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含有雜質的水,靜置一會,上層便是一層清水了。
她突然覺得,那一瞬間難得的珍貴。
王嵐轉身,撫了撫高陽的臉龐,一點點的模著,她想把他的容顏深深的刻在腦海里,一輩子,記住。
「你老了!」王嵐笑著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模到了高陽的眼楮,模到他眼角的淚,那曾經他愛過的女人,終是讓他難過了。
他心中那根柔軟的弦被撥動了,像是一方池水,雖起不來多大的波瀾,卻改變了水的紋路。
「沒想到,還能躺在你的懷里。」
「嵐子,孩子們都長大了,,都也長成大姑娘了。而且厲害了,孩子們,都改變了不少。」
「再變,也終究是個孩子,有刺,也是我們造成的。」
「我們對不起這兩個孩子。」王嵐說。
「聖英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聖美更是,一個人過得辛苦。」
林沫幽幽轉醒的時候,看了看表,才發現了陸一凡約定的時間,已經遠了兩個小時了,忙坐了起來,將撥了。
「他那會來過了,我說你睡了。」
林沫放下了,然後說「本來說著一起吃飯的,我竟然睡著了。」
「一起?都有誰啊?。」她道。
「你,我還有陸一凡。他一直說和你一起吃個飯的。」林沫在衛生間,害怕袁珊听不到。提高了聲音道。
「和我吃飯?為什麼?」
「謝你啊,他說你照顧我,一直想謝謝你的。」林沫從衛生間出來,甩了甩手,道。
「我對你好,又不是為了他。」她將睡衣疊好,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他要謝你了麼。」
聖英和聖美站在那里,听著父母的對話。看著她們的笑意。就像是牛郎和織女,此刻有一種反璞的美。
「姐,你還恨他們嗎?」。聖英站在一旁,聲音很低的問。
恨嗎?晨曦問自己。
人生太短暫。僅僅用來記憶美好的事情都不夠。那些傷害。那些痛苦,為什麼不讓它們隨土掩埋了呢,恨。又有什麼意思呢,況且,血濃于水,那是生養她的父母親。
「不恨!」她的眼淚涌上眼眶,肯定的說。
她的外表那麼的臃腫,可是她的軀干,卻是那麼瘦,她的無力那麼讓人心疼。
「我在想,如果當初她們沒有離婚,那麼我們是什麼樣子的?你能說清嗎?沒有重來的事,其實這麼些年,我一直想問你,你還上學嗎?」。
高聖英搖了搖頭,到「上完職高就不上了,現在,我已經工作了,升了小組長了,挺好的。」
「這是這麼多年,我看到媽最開心的一天。」聖英笑著說。
傍晚,夕陽落下余暉的時候,王嵐安靜的去了,她的嘴角還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意,被永遠的定格在了那個最美的夕陽天。
晨曦感覺撕心裂肺的難受,像是萬般螞蟻在撕咬,她的心像是破了一個洞,開始流淌出血來,仿若快要流空,那種空洞的痛感,她難過自己的愚笨,難過自己這麼多年未曾看過她一眼,她終于抑制不住的號啕大哭,像是一個最初的孩子,哭的肆無忌憚,哭的撕心裂肺。
以後,這個人,只能出現在記憶里,在夜里,回想她的樣子。
原來,母親比父親更愛她。
得知一個事實後,她的淚是感恩且悲傷的,少了一份恨意。
看著兩人來了,陸一凡笑著勾過林沫的腰,然後打趣道「我都等得花都謝了。」
已經八點四十了,林沫和袁珊才過來。
袁珊去取東西的時候,隔著置物台,看著陸一凡看著林沫,然後將春卷遞到了她的面前,沖她揮了揮手,逗她。
「你這樣的狀態,晨曦會從你的臉上看出來的,來,多吃點,笑一笑。」
林沫沖陸一凡笑了笑,咬了一口他遞過來的春卷,然後看著他笑著,將另一半放入了自己的嘴里。
「沾了你口水的春卷,味道好像更不錯了。」他打趣道。
袁珊端著碟子,突然不想走了,她們之間哪里還容得下她,她緩緩的動了動腳步,走了。
然後,她低著的頭,看見陸一凡夾過來一個蝦丸給她,那是她最討厭的吃的,她用筷子夾著,然後听到陸一凡的聲音傳過「多吃點。」
後來他又陸續的夾了別的菜在她的碗里,他的眼中有柔柔的笑意。
「謝謝。」她安靜的回道,將蝦球放入了口中。
陸一凡笑著說「還沒謝你照顧林沫呢。」
她並不喜歡吃蝦丸,還是將陸一凡夾到她碗里的東西,全部的吃完了。
又回到了這里,她站在夜幕下,微微緊皺的眉頭,有誰會來輕輕的撫平,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很快的吐掉,不留煙的一絲味道在鼻腔,抬頭看,那清冷的月光,透著一絲的悲涼,此刻她卸下表面的偽裝,她曾因為害怕傷害,用堅強和孤獨來偽裝自己,麻木自己,後來發現這種感覺吞噬了自己,傷害了自己,將自己弄的一身的疲憊,她的雙手在光下泛著蒼白,夾著煙的手指,倍感涼意。
林沫在浴室里沖著自己的身體,想把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憂愁也一並的掃去,然後伴著哩哩啦啦的水聲,她听到袁珊的話「林沫,以後,別叫我和你們一起吃飯了。」
她呆愣了幾秒,反應有些遲鈍,問「為什麼?」
袁珊仰頭,聲音很冷漠的道「我不喜歡陸一凡這個人。」
林沫張口,顯然沒料想到袁珊會這樣說,然後問「怎麼不喜歡了?」
「反正就是不喜歡,你沒發現他做事很幼稚嗎?都不問問,就把東西一股腦的夾到我碗里?再何況又不是我們讓他等那麼久的,是他自己要等的,是吧,最後還要嫌咱們來晚。」
林沫只感覺胸口堵的慌,過熱的水,把她的身體沖刷的一陣的紅,她的頭脹的厲害,腦袋也突然痛了起來,她扶住了面前的橫欄,然後聲音很小的道「他只是和我們開玩笑,並沒有別的意思。」
「還有,我又不愛吃蝦丸,他既然不知道,就不要給我夾,你知道,我從來不踫蝦丸的。」她道。
林沫呆滯,她沒有注意到何時陸一凡給袁珊的碗里夾過蝦丸,否則,就不會,成這樣了。
「他不知道,怪我,沒提醒他。」
「他就是好撐場面,在我的面前表現對你如何如何好,好讓我覺得他對你挺好,其實他大可不必,他對你好就好,沒必要在我的面前顯擺。」袁珊的話一句一句的扎進她小小的心髒里。
其實,林沫沒有說,陸一凡一直都是這樣對她的,並非是在她的面前,故意顯擺的,可是,她說的,她如何能做到不在意。
她開始回想和陸一凡在一起的點滴,將袁珊說的那些奇妙的往之前的場景里套,突然感覺,袁珊說的一點也不錯。
「你說的對,確實陸一凡有很多的缺點,之前我就發現了,只是,我覺得沒什麼。」
「對啊,和他在一起的是你,只要你能忍受了這些就行,我只是和你說一說。」林沫已經在心里說了無數遍的,袁珊,你別說了,可是她說不出口,只能听著袁珊對陸一凡的控訴,一條條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算了,他對你好就行了,別的都不重要,我只不過是個外人,總之,我不喜歡陸一凡,一點也不喜歡,以後,你不要叫我們一起吃飯了。」
林沫梗的嗯了一聲,淚混著水從臉上肆無忌憚的流,躺在袁珊的床上,她失眠了,眨著眼楮想著袁珊洗澡說的話。
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袁珊翻了個身問「誰的。」
她忙按了拒絕,然後道「是鈴聲,我上個鬧鐘,明天早上有課。」
然後,她回了個短信給陸一凡「我們已經睡下了。」
「晚安,寶貝,好好睡。」很快,她收到了陸一凡的回信。
袁珊將頭偏轉到背對林沫的那一邊,眨動著眼楮,難以入睡。
弄完王嵐的事情,已經是兩天後了,高聖英出錢火化了母親王嵐,臨分別的時候,高陽終是覺得對不住,掏出兜里的錢,一人一半的給了兩人,說「是爸爸對不起你們。」
高聖英伸手收下了,然後將另一半放入了晨曦的口袋里,晨曦只覺得心口堵的慌,聖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動作,可是,晨曦,從她考入大學的那一刻,便再沒有人伸手給過她錢。
她該恨父親嗎?看著父親已經溝壑的臉,盯了很久,她最終很沉悶的垂下了頭,對著高聖英說「我先回學校了。」
她很難過,她想要一個堅強的肩膀,然後靠在上面,狠狠的哭一場。
走到鄧超租住的地方,鄧超還沒有回來,晨曦靜靜的坐在旁邊的灌木後的凳子上,將腿蜷了起來,像是一個鴕鳥一樣,埋入一個不見光的地方,靜靜的哭著。
她不知道坐在那兒有多久,斷斷續續的哭,淚干了,然後又想起了一些事,然後,再哭,臉上的淚就沒有完全干的時候。
「小超!」她听到一個女人嬌媚的聲音,只因為她喊的名字里有一個超字,她便抬起頭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