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人人齊齊望向趙恆遠,即使是老股東,也是第一次听說,趙忠平生前與萬劍通簽過這種協議。更意外的是,在這種協議的保駕下,趙恆遠竟還與旁人結婚了?
律師讀完遺囑,桌上的結婚證便成了焦點。鄭柔兒的心里翻江倒海般的凌亂,如果娶她便得以放棄恆和集團為代價,那麼這兩本結婚證,便是他事業的切割證。
她本能的伸手便要搶回結婚證,趙軍平伸手壓住,笑得狂妄︰「趙恆遠,沒了恆和集團的主席位置,你也養得起的嘛,你看,把媳婦兒嚇得……」
「二叔,我退出,你認為,恆和集團便是你的嗎?」。趙恆遠緩緩站起,他唇邊笑意清冷,眼神一個一個的在各股東的臉上掃過︰「誰希望我趙恆遠倒下的,請站出來。」
氣氛凝重得不行,趙恆遠在恆和集團經營多年,生意場上作風雖然強、雷厲風行,為人處世又修養十足,人緣親和度和影響力都為百年難遇的商界天才。事實上,恆和集團的業務節節高,股東分紅年年甜到笑,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集團倉促換帥,那麼將來能不能保持現在的領先地位,就很難說。
趙恆遠越來越冷冽的眼色在場中掃了一圈,竟無一人敢起立與他喊話。即使是曾經與趙軍平私下訂立聯盟的少數幾個,也持觀望狀態。
場內寂靜,趙軍平的冷罵顯得更加清晰︰「趙恆遠,協議是法律條文,不管你對恆和的貢獻有多大,也不管股東們有多舍不得,只要你娶了萬家祺以外的別的,便得放棄恆和集團的主席之位。」
「哈哈,你也曉得股東們舍不得我?」趙恆遠向著鄭柔兒的方向走近,注視著她慘白的臉色,聲音沉穩中帶有狡黠︰「趙軍平,即使這結婚證是真的,即使我真的放棄恆和,也有比你更適合管理恆和集團的人。」
他拍開趙軍平的手,斜睥著趙致遠︰「不是你,也不是你。」
「你放棄了,至于是誰,你就沒權利說三道四。」趙軍平與貼近的趙恆遠針鋒相對,語聲不由得急促起來。
佷子從身高上比他這個二叔高半個頭,從小便生有一副讓世人嫉妒的面容,自信冷傲與生俱來。又因少年高位,記憶中便沒多少日會對他這個二叔露一點兒的怯色。
但今日,趙恆遠的七寸已被捏得死死,明明手起刀落的人是他,趙恆遠瞧著他的臉色卻比從前更加鄙視輕慢、瞧不出一絲的膽怯和退卻?
難道?
趙恆遠單手握緊了側邊的鄭柔兒,另一手把桌面的兩本結婚證掂在手心,拋起又落下,拋起又落下……他的笑容始終淡淡,眼角笑意若有若無,在眾股東高管間游曳的眼神狀似無心,卻是有意。
緊迫的氣流像能把人迫死,角落里不知是誰的細問輕悄的鑽入人們的耳朵︰「趙總說︰即使這結婚證是真的……難道,這是假的?」
趙恆遠拋起的證書落在桌面,發出扎耳的響聲,他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斂起,冷眼如冰霜,把向外疾走的鄭柔兒扯到懷里摟緊,急促的下命令︰「王鵬,讓小高律師處理。」
「是。」王鵬在旁閃出,拉開小會議室的後門,小高律師精神颯爽的走出來,把公文包放到桌面,環視了一下四周︰「長話短說?還是從頭來說?」
擁護趙恆遠的眾人看到趙恆遠終于反擊,也曉得以趙恆遠的處事手段,既然早有後著,便必然會反敗為勝,不禁全都放下心頭大石,齊齊起哄︰「從頭來說……」
「哈哈哈……」小高律師歡快的笑,卻發出對面的趙恆遠狠狠的瞪著自己,趕快正式道︰「這個嘛……」
小高律師的聲音漸高亢,安靜的等待听故事的現場突然又喧嘩,喧嘩的是一直沉穩若定的趙總裁。
因為事情轉變太快而一直沒有什麼正常反應的鄭柔兒,在被趙恆遠靜悄悄的摟著到達門邊的她,突然像支箭一樣往回撲,她重重的靠在會議桌上,瞪著前方的律師︰「你說,你它媽的給我快點說……」
趙恆遠撲上來摟緊她的腰,嘴里哄著︰「回家再說!」
「趙恆遠,你放手,我要听……」她尖嚷著,但奈何力氣不夠男人的大,他又把她抱穩了捉到後面。她被他抱緊,在掙扎中那麼真切的感受到他凌亂且劇烈的心跳聲。
從前,她以為劇烈的心跳源自于美麗的心動,是愛的根源。而今,她像已經明白,慌亂時的心跳會比心動時來得更猛更烈。
律師清悅的聲音響在頭頂︰「這兩張結婚證雖然有婚照、有日期,但是缺了一個公章,所以,嚴格來說,這是偽造的結婚證書,不受法律承認。而且,我已代表我的委托人趙恆遠為大家出具了單身證明。在國家民政部門的資料顯示︰趙恆遠,從未曾與任何人進行過任何形式的結婚登記……」
現場靜默,繼而又轟動,劉律師的聲音像一塊塊厚重的石頭,狠狠的砸中鄭柔兒的頭,她的胸口。結婚證是這個偽造的,這是一場赤果果的騙婚。目的便是,把趙恆遠的恆和王國毀于一旦。
……
鄭柔兒這一生,再沒有任何一刻,接受過這麼多的鄙視和仇恨的目光。第一次被趙軍平算計當眾求婚的時候、在雲吞店前半跪著求他接受的時候……那些時候,那些以為捱不的時候,現在想來,卻比現在要好受得太多太多了。
她總以為,他對她能做的最壞的事,便是如此了,但每一次,他卻仍舊能亮麗刷新峰值……趙恆遠,你總能找到更狠的方式傷害我,總能創造讓我更絕望的時刻。
騙婚?這怎麼可能?
明明是她和他在民政局領的證,在民政局上班的小妹妹面前發的婚誓,就連那張結婚照也是在那里臨時拍的大頭照,那時她還嘟著嘴嫌棄自己笑得不算好看。
那時,他明明很坦然的拍馬屁說︰「新娘子,不笑也漂亮。」
那一晚,洞房時他進入她的身體,嘴里也細聲的喃喃過︰「柔兒,不管怎樣,你終于是我的太太了。」
……這麼真實又幸福的過程,怎麼會是虛假而恐怖的謊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恆和集團的,她被打擊得一時空白,後又紛亂不知所措的腦子,唯一留有印象的是,自己被他抱著走進電梯時,那一路上,琳達那同情的目光。
因為,那是當天除了鄙視之外,唯一給她的友好的表情。可是,她卻那麼的討厭琳達的友好,她明明很幸福,但為什麼琳達卻要同情她?……哦,鄭柔兒,原來你的幸福,只是一個用陰謀織起來的騙局。
然後,她的腦子才醒了。
她的眼楮懶得張開,身體也不想動,耳朵里鑽進小胖嘟擔憂的哭腔︰「爹,媽咪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還不醒?」
她這才感覺到手掌被趙恆遠握住,感覺到他熱熱的燙在頸邊的呼吸急促,他的聲音沙啞,是她從沒辨識過的沉啞黯然︰「柔兒,別這樣,求你!」
他捧著她的手托到腮邊,濕濕的臉頰似有淚意,可是她還是不想動。她靜靜的想︰這世界還真是奇怪,明明是他傷了她,但卻是他在求她「別這樣」。
真好笑,不是嗎?搞得好像是她對不起他似的?
不過也對,的確是她對不起他。全世界都相信是她對不起他,這個膽大包天又貪得無厭的,為了嫁入豪門、奪走資產,居然勾結趙軍平,以假結婚來置趙恆遠于死地。
這年頭,真是什麼都能假。愛情是假的,結婚證是假的,是假的,不過這樣也好,結婚證是假的,那就無須再去開一條假的離婚證明。
反正根本就沒有結!哦,她還不能分趙總裁的家產,因為她只是他孩子的小保姆。世事千奇八怪,但也沒見過小保姆能分主人的一半家產的。
況且她這個保姆的地位愈見低下,從前是洗碗做飯干家務,現在還淪落到陪床,也怪不得引人同情和可憐。
她在夢中「吱吱」的笑,為理智又曉得自嘲的自己感覺到「開心」。
鄭柔兒你終于長大了,終于明白到︰人生,哭哭是過,笑笑也是過,時間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走慢一分半秒。
其實這個世界,有你沒你,都它媽的一個樣,地球照轉,太陽照樣下山,小胖嘟照樣會長肉、趙恆遠照樣做他的恆和總裁……
「媽咪,媽咪……」小胖嘟搖著她的身板子在嚎︰「你剛才在笑嗎?你看看嘟嘟好不好?好不好?……爹,你到底做什麼了,把媽咪氣得都不起床了?」
趙恆遠看著床上的鄭柔兒,她臉色煞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到青紫,指甲把掌心的肉掐得深陷進去,皺緊的眉心。他知道她醒了,但是她卻固執的不肯張開眼楮來。
現實已經讓你沒有看一眼的沖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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