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目瑞穗!你這小兔崽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把部件往上裝的時候一定要按節奏!要跟上大家的節奏!你看看,你前面的零件堆積如山,你後面的人都無所事事!進度全給你拖累了!你難道就不能有用點嗎!」
扶瀛海軍提督、江戶的拯救者、中間棲姬的「強力」對手、豪族鹿目世家之繼承人,鹿目瑞穗正在無產階級的怒吼中瑟瑟發抖。
要是在以前,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個整天灰頭土臉的工人會這麼趾高氣昂的把高貴的他罵的一文不值。
「對……對不起……」
要是在以前,他更想不到,自己這個小少爺會這麼低聲下氣的沒有一點還嘴的余地。
「對不起有用?我跟你再說一遍,你負責的環節有三個工序,你需要這樣……」
那個工人師傅利落的把三個工件利落的組合在了一起,接著拿著起子把幾個地方「嗖嗖「的擰上了螺絲,最後再拿游標卡尺一比劃,直接放回了傳送帶上。那利落的動作,那幾乎精確到毫秒的節奏讓鹿目瑞穗嘆為神技。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可是我老感覺我的手不听使喚。」
鹿目瑞穗是個老實孩子,他很誠實。
但誠實的鹿目瑞穗卻沒得到好報,那個工人師傅被他的誠實氣的不輕。
「你……你……」
要不是這貨是交流生,他用腳猛踹鹿目**的心都有了。
「好了,老王,對同學要耐心點,大家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不是嗎?」。
武藏走了過來,看來王師傅大罵鹿目的戲碼也算鬧的夠大的了,把廠長都驚動了。
「哎呀,武藏大妹子,你來說說這小子,他咋就學不會呢。」
王師傅是老熟練工了,也是技術員,是從「白統區」跑過來的。白黨也真是奇葩,居然奇葩到戰爭時期出現了鋼鐵廠倒閉這種奇葩事。
反正按人家的思維嘛,造不如買,認個干爹多舒服。當然,認爹認大哥也沒什麼,畢竟比人家弱嘛。一窮二白的情況下,要點援助,稍微喊人家一句「爹」或者「大哥」那也忍了,但絕對不能一直停留在「買」或者認「爹」的階段。更不能事事都為大哥著想,都按著大哥的思維「辦」。要是這麼想,那就是真正的買辦,洋買辦。
在抗擊扶瀛人入侵的期間,白色勢力後方的鋼鐵廠居然能倒閉!王師傅原來就是倒閉廠的一員。他不但在鋼鐵廠干過,還在拖拉機廠干過。
不過,沒有任何政策扶持的後發企業,如果不開掛,注定競爭不過國外產品的。那個拖拉機廠自然沒有來自楓葉魔法大陸的外掛,更沒怎麼揮霍都揮霍不空的資金,最後還是倒閉了事。
飯碗被砸了兩次的王師傅一怒之下就帶了一幫人投了共。紅色勢力自然非常這樣的技術工人了。由于王師傅年紀也不小了,紅色政權就讓他來青翔技工學院帶徒弟,還讓他當了干部。
他本人對這份差事還是挺滿意的,畢竟伙食補貼還不錯,工作也不累。就是有一點他不太理解:為啥這個校辦工廠以及周邊的一些工廠說是為拖拉機提供零部件的,但他去總裝廠看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拖拉機全是圓腦袋外加五對負重輪呢?這麼怪模怪樣的拖拉機他可沒見過。
另外,這個學校後面還有一個秘密工廠,他進去參觀的時候都得簽保密協議。里面有一幫衣著奇奇怪怪的人在廠里走來走去,嘴里用外語嘀嘀咕咕的說著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連食堂都是和他們分開的。不過這幫人嘴里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音節好像是什麼」高達」。
他最近對組織上有了新的不滿,那就是為啥讓鹿目這小子來這上工,听說他連基礎的線擰螺絲都沒做好。
不行,得好好揪揪他,不能老讓這小子耽誤節點。
這才有了他臭批鹿目瑞穗的一幕。
不過相對于其它人來說,王師傅對于鹿目瑞穗算是不錯的了,絕對沒有民族情緒、國仇家恨之類的跟鹿目瑞穗這個扶瀛人過不去,他婊鹿目完全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喂,鹿目瑞穗,你說說你會什麼?」
武藏想給這個後輩調個崗位,免得不但王師傅每天生氣,鹿目瑞穗自己還可憐巴巴的受委屈。
「呃……我會茶道……」
「茶道,那是啥?種茶的技術?那應該讓這小子去校辦農場發揮特長啊,咋讓他進車間呢?」
王師傅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土鱉,可不懂扶瀛貴族的那一套。他還誤會的以為鹿目瑞穗這小子原來是茶農,對他的感官倒是好了幾分。
「原來只是好蘿卜放錯了坑啊,武藏大妹子啊,你得跟組織上提提,讓這小子去校辦農場揚長……揚長啥來著,對,羊腸牛肚去。」
雖然不是文盲,但他的文學素養有限,成語之類的知道的也不多。「揚長避短」這個詞還是王師傅在夜校里學的,可惜沒記牢,說出口就成「羊腸牛肚」去了。
武藏翻了個白眼,從工作服里抽出了筆記本,寫上了「揚長避短」這幾個大字,把那頁紙撕下來,重重的塞給了王師傅。
「老王,那叫揚長避短,你回去照著抄二十遍啊。」
「成……武藏大妹子啊,只要把這小子安頓好,抄一百遍都成。」
王師傅一邊琢磨著那張紙條上的方塊字,一邊憨厚的笑了。
糾正了王師傅的錯誤,武藏又開始幫鹿目瑞穗想辦法了。
「這個沒用,你要表演給誰看?換個別的!軍事理論什麼的不算啊,你再想想。」
「我……我數學不錯,可以算賬。」
「哎喲,咱們廠的會計可是燕京大學財會專業畢業的,你想挑戰人家專業的?」
武藏指了指樓上的辦公室,那里有個戴著酒瓶底一樣厚眼鏡的麻花辮妹子,她現在正在往下張望。看著人家鏡片犀利的反光,鹿目瑞穗慫了。
「我還會弓道,也就是明國的射藝啦……呃,這個也算了吧。」
為了讓老王也听得懂,他還用上了明國的名詞。可惜老王是個基層無產階級啊,哪懂士大夫那套。
「啥?射術?哎呀,老不起啊,原來你小子不但當過茶農,還做過獵戶啊。那成,等哪天天好,又放假,你就跟老爺子我上山打獵去。唉,野豬你射過沒?前面那座山里野豬可多了。」
武藏徹底對這個憨人無語了,只能翻翻白眼就把這事揭過了。
鹿目瑞穗則有種崩潰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完全和這些工人生活在兩個世界里,最讓他受打擊的是,那麼多年受的精英教育居然在這里一文不值。
「算了,算了,你啊,是被當少爺寵慣了。這下明白什麼叫月兌離人民群眾了吧。」
「是……對不起……」
「行了,行了,反正你也就是在這體驗生活,接接地氣,也沒要求你什麼都干的好。對了,老王,大鳳在哪個車間?」
「哦,大鳳那丫頭啊?她被弄去後面的工廠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搞什麼。」
武藏點了點頭,她本想找大鳳了解下情況的,不過好像現在暫時辦不到了。她只能自己上下打量了鹿目一會。
「嗯……鹿目瑞穗啊,雖然一個小少爺笨手笨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笨手笨腳到擰螺絲和基礎組裝都干不好那也太聳人听聞了。我總感覺你的身體有問題。」
「呃……我有病?」
「沒病走兩步?」
鹿目瑞穗還真老老實實的走了兩圈。
「嗯,總覺得有些不協調,你最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呃,我的右臂有點不听使喚。」
「不听使喚?怎麼回事?」
鹿目瑞穗沒說,只是瞥了一眼還在研究「揚長避短」的老王。
武藏也沒說什麼其它的,一把摟住了鹿目瑞穗。
「好了,說吧,在我耳邊。」
好近,連呼出的熱氣都能感覺到,一低頭就能看到事業線,啊不行了……
敢到武藏溫暖氣息的鹿目瑞穗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覺。不過把持不住也得把持住,武藏可不是大鳳那樣年少無知的軟妹子,人家是大姐頭。
「喂,你小子快說。」
「呃,好吧,在橫須賀港一戰的時候,我右臂被炸掉了,這只右臂是汐幫我接上的。」
「怎麼接上的?」
「不知道……我被麻醉了,醒來之後這只手臂就在了,跟真的一模一樣,也有知覺。但總是感覺不那麼听使喚。」
「嘖,那個科學怪人……」
不用說,這玩意應該是汐腦洞的產物,他很可能又是拿鹿目瑞穗做實驗耗子了,實驗什麼外接設備之類的東西。
「算了,你這幾天全部去听文化課吧,我想辦法通過大和跟汐聯系一下吧,看看有沒有使用說明書之類的。」
「那就拜托了。」
「好了,你今天提前下工吧,我準了。」
「是。」
鹿目瑞穗鞠了躬就轉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廠里。
「怎麼樣?那小子準備放哪?」
「放哪?那小子右胳膊很可能殘疾了。」
「唉,真可惜,又是茶農又是獵戶的,一個好好的小子,咋就廢了呢。你說這戰爭造的什麼孽。」
「哦?你就不恨他?他可是為舊扶瀛當局,也就是侵略者效過力的。」
老王掏出了旱煙,想抽個兩口解愁。不過想起來這是廠里,禁煙的,他就又悻悻的把旱煙收了回去。
「恨,咋不恨,老伴就死在轟炸里了。但恨也沒用啊,你看看,都又是獵戶,又是茶農的,都是窮苦人的,再恨下去也沒意思。再說,人家天天道歉,心里也是愧疚的,我從他的眼神和舉止里看的出來。與其恨這小子,不如去恨根子。」
「根子?」
「對,根子就是帝國主義,根子就是三座大山唄。」
「哈哈,行啊你老王!政治素質過硬啊,政委沒白教。」
「嗨,過獎,過獎,那個武藏妹子啊,那麼那個什麼‘羊腸屁短’能不能少抄兩遍?」
「不成!政治素質過硬要表揚,學業不精要糾正,一碼歸一碼。就沖你這發音不標準,再多抄十遍。」
「成……成……」
這個「拖拉機」備件廠正在欣欣向榮,而這只是辛勤一天的開始。
有人在辛勤勞動,有人卻在醉生夢死。
汐在昨晚和大和醉生夢死了個爽,現在才醒過來。而大和還光溜溜的靠在他懷里。
他順手往床頭一模,模到了一本書。估計是昨晚床震的太厲害,撞到書櫃了。這書也就從書櫃頂上掉下來了。
「嗯?這是什麼?《矽蟲義肢使用手冊》?哦,糟了,忘給鹿目瑞穗那小子了。」
汐剛想起來這玩意是怎麼回事,大和就醒了。
「汐,怎麼了?」
她睡眼惺忪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失敗了那麼多次之後,她終于放棄了賭氣式的「單干」,安心老老實實跟著汐後面了。汐倒是對此挺苦惱的,想要幫這個妹子重建自信,不過暫時效果不大。不過多花時間陪陪她還是可以的。
「沒事……小事一樁,忘了就好。還困的話就繼續睡吧。」
「嗯……」
大和點點頭,埋在汐的懷里,很快就發出細小可愛的鼾聲。
汐只是寵溺的看著懷里人,溫柔的撫模著她的脊背,只想抱著溫香暖玉多捂會。至于鹿目瑞穗什麼的,一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