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葉宇軒的話,小劉氏自然不會再怪責瓔珞二人,忙忙的吩咐婆子將暈迷的蘇瑛鶯抬上馬車。吩咐著蘇瑛玥等人都又重新登車,飛快地往定安侯府而回。
而蘇瑛紫卻臉龐微紅,心里不斷想著七皇子方才為何要替自己解圍,他那般專注的一直盯著自己,當是為自己解圍的吧?
言罷,極力忍著,瞧都未瞧瓔珞一言,調轉馬頭便帶著人策馬而去了。
此刻听了蘇瑛紫的話,他便隨意道︰「嗯,出了事還知道找官府,也算有兩分機變。」
葉宇軒本便是信口胡謅,為瓔珞解圍,只因他方才一直盯著瓔珞臉上的傷,倒是讓他瞧出了端倪來,見她身上傷痕都是作假的,唯恐此事被小劉氏識破,有了他這一言,到時候她也能辯解一二。
蘇瑛紫忙忙紅著臉低頭了,聲音微顫地道︰「先前我們確實著人前往京兆府求救。」
蘇瑛紫萬沒想到七皇子竟是在瞧自己,驟然迎上男子一雙專注又不辨神色的眼眸,蘇瑛紫心跳一下子便亂了起來。恍惚間那男子一身華貴,高居馬上,容貌竟是讓人想象不到的俊美無匹,渾身更是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威儀。
她望去卻見瓔珞低著頭,竟是沒有回話的意思,她便又抬眸瞧向葉宇軒,卻不防竟和葉宇軒四目相對。
蘇瑛紫本能地瞧向身邊的瓔珞,心道之前七皇子曾到定安侯府去尋蘇景華,難道是五和七皇子認得?
蘇瑛紫听葉宇軒如是說卻是愣住了,她一直和瓔珞呆在一起,自然清楚,兩人根本就沒派人往什麼京兆府去過。如今七皇子殿下這樣說,便就是為她們解圍了,可這是為何。
她忙垂了頭,原本打算回答,此刻又閉了嘴。
瓔珞萬沒想到那日她那樣惹了葉宇軒後,這人竟還願意幫她解圍,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了下,抬眸偷眼瞧了下,卻見葉宇軒的目光並不曾落在自己的身上,反倒是目不轉楮的盯著旁邊的蘇瑛紫。
如今見小劉氏果然開口,瓔珞正欲言,卻不想端坐在馬背上的葉宇軒突然開口,道︰「方才有人前往京兆府報信,說是定安侯府兩位姑娘使了銀錢令他跑一趟的,可是你們二位?」
瓔珞是料定了方才小劉氏和蘇瑛雨等人都自顧不暇,場面又一片混亂,多半也無人會留意到自己和蘇瑛紫的動向,這才做了些掩飾匆匆跑了過來。左右她們二人也受了傷,只說也被兩個信王府的下人撕纏上了月兌不得身,小劉氏等人即便不高興,想必也就嘴上諷刺幾句,也捏不到她和蘇瑛紫的錯處。
這種假傷,乍然一瞧倒分辨不出真假來,可若細觀,卻是瞞不過人的,更不好大面積涂抹,那樣反倒容易失了痕跡。
瓔珞方才瞧見葉宇軒過來,料想信王側妃怕是要走了,不敢再躲下去,眼瞧著不遠處有個胭脂鋪子,靈機一動便拉著蘇瑛紫沖了進去,買了些胭脂和青黛,挑弄了一下便在自己和蘇瑛紫的臉和脖頸上涂抹了一些紫青「傷痕」,又打散了長發下來半遮半掩。
眼見兩人雖然也受了些傷,可卻比她們要好的多,小劉氏當即便有些心中不悅起來,怒道︰「你們兩個躲到了哪里去,們挨打也不見過來幫忙!」
而小劉氏瞧見蘇瑛紫二人卻是微怔,她恍惚間卻覺得方才根本沒瞧見這兩人的身影,此刻兩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葉宇軒目光久久凝視著瓔珞側臉上一點紫青上,有些後悔方才輕易放走了信王側妃。
瓔珞和蘇瑛紫擠出人群,兩人身上衣衫也多處微破,鬢發也是散亂的,兩人臉頰和脖頸上還帶著些許紫青和血痕,瞧著雖然比蘇瑛雨等人好上一些,可顯然也是沒能逃月兌被打的厄運。
那是兩個鬢發微亂的女子,一高挑,一嬌小,葉宇軒目光凝在那高挑的少女身上,本冷漠的神情有瞬間閃過些許憤怒和疼惜。
葉宇軒見此也不預再留,剛要調轉馬頭,策馬離開,卻不意瞧見人群後突然鑽出來兩個人影來。
說著又沖葉宇軒點了點頭便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車門關上,調轉車頭,信王府的下人們瞬間便跟著揚長而去了。
她言罷昂頭沖小劉氏冷哼了一聲,轉身吩咐信王府的下人們,道︰「回府吧。」
尤側妃也沒要蘇瑛鶯命的打算,蘇瑛鶯如今已經暈厥了,尤側妃本來心頭之氣已消了,也覺已打的差不多了,此刻既然葉宇軒來了,她也便順勢下了台階,道︰「七皇子說的是。」
故此他瞧向尤氏,道︰「明霞乃本皇子的堂妹,她慘死街頭,做皇兄的自然是不能無視的,父皇已令本皇子和大理寺,刑部同審食味樓起火一事,定然會給堂妹一個交代,尤側妃痛失愛女,本皇子也深表同情,只是若定安侯府于堂妹之死有何關系的話,側妃大可呈稟于父皇,父皇定然會為信王府做主。這般當街打人,引得百姓為觀,道路不通,卻是行事欠妥了些。」
葉宇軒根本就不樂意摻合定安侯府和信王府的破事,他和明霞郡主也沒什麼交情,今日前來此處完全是為了瓔珞,此刻見瓔珞並不在此,他便也懶得再呆下去,可到底如今掛了京兆尹的名,既來了也沒放手不管的道理。
小劉氏和蘇瑛雨的哭喊控訴之聲卻令尤氏滿臉嘲弄,道︰「明霞郡主乃是七皇子殿下的堂妹,堂妹慘死,定安侯府雖然不是罪魁禍首,可也難辭其咎,是定安侯府的誆騙的明霞郡主出府,明霞郡主才會出了意外。如今定安侯府倒惡人先告狀了,七皇子殿下,想必是不會罔顧堂妹慘死之冤,袒護外人的吧?」
而那邊蘇瑛鶯是信王府重點招呼的對象,此刻卻已經躺在地上暈厥了。
另,她也不曾忘記,在穗州時,這位七皇子是如何將她給丟進水塘里去的,此刻她還真不敢再往前湊。
感受到四周瞧熱鬧的百姓們的目光,蘇瑛玥心中恨不能將蘇瑛鶯給撕裂,今日在楚衣閣她原就上了蘇瑛鶯的當,被蘇瑛鶯所謀算,非但沒能將瓔珞怎樣,自己倒惹了一身腥,如今又因蘇瑛鶯之顧,弄成這般狼狽的樣子,令她對蘇瑛鶯的惱恨之意節節攀升。
出了這種事,如今形容不整,半點姿色都沒,她才不會像蘇瑛雨那麼愚蠢,此刻還跑到男人面前晃,她只願立時消失在這里才好。
蘇瑛雨和蘇瑛雪此刻也忙忙哭著奔了過來,一面沖馬上葉宇軒行禮,一面楚楚可憐的垂頭抹淚,倒是蘇瑛玥未曾上前,還往不起眼的下人處縮著身子躲了躲。
小劉氏此刻早已沒了平日的光鮮模樣,衣衫多處都被撕裂了,臉上也掛了彩,蓬頭垢面,毫無形象,堂堂侯府的五弄成這樣,瞧著著實不成樣子。
而小劉氏此刻卻反應了過來,忙忙撲到了葉宇軒的馬下,驚惶地福了福身,哭喊著道︰「信王府仗勢欺人,當街打人,七皇子殿下要為我定安侯府做主啊。」
如今匆匆趕到了這里,眼見一眾定安侯府的姑娘們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可卻獨沒有瓔珞的身影,葉宇軒不覺有些茫然,一時倒不知是慶幸多些,還是失望多些了。
天知道,自打那日和瓔珞見過一面後,他的心情便一直極度不佳,暴躁煩悶到了極點,可如今听聞她可能有事,他卻還是這般著急,做不到冷眼旁觀。
這一路他一時腦中閃過穗州時和瓔珞相遇的一幕幕,一時又是那日她面對自己時沒心沒肺的無辜樣,心頭翻江倒海般,又是憤恨又是擔憂。
京城貴府林立,紈褲眾多,像這樣當街斗毆滋事的幾乎日日都有,哪里輪得著葉宇軒親自過來,可他听聞定安侯府女眷被攔阻當即便大步出了衙門,跨馬便直奔而來。
今日也是恰好,他心情浮躁念著父皇讓他當了這京兆尹,可他卻從來也沒進過衙門,便索性往京兆府走了一趟,誰誠想便遇到了有人去報四通街這邊信王側妃攔了定安侯府的女眷們當街打人。
天璽帝令葉宇軒掛了京兆尹的職,可他堂堂皇子自然是不會日日點卯,真就做起這個京兆尹的官來的,不過是掛個名,平日里總大綱,掌理實務的皆是少尹。
他不由微眯了下眼,心道莫非今日那丫頭竟是沒有跟著上街來。
言罷,他不緊不慢地往四周打量著,見蘇府幾個女眷擠抱在一起,個個形容狼狽,鬢發散亂,全然不見了平日的半點婉麗影子,卻唯獨不見了他想尋的哪個身影。
葉宇軒掃了眼尤側妃,卻也拱了拱手,道︰「這幾日四通街倒是熱鬧,今兒這有事鬧哪一出啊?」
大豐的王府側妃乃三品,京兆尹卻是從三品,按說尤氏是不必向京兆尹見禮的,奈何七皇子素來得聖寵,而尤側妃雖是七皇子皇叔的女人,可到底並非正妃,哪里敢在葉宇軒面前擺長輩的譜?
言道皇上讓七皇子掛了個京兆尹的名,同查食味樓起火一事,她忙擺手令下人們住手退下,她自己也扶著丫鬟的手走下了馬車,沖葉宇軒福了福身,見禮道︰「妾身見禮七殿下。」
那邊馬車上信王側妃听聞京兆尹來人,原也沒當回事,只倨傲地端坐在車中,甚至都未曾吩咐信王府的下人們停手。此刻瞧見當先之人竟是葉宇軒,一愣之下,這才想起之前好像曾听信王說了幾句。
這人怎麼也來湊此熱鬧,瓔珞詫異間,那頭葉宇軒已經帶著人到了近前,提韁勒馬,端坐馬上,目光卻在四下略掃了一下。
瓔珞望向那打頭之人倒是一詫,卻見那人穿著一身紫金繡江水紋立蟒白狐腋毛箭袖袍,披湖藍遍地散繡金銀暗紋的斗篷,戴著累絲嵌東珠束簪,一張俊美妖異的面龐在華麗衣衫下更顯出眾奪目,眉宇間卻凝著些許冷色,正是七皇子葉宇軒。
瓔珞和蘇瑛紫望去,卻見街頭飛快地有人馳馬而來,後頭跟著穿了差役服飾的衙役官差。
圍觀的不少百姓一瞧官府來了人,生恐被連累,倒是退散了一些,即便留下看熱鬧的也讓出了道路。
「京兆尹差役來了!」
瓔珞正思慮,卻突聞街頭傳來馬蹄聲,有人大喊著。
瓔珞往街頭瞧去,卻見這會子功夫,那邊兒信王府的人竟然還在和蘇瑛鶯等人撕纏,不僅蘇瑛鶯此刻瞧上去有些不知生死,連蘇瑛雨幾個也已狼狽非常,跪在地上連連討饒。
蘇瑛紫明白事情萬萬不會像瓔珞說的那樣簡單,可既然瓔珞不願意說,她便也不再多問,只點了點頭,道︰「五,咱們怎麼辦啊?總不能這樣一直躲著,回去後祖母定然要怪責我們不顧。」
倘若當真只是一面之緣,五又怎麼可能那麼熟稔地拉著那個靖王世子的手,那個看上去冷峻駭人的靖王世子又怎麼可能任由五拽著走呢。
瓔珞自然不會將和秦嚴的事情和盤托出,只笑著避重就輕地道︰「上次食味樓著火,他不是幫過我一次嘛,他和振威將軍府有交情,因將軍府太的關系對我照顧一二,今日剛好路過此處,瞧見我們府上出了事,便來詢問一二。我和他到底不熟,也不好真央他插手,所以他便離開了。」
心里說不出的害怕,一直忐忑的往巷子里頭瞧,可她也不敢十分確定親眼的身份,此刻听瓔珞說方才那男子竟然當真是那個眾們口中的煞神秦嚴,她面色一白,拉著瓔珞的手都顫了顫,半響才驚顫道︰「五怎麼跟他……」
加之秦嚴雖對著瓔珞還算和顏悅色,可也比尋常人瞧著冷峻的多,渾身又帶著股與生俱來的煞氣和氣勢,蘇瑛紫心中便有了猜測。
蘇瑛紫那日也是听了眾府姑娘們議論靖王世子的,听聞靖王世子常年臉覆面具,方才乍然瞧見秦嚴,見他大白日的在這街頭巷尾也帶著個面具便心中一顫。
瓔珞點了點頭,道︰「就是你想的那人。」
蘇瑛紫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拉起瓔珞的手,道︰「五,剛才那人他可是……」
瓔珞走,見蘇瑛紫目光閃爍著望向自己的身後,便笑著道︰「不用瞧了,那人走了。」
蘇瑛紫正焦急地等在巷口,听到腳步聲忙瞧了過來,見只瓔珞一人走了出來,不覺探究地往巷子深處瞧了一眼,神情有些忌憚,舉止也顯得局促。
她抬腳便繞過面具往外走,走了幾步到底停了步子,猶豫了下,終是回身彎腰撿起了那面具,用袖子細細擦拭了上頭落著的塵土,袖進了廣袖中,這才快步往巷口而去。
這樣的東西,她帶回去也不合適啊,藏都沒地方藏的。
瓔珞眨了眨眼,心里想著這東西就放在這里,也不知秦嚴會不會再回來撿。
此刻那面具被她一腳踢在塵土中,灰撲撲的有些失了光鮮,瞧著竟有些可憐兮兮的。
瓔珞低頭一瞧卻是一愣,那被她踢了一腳的不是旁物,竟是一直敷在秦嚴臉上的那一方面具。
想著瓔珞方才些許被挑動的心便又心如止水起來,她揉了揉被捏的發疼的手臂站直身子,惦記著街上之事,匆忙便欲往巷口去,腳下一動卻不意踢到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她和他身份相差太大,壓根就沒什麼可能,她可沒有忘記,這是在階級分明的古代。現代時,還講究個門當戶對呢,在這古代,兩情相悅算個屁,姻緣中兩情相悅是最最可以忽視的條件好不好。
再有,便是真有些許好感,這麼一個脾氣大的,自己也招惹不起啊。
還有那日在山洞,一言不合,他就能折騰的自己走斷腿,連口水都不給喝的,自作多情最是好不的。
她覺著方才必定是自己多想了,哪里會有人喜歡一個人,還這樣喜怒不定,說走就走的?更何況,但凡有點好感,他也不會當著自己的面就讓他的狼活活撕裂吃掉一個人啊,都不怕她心理有陰影的?
瓔珞愣了愣,片刻才直起身,有些茫然地抬手揉了揉發疼的胸口,望著空蕩蕩的小巷甩了甩頭。
他言罷,竟是轉了身大步便往小巷深處去了,袍角帶風,轉了個彎眨眼間便消失在狹長的小巷中沒了人影。
瓔珞察覺到秦嚴壓制著自己的力道一輕,不覺詫異地偷瞄了他一眼,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不想秦嚴便驀然直起了身來,只沖她冷聲道︰「今日是爺多管閑事了,告辭。」
她這是默認了?
他頓時便覺渾身怒意都消散了,一下子就提不起什麼勁兒來,便連扣著瓔珞手腕的力道都不知不覺松開了。
秦嚴見瓔珞垂著頭,突然一聲不吭了,樣子也像心虛了一般,明眸在長長的睫毛下不斷轉動。
瓔珞突然心下一跳,有些驚悟過來,一時腦袋中便翻來覆去的自動回放著和秦嚴幾次相處的情景,希望從中尋出更多的佐證和蛛絲馬跡來。
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