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世界之心」不同的時間流速,水馨幾個,哪怕是緊急的事態,也能聊得游刃有余。
但不管是陷在了引陣里的諸多修士,還是牽雲秘境的其他地方,甚至是牽雲秘境的外面,都無法悠然。
牽雲秘境中,雖然地域廣闊,一場雷劫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得到的。
但是,接二連三的雷劫,總會引起注意。
更別說簡初瓶造成的那場雷劫,因為引動了尸蛟,又造成了魔藤的失控暴亂,聲勢實在是太大了。
哪怕進入牽雲秘境的修士們察覺不到,牽雲秘境剩下的那化形妖獸,或者瀕臨化形的妖獸也都察覺到了。
這些化形妖獸察覺到了牽雲秘境根本的晃動,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紛紛現出了更為強力的本體。
一只兩只三只四只五只……
然後,這些()本體無一例外異常龐大的化形妖獸就先把牽雲秘境的人類修士給嚇懵了。
反應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連忙在就近躲藏。
雖然這似乎沒有什麼必要。
如果是水馨他們看到這樣的情形,倒是並不會太驚訝。畢竟他們已經「看到」,牽雲秘境的實際建立者是神獸。而神獸之所以被稱為神獸,又是因為他們是妖獸之「神」。
這地方如此重要,留下幾個代代相傳的守護者,並不稀奇。
可至少在牽雲城的記錄里,都從來都沒有說過,牽雲秘境里,有如此多的化形妖獸!
牽雲秘境之外,始終觀察著監控秘寶的嚴真君,就狠狠的皺起了眉頭。
他想了一想,倒也很快猜出了這些化形妖獸的來歷。
再思量一番,眉頭就舒展開來。
時間已經久遠,血脈早已單薄。
本來就不是特別明確的使命,早已經被後裔遺忘。哪怕可能是天生開智,順利化形,但既然在之前的事情里都不知道援助那只化形蛟龍,現在再出場,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鬧到這種地步的話……
他回身對室外的一個修士道,「拆除防御陣法,請所有真君到此來一趟。」
那金丹真人頓時一愣,「拆除這里的防御陣法?」
「當然是這里的防御陣法!」嚴東流有些不滿的說,「讓你拆了我府里的防御陣法,或者拆了牽雲城的防御陣法,你拆得了嗎?」。
當然拆不了。
但監控密寶所在的這間密室,卻也是整座府邸,甚至整個城市的重中之重。畢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牽雲秘境啊!
本來,這兒的陣法,是嚴槿然真人負責的。
但嚴槿然真人被選中進入了牽雲秘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讓其他門派的人都放心不少——現在這位金丹真人,才得到了掌控這座陣法的權力。
還以為這是得到了認可、被重視的表現——或者也確實是這樣——但才掌控了幾天,就要把這個陣法拆掉?
即使不說陣法的重要性,這真人也是萬分不舍。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拆掉這個陣法,想要那些真君們到這里來,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哪怕他們當中有一個當之無愧的陣法宗師,也是一樣。
于是,在差不多一刻鐘之後,顧清城就領著剩下的真君,走進了這個臨時被拆了不少,到處都能看到陣法拆除痕跡的房間里。
看到那個曾經的密室,如今僅剩的一樣東西,真君們的表情各異。
顧真君的反應卻奇妙的是最明顯的,「這就是秘寶?居然是棵樹。」
是的,拆除了陣法之後,這個房間里剩下的唯一一個沒被真君們帶在身上的東西,就只剩下了那棵樹。
當然,樹被放在桌子上,可那桌子明顯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不過是氣息十分雜亂的凡物而已。
而那棵樹,雖然外表栩栩如生,但誰都看得出這棵樹並非凡物。
不管如何,原本的外形應是一顆通體碧綠的樹木,但現在,碧綠的樹冠上,卻有著不少幾乎微不可見的黑點——當然,瞞不過真君的眼神——這還絕非最糟糕的。
明顯糟糕的地方在于,這棵樹木的根系,現在竟明顯露出了腐朽、枯萎之態。
以一棵樹木來說,這絕非好事。
哪怕是樹雕,一般誰又把樹雕成這樣?
如果這樹雕還某方面展現了牽雲秘境的狀況……
「是的,就是這棵樹。」嚴東流嘆息道,「幾位若是放心,大可用神識檢查一番。」
雲渺立刻接口,「檢查過了。你把我們叫來也不是浪費時間的吧——這是一個奇妙的法寶,有趣的傳承法寶,從根子上掐滅了器靈產生可能的法寶。」
雲渺的判斷,得到了大多數真君的認同。
哪怕不是那麼信任雲渺的真君,顯然也不可能得出更靠譜的結論——因為雲渺說得一個字都沒錯。
「好的,那麼我就直說最糟糕的情況了。」嚴東流指著那棵有半人高的「樹雕」根部,「絕地十六峰出問題了。此外……」
嚴東流指了指光芒已經快要超過樹冠的樹干,「牽雲秘境潛藏的化形級妖獸,數量比我牽雲秘境以前知道的更多。」
之前倒是沒有哪位真君注意到,樹干的明亮光芒也是問題。
攬月真君支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想說,絕地十六峰出問題,和那些化形妖獸有關?我記得絕地十六峰里面,是住著一只化形蛟龍的吧?」
散修出身的攬月真君,進過不止一次牽雲秘境,雖然那都是結嬰前的事情了。
但也算得上是比較了解——
妖獸的壽命,尤其是龍屬妖獸的壽命,可比人類長太多了。當初攬月真君還是攬月真人的時候,那只蛟龍,就已經化形。算是赫赫有名的一只妖獸。
不過,這一類的妖獸壽命很長,實力的增長未免就慢了。
是以,攬月真人成了攬月真君,化形蛟龍卻也沒有在道境上邁上一小步。但到底在絕地十六峰住了那麼多年,說起來,若是它聯合其他化形妖獸將牽雲秘境攪個天翻地覆,這也說得過去。
不過,攬月真君說出這個猜測來的時候,語氣卻有些嘲諷。
似乎並不真的那麼認為。
嚴東流心知,能被顧清城找來的這些真君,就沒有一個傻瓜。
他沒有將攬月真君的「猜測」證實的意思,只是面帶愁容的道,「我不能肯定。但是,如果照著這個情況下去,牽雲秘境只怕會徹底失去控制。至少不下七只化形妖獸同時做亂的話……」
他的目光轉向了軍神山的展真君,「展真君應該是明白的,七只化形妖獸,已經差不多達到,甚至超過了牽雲秘境的極限。」
「不,我可不明白。」展真君謹慎的說,「我可不知道牽雲秘境的極限在哪里。不過,如果是沒有和人類簽訂契約的化形妖獸,也許確實會圖謀突破秘境的束縛。萬軍秘境里也時不時的會有妖獸想要這麼做。」
哪怕萬軍秘境那樣廣闊,對很多妖獸來說,也一樣是個「牢籠」,就更別說其他秘境了。
這種情況,各大門派的真君們當然也了解。
謝真君就有些不耐煩,「嚴真君,你想要做些什麼,直說就是了。」
「事已至此,寧可冒險也不能讓牽雲秘境被毀。」嚴東流嘆息著說,「還是想請各位相助。我將到城外,打開一個大型通道,足以容納化形妖獸進出的通道。如此一來,化形妖獸必然相繼沖出。到時候,這些化形妖獸,給我們牽雲城留上一只即可,其他的任由諸位分配!」
他十分干脆,還有些隱忍的、難以按捺的焦急。
雖說要請諸位真君幫忙,但說到底,牽雲秘境一直都被認為是牽雲城的所有物。如果有七只化形妖獸,牽雲城卻只要一只……這其實挺虧的。
若這是個談判,那麼只能說是一下子就把底線就給說出來了。
當然,這種心情,所有真君也都能理解。
謝真君問,「宗真君不能喚醒麼?」
——散修聯盟還是有一個真君的,名為宗熙衡,元嬰初期。不過,不說本來就受牽雲城一脈的幫助。散修成長艱難,導致當初在天罰時也是受創不輕,一直沒有完全恢復。時不時的就要閉關。這一次閉關就是從十年之前開始的,還沒出來。
「我也希望,然而並不能。」嚴東流嘆息一聲,隨即忍不住又道,「還請諸位道友盡快做出決定。」
真君們當然都不會缺乏決斷力。
顧清城微微揚眉,笑道,「開啟牽雲秘境,對我們又沒有什麼壞處。至于有化形妖獸怎麼分配的問題,還不如打死了再說。」
眾人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
化形妖獸而已。
哪怕是已經化形,有了人類的智慧,但妖獸依然往往倚靠本能戰斗,不會擅用法寶、陣法、符、丹藥等物。除了那些神獸血脈濃厚,天賦法術強大的類型,真君們還真不怕同階的妖獸。
當然了,也不是沒人懷疑嚴東流。
牽雲秘境出問題,當然可能是化形妖獸在作亂,大秘境多多少少都出過類似的問題——若非如此,以大型秘境現在的狀況,為什麼還要讓元嬰真君隔個千年左右進去看一次?就是為了找出有指望化形的妖獸,契約起來。
然而,那到底是牽雲秘境!
牽雲城監控了上萬年也主導了上萬年的牽雲秘境!
難道真的會不知道,牽雲秘境潛藏了多少化形妖獸?
不過,就沒听說過秘境本身能攻擊人的。那不可能。
到城外去打開秘境,再糟糕的情況,也能逃跑。見機行事就足夠了。
——除非顧清城和嚴東流勾結,弄個大家發現不了的大陣出來。但這個可能性基本為零。要顧忌這個,什麼都不用做了。
至于心里的懷疑什麼的,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化形妖獸身上的材料,哪怕是對真君們來說,也是不錯的收獲。所以人人都憋在肚子里,連私下的交談都沒有,依然是,準備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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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牽雲城這邊的情況,牽雲秘境的巨型螺旋通道——也就是現在的修士完全不可能弄懂以什麼原理運轉的「引陣」內,孫仲平再次從一陣傳送的暈眩中恢復過來。
這一次的傳送,比之前的經驗糟糕很多。
盡管時間很短,卻有劇烈的顛簸和暈眩感。但這一次,孫仲平卻沒有任由自己慢慢恢復。震動的感覺一停止,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就這麼撲面而來。新鮮,卻又帶著詭異的臭味。
冒險經驗頗多的孫仲平幾乎是立刻就寒毛倒豎。
幸好,在水馨領悟劍招的時候,孫仲平也沒有浪費時間。
他抓緊時間,借用濃厚的靈氣環境,將鎮天石重新祭煉了一番。此時已經算是初步心意相通。他心念一動,鎮天石就從身體里飛了出來,發出濛濛的光芒,將他,和他感應中的幾人護住了。
很及時。
孫仲平幾乎是在下一刻,就感到了鎮天石的防御罩被「乒乒乓乓」的猛烈敲打。
力道十足。
而耳邊又傳來了一聲驚叫,是飛妙。
九妙靈貓的膽子雖然不算大,但也算是見識過不少東西的了。孫仲平一听這聲音,不顧腦袋還有些嗡嗡響的痛,連忙奮力睜開了眼。
合作開闢了道路又彌補了裂痕的兩個兵魂劍修,都有些委頓在地。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
至于白寒章,他的實力封印顯然十分牢靠,更靠不住了。
飛妙留在外面,就是為了應對可能的敵人。只要對手是人,她的幻術還是很有用的。誰知道,這番苦心白費,他們離開「世界之心」之後,遇上的第一個敵人,卻又不是人類。
而是……
「魔藤?」孫仲平眯起眼楮。
傳送質量不好,他的眼楮還有點花。但那些舞動的東西,再加上鎮天石傳來的感覺,讓他迅速確認了這種老對手的身份。
「怎麼這里也有?引陣也是它們能鑽破的?」
不自覺的疑惑沖口而出。
但就在孫仲平想要找到原因的時候,目光卻凝固了。
他發現,他之所以被魔藤攻擊,是因為他的鎮天石,無意中護住了一具尸體。一具法袍已經破碎,心口中劍,正古怪的向外淌著黑色血液的尸體。
尸體的面目已經發黑,但是五官依然可以辨認——
「荀永長真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