獨門做法,廚下何師傅搏了老命學了,只因那蛤兒不是長樂的,就拒不下筷。可憐京中暑日哪兒尋長樂的蛤兒去?那何師傅直到等到天寒地凍,才請了人從福建那邊拉了一車來,不過那時候老太爺竟說不是吃西施舌的時節了……」
「老太爺的鳥兒可多了,花鳥魚蟲咱們老太爺都喜歡……」
不知道是寶瓶說得有趣,還是滎陽侯本身有趣,惹得正吃著蜜餞的張瑾有時也不由笑出了聲,心道,這可與她打听來的不大一樣啊。
這一晚,兩人在耳房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靳氏與張生燕,等到平哥兒困了睡在了炕上,連張瑾也哈欠連天的倒下瞌睡。
等她再醒來時,還是在正屋的耳房,至于平哥兒則睡在她旁邊,正半張著嘴,小手抓著她的胳膊,因不怎麼用力,也沒半點不覺得不適。
這時簾子撩開了,正是秋梧的臉,她笑道︰「姑娘醒了,正好,那就快起身罷。听寶瓶說,老太爺正要用早飯,想姑娘與平少爺起來也一起吃口呢。」
听了這話,張瑾自然要起來了,連平哥兒也被乳娘抱下了床。
兩人梳洗更衣的功夫,張瑾問秋梧昨夜怎麼睡在了耳房,秋梧笑了,一邊與她扣扣兒,一邊道︰「姑娘還說呢,三爺和女乃女乃來時,姑娘與平少爺睡在一塊,都會了周公許久了,一時也喊不醒。寶瓶跟女乃女乃說,不如就睡在屋里算了,天冷了,夜里再換地方,小孩子難受,恐受了風寒……因老太爺允了,女乃女乃自然也應了。」
因靳氏回了京里,為著方便,這稱呼也改了,張瑾听了一耳朵,大約也明白了。
不想竟然還有叫不醒的時候,她一向淺眠,倒是來了這兒後,在靳氏身邊睡過幾次沉覺。不想如今與平哥兒一起睡,也犯了這毛病,竟大被朝天,睡得如此安心。
秋梧察言觀色,立馬勸著道︰「姑娘也別惱,大約是白日里趕路受累了,這才……」
主僕言語了幾句,就與平哥兒一行出了屋子,進了院子,不及進屋,就見著滎陽侯別說大氅,就連斗篷也不披一件,只穿著件湖綢單衫,握著煙桿兒在檐下逗鳥。
他一字一句的沖著那鳥兒吟詩︰「葡萄美酒夜光杯……來,葡萄……葡萄,美酒美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