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紀說過,這一帶的山匪全是南晏前朝此地戰役的逃兵,那些山匪盤踞此地數十年,具體人數到底多少至今任是個未知數,但可以肯定的是,逃兵出身的山匪全是經過正規軍事操練的人,經過了這幾十年,勢力只會更大,且此地橫跨南晏北淵兩地,歷年來屬于兩國領域各自所管轄的盲區,而且山匪們很狡猾也很謹慎,一天只撈一筆,蕭靜好有一種感覺,沐沂邯可能就是因為知道這個原因,所以以身試險,以己之身引開了山匪的注意。
他一定知道自己來尋他了。
也許是日日做夢都能夢到他,蕭靜好覺得自己似乎和他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心神感應,她能很準確的猜出他的想法,也許是害怕了再一次失去,害怕了他永遠快自己一步,攬下所有危險只為給自己鋪平一道坦途。
她害怕,壓在心底里幾乎讓自己窒息的那句真話,永遠沒有機會說給他听。
很怕很怕,在經過了一百多天等待的煎熬後,得到了讓人欣喜若狂的消息,卻在相距不到一里地的距離里,再一次和他擦肩而過。
她緊緊握住那只同心結,回頭看了看蜿蜒陡峭的探不見前路的山口,兩側山崖陡立,若是按行兵之道來看,這種地形若沒有人接應,只怕穿不過那一條深不見底的山路,不談地上陷阱,兩側山崖上若埋伏了弓箭手,僅憑自己這數十個人,走不到一半路程就會全部覆沒。
她是肯定要進去的,但元紀和龍小妹必然是跟著自己。
此次進去,危險是難以預料的,蕭靜好覺得元紀和龍小妹沒有任何理由和自己一同進去以身涉險。
「方才大概有不下三百人的埋伏。」元紀仔細檢查了兩旁樹林里的痕跡,從他的表情看的出,甚為棘手。
蕭靜好喚來了龍小妹,避過元紀輕身耳語了幾句。
「那怎麼行?殿下不會答應。」龍小妹听罷蕭靜好的打算,立即否定。
「所以你必須先絆住他,然後再回綏縣調集人馬。」蕭靜好抓著她的胳膊。
龍小妹怔怔看著她,從她晶亮的眸子里,她能讀懂眼前的女子並非是頭腦發熱而沖昏了理智。
相反的,她是因牽連和記掛的人,明知道他此刻就在相隔不遠的地方,卻看不到,不知道他的處境,不知道他是否平安。
龍小妹知道,換做是自己,也會是和她一樣,與其苦守在一處,不如和那個人一起,在看的到他的地方,就算是有危險,身受痛楚總好過心受煎熬。
山匪留在林子里的痕跡,不止能看出人數眾多,還能看出隊伍行動有序,這樣的山匪絕不是幾十個護衛能解決的,也許還需要動用不小的兵力,元紀站在林子里,蹙眉看著遠處的山崖,他在思考,能用什麼法子將蕭靜好先帶回綏縣調兵,這個地方,只留下自己一人暗中監視著動向就行。
他正想著出神,一抬頭看到蕭靜好正緩緩走。
見到是她,元紀心想正好和她談一談,他上前一步,看到她手中攥得緊緊的同心結,心里一陣空落,想好的措辭也一下子忘了個七七八八。
他垂下眼眸想了想,道︰「需要調兵,僅憑我們幾人救不出他。你有什麼打算?」
「和你的想法一樣,但派兵圍剿只能是到萬不得已才能實施,我相信他會先想辦法拖住那些山匪,但他現在行動不便,想趁機逃出匪窩恐怕非易事,不然也不會任由他們把他劫持,所以我想一同跟進去……」
「不行。」元紀听到蕭靜好講到這,立即打斷她的話,臉色很不好看’「這種辦法你想都不要想……你……」
蕭靜好冷靜的看著元紀被龍小妹從身後偷襲緩緩倒地,這是她和龍小妹商量好的計策,放倒了他由護衛護送回綏縣調兵,不管怎麼說,他的身份尊貴,這種險是萬萬不能讓他來冒的。
跟護衛交待好後,送走了元紀,蕭靜好改了男裝用隨身攜帶的面具易了容,在崖口的林子和龍小妹告別,本是想讓他們都,但龍小妹不願,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蕭靜好明白,兩人合力放倒了元紀,等他醒了少不得要拿龍小妹問罪,丫頭這是躲著他,同時也是為了元紀才一定要親自守在這。
「好,一定要平安出來,我等你……」
蕭靜好在龍小妹刻意壓低的告別聲里,大步向著崖口走去。
兩側崖壁陡峭,崖雖不高,但是藤蔓和青苔極密,崖壁上長滿了茂密的松樹,松樹一年長青,生長這種樹木的崖壁很容易隱藏埋伏,雖知道那些山匪在不清楚自己底細的情況下不會冒然出手殺人,但听到兩旁崖壁深處傳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蕭靜好還是覺得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的。
突然,身側崖壁上樹影掃動,蕭靜好定下腳步,還沒來的急抬頭張望,只覺得手臂一緊眼前一黑,一截黑布蒙上了眼楮,接著被人大力摜出了幾丈外。
「你是什麼人?」
問話的人聲音沙啞,正站在離她幾丈外的地方。
蕭靜好揉揉摔疼的**,下意識抬起頭往前看,雖然看不到,但也不敢動手取下頭上蒙著的黑布面罩。
「我家主子走到此處失去了蹤跡,小的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蕭靜好憨憨的仰頭問道︰「那你又是什麼人?有沒有看到我家主子?」
「屁話,這里荒郊野嶺的,你主子怎麼會跑到這里來?」
蕭靜好脖彎處一涼,她嚇得渾身一抖,正要尖叫,只听那人厲聲威脅道︰「給老子說實話,不然就讓你腦袋搬家。」
「是實話呀……我家主子傷了腿,我去尋了些草藥,哪知回頭就不見他人影了……」蕭靜好縮著脖子,試圖往後退。
耳旁風聲一掃,那人粗魯的彈開她的手,一把剛采到的新鮮伸筋草灑落了一地。
那人用腳挑了挑,似乎相信了他的話,見她畏畏縮縮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冷冷一笑,伸手一抓,將她往腋下一夾,騰空躍起。
蕭靜好在他胳膊下哇哇大叫︰「你是誰,快放了我,我還要去找我家主子……」
頭頂挨了一下爆栗子,風聲里轉來那人沙啞粗魯的罵聲︰「老子是山匪,你再不老實些就把你上下兩瓢一起削開,娘的!」
蕭靜好閉上嘴巴,仔細的听著周圍的風聲,只覺得他一路上跳下躍,穿梭過松林,淌過一條不算太寬的小河,只是他似乎在故意轉圈繞路,來來回回的走過好幾遍同樣的地方。
山路曲折,漸漸的蕭靜好也辯不明方向,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她覺得黑布外的光線霍然一亮,夾著她的那人把她放了下來,接著背心一緊,那人像拎小雞似的講她拎到一間草屋丟了進去。
蕭靜好在地上一揪坐了起來,扯開頭上的黑布,看到那山匪已經將門帶上了一半,她大步沖上去扒緊門板,大聲道︰「我家主子呢?」
她看清了那山匪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一身短打勁裝,皮膚很黑,五官粗獷,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目光便掃到了屋子外面,看到了一角門樓,還有遠處蜿蜒而上的建築,心知這山寨規模可不小。
那山匪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就扒上了門板,臉上浮現怒色,正想罵她兩句,想起了什麼又哼哼一笑,那種笑容在蕭靜好眼里卻是不懷好意的,她心中一緊。
那山匪呵呵笑了幾聲,開始上下打量她,末後將目光停在了她易了容的臉上,道︰「看不出來,你也長著張俊臉,今兒個可算是便宜了那幾個小子,哈哈哈……」
蕭靜好眉毛一挑,正要拉住他問個清楚,那山匪卻不想再跟她嗦,腿一揚正中她小月復,將她一腳踹至牆角的干草堆上,快速關門落鎖。
那一腳極重,小月復里的內髒翻江倒海的絞痛,那些人可不怕人質受傷,只要不死就夠了。
蕭靜好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撐著站起來打量屋子四周。
靠窗的牆角一個木桶,想必是用來解決大小解的,對面牆邊一層厚厚的干草,除此之外屋里再沒有其它物品和家具。
她走到窗邊,木質窗子推不開,窗外釘上了木條,從縫隙可以看到,外面正是懸崖,看來這懸崖邊的屋子就是專門用來關押肉票的,就算是撬開了窗,想翻窗逃走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些還難不倒她,窗外是懸崖,守衛必定薄弱,要找到沐沂邯,從這處出去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現在還不能擅動,須得等到晚上。
她扶著牆坐上干草堆,盤膝調息,小月復上沒有用內力抵抗的那一腳,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可能的恢復傷勢。
不遠處有整齊的口號在山坳里回蕩,蕭靜好能听到整齊的步伐聲,赫赫的拳腳聲。
從方才在門縫里一瞥,就知道這宅子的規模不小,加上這種井然有序的操練,若是真要用兵強行圍剿,只怕難度很大——
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人民幣,哇哈哈哈哈……
祝大家除夕快樂,來年步步高升,越來越年輕,越長越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