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君的速度非常快,十分鐘後,他已經推開了病房的門,程心住在哪間病房,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心心!」梁成君看到程心的樣子,一顆心緊地快要不能呼吸。
她真的瘦的不成樣子,初見時她雖然有些不開心,也有些瘦,但是身材還是豐盈的,秦盛那麼喜歡她,怎麼會不把她養好。
但是現在程心靠在床上,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寂靜到極致的味道,淺淺的呼吸,淺地他快要無法抓住。
「成君哥哥。」程心緩緩睜開眼楮,看著面前有些微喘的男人,嘴角盡量攢出幾分笑意。
她很害怕她會嚇到成君哥哥,她剛剛有進廁所。她看著鏡子里陌生又熟悉的女孩,臉上震驚地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她現在的樣子……真的很丑。
「心心,你還好嗎?」。梁成君拉起程心縴細的手,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程心這手就跟豆芽差不多細。
不過,好在她總算是醒過來了,否則就是給她注射什麼東西,她都得繼續這樣瘦下去。
「成君哥哥,我不想在這里了,你帶我走吧。」梁成君抓著程心的一只手,程心順勢用另外一只手拉住梁成君的手,語氣里帶著淡淡的撒嬌,眉目之間的神色都飛揚了許多。
梁成君對程心是什麼感情,接近十年的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他又直接間接讓她傷心了那麼多次。現在別說程心要他帶她離開,就算程心叫他一槍崩了誰他也沒有一點阻止的余地,哪怕是要他一槍崩了自己。
「好。」梁成君月兌上的衣服,將程心裹好,一把抱過她。
程心雙手環在梁成君的脖子上,突然輕聲地問道︰
「成君哥哥,我毀了我和秦盛的孩子,他有沒有很生我的氣?」
梁成君抱著程心的手一緊,鷹眸微微一縮,想起那天他趕到醫院,剛好看見秦盛滿身的血,臉上也沾染了許多,整個人陰鶩地好像要毀了整個世界一般。
他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威脅誰,他就這樣定定地站在手術室面前,緊閉的門好像將他的希望也合上了一般。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生怕惹秦盛一點的不開心。
他也許是真的生氣,但是他怎麼都會對程心生氣。
「不會,他不會對你生氣。」梁成君是一個極為正直的人,十一年的軍旅生涯,無數次的生死徘徊,他身上有些軍人獨有的正直和筆挺。
是黑就是黑,是白就是白。
秦盛是怎麼樣的人他不管,他做了多少見不得人光的事情他也懶得計較,但是他能夠確定的是,秦盛是不會生程心的氣的。
程心身子一抖,手背上爆起的青筋述說著她隱忍到極致的情緒。
「成君哥哥,你說我還有機會有孩子嗎?我懷孕了兩次,第一次是宮外孕,第二次我非常期待孩子的出生的呢。真的很期待的……我這樣的女人,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有孩子了。」
程心的雙眸整個都灰暗了下來,看起來十分地生動。
「胡說!不過是一次流產!把你腦子中的那些廢料都扔了!」梁成君直接呵斥出聲,他不喜歡程心這麼一副悲慘的樣子。
她的這一生還長地很,她甚至連二十歲都沒有到,只有十九歲的女孩,現在在他懷里晦澀地問他是不是她再也沒有機會成為一個母親了。
這樣的問題太沉重,太陰森,他想也不想就想要讓程心把這些想法都統統從腦子中踢出去。
心里的後悔越來越濃,如果當初他沒有和曾妙儀……
「成君哥哥……」程心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哭腔和顫抖。
梁成君心里突然警鈴大作,心里突然升騰起一股十分不安的感覺。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程心,晶瑩剔透的眼淚不斷地從程心的眼角滑落,嘴唇上血色褪盡,看起來十分地憔悴,但是她已經很憔悴了……
一種是上的憔悴,一種是精神上的憔悴。
梁成君大驚,程心這樣悄無聲息的眼淚讓他頓時手足無措。
「心心,心心。」梁成君將程心放在床上,常年拿槍帶著薄繭的手笨拙地擦著程心臉上的淚痕,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面前這個沉默哭泣的女孩。
梁成君心疼地親了親程心的臉頰,她怎麼會哭地這麼傷心。
「心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梁成君連續三次的道歉,程心听不進去,如果她能夠仔細地听,或許能夠听得出梁成君聲音中的悔恨,不濃,但是梁成君這樣果決強硬的人,要他道歉已經是一件極為不易的事情,連續道歉三次更是奇跡。
梁成君還想繼續安慰,病房的門就被打開,急促的步伐證明來人的匆忙。
程心哭的不能自己,整個人沉入深深的悲傷之中,她根本不管來人是誰,她只知道,那些她原本以為是噩夢的,原來不是噩夢,那些以為她沒有失去的,其實已經失去。
她的茶茶……
竟然是用這樣的方式失去的……
說來還真是笑話,她真的好想放聲大笑,她一直以為會傷害自己孩子的人,其實沒有傷害,她自認為是最最保護著茶茶的人,卻成了殺了她的真正元凶。
這樣的落差,她……接受不了。
原本緊緊抓著梁成君衣服的手緩緩松開,緊繃著的身子也倏然放松。
梁成君第一時間發現了程心的異樣,然而他還來不及仔細檢查,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間將他掀翻,梁成君條件反射順勢一個翻滾,抬頭便看見秦盛抿著唇看著昏死的程心。
秦盛按下床邊的鈴,一邊將程心抱進被子里。
醫生很快就到了,看到秦盛站在旁邊,梁成君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醫生立刻進行緊急處理,程心很快就蘇醒,睜開眼楮剎那,秦盛便彎下腰輕柔地在程心耳邊說道︰
「心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才會讓茶茶離開,都是我的錯。」
秦盛太了解程心,也太清楚現在的局勢了,當梁成君出現在這個房間,當程心因為悲慟而昏迷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程心知道有他在,沒有人敢跟她說一句一個月前的事情,但是梁成君不怕,作為他的對手,梁成君沒有不敢說的。
更何況,梁成君根本分不清程心的謊話,也對程心毫無防備,要從梁成君的口中套出真相,對程心來說太容易了。
第一次,秦盛覺得後悔,他一開始是為了害怕程心出什麼意外,所以教她各種技巧,現在程心終于將他教給她的知識返還到他身上。
在他還沒有想好辦法之前,程心已經快速出擊,而且一擊即中。
程心瞥了秦盛一眼,毫無留戀地收回目光,眼楮出神地盯著一個地方,淡漠地如同一塊石頭,就算是時間的力量,也要歷經幾十年才能漸漸進入她的內心。
秦盛一瞬間就覺得心里的惶恐飛速地滋生,他抓住程心的肩膀,因為慌亂,秦盛的力道控制地有些差。
程心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一般,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秦盛。
「你听著,茶茶的離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秦盛急于想要讓程心知道這個「事實」,他一遍一遍的重復。
就在秦盛以為程心不會在理他的時候,程心輕笑一聲說道︰
「秦盛,你是在可憐我嗎?」。
可憐她自作自受,盡管所有的一切都是自食惡果,但是至少流產的是她,秦盛在可憐她。
嗤,這樣的感覺,還真是令人生厭呢。
既然是自己作的死,在說有什麼意義,畢竟……她的茶茶已經消失了。
秦盛听到程心這句話,身子狠狠一震,然而程心已經毫無興致,半闔著眼楮,寡淡地瞧著秦盛。
一群醫生尷尬地站在原地,就算是人已經救活了,但是秦先生,這位的身體還很虛啊……能不能先不吵,先讓他們看看,到時候這位身體不好,牽連的又是他們了。
醫生們表示非常地無奈。
終究是主治醫生拿出幾分專業的態度,柔和的態度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繼續尷尬︰
「秦先生,程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先讓我們診治一下,如何?」
秦盛自然是應允,放開了程心,醫生立刻接上秦盛的位置。
程心任由醫生擺弄。
「程,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回答醫生的是沉默。
「那頭有沒有暈暈的?」
依舊是沉默。
醫生又無奈了,這麼不配合的病人,這樣下去還怎麼愉快地升職?
「秦先生。」醫生是絕對不敢對程心吼的,所有吼的工作他就交給秦盛了。
秦盛看了程心一眼,轉身利落地離開了病房。
主治醫生瞬間就斯巴達了,什麼意思,是不管了嗎?他不敢對這位不敬啊,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
「很累。」程心輕輕地開口說道。
「啊?」
「我感到很累,頭有些疼,除了這些胸口還有些悶。」一改剛才的不配合,程心的教養一向很好。
只是秦盛在場,她會不自覺地……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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