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水馨第一次見著葉平舒這麼尷尬的模樣。
他素來顯得灑月兌自如,雖然也有精明厲害的時候,但整體而言,還是如風一般,瀟灑而又有點兒難以琢磨的感覺。
現在這樣的臉紅尷尬、欲言又止,哪怕是他用他的血免了她血種之危的時候,都不曾如此!
幸而,葉平舒呆呆的看了她半晌,到底還是開口了。
只是開口前還低下了頭去,輕咳了一聲,「那個,你還記得最開始的改造吧?」
水馨幾乎斜眼看他——
這人有個毛病,但凡要解說什麼事了,他很喜歡一蹦十萬八千里,從遠得看不見的地方揪個線頭出來開始說。還不見得每次都會順著這線頭縷!
但這一次,似乎還有什麼不同。
水馨忍耐道,「一顆丹藥,然後就暈倒了。」
`.``葉平舒忙道,「那是塑仙丹。你也知道,修仙資質大半可以後天凝聚,當然也會有人想著‘人造’。玄修和道修聯起手來鼓搗了許多年,也算是有了點成果。不同的塑仙丹,能塑造不同的資質。可惜,這麼人造出來的資質駁雜不純,修行起來作用有限,品質再好的塑仙丹都改變不了這個。就算是樹神賜福,也提升不了多少。浮月界如今靈氣淡薄,不知道有多少資質好的修士都修不出頭,組織又哪里需要那麼多低階修士?」
水馨眨眨眼——說真的,她還沒明白。
甚至連頭緒都沒有。
還是葉平舒見她這樣。笑了笑,「你覺得組織給你的塑仙丹,塑的是什麼資質?」
是哦。這是個問題。
被當做揚州瘦馬一流培養起來的水組訓練生,需要什麼資質呢?靈絡?玲瓏心?慧骨?那就是火組金組的後備役了,有這必要麼?
水馨莫名的有些煩躁起來,「直說!」
葉平舒轉開頭,「所謂的修行五道,是成了系統,有了穩定傳承的修仙資質。但修仙資質。其實不只是這五種的。有些資質知道可以修仙,但至今沒琢磨出合適的法決來。還有一些更稀少的修仙資質,是壓根兒不需要法決的。組織想要的。是後面的一種。」
「不需要法決的?」水馨愈發疑惑,不妙的感覺漸漸泛起來了。
而說到這兒,葉平舒也顯得有些言語艱澀起來,「和有些資質相比。修行五道所謂的頂尖資質。都能被比到泥里去……所以組織研究了幾百年,也只有那麼一丁半點的頭緒,塑仙丹也只是個引子而已,全指望樹神之力。這還一次都沒成功過。唯有你一個,大概他們也是想著吧,你被改造成了八品兵魂,那麼塑仙丹是不是也成功了,或者。成功了一小半,成功了一半?因為沒成功的都死了。而先天和後天的修仙資質。本也是可以共存的。」
水馨的嘴角忍不住猛抽起來。
听了這麼一大堆,盡管听得出葉平舒這是在循序漸進,但她還是想要拔劍殺人!
「說重點!」水馨咬牙切齒了。
葉平舒再次干咳一聲,也只好說道,「修仙界最頂尖的資質,其實是兩種。頭一種叫做‘天生道體’,號稱是‘一步一境界,一悟仙凡別’,但這種資質,就算是上古時期,也就出現過那麼一兩次,早絕種了。次一種的,叫做‘天生媚骨’,只出現在女子身上。這種資質,那個,也壓根兒不用修煉。只要和男子那個……**,修為自漲,對男子還有好處……」
說到這兒,葉平舒的臉再次漲得通紅,看都不看水馨,干脆一鼓作氣的說了下去,「而且,每次到了大境界的關隘,更是非得與男子**才能突破!」
葉平舒估模著水馨是能听得懂的。
水組的教育應該會涉及到一點兒,這三個月的時間,就算水馨不如她耳聰目明,也耐不住時不時有人來找,各種明示暗示啊!
果然,水馨這會兒已經僵了。
她哪里能听不懂?
組織將水組資質絕好的女孩子挑出來改造,想要的就是這個「天生媚骨」!
所以水馨僵住了。
——這什麼見鬼的修仙資質,居然還敢說是頂尖的!?
「那個……」葉平舒忙忙的道,「當然,組織也不指望真能成就天生媚骨。畢竟也幾百年沒出現過了,且以往也從沒有一次出現兩個的。十分稀少。且這一類的頂尖資質,是與其他資質不相容的。組織想要的只是媚骨。媚骨嘛……那個也就是對男人的誘惑力大些適合做爐鼎,完善的功法至今沒有的。」
水馨呆若木雞的站了好一會兒。
氣氛異常尷尬。
過了好一會兒,水馨才咂模出味道來,「說我不能進階,該是恐嚇。但媚骨,他們猜疑我有?」
葉平舒听她語氣還算平靜,有些尷尬的模了模鼻子,但到底松了口氣,「應該就是這樣。而且……」
他改去望頭頂,「媚骨畢竟也少見得很……」
所以哪怕不能肯定,嚴攀也念念不忘?
水馨忍不住了,嘴角狠狠地一抽,捂額就往回走——她要早知道這個,才不會來赴竹箐的邀約!
至于到底有沒有媚骨……就算有,應該也是外表看不出來的。否則大概就不會是這個力度了。而她有八品兵魂,何苦去糾結這個!
就是想著嚴攀有點惡心……
「呃,水馨……」葉平舒連忙跟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該早說。」水馨有點咬牙。
——要是早知道了,她之前的拒絕就不是那麼平淡溫和的方式了!
葉平舒很尷尬。
他真是無話可說——當然,道理上,他應該早告訴水馨那些人到底是怎樣的齷蹉心思。可他不是不好意思麼!
水馨繼續咬牙,「你耳朵夠靈。」
她也不傻,稍稍想下就知道了,葉平舒肯定是听到了什麼,才匆匆趕了過來。
這次葉平舒福至心靈,連忙接話,「也沒那麼快速度啊。一開始是擔心嚴攀那家伙下陷阱來的。」
水馨瞪他眼,「那你更該早點說!」
這是事實。
但這一次,水馨的抱怨和之前相比,怒氣值至少消了一大半。
葉平舒嘆了口氣,「還好,現在我們劍修的力量,對他們來說還是強了一點。組織那些長老們想要隱瞞身份,就沒法隨意出手。但等這次從深淵回來……如果能回來的話,大概就會全變了。」
水馨看他一眼,忍不住的皺眉。
之前葉平舒提示她說,深淵之中有對劍修,或者說對反抗組織來說極為重要的東西。這是他阻止他殺死火約的唯一理由。
但葉平舒這會兒說起深入深淵,語調似乎有點兒不對。
悵然?不舍?無奈?
若非和葉平舒已經相當熟悉,想要分辨出這些情緒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而就算是已經熟悉了,她也拿不準——對葉平舒來說,那樣的情緒似乎不大容易出現?
水馨說不大清,有些奇怪的扭頭看他。
葉平舒瞬間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忙笑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連引劍期都還沒到呢。能做的事情終究有限。」
水馨知道,他這話的言外之意是——組織那些在外面的劍心期的劍修們,都已經行動起來了。
但是,她的心里還是略有些疑慮。
見葉平舒這樣半遮半掩,也拿不準這會兒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稍微疑惑了一會兒,在兩人的快腳程下,通道口已經赫然在望。這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在第二天就要深入深淵的情況下,絕大部分劍修都已經在自己的石室里感悟今天的收獲。
畢竟,感應到兵魂是一回事,分辨、協調兵魂和身體的反應、意識,那是另一碼事。
而那些女性的道修玄修們,既然沒有人可以施展手段,自然也老老實實的待在她們的營帳里。就算這兒沒靈氣,她們也是可以借靈石修行的。
是以,訓練大廳內有點兒空蕩蕩的。
但是……
一出通道,水馨就看見,木昀正坐在山道上,他們兩個的石室前面,頗有些目光復雜的看著他們。盯著他們看了片刻,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
水馨有些奇怪。
葉平舒卻是皺眉,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先一步跳上了山道,又向水馨點頭示意了一下。
水馨看出她的意思,和木昀一起,干脆跟進了葉平舒的石室。
葉平舒直接關上石室的門,再按上了一顆靈石,干笑道,「為了省下修復的功夫,這陣法的質量不錯。木昀,你有什麼事?」
木昀深吸一口氣,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了一本書,遞給了葉平舒,「這是昨天嚴攀想要查木緣木染的事情,一團混亂的時候,金蘭塞給我的——當然,我也沒證據指證她。」
水馨不知道為何木昀會有最後一句。
葉平舒接過那本書,隨便翻了兩頁,臉色卻立刻變了。
劍修沒有道修玄修的「神識」,他們傳承法決的玉簡他們是用不了的。兵魂也有專門的傳承之物,但組織又不會給他們用。
所以難免的,在這個以劍修和武者為主的地下,充斥了各種書冊。
可是……
葉平舒又將書冊遞給了一邊站著的水馨,神情凝重,「你看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