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夢’是什麼作用?」忽地,水馨大聲喊道。
兩夜仙城弟子都愣了一下。
「什麼作用!」弄月跟著喊了一聲。
岳沫河激靈一下反應過來,「使人墜入夢中,侵襲神智!」
周飲汾補充強調,「大腦!大腦!」
侵襲神智,這是有差別的。
要麼傷神識,要麼損大腦,兩者的結果差不多。不過,傷神識的,就容易傷魂魄,現在的修士大半不敢用了。所以本來也沒有必要強調。
周飲汾也是急壞了。
殊不知,水馨要的就是這句話。
傷神識的毒藥,對凡人是沒有用的。但傷大腦的,就是全方位攻擊了。
水馨哀嘆一聲,腦袋又埋進了弄月的肩膀。
惹得墨鴉瞪了她一眼。
弄月卻ˋ沒在乎,遠遠地就喊了起來,「快防著塵夢!」
前面一大群人呢,這會兒又坐上了一艘小小的飛舟,在慢慢的飛——主要是飛快了百分百得撞頭——還真沒注意到後面的情形。被這麼一喊,頓時驚了。
那引劍劍修坐在飛舟的尾部,立刻站起來看向後方,腦袋差點頂到通道頂部。不過,這也讓他成功的越過一行逃亡者的頭頂,看到了他們背後涌來的黑紅霧氣。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灰了。
這會兒的心情,只怕比水馨等人一開始撞見個劍心期劍修的心情,還要莫名其妙,還要禍從天降。看他的樣子,也比之前的霍願成等人要糟心得多。
很明顯,他並沒有抵御「塵夢」的打算!
這樣的劍修……
墨鴉的目光一閃。
腳下一個陣法發動,墨鴉和弄月兩人,本來就在淬體上下了大功夫,比納蘭敬暉兩人還接近體修。這一加速,墨鴉的速度,竟然不比劍修差什麼。
那引劍修士一個愣神,就已經劍入心髒,整個人都被拋向了塵夢的霧氣。
幾乎是同時,弄月也將水馨往邊上的林楓言手里一拋,掠過了墨鴉。
飛舟上的另外兩人,也被劍修的喊聲驚到,有些分心。當然,有了緩沖,總好一點,這兩個女修,都本能的沖弄月發動了最熟悉的「惑情」法術。
還有兩只蠍子,從那玲瓏心修士的靈獸袋里跳了出來,蠍尾閃爍著不詳的藍光。
然而,弄月目光堅定,絲毫不為法術所惑。
一只手伸出,竟然異常精準的捏住了一只蠍子,擋在了另一只之前,連著兩只一起,甩到了一邊。
手上的劍卻毫不含糊,越過了飛舟上的諸多孩童,直取兩個女修。至于被甩飛的蠍子,當然死不了。但是,墨鴉卻也能騰出手來了。
之前和他們一行的人,除了兩正宗的劍修,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什麼「陣修」?什麼「普通道修」,靠!這明明也是兩劍修好嘛!
看這手勁,看這利落的勁頭。
說是兵魂都有人信啊!
要不是背後還有塵夢追著,眾人簡直要看得眼楮發直。
唯有水馨,看到這艘飛舟,卻是目光閃動,又有了新的想法——枯榮真君,畢竟是折損了一個半身的!
「上飛舟!」水馨提醒。
事實上,又哪里需要她提醒。
跑是肯定跑不過的,飛的話,一個撞頭就悲劇了。在這種岔道多得炫目,同一條路能有九曲八彎的地方,撞頭還真是很容易的。何況,比如說背上了傷員,那就更難靈巧的飛行了。
有個飛舟……哪怕飛舟撞了,再飛出去也來得及啊!
是以,早一個個的跳了上去。
而墨鴉也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了飛舟的核心陣法,看向水馨。
水馨點頭,「前方二十米,左轉。」
以飛舟的速度,說是二十米,其實也就是一會兒的事情而已。墨鴉卻完全不擔心,非但不擔心,還迅猛提速,操縱著剛到手的飛舟,猛地就是一個甩尾!
動作干淨利落。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水馨你說我做的和墨鴉配合,在迷失古道中亂竄了起來。
這真是一場玩命飛行!
明明眨眼間就能撞上的牆壁,下一刻就已經被拋在腦後,明明之前根本就沒看見岔道,卻偏偏看見飛舟轉向,轉眼鑽進了一個「洞穴」一般的岔道……
哪怕飛舟上清醒的都是修士,在這個情況下,也有些魂不守舍——好像上賊船了啊!
這要一撞上去,他們真能有這個閑暇飛出去嗎?可惜都已經上來了,除了往後飛,顯然往哪兒飛都不靠譜了。
可後面追著「塵夢」呢!
如果水馨這會兒能有空當解說,會告訴大家,這種飛法,叫做「不規則無限漂移」!至于這名字怎麼起的……當然是她那不靠譜的腦袋!
可惜現在她沒這個時間。要拐的彎太多,哪怕有明確映入腦內的地圖,和莫名其妙來的某些其他信息,她也沒法松懈。
而飛舟上的,也到底都是修士。一開始的時候,肯定是驚嚇的。但驚嚇著驚嚇著,驚嚇值也就落下去了。簡稱麻木了。
麻木之後,就能注意到新的事項。
其一——真的跑過了啊!雖然那塵夢還緊追其後,但只要不出「飛禍」,那夜千鳴還能死追他們不成?再但是,真的能一路不出「飛禍」嗎?
其二——這飛舟怎麼這麼擁擠!哦,還有堆中了術法沒有清醒的小孩子。
其三——喂喂喂,我們飛到哪里去了!迷路了吧!
「這些小孩子……」周飲汾的目光,先落在了「軟柿子」上,「倒是差不多男女各半。不過,怎麼有幾個是有修仙資質的?」
岳沫河熟悉他,頓時警惕,「怎麼,你想把這些小孩扔出去嗎?」。
周飲汾的目光閃動,顯然有幾分心思。
一來這飛舟確實很擠。而來,他似乎隱約記得,飛舟上的三人沒入塵夢的時候,塵夢是慢了一會兒的。這些孩子里,張煜之子自然是不好動,但哪怕只扔女孩,也有十來個人,應該能爭取一點時間!
然而……
「你敢扔孩子,她就敢撞車。」林楓言幽幽的接口。
周飲汾的聲調一下子拔高,「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林楓言平靜的反問,「你們和他們有什麼差別?」
周飲汾頓時想起了之前水馨不顧安危讓他們遠離劍心修士,後來又飛身救人的一幕來。
「……再飛下去,誰知道會飛到什麼地方!」周飲汾想起了另一件事。
弄月看著他,「注意一下我們不轉的岔道,飛走就行了。你傷了腿,又不是傷了神識,連飛行靈器都控制不了了。」
「若是兵分兩路……」寧朔若有所思。
若是兵分兩路,肯定只能選一邊來追——這確實是個法子!
想想迷失古道的傳言,再看看現在已經毫無熟悉感的通道……
周飲汾和岳沫河對視一眼。
正因為有夜仙城的本命靈植做坐標,正因為能大致背下迷失古道這片範圍的地圖,正因為曾經在迷失古道吃過苦……
他們才越不敢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兩人迅速做出決斷。
不管塵夢追哪邊,必須得分開!
兩人畢竟只是受了外傷。經過這些時候,已經好了不少。當下往前方看去。岳沫河一邊還道,「可有和我們一起走的麼?」
這個問題就微妙了。
本來就是水馨一行的人,當然不會走。提出建議的寧朔倒是明顯露出了糾結的神色,然後他搖了搖頭。這動作似乎帶動了霍願成,霍願成也不吭聲了。
安元辰顯得也有些心動,卻被納蘭敬暉一手按了下去——修為低就是悲劇啊!
衛良棟簡單道,「我們儒修當然信劍修。」
岳沫河一怔,恍然明白,周飲汾剛才動了念頭,要以那些凡人小孩來爭取時間,讓這些人對他們的信任度降低了。
但也沒有辦法,沒有時間去說服了。
岳沫河也下定決心,和自己的雙修伴侶對望了一眼——找機會走人!
可惜……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緊追不舍的「塵夢」濃霧之中,忽然冒出了一個輕笑的女聲,「真有趣,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方才來分裂,這是我高估你們了呢,還是低估你們了呢?」
盡管那「塵夢」的濃霧,始終在身後不遠的地方追著,卻給人一種「就差一點點」的感覺。沒想到,在這場追擊戰中,夜千鳴竟然已經接近了許多!
水馨嘆了口氣——希望夠遠了吧。
飛舟也是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塵夢」卻沒有立刻侵襲而來,反而頓了一頓,卻也頓在了原地。饒是如此,也距離飛舟不到一步的距離了。
「好了,說正事吧。」夜千鳴的聲音道,「岳沫河、周飲汾,是吧,你們若是願意加入我們的組織,就能放你們一條生路。其他人,也是一樣。」
此話一出,眾人就有些恍然。
對夜仙城的「組織」來說,除了這兩位,其他人都是外人。就算是指證他們也未必有用。唯有這兩個,死後以真靈返回夜仙城,他們的指證,對夜仙城的真人,是迫在眉睫的威脅!
所以,夜千鳴不輕易殺這兩個,實在是正常,其他人不過是附帶的罷了。
現在,就是對他們的、迫在眉睫的威脅了。
哪怕都知道,那神秘組織目前有些人人喊打的意味,但是……
生死危機之下,岳沫河和周飲汾都明顯有些動搖。
霍願成和安元辰兩個,目光也有些閃爍。
「如果是以前,我就坐等結果了。」水馨嘆息一聲,從飛舟前部站了起來,「但現在嘛,還是不要考驗人心的好。」
夜千鳴陡然察覺到了一陣危機。
她之所以會靠近,除了要籠絡夜仙城的人,也是覺得,這些人的底牌之前就用盡了。否則,怎麼會這麼亡命逃竄?
但現在,她似乎有些不確定了。
可是,也來不及了。
用玩命飛行來做了誘餌的水馨——當然,如果真的能甩掉,水馨也是很高興的。可惜,這樣的念想,在飛行的過程中,她就知道破滅掉了。
既然人都已經到了相當近的距離,水馨也沒有了別的選擇。
和林楓言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飛射而出,毫不猶豫的沒入了「塵夢」的霧氣之中,一只青鸞,一只青角黑龍在前方開道,愣是將濃厚的霧氣,給沖出了兩條白道!
這樣的實力,毫無疑問——
兩個劍心期!
濃霧之後,傳出了一聲驚呼。「塵夢」猛然向後收縮而去,不見蹤影!
飛舟之中,一群人目瞪口呆。
只有寧朔反應不同一點,「還真是……」
墨鴉看著他,「難怪閣下之前的表現就有些不對,看來是發現什麼了?」
寧朔聳聳肩,「劍修的易容再怎麼完美,都難以改變骨架吧。我恰好……記憶深刻!」
頓了頓,寧朔又道,「這位達到了劍心期的實力,我不奇怪。但她居然隱姓埋名出現在這里,這讓我簡直有投奔那神秘組織的沖動啊!局勢有那麼糟糕嗎?」。
至于眼前的戰斗,寧朔倒是完全不擔心了。
道修作死的靠近。
兩劍心劍修圍攻——有半點懸念嗎?
至于塵夢,能毒倒金丹,不等于能毒倒劍心——兩者的毒抗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
「神秘組織依然是被圍攻的,至少大義上、大局上是這樣。」墨鴉一反之前的沉默,條理清晰的解釋,「但放到個人——尤其是他們的身上,就不一樣了。」
說完,墨鴉也站起來,重新對一圈懵逼的人自我介紹,「我們是萬花門真傳,墨鴉、弄月。」
是的,在接到任務的同時,他們在萬花門的地位,就變成了「真傳」!
納蘭敬暉嘴角抽抽,終于反應了一半,「熟人啊……居然瞞我們那麼久!」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會救他們了!
「他們是?」衛良棟好奇的指指另一邊。
墨鴉沒有回答。
因為這時候,兩劍修已經回來了。衣服破破爛爛的不用說,但是,臉上的「面具」卻是消失了,露出了本來面目。之前看起來很嚴重的傷勢,這會兒也都已經「痊愈」,露出了白皙的皮膚。
一時間,哪怕兩人的衣衫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卻依然讓人心生驚艷之感!
竟然連「為什麼之前遮遮掩掩」的問題,都難以問得出來!
「繼續。」水馨說,「希望已經夠遠,能逃過一劫吧。」
頓時,驚艷之心,又頓時化作了凜然之感。兩個劍心期劍修會覺得是「劫」的,會是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