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直路 第二十一章

作者 ︰ 于晴

從小到大,徐直還很沒有這樣粗魯的被抱過,她迅速轉向他的同時,周文武也跟著轉過臉,彼此的目光一對上。周文武的眼神有瞬間的怔忡,似乎意識到這時他與徐直首次如此親近的對視。緊跟著,他撇過頭,恨聲道︰「徐直,我的記憶只停到你被人打倒在地上、護著頭的狼狽模樣。在西玄,誰敢這般侮辱徐直!」他的臂攏近緊縮,也不管被抱的人好不好受。

就連向來不太理解旁人情緒的徐直,也難得一見地听出他言語間的滔天之怒。

「周文武,你不是在等我死麼?」徐直疑惑問道。

「……西玄人都是賤骨頭!」

答非所問令徐直一時愣住,接著她又听見他道︰「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再不行,今天我將你跟我綁在一起,哪怕我再中攝魂,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誰敢,我就要他死!」徐直的表情很微妙,區區一條繩子,以理論上來說不可能真的系住他倆,更不會維護她的安全,這就跟同心結、求愛曲一樣,一個安慰而已。

……何況,她認為她比他更安全些,這樣綁在一起……誰保誰?她正要張口叫他自己走,周文武已到門口。

他踹開門的一剎那,外頭正好有人要進來。

對方一看見他,立即大驚失色。「你……」下一刻,周文武卡住他的頸子,還來不及折斷,當的一聲,他瞳仁一縮,在失去意識前,听見最後一句話是︰「周文武,放開你懷里的徐直。」

徐直漠然。一出門就被打趴……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這種霸道的宣誓剎那如泡沫般破滅……明知所謂的誓言都是說來安慰自己的,但徐直此時的心情還是百味雜陳。

「天啊!這家伙的意志力出乎意料,居然能夠清醒,差點就讓他帶著徐直逃走,果然生的俊的西玄人就是不同凡響曖昧?」樓全廣小心翼翼地自猛咳不止的易朗身後拿著掌中鐘現身。

徐直,更無語。

她恨恨地瞟了一眼戴著面具的周文武,忖思著到底是誰的腦子有問題。

就如同明明這家伙奪大位的機會渺茫,他仍豁出生命一搏,這不就是飛蛾撲火嗎?而現在他又在做同樣的事,她怎呢看都判斷周文武或許有些瘋狂不穩定,但還不到蠢的地步,可是他似乎老是把浴火鳳凰與飛蛾撲火搞混了。

她背後那個叫易朗的一直咳不止,等到她說出話時聲音沙啞難辨,可想而知周文武真是抱著一擊必中的力道。他啞聲道︰「跟俊不俊哪有關系!他怎麼不放下徐直?」樓全廣咦了一聲,「怎麼回事?沒听清楚嗎?」

「我覺得不對勁,你快點看這個女人清醒了沒?」

「一次清醒兩個?不可能!」雖說如此樓全廣仍是隔著西玄衣裙模了徐直臀部一把。他對著同伴聳肩,仿佛在說︰看,沒反應,肯定是男人清醒了要帶女人一塊走。

「徐直,下來。」他搖了一下小鐘,換個人命令道。

徐直聞言,中規中矩地順勢要滑下去,哪知試了幾次,環抱住她的臂力如西玄黑鐵一般,她根本無法掙月兌。

「……」沒有停止的指令,徐直被迫繼續掙扎要下去,完全違背她平日的從容。

那兩人對砍一眼,易朗南門的轉到周文武的背後,看著表情沉著的徐直,視線下移,落在她跟抱著她的男人的腕上,一怔,拿出匕首,說道︰「叫她暫停。」

「徐直,停止。」

徐直驀地停住。她心里松了口氣,索性把全部重量都托給周文武,她累了。

匕首利落地花開,在徐直眼里如同形式的繩子一截截落了地。

樓全廣皺眉。「這時什麼?搞半天,這女人是他的意中人嗎?這般護她!」他不太高興,又再次命令周文武道︰「周文武,放下徐直。」周文武動了下,徐直以為終于要被放下了,哪知就這麼一下,他所有的動作都僵凝了。

徐直此時此刻極為惱恨周文武拖累她的計劃,她恨不得以身代他,直接跟他們說「放棄他吧,我跟你們走」。

易朗低聲道︰「這時執念嗎?以前沒有過這種情形,還是不要強迫吧。我覺得太危險,萬一刺激到他,誰知會發生什麼事。算了,放棄他們……」樓全廣瞪著周文武。「不,眼見就要出城了,只要這個女人一句話,我們就能夠順利出城,何況今日放過他們,你以為他們不會封城搜人?」他停頓一會兒,忽的又搖了手中的鐘。「周文武。」他道、「阿廣你要做什麼?」易朗低聲問道。

「你喜歡徐直?」

徐直差點控制不住嘴角一抽,現在是搞兒女情長的時候嗎……要走就快好嗎!

「周文武,你喜歡徐直愛美?」他不死心地重復一次。

小房間里又靜默了一會兒,易朗拉了下樓全廣,正要說別再刺激他,萬一再產生心理上的矛盾,難保不會又清醒過來︰突然間,男人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安靜中想起來——「不過是小情小愛罷了。」徐直的烏瞳微微擴張。

那聲音……的確出自周文武。

老全廣哼聲︰「沒辦法了,看樣子是沒法讓他放下這個女人了。」他繞到周文武的背後,也就是徐直的正面,湊過去打量她,喃喃道︰「也不過就是眼楮大了點,皮膚好了點,比我還年輕點而已嘛……」徐直連屏息也不能,就這麼維持正常呼吸。

「先讓他們上馬車吧,再晚點,她的婢女會發現她根本沒去學士館,再回頭找人就糟了。」易朗去找了個帷帽給她戴上,本就冷漠的臉孔在若隱若現的紗巾下反倒更顯冰霜美麗。

樓全廣雖不滿,仍是低聲說道︰「周文武,抱著徐直跟我下樓。」商旅馬車都停放在四方館的後院,這一路上都有其他國家的人在整理行囊貨物,商人們看上一眼,也只是笑道︰「這次貨品是美人啊。」易朗自然地笑道︰「是啊,剛跟西玄貴族手底下買來的南臨美人,是個絕色呢,賣到大魏去,絕對暴利!」所謂商旅,任何貨品都能買賣,有時候戀人也是販賣的︰在館里這一區的商人來來往往,都還在整理貨品,听見這話,皆是會心一笑,有些人還忍不住多看兩眼帶著帷帽的美人,反而忽略了抱著她的男人。

「哈哈,西玄男人向來喜歡熱情如火的女人,這南臨女人想必有過人之處,有是絕色,兄弟你大發了。」有人打趣道,上前瞧著那背影姣好的美人,不由得按吃一驚,垂腰的青絲明亮滑澤,連一根岔頭都沒有,這不是一年兩年能養的出來的,尤其他是衣商,一眼就認出她的衣料精貴到他都不見得換的到手︰再一細看,深色的絲樣很一般,平民樣式沒錯,但絲線上交錯的組合卻是有長壽之意,只是隱藏在其他絲線之下,這樣長壽紋手法在貴族間搜少見,平民哪能見識得到?他愣愣道︰「兄弟,這女人真是貴族的女人?」

「是啊,也只是貴族才能把一個女人養的這麼嬌啊。」

「不對啊,會養成這樣,絕不可能放手的,這時哪家的女人,不可能……」

「男人容易膩嘛。」易朗笑說著,裝作在趕路似得腳步加快,越過那個想再仔細看清楚的衣商,他可不能現在真的賣掉她啊。

他們四人穿梭在商人間,終于到老舊的馬車前,其余涂月班的人按部就班各自上了馬車,有的上不了就不行,樓全廣幾乎全程貼在周文武身邊,在袖里搖著小鐘,吩咐著︰「收文武,上車。」現在也被抱上馬車,膝頭毫不留情的敲上車板,她抿著嘴吞下悶哼聲。她簡直是深深地被周文武折服了,他能夠在下意識里堅持己見,她真不知道這時皇族血脈里所藏有的固執還是純粹他就是個瘋子,她過去真真小看了這位皇子。

衣裙半翻掀在他游歷的臂膀上,她半闔著眼,靠在周文武溫暖的肩頭上,帷帽下的臉青白這,一陣陣的疼痛令她耳鳴,她必須極力思索攝魂鐘的原理來分散注意力。她讓所有可能性自腦中延展成線,各自分析,令自己的大腦進入快速的運作來忘卻身體上的不適,她一向都是如此做的,直到卡的一聲,中斷她的思索。

有人進了馬車,對著外頭說道︰「快,可以走了。」是拿掌中鐘的樓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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