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叢大勇來到叢家大院。
對于以往冷嘲熱諷的門房下人們,他沒有客氣,一路打進了大院深處,左手一抬就是一個人飛出去,右腳一踢就是一個人不支倒地,這麼一路行來,叢家至少安排了數十名精英武人,居然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大廳里原本聚集著幾個人正在宴,卻被一個飛進來的武人打翻了一桌子菜,連身為主客的劉知縣都狼狽地淋了一身菜湯。
在廳里的叢氏兄弟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叢大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冷冷地望著他們,過去的溫和敦厚再也不存。
「天晴呢?」他也不唆,直接道明來意。
「叢大勇,你想做什麼?難道你想襲擊本官?」劉知縣被他的氣勢嚇得退了一步。
「少唆,你們抓了我的妻子,快把她還給我!否則我保證你們在場每一個人都只能橫著出去。」叢大勇冷冷的道。
劉知縣有些怕了,但又心忖這里人多,還有一堆官差在後頭,鼓起勇氣冷哼一聲,又站了出來,惡聲惡氣地對著身邊的叢大忠道︰「還不快把人帶出來,有了人在我們手上,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叢大忠聞言連忙吩咐下去,片刻,幾名家丁押著明天晴出現了。她看起來精神雖然差了一點,但似乎沒受什麼傷害,這令叢大勇的心稍稍放下,不過明明該關押在大牢的人,劉知縣竟大大方方的將她軟禁在叢家大院,一副听命大房的樣子,足見這臨川城的官商勾結已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天晴!」叢大勇見到她,正想上前,卻讓家丁們用刀一擋,停下了步伐。
「大勇!」明天晴目光復雜地望向他,其實她處在如此險境,說不怕是假的,但她相信叢大勇會做好她交代的事。
「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對劉大人叫囂?」叢大義陰陽怪氣的說。自從陰謀被揭發,叢大忠不再信任他,連聯絡劉知縣都親自去做,明顯把他隔絕在權力核心之外,教他氣得牙癢癢的,卻又莫可奈何,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多巴結。「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先劃花她的臉,讓劉大人出出氣!」
叢大勇臉一沉,「我說過,你可以威脅我,但不準動我家人一根寒毛!」尤其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我就動她怎麼樣?難道你還敢與劉大人對抗?」自以為有人質在手,叢大義可得意了,還拿過家丁手上的刀,裝模作樣的在明天晴臉上比劃著。
這已經超出叢大勇的底限,只見他雙眼一眯,不知怎麼辦到的,像抹輕煙一般竄到了叢大義面前,一掌劈掉了他手上的刀,讓後者痛得抓著手大叫,右手幾乎廢了,之後大伙兒眼楮還來不及眨,挾持明天晴的家丁連聲音都無法發出,就齊齊翻了白眼倒地。
下一瞬,明天晴已經回到了叢大勇懷中,連身為人質的她都還搞不清楚狀況。
「你……」明天晴還想說什麼,他卻神情復雜地打斷了她的話。
「雖然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他們,不過你交代的事,我還是辦妥了。」
明天晴聞言心里一動,她听得出叢大勇語氣不太對,但情況緊急也不好多問,只能先按下。
情勢的轉變簡直出乎眾人意料,劉知縣怪叫一聲,氣急敗壞地直嚷,「該死的你們還不快出來,難道要看本官被打死嗎?」
此話一出,一群捕快便由後頭沖了出來,看清了情勢就想往叢大勇那殺過去,他們早在後頭埋伏已久,現在終于派上用場。
叢大勇雙眼一睜,就要迎擊,可是明天晴突然輕拉他的衣袖,皺眉道︰「先別打起來。」
叢大勇聞言收了勢,如猛獅般大吼一聲,「給我住手!」
所有人被這聲巨吼震得耳膜生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還有的直接坐倒在地上,一臉驚恐。
明天晴見狀心中大定,有了叢大勇這勇士在背後,加上他說已經辦妥她交代的事,于是她往前一步,指著叢氏兄弟及劉知縣說道︰「叢大忠、叢大義,你們浪擲家產賄賂劉知縣,有沒有想過若是叢家的祖業都到了劉知縣手里,屆時他還會理睬你們嗎?」
簡單的一句話,令三人臉色一變,劉知縣是心虛,叢家兄弟則是懷疑。
明天晴繼續說︰「若你們敗光的是自己分到的家產便罷。但當年我相公從軍駐守在外地,爹死了你們卻沒通知他,直接將屬于他的那份財產侵吞,還把二房一家趕到鳥不生蛋的枯樹村,現在枯樹村有了一線生機,你們卻又要來討利益,會不會太不要臉了?」
「那是叢家的土地——」叢大義正想反駁,卻被明天晴犀利的打斷。
「當初是你們分給我們枯樹村的荒地,還拿出了文書為證。那份文書我好好的藏在家里頭,上頭還有劉大人蓋的官章。」明天晴美目掃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劉知縣。「怎麼?現在換成你們不把劉大人當一回事了?」
「我、我說過會給你們另一塊土地做為補償!我是如今的家主,自然有權分配家族的產業。」叢大忠忌憚地望了一眼叢大勇,原本以為有人質在手,又有劉知縣撐腰,可以輕松解決叢大勇,想不到他們遠遠低估了他,導致現在說話都沒有底氣。
「大川旁的樹林?成片沼澤連塊站的地方都沒有,虧你好意思說!」反正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明天晴也豁出去了。「好,你說叢家土地你有權做主,那我明家的呢?我記得我嫁入叢家時,爹爹給了我十大箱的嫁妝,但我一進門就被你們扔到枯樹村,那些東西連一眼也沒瞧過,我倒要問問,我的嫁妝呢?」
「這……」叢大忠偷覷一眼劉知縣。
劉知縣沒想到還有這部分的利益,他沒分到自然很不高興。「有這回事?」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叢大忠。
「劉大人,這女人嫁進我叢家,嫁妝自然就是我叢家的。不過我們還沒動過,過幾日大人可徑自去搬……」叢大忠肉疼地道,連忙討好安撫,沒注意自己的話無疑承認了自己貪了明天晴的嫁妝。
「劉知縣,你也算是地方父母官,叢大忠承認了他的犯行,你不但不追究,還想分贓?」明天晴刻意問道。
劉知縣狂妄的道︰「你都說了我是地方父母官,在這臨川城一隅,我就是王,皇帝都管不著!」接著,他語氣突然緩和下來,「明天晴,只要你叫你夫婿在書狀上畫個押,將土地讓予大房的人,並替其耕作,今日發生的事,本官保證既往不咎。」
「劉大人說的是,你們最好乖乖照辦,听到沒有?」叢大忠和叢大義附和。
「所以叢大忠、叢大義你們是承認侵吞了二房的所有財產及我的嫁妝,而劉知縣勾結大房等人私囚民女,就是想強搶枯樹村的土地,是也不是?」明天晴冷冷一笑,美目中有著得逞的狡黯。
「你……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本官心狠!」劉知縣被她激怒,心忖等會兒就去抄了叢家。
但安排好一切的明天晴與叢大勇並不打算給他機會。
「好啊!原來臨川城里的劉知縣比皇帝還大,本府倒是孤陋寡聞了!」
一名威儀逼人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語氣雖不重,但雙目卻實實在在地散發出怒意。
劉知縣听到這話原本還想罵回去,但一看清來人,嚇得腿都軟了,當下便跪了下去,抖著聲音說道︰「吳……吳大人……」
來人便是京里派來的巡撫吳良,雖然他名字有些惡趣味,但為官卻是出了名的正直清廉,深得皇上器重。
原來明天晴最後想到的辦法便是越級告官,她千叮嚀萬囑咐,要叢大勇在家中出事時想盡辦法去找出巡撫大人。
只不過一般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近巡撫大人,于是她教叢大勇以能夠解決饑荒為由,果然順利見到了吳良。
吳良待在外頭也是她的刻意安排,她要讓吳良听听劉知縣的貪瀆不法,所以才會一句句的把話給套出來。
接下來的事不待多說,吳良直接摘了劉知縣的烏紗帽,遣人將嚇到昏厥的他送回家,順便抄了他為官多年的貪污所得,至于叢氏兄弟則必須將二房的財產及明天晴的嫁妝如數歸還,並給予相對應的賠償。
事情至此,明天晴終能放下心中大石,在吳良忙著處理這一團混亂時,她快步走到叢大勇身邊,執起他的手。
「相公,我……」
她正想傾訴心里話,叢大勇突然板起臉,收回了自己的大手不讓她踫,粗聲粗氣地道︰「有話回家再說!」
這是第一次,叢大勇對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