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練蠱。」
「那這是何種蠱毒?」
「你父親的確是中了毒,但卻是一種已經在世上消失近百年之久的蠱毒。」若非當初在藥王谷宓妃曾翻閱過谷中所有的醫書典籍,還有那些毒經以及描述各種蠱毒的書籍,只怕她也診不出衛承恩中的是什麼毒。
「不知家父中的是什麼毒?」
衛聖澤苦笑,看不開又能如何,他的父親一輩子都驕傲慣了,只怕醒來後也很難接受自己成了一個廢人的事實。
「你倒看得開。」
「能保住命,精神正常,已是最好的結果,在下也不敢奢求太多。」
「你也別謝得太早,本雖能救醒他,也可保他以後行走正常,身體健康,但他的武功卻是廢了,換言之以後他就成為一個廢人了,或許就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
「多謝無情。」
「你既以付了報酬,本自當救醒他。」
他們神兵山莊歷代都不接觸毒物,怎麼可能在剛出生的孩子體內種下毒種,那豈非是說衛凝蕊她…更深層次的東西衛聖澤一時不敢深想,他定定的望著宓妃,懇求道︰「還請無情救救家父。」
衛聖澤也的確因為宓妃最後那句話而臉色大變,腦海里飛快的劃過些什麼,等他想抓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
「嘖嘖,本今日算是長見識了,原來神兵山莊也有自幼就在新生兒體內種下毒種的傳統麼?本還以為只有毒宗才那麼做呢?」宓妃狀似無意的說了這麼一句就收回了目光,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即止。
也不知反復多少次過後,宓妃隨手又扔了一顆藥丸在衛凝蕊的嘴里,面目全非的她就恢復了原樣,只是人卻在極度的痛苦與殘酷的精神折磨中昏死了,對外界的一切都無法感知了。
比起這樣的折磨,死,簡直痛快多了。
「唔,看來藥性還不太穩定,需要重新再改進改進。」別人都不敢看的時候,宓妃卻全副心神都落在慘不忍睹的衛凝蕊身上,細心的觀察著她身上的種種變化,那畫面說不出的詭異與駭人。
這還不是最令人驚恐的,而是持續一柱香時間的慘叫過後,衛凝蕊渾身的皮膚就開始潰爛,直到爛得面目全非,口眼歪斜,隨後竟然又詭異的開始慢慢恢復成原樣,如此反反復復數次,那淒厲的叫聲卻是越來越大。
沒等衛凝蕊舉劍朝著宓妃刺來,她就突然倒在地上慘叫著不停的打滾,那淒厲的叫聲直上雲霄,響徹九天,听得人頭皮發麻。
「本等著。」
「我要殺了你。」
定穴解開那一瞬,衛凝蕊趕緊把手伸出嘴里想要將那藥丸摳出來,卻只聞宓妃又道︰「別白費力氣了,本出品的東西入口即化,沒用的。」
屈指一彈,一粒粉紅色黃豆大小的藥丸飛進衛凝蕊的嘴里,「解開她的穴道。」
「殺了你,本嫌髒手,那便留下你的命來給本試試最近新制的毒藥效果如何?」
實力上的懸殊讓得衛凝蕊很快就落敗了,她被衛聖澤點了定穴和啞穴,站在那里動不了眼神卻如刀子一般的射向宓妃。
「我怎麼沒有人性了,難道我要傻傻的等著你們殺才叫孝順嗎?」。
宓妃雖然不是一個好人,手上也沾染了許多的鮮血,但她絕對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對于像衛凝蕊這樣的人,教訓一下就足夠了,真的沒必要弄死她。
「枉父親那麼疼你,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衛凝蕊你還有沒有人性。」衛聖澤不是傻子,相反他的感知能力相當的敏銳,他能感覺得到,宓妃壓根不是真的想要衛凝蕊的命,無非只是想要給她一個教訓。
素手一指,直接已經拔出佩劍想要先下手為強的衛凝蕊,她的劍刺向了站在衛聖澤身旁的衛盛,「他就是個瘋子,爹都已經那樣了又怎麼可能救得活,我是你親,你竟然要殺我,那我就先殺了你。」
「罷了,不知者不罪,你若想要本出手,那便先殺了她。」
「這…」
「本與毒宗可是不對付的,你既找毒宗求了藥,竟然還敢來求本,膽量倒是不小。」對于這種打哪兒都能跟毒宗扯上關系,宓妃表示相當的無語,難不成她生來就是要跟毒宗作對的。
「那毒丸的確出自毒宗,無情的醫術果然高明,在下佩服。」
「那毒丸可是出自毒宗?」
「在下的父親自沉睡過後面色一直都很紅潤,直到兩年前的一天夜里,在下突然發現父親面色蒼白,因此趕緊找了大夫前來查看,說是父親體內劇毒發作,如若不能壓制下去恐有性命之憂,所以……」為了以毒制毒控制住他父親體內的劇毒,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跟毒宗的人接觸了。
衛聖澤微怔片刻,心中不免月復議道︰莫不這無情連他在這五年時間里喂他父親吃的東西都能通過診脈診出來不成?
「兩年前你是否曾經喂過你父親一粒毒丸。」宓妃的話很肯定,並非疑問。
「當真。」
「此話當真。」
「只要無情能救活家父,在下答應你之前的要求。」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那…那無情可能救醒家父。」定了定心神,衛聖澤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語氣堅定的問道。
幸的是他沒有猶豫,直接帶著父親就來了星殞城求醫;不幸的是如果再不經救治,他的父親就再無希望醒過來了。
「什麼?」衛聖澤驚得倒退一步,此時此刻他不知該感到幸還是不幸。
而活死人,除了還有呼吸之外,其實可能歸為死人類了。
所謂的活死人,比起植物人更讓人無法忍受。畢竟植物人雖然也是躺著,但卻有著意識,有著思想,大腦還是運行著的。
「那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最多再有三天,你父親身上的毒若是不解,他就會永遠都這麼睡下去,徹底的腦癱掉,成為一個活死人。」
「在下的父親的確已經就這樣昏睡了整整五年,看過很多的大夫都說父親雖說是在昏睡中,但就跟睡著了一樣,並不會承受太大的痛苦,而且單從脈象上看都說是中了毒,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中了何種毒。」
這兩人即便就是同父異母,長相差別也忒大了一些,更何況宓妃還瞧著衛凝蕊跟衛承恩也長得不像,要說他們是一對父女,她怎麼都覺得有些牽強。
「五年前昏睡至今都還未腦癱成為活死人,看來你這個做兒子的為他付出的的確不少。」收回藍鮫筋絲,宓妃眸光先是落到衛聖澤的身上,再掃過一門心思想著如何逃跑的衛凝蕊身上。
銀白色的藍鮫筋絲自宓妃腕間飛出,直接繞上衛承恩的手腕,宓妃凝神靜氣開始診脈,整個大廳里靜得連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听得清楚。
抬手打斷衛聖澤的話,宓妃目光落到擔架上的神兵山莊衛承恩的身上,只見他面色紅潤,就似睡著了一樣,呼吸均勻輕盈,感覺著正常卻又透著一股無力虛弱之感。
「無情……」
約莫一刻鐘之後,衛聖澤的父親由四個黑衣護衛抬進了醉香樓,最後安置在衛聖澤與宓妃的中間。
「是,少莊主。」
「衛木,去將莊主抬過來。」
宓妃給了他二兩銀子當作小費,隨後就旁若無人的品起茶,吃起點心來。
「唔,你這麼說還挺有道理的,衛少莊主先將病人帶來,本就先看看唄!」話落,宓妃沒了要搭理人的心思,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下,小二很有眼力勁兒的上了一壺茶,三盤點心。
剛才她的感覺沒有錯,大哥衛聖澤的確對她動了殺機,還有這個看似沒有武功的無情,他是分分鐘都能掐死她的。
「等等,你都還沒有替我爹診斷過病情,怎麼就能肯定自己治得好我爹,要是你沒有那樣的本事,難不成現在殺了我,你還能賠我一條命麼?」緊急關頭,衛凝蕊以退為進,暫時解除了自己的危機。
迎面而去的殺氣直襲衛聖澤的面門,後者心下大驚,而宓妃素手揮過的地方,桌椅應聲而裂,碎了一地。
身為相府千金的宓妃,一直都不敢釋放自己身上的殺氣與煞氣,她怕嚇到自己的爹娘和兄長,但她現在是無情,那就完全沒有必要收斂了。
「本沒有習慣把說過的話重復第二遍,你听清楚了,要麼殺了她,要麼帶著她滾蛋。」
對這個異母,他實在很難關心在意得起來,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刻是消停的,甚至一次又一次為神兵山莊惹了不少的麻煩。
「她的確是對無情出言不遜了,在下定會好好教訓她,可否留下她的性命。」要說衛凝蕊的生死,衛聖澤是一點兒都不關心的,他在意的只是他的父親而已。
「大。大哥你…」恨恨的咬了牙,衛凝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慢慢尋求月兌身之路。
「我有說你可以走了嗎?」。衛聖澤眯起雙眼,雄渾的內力直逼衛凝蕊而去,嚇得她連連後退數步,廳中桌椅都發出陣陣摩擦之聲。
「大哥,你不可以那麼對我。」衛凝蕊想走,但衛盛和衛木卻一左一右攔住了她,「你們兩個賤奴還不給本滾開。」
宓妃抿唇,語氣涼薄,「那要看在少莊主的心里,究竟是父親重要還是重要了。」
「無情非要她的性命不可嗎?」。
「衛少莊主可考慮清楚了。」
既然這女人不主動撞上來,若不在她的身上收些利息回來,宓妃心里這口氣實在難消得很。
「難道你不知道比起醫術,本的毒術更好麼?」宓妃挑了挑眉,耐性即將用完。
「哼,你學醫既不為救人,那你學來何用。」
「別人的生死與本何干,本又為什麼要救?這世上每天生老病死的人那麼多,本個個都要救的話,豈不早晚得把自己給累死。」
「你…」
「哈哈…」宓妃笑了,而且笑得很張揚,很乖邪,「嘖嘖嘖,本怎麼覺得衛姑娘這是投錯了胎呢,你說你怎麼就成了一個江湖女子呢,看看你那的神態,听听你那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出生名門貴族呢,裝不像就別裝啊,以為自己是麻袋什麼都能裝?就是給你件龍袍穿上身那也不像是太子啊!」
她就不宓妃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與臉面,越是有能耐有本事的,就越是在意那些東西,她就是要利用輿論的壓力讓宓妃不能動她。
「所謂醫者應該是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無情難道想要背負千古罵名嗎?」。衛凝蕊絲毫沒有理會宓妃話里暗指的含義,繼續自以為是的道。
「喲,沒看出來你還挺聰明的。」宓妃滿是戲謔的一句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逗笑了不少人,不過那些人都不敢笑出聲。
這個時候的衛凝蕊,可謂是腸子都要毀清了。
要是早知道她會因為幾句話而得罪到宓妃,那她說什麼都不應該死纏爛打的跟著衛聖澤來星殞城,那她就還能在神兵山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名義上她是他的,可衛聖澤壓根就不承認她這個,現在父親沉睡不起,隨時都有可能就這麼去了,她的死活除了她自己,誰會在意。
求人不如求己,衛凝蕊跟衛聖澤又並非一母所出,她的母親不過只是衛聖澤的母親死後,被父親娶進門的繼室罷了。
「你個瘋子,我跟你無冤無仇的,難道就因我年少無知不冒犯了你,你就那麼狠毒的要我大哥親手殺了我才肯救我爹性命嗎?」。
「本時間有限,你殺是不殺給個痛快話。」沒有錯過衛聖澤眼里那一抹掙扎之色,宓妃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衛聖澤若要殺她,簡直易如反掌。
「大哥不要,我…我是你的親啊,爹。爹爹他也不會允許你那麼對我的。」衛凝蕊到底不過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即便出自武林世家自小習武,身手不弱但又如何會是衛聖澤的對手。
當她將假喉結貼在脖子上時,陌殤都驚悚了,直夸她心細如發,秒變成真男人了。
現在的她哪怕站到三個哥哥跟她爹娘的面前,他們也絕對認不出她就是他們的女兒和。
為了不被看出她是女扮男裝的,宓妃將自己的聲音改得清清冷冷的,又故意釋放出自己一直壓制的氣息,任誰見了她,若非知情者絕對不會懷疑她其實是個女子。
「不——」衛凝蕊驚慌的大叫出聲,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宓妃,無形中仿佛有一只手在掐著她的脖子,宓妃懶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寒,一字一句的道︰「女人,你可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本最是討厭那些狐假虎威的小人。」
所謂一命換一命,竟然是殺一個,救一個,這代價的確狠了些。
醉香樓內所有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臉色一變再變,後背都冒出冷汗來,無情不愧是無情啊,果然夠冷血無情的。
嘶——
「取下你身邊那女人的首級,本就救活你的父親,否則你便可以滾了。」
衛聖澤蹙眉,有些沒听懂,直言道︰「還請無情明示。」
「那就一命換一命。」宓妃邪氣的勾起嘴角,眼里的笑意又冷上幾分。
「無情請說出在下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吧。」
「呵呵,看來衛少莊主是個孝子。」
「救,不管無情需要在下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要救。」
「本救人殺人皆在一念之間,救人所要付出的代價可不輕,衛少莊主還堅持要救嗎?」。
好…好可怕的眼神,那一瞬間她就如同被她鎖定的獵物一般。
「既然沒有,你多什麼話呢?」宓妃眸冷如冰直射向她,後者竟是控制不住的倒退一步,額上冷汗如雨下。
「那倒沒有。」
宓妃心里剛剛這麼想完,突覺後背升起一股寒意,嗚…她居然忘了她的身後還有某只?
「可本有說他入本的眼緣了嗎?」。怎麼辦,她好想挖了衛凝蕊的眼楮,哼,居然敢用那樣的眼神打量她,不想活了她可以成全她。
毫無征兆的,衛凝蕊對著宓妃犯起花痴來,搶著開口無非就是想要跟宓妃搭話罷了。
他。無情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呢?
她以為她的大哥容貌已經是極好看的了,沒想到這個世上竟然還有更好看的人。
「你…你不說入得你眼緣的人,是是…是可以免費醫治的嗎?」。衛凝蕊痴痴的望著宓妃,臉頰發燙,心跳如雷。
因神兵山莊的兵器極為難求,故,但凡神兵山莊所出之兵器或者是暗器之類的東西,若能得到一件,將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
神兵山莊在江湖上很有地位,但卻屬于一方隱世勢力,從存在之初就是以打造兵器而聞名的,其中猶以造劍之術為最。
神兵山莊朝廷人士不知道不奇怪,因為即便是很多的江湖人士也只听過其名,而不知其的存在。
「本救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知衛少莊主可願。」
藥王谷實在太過神秘,他根本就找不到,機緣就更是沒有了。哪怕就是毒宗,衛聖澤也找過,但也僅僅只是為他的父親續了命而已。
為了父親的病,衛聖澤找過的大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甚至連宮中的御醫他也想辦法找去替他父親看過,結果還是沒用。
無情之名在江湖上傳開之時,衛聖澤就有多方打探了解這個人,因此,他也知道這樣性情古怪的人絕對是威脅不得的,否則只怕會得不償失。
「在下乃神兵山莊少莊主衛聖澤,來此只求無情能出手救家父一命。」衛聖澤為人也是極其傲氣的,可正如他的護衛所言,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態和模樣,既是他要求人,那他無論身份地位有多高,在他所求之人的眼里也不頂用。
「如假包換。」
「你是無情本人。」藍袍男人話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只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號稱醫毒雙絕,被譽為毒醫的無情竟然還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而已。
再觀其人,從人只覺傳聞不假,無情果然乃天人之姿。
僅聞其聲,眾人便心神皆晃,莫名對聲音的主人產生絲絲懼意。
刷——
清脆的掌聲響起,宓妃亦從暗處現身,一步一步踩著樓梯往下走,清冷的嗓音似有一股洗滌人心的力量,「雖然你入不得本的眼緣,但你這番話本卻很喜歡听,你有何求便說說听听也無妨。」
啪!啪!啪!
衛凝蕊被罵得傻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雙眼含淚,臉色慘白,泫然欲泣的模樣比起之前那傲慢囂張的模樣,倒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治病救人的本事是人家的,人家想什麼時候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來此求醫皆是心甘情願而來,人家也並未強迫你來,等一個時辰也好,兩個三個甚至是一天兩天也罷,又豈容你在這里叫喚,丟人現眼不知所謂的東西。」
「我…」
「不想呆在這里就滾出去,別在這里礙我的眼,惹人厭煩。」
「大…大哥…」突然被藍袍男人直呼其名,粉衣少女對上那懾人的目光,渾身一顫,雙腿直發軟。
「衛凝蕊。」
「我這樣怎麼了,我們遠道而來向他求醫問藥,半個時辰里面禮貌的請求了他整整三遍,可他呢,藏頭露尾的連面都不露,說不定他就是個不要臉的大騙子。」少女尖嘯的話刺耳不已,沒等藍袍男人身後的黑衣護衛把話說完,她就搶著開了口,態度極其的囂張傲慢,不可一世。
「大,這里不是我們山莊,也不是你家,咱們既然是來此地求人的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你這樣……」
少女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對藍袍男人的絲絲懼怕,但她又偏偏不怕死的硬要挑釁男人的權威,在她看來大哥固然很凶,卻也不敢把她怎麼樣,畢竟她可是他的親。
「我不要。」粉衣少女尖叫一聲直言拒絕,那什麼無情既然做得出來,難道還不許她說麼?
「閉嘴。」藍袍男人目光冷冽如冰,聲音卻是低沉暗啞,無形中自有一股懾人的氣息流泄出來。
「大哥,那無情也太目中無人了,咱們都再三出言求見他了,他都……」
更何況,他們也不怕無情是江湖騙子郎中,要知道無情若當真是個騙子,那他的藥樓開張之後又豈還會有人光顧。
且不說無情的醫術比起藥王谷的人如何如何,單單就是能見到他,再向他求醫請教,這也是個難得的希望不是。
藥王谷在何處無人知曉,向藥王谷的人求醫的機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故,借著藥樓即將開張營業,無情放出話入得他眼者即可獲得他免費醫治的條件,因此,還是有很多的人奔著這個目的而來。
稍有銀錢的也早早就在二三樓訂好了雅間,以免受打擾。
今日,醉香樓的生意那是異常的火爆,整個一樓大廳早就人滿為患了。
許是正值桃花節舉行期間,城里城外不少人都去了桃花堤,但這個時候仍有許多求醫問藥的人不約而同的來到醉香樓。
誰敢來那就得有死的覺悟。
罷了罷了,管他那麼多做何,只要她高興就好,至于她要萬一惹了爛桃花回來,陌殤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底風暴涌動,他也不介意來一朵掐一朵,來兩朵滅一雙的。
「好。」
「等我回來。」
「去吧。」
「我得出去看看了,不然砸了我的招牌那我前期可不就白忙活了。」
陌殤抽著嘴角,「…!?」
是誰說陌殤自戀的,宓妃自戀起來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概自戀這種毛病是會傳染的。
「可小爺我天生麗質難自棄,實在不想頂著一張丑顏啊!」
「會,而且當然會。」
「會嗎?」。對著鏡子又看了看自己俊美無儔,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宓妃嘴角微抽,那什麼難道她應該把自己弄得丑點兒?
嗚…他這也太慘了。
難道他陌殤日防夜防,防火防盜防男人還不夠,往後還要防女人?
老天是故意玩他,玩他的吧!
「阿宓這般模樣會很招小姑娘喜歡的。」陌殤話里滿是酸意,連帶著空氣里都是,還是酸得人牙疼的那種酸。
丫的,有你這一枝桃花就夠頭疼的了,再弄一枝回來還不得瘋了?
「桃花?什麼桃花?桃花還分男女的?」宓妃愣了愣,一時沒弄清楚他話里的意思,後知後覺這才回味過來,不由嘴角一抽,沒好氣的道︰「安啦,不會招惹桃花的。」
為了他的幸福著想,也為了他不吃飛醋,陌殤不得不早做提醒。
這樣的小女人,陌殤實在不想放她出門,不然豈不是男桃花女桃花都要在他的眼前飛來晃去的?光是想想那樣的場面,陌殤的臉就黑了個徹底。
便是她的男裝扮相,說是絕色美少年一枚都還不夠,就是比之陌殤的容貌都不遜色啊!
身為女人的宓妃,尚不滿十五,模樣就已經出落得傾國傾城,絕色無雙了。待她年紀再長兩歲,別的暫且不談,單論容貌整個浩瀚大陸必定無人可及。
「無論男女桃花都不許給我招惹回來,不然我會懲罰你的,知道不知道。」自家心愛的小女人生得太美,讓得陌殤很沒有安全感怎麼破?
這是有什麼問題嗎?表情要不要這麼嚴肅認真,讓得宓妃有些怕怕的。
「怎麼?」
「阿宓。」
只是某些化妝品,等她有時間了,一定要花些心思自己研究一套出來自己用。單就水靈長老給她的那一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她給折騰沒了。
「怎麼樣?熙然覺得我的扮相還好嗎?」。俏皮的眨了眨眼,宓妃笑得眉眼彎彎,對于自己的化妝技術,她可是相當有信心的。
臉仍是那張臉,甚至連五官都不曾改變分毫,但眼前的宓妃已然如同換了一張臉一樣,若非是親眼目睹,陌殤怎麼都有些不敢。
不得不說這樣的技藝比起易容術什麼的,簡直要高級多了。
拿出自己的化妝工具,宓妃在陌殤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之下,將自己的模樣硬生生變了一個樣,即便是很熟悉她的人,想要認出她都難。
「好。」
宓妃頗為神秘的搖了搖頭,看著鏡中自己的模樣,抿唇道︰「熙然看著就是。」
「阿宓是要易容還是服食易容蠱?」
坐下之後,陌殤拿起梳子,雙手十分靈巧的就替她梳了一個男子的發髻,再配以一個白玉冠,端得是好一個絕色少年郎。
「哦。」陌殤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明明是那麼溫柔的眸光,卻讓她只覺臉頰發燙,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
「阿宓過來。」
此時宓妃這樣的裝扮介乎于男女之間,但毫無疑問都有令人眼前一亮,倍感驚艷的資本。
一會兒之後宓妃披散著頭發,穿著一襲紫色繡蘭花的錦袍出來,領口與袖口皆以銀色絲線繡制出雲紋,袍身之上則是大片的蘭花,不但絲毫不顯女氣,竟是越發添了幾分尊貴之氣,同色的紫色腰帶上瓖嵌著暗紅色的寶石,顆顆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而陌殤心思之細,壓根就不用宓妃對他坦白,他也查得到藥樓幕後的老板是她,至于無情麼,自然就是她為了掩人耳目杜撰出來的人物。
萬一消息走漏了出去,于宓妃而言是最不利的。倘若真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穆國公府的人也不會責怪她。
用溫老爹的話來說,有關她會醫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藥樓以及無情,就更是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藥樓是她的,而她就是無情這件事情,宓妃沒有瞞著她的三個哥哥和溫老爹,唯有溫不知情,穆國公府自然也不知道。
看到陌殤的笑臉,見縈繞在他周身那種讓她心里發緊的氣息消失之後,宓妃這才跑到屏風後面換上的衣服,再穿上為她量身打造的男裝。
「好。」
「我不會干涉阿宓做的任何一個決定,剛才說的是氣話,阿宓不用放在心上,趕緊去換衣服,我等著你。」
至于別人,大概會死得不能再死。
想把小女人拐到身邊,他可真是沒少花心思動腦筋,裝可憐搏取同情又如何,只要有她,面子里子又算得了什麼,反正他這般模樣也只有她才有機會欣賞到。
頭埋在陌殤懷里的宓妃又怎麼可能瞧見,某世子陰謀得逞之後張揚的笑臉呢。
「真的。」
「真的?」
白天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哪怕就是晚上也不一定閑得下來,也只能犧牲睡覺的時間陪陪他了。
此時,樓下再度傳來那個男人雄渾有力的聲音,宓妃上前伸出雙手環抱住陌殤的腰,小臉輕貼著他的胸口,軟聲道︰「等晚上我陪你好不好?」
「阿宓快去換衣服吧,我沒事的。」
「我…」
「我只是想阿宓多陪陪我。」說完,陌殤就低下了頭,眼里的一抹幽光順勢被他斂盡,整個人都仿佛籠罩在一種名為‘幽怨’的氣息里。
該死的,就算想要轉移話題也不帶這樣的不是,居然連話都不讓她說,看她不好好收拾他,不然以後真就要被他給吃定了。
宓妃無力撫額,一臉黑線,幾乎是怒吼出聲,道︰「丫的,你說你知道,你倒是告訴我你知道什麼,說來我听听。」
「我知道。」
「可是…」
「一會兒出來我替阿宓梳頭,快去。」
「你…」
「那邊屏風後面有我替阿宓準備的男裝,先去換上吧。」
不就是美男計麼,她險些就真的點頭了,丫的,那她也太沒原則性了。
「熙然。」堅決不受誘惑的宓妃定了定心神,暗罵自己定力怎麼越來越差勁了。
「阿宓連這麼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麼?」說著陌殤那雙璀璨的鳳眸里竟然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泫然欲泣的好不可憐,一手拉著宓妃的袖口,那副模樣讓人好想…呃,好想撲倒欺負什麼的。
宓妃沖他翻了個白眼,無語的抽了抽嘴角,暗道陌殤這男人的心眼之小,記仇之深,順帶也替樓下那男人點了排蠟,感嘆他躺了某人的槍,何其悲呼!
「唔,樓下那人太沒眼力勁兒了,阿宓一定不能給他或他的家人治病。」修長的手指輕輕將散落在宓妃頰邊的發絲捊到她的耳後,溫潤低沉的嗓音輕輕的,柔柔的,極富有磁性,似是帶著魅惑人心的某種魔力。
「別鬧。」對上陌殤那被壞了好事的,醞釀著風暴的墨玉般的黑眸,宓妃咽了咽口水,莫名有些羞惱的意味。
吻,一觸即離,卻又連續不斷。
其實她還挺感激他的,若不然她一定逃不出這個男人的魔爪,臉上指不定還得留下多少的口水,天知道陌殤是什麼時候養成喜歡啄吻她這個習慣的。
宓妃毫不懷疑,樓下那人此時若站在陌殤的面前,即便不死也絕對會狠月兌一層皮的。
「真討厭。」陌殤抱著宓妃的手一松,難看的臉色被面具盡數遮擋,語氣就別提有多麼的惡劣了,鳳眸里竟然掠過一抹殺氣,周圍的空氣驟然下降幾度,瞧得某女嘴角直抽。
不過,誰讓宓妃鬧這麼一出,除了為她的藥樓開拓市場之外,目的還真就是欲引毒宗出手呢。
此舉,不但有挑釁毒宗之嫌,亦有挑釁藥王谷之嫌。
換言之,比起別人稱她為神醫,貌似她更喜歡世人稱她為毒醫。
當然,按照宓妃的指示,劍舞所扮演出來的無情不但醫術驚才絕艷,毒術更是驚世駭俗,神醫之名她不敢當,可毒醫之名她卻是當之無愧的。
劍舞隨身帶著宓妃給的止血藥,療傷藥,續命丹,延壽丸,解毒丹,外加各種殺人于無形的毒藥,很快就將無情之名宣揚了出去。
而宓妃替他們解毒之後,天弦五音也失去了那一層保護屏障,但他們的功力卻相對精進了許多,較之以前可說是一個質的飛越。
尤其是在他們五人千里銷魂香未解之時,哪怕是他們共同修練的天弦五音其實也是帶著從他們體內散發出來的毒香的。
不需要宓妃過多的教導,他們使起毒來都可說是讓人防不勝防。
有道是久病成醫,劍舞等人自幼就與毒物為伍,縱然天煞女從不曾教導過他們毒藥方面的知識,但因他們自小與毒淵源頗深,故,他們在使毒這方面有著先天的優勢條件。
十多年來,兩三千的毒人里面,養成的不過二三十人,其中以劍舞五人能力最強,也最得天煞女的重用。
滄海劍舞等人,自小便被天煞女抓到身邊,授予他們武功的同時,也喂食他們各種各樣的毒藥,然後觀察他們的反應,再連續不斷的拿毒藥喂他們,直至將他們都培養成為有思想有意識,但卻只能供她所驅使的毒人。
音攻門的前掌門天煞女也算是一個用毒施毒的高手,她喜好研究各種各樣的毒藥,而且尤其喜歡用活人來測試毒藥在各個階段呈現出來的各種效果,就連千里銷魂香都能被她搗鼓出來,可見她除了在音律方面的天賦以外,制毒的天賦也絲毫不遜色于毒宗里面的那些核心人物。
畢竟像藥樓這種專門售賣各種各樣,稀奇古怪藥品的地方比不得其他的產業,宣傳若是不到位,別人又怎會知曉藥樓里出售的這些藥品,究竟是否如傳言一般那麼神奇有效,千金難求。
救人殺人的同時,也是給那些意欲挑釁藥樓的各方人馬一個震懾,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們,藥樓不是他們招惹得起的。
在那期間宓妃以無情的身份總共出手了三次,之後便是劍舞易容成無情的模樣在外行走,打響其神醫的名聲。
一時之間,藥樓之名,響徹整個星殞城,這不得不歸功于宓妃的宣傳手段。
出發去往琴郡之前,無情之名便在江湖上傳開,緊接著再傳進星殞城,繼而朝著金鳳國其他地方傳去。
「有人來求醫了?听這的語氣貌似此人來自江湖,就是不知來人是何身份了?」宓妃挑了挑眉,粉唇微勾,水眸里蕩漾出三分笑意,三分神秘,三分了然,外加一分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