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他臉上客套的微笑瞬間凝固,伸手理一理頭發,他快步走向電梯,心里冷笑,堂堂杜家小姐也不過如此,還以為會多鋪墊一陣子才露出真面目呢。妹妹是這樣的人物,那個杜國豪不見得好到哪里去,該不該跟孟琪雅打個招呼,讓她提防一下?轉念一想,孟琪雅是什麼段位?從來是她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男人可降不住她,他不用瞎操心。
他其實沒有什麼應酬,直接開車回到紫雲別苑,懷著一絲莫名的期待。打開門,死寂,他黑白色的屋子冷如深海,一絲人氣都沒有。他張開嘴,想喚薄雲的名字,看見她的拖鞋規規矩矩擺在鞋架上,她那雙舊帆布鞋不見了。不用說,她已經下山。
他突然像被抽空力氣,不耐煩地把西服和公事包都扔在沙發上,一邊解開襯衫扣子一邊往樓上走,路過薄雲的房間,他鬼使神差地擰開房門。她還是習慣把*被子疊成豆腐塊,放在床中間,床單四角拉平。經過軍訓的磨練,床鋪整理得更加四平八穩,隨時可以展覽的模樣。他走進去,在她床邊坐下,似乎空氣里還殘留著她的味道。她沒多少衣服放在這里,雜物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用收納盒裝起來,隨時可以打包走人的樣子。
他有點發呆,讓她走,她真走。他喉嚨發緊,掏出手機確認她的位置。小紅點緩慢移動,看清楚方位,他知道,她在坐公交車回家,到那片低矮的舊樓房。錦衣華服,豪奢別墅,都留不住她。
這個小長假,薄雲過得還算清閑,每天坐地鐵去療養院陪母親,除去听歌,還嘗試讓她練習寫字。薄楓的手指不听使喚,喂食大多時候都用吸管,更別提握筆。有時候寫兩個字,她能憋出一身汗,而寫出來的東西仍然難以辨認。
這天,薄雲很耐心地繼續陪母親練習,薄楓抬起手,觸一下女兒的臉頰。薄雲看起來氣色不錯,臉頰紅潤,頭發烏黑,衣服也穿得清爽順眼,想來生活過得還挺滋潤。薄楓試圖說些什麼,仍然只是咿咿呀呀。薄雲揣度母親的意思,問︰「想問我有沒有吃飽穿暖?」
薄楓點點頭。
「媽媽放心,我很好,身強體健,每天都有按時吃飯。媽媽也要乖乖吃東西哦!」
薄楓欣慰地笑了,還想問什麼,她對于方塊字實在無法駕馭,每個偏旁部首歪七倒八,鬼畫符一樣。她嘗試用字母表達,在紙上寫下BF?
薄雲費勁猜了一會兒,恍悟薄楓是在追問關于自稱男朋友的寧致遠的事。她忙撒謊說︰「他對我很好,跟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很有安全感。」
薄楓緊緊抓住女兒的手握住,傳達她無言的祝福,以及一絲隱憂。女兒年紀還太小,難辨人世險惡,她只恨自己身體不爭氣,不能照顧她長大成人。
薄雲抱住母親,鼻子一酸,說些寬慰她的話,把她的生活描述得宛在天堂一般,大學同學和老師都是熱心腸,中學的鄰居很關心她,男朋友待她如珠如寶……說著說著,差點連自己都信以為真,好像那些為錢而受盡委屈的事都是一場噩夢。
從療養院,她又樓上樓下跑,拜訪兩家鄰居,把之前借的三五百塊救急的錢都還清。她現在賬戶上還有幾萬,都是寧致遠陸陸續續賞給她的,她不願讓生活並不寬裕的老鄰居們為了幾百塊而如鯁在喉,既然還得起就趕緊還。雖然她不知道寧致遠還會不會叫她上山去,還會不會給她打賞,他似乎已經對她意興闌珊。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