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時分,平鎮的清靜中學。
雖是三月,但天氣異常,出奇的熱。
正值放學,繡跡斑斑的鐵門一開,學生們如潮水一般從縫涌出。
一個長相秀麗,個子高挑的少女也夾雜在人流中。
她扎了個隨意的馬尾,淡粉色襯衫,黑色褲子,一雙平底絨面布鞋。
一身白襯衫的年輕男子早候在校門,他身後的不遠處,站著個長相猥瑣的男人。
男子二十多歲,一雙迷人的臥蠶眼,身材修長挺拔,高貴優雅。
他一見少女出來,一抹悅色自眼中迸發,別扭地扯了扯身上那身晃眼的白襯衫,就大步向前,沖著她喊道︰「小雨兒!你放學了!」
夏雨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白皙的小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她迅速瞥了眼他。雖著了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可他留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永遠是一身昂貴的花襯衫。鎮長的身份讓他嘴角常不經意間就噙著一抹嬉戲,由此不穩重,活月兌月兌的一個華衣浪蕩哥。別人把與他認識當成一種榮幸,他也是她身邊女同學的偶像,可她卻從心里十分討厭他。
家庭的貧窮,她更是不喜歡這種華衣。
她低斥,「你來干什麼?」
「我來接你放學!」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未覺周圍矮了許多的學生異樣的眼光,依舊笑嘻嘻。
夏雨冷著臉,埋頭疾走,「安南軒!我們不認識,你別來找我啦!我同學看見不好!」
他尷尬地模著頭,好似不敢追去,但一分鐘後,驀然朝人流中的她倩影大喊,「雨兒!你爹把你許配給我了!」
她一凝,周圍火辣辣的目光迅速閃來,如刀子一般刺在她身上。
面紅耳赤。羞得無地自容。
平鎮地處大山中,貧窮落後,黃泥路,蜿蜒盤旋。出山基本要走上一天的時間。也就是安南軒的父親來後,才開始修建公路等等。
為了讓這里的孩子如山外的孩子一樣受到好的教育。安鎮長還特意增加了初中部與高中部。可人們意識落後,讀書在她們這個年紀已經不重要,因而高中三年級只有十幾個人,老師也教得懶洋洋。
這個年紀的小伙伴大多都已經嫁人,但他未得她允許,就這樣在學校門口高喊,不是故意讓她難堪嗎?
她怒不可遏,一陣小跑,氣呼呼地沖到他跟前,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去,「你死了心。嫁誰也不嫁你!」
可這話音剛落,她就已經被同學圍了個水泄不通。
里三層外三層,有看好戲的、說小話的,當然,也有妒嫉的目光。
「別看了。沒見過打嗎?」。安南軒並不發火,只是嬉笑著驅趕竊竊私語的學生。
「死不要臉!」她氣得撅著嘴,同時感到無能為力,分開如潮水圍觀的同學飛奔逃開。
他已經這樣糾纏她一年了,每次來討好都被冷冷的拒絕,可他仍是不死心。
一次又一次,不分刮風下雨,花招百出。
一年來,流言蜚語滿天飛,弄得她都成了公眾人物,但幸好,家沒在鎮上,所以家里人並不知情……
暴雨中,不知不覺中,渾身濕淋淋的夏雨來到鎮政府的電動門前。
冰冷的大門不合時宜的大開,那保安正埋頭沏茶。
她眼珠子一轉,敏捷地閃身進入。
一棟花園小洋房前,她悠悠地站定,說不清楚為什麼來到這兒。
這就是安南軒的家,也是鎮政府里面最奢華的一棟兩層樓別墅。
兩株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掩映著這棟西洋風格的小樓,冬可擋雪,夏奉蔭涼,自然幽靜。
這里平日里門庭若市,車水馬龍,賓客盈門。
鎮上的人眾說不一,有的說安鎮長家世背景赫赫,有的說安鎮長才高八斗才得以重用。
此刻時候不早,又是傾盆大雨,可別墅里卻十分熱鬧,吵吵鬧鬧。
防盜門驀然一開,突然從里面出來三個人,他們連傘都沒有帶。
走在前面的婦人是安南軒的母親李月鳳,緊跟在後面走路虎虎生風的是這個鎮的鎮長,也就是安南軒的父親安佩寧。那瘦高個,如根竹竿一樣落後安佩寧些的如夏雨猜得不錯,應該是安佩寧的專用司機。
「軒兒這麼晚去龍跡大橋干什麼?」婦人焦急的話從暴雨中隱隱約約傳來。
「找死!」安佩寧低吼著。
「鎮長!我真的不知道南軒給我要鑰匙干什麼,是听到他上車後說去龍跡大橋才慌了……」
夏雨秀眉一擰,還真不知道安南軒當年去了龍跡大橋。
龍跡大橋在險要的兩峰之間。地勢險惡。底下江水滔滔。橋面青石斷裂,凹凸不平,荒草淒淒。之所以叫龍跡大橋,其一,從低往上望去,白生生的青石板猶如一條白色巨龍,橫臥在兩峰之間。其二,那兩座高度相等,形狀相同的險峰叫臥龍峰。顧名思義,這橋便是龍行過的地方。
當地人絕不會夜入深山。也只有安南軒那不怕死的外地人才會到龍跡大橋去。
夏雨的心跳次數猝然加快,有股強烈的不好預感升起。
她避開前面的人,快速向黑暗里跑去。
焦急之下剛一起步,她立即被自己動作神速,快如閃電。呆了呆,也沒細想,就長腿飛邁。
生在這兒,長在這兒,對這一帶熟得不能再熟。
漆黑一團的泥濘盤山公路上,一輛嶄新的吉普車瘋狂地行駛在上面,幾次都面臨墜入懸崖。
「這麼瘋狂的開車,這個浪蕩真的不要命了!」
夏雨抄了近道。盡管天黑路滑摔了幾跤,胳膊肘兒擦破了皮,膝蓋兒摔疼了,疲憊不堪,但心中對安南軒的愧意一直支撐著她。還是不要命地追著前面晃晃悠悠的吉普車。
終于,近了!
她從斜坡上敏捷地奮力一躍,咚地一聲沉悶響。她牢牢地趴在車頂。
喘了口氣,拼命地拍打著車窗,「安!你不要命了?」
車子突一個急剎停下。她骨碌碌滾落于地。
咚!她重重地砸在泥地里,渾如一個泥人。
咬了咬牙,艱難地扶著車慢慢站了起來,趔趔趄趄,重撲到車窗上。
疼!鼻子又疼得要命。臉部顯得有些抽搐。
「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