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就算掀了你們的馬車也沒能解氣,所以現在還要動你們的人,有本事就打贏本郡主,否則最好就做好死的準備,乖乖把脖子遞上來讓本郡主掐著解氣,或許本郡主心情一好,還能饒你們不死。」
「你……」
「本郡主原本要掀的就是你們鄭國公府的馬車,你又能如何?」
「你已經掀了我們的馬車,你還想讓我哥哥怎麼樣?」鄭天嬌從小到大從沒有跪誰跪過這麼長時間,宓妃算是破了她的例,如果不是還有幾分理智在的話,她早就站起來要指著宓妃的鼻子罵了。
鄭國公世子什麼的,簡直比塵埃還要不如啊!
果然,安平和樂郡主跟楚宣王世子才是真愛啊!
這一刻,看著這一幕,感受著宓妃話里對鄭天佑毫不掩飾的殺意,他們覺得自己原來想的真是錯得離譜。
「對于他們將本郡主跟你扯到一起,本郡主覺得心里非常非常的不痛快,很想殺人你覺得又該如何?」
鄭天佑聞言看向宓妃,張了張嘴,竟是無言以對。
「他們擋了本郡主的路,一個很快就要死了,其余的也都一個跑不掉要進大理寺了,鄭世子覺得你會怎麼樣?」
然後,她就又可以揍人了。
一陣‘轟隆轟隆’的打砸聲過後,堵在街道中央的幾輛大馬車終于消失在宓妃的視線里,那散落一地的殘渣也迅速的被清除干淨,宓妃就覺得天藍了,心情也好了。
「是。」
「那還不趕緊動手。」
「回統領,听明白了。」
然後轉身看向自己手底下的百名士兵,厲聲道︰「郡主的話都听明白了嗎?」。
郝世龍抹了把額上的冷汗,窘迫的點頭道︰「是。」
「本郡主被堵在這里都是因為那些馬車的原因,既然他們互不相讓,就讓你手下的守城軍將那些馬車都給砸了吧,順便把路清掃出來,本郡主還趕著要出城呢。」
「還請郡主吩咐。」
可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宓妃,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宓妃的行事之風,一時間他的反應難免就慢了半拍,哪里有宓妃說的那麼膽小不經事。
傳聞里的宓妃是什麼樣的,他听過。
郝世龍被宓妃的輕言細語說得面紅耳赤,他不是做不了好不好,他只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罷了。
「郝統領血腥的事情既然做不了,那麼打砸東西的小事應該能做得了,本郡主也不能讓你手下的人白跑一趟不是?」
狠,這個女人真是狠。
又是一大片人跌坐在地,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去了京兆尹還有出來的機會,要是真去了大理寺,那還能有命在嗎?
轟——
「今日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京兆尹竟然沒有一個人出現在這里,等明個兒本郡主就遞上一封奏折,那京兆府尹大概也該換人來做了。」話鋒一轉,宓妃又笑了,語氣輕快帶著幾分調皮的道︰「至于你們,如果等不來京兆尹,那就去大理寺坐坐也是好的。」
鬼才相信,她不會把他們怎麼樣,她都要將人挖心摘肝了,還有什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
「……」
「罷了,挖心摘肝這樣的事情,倒也不勞煩郝統領動手,還是等一會兒讓本郡主身邊的一等宮女來做,她們的手法更干淨利落些。」宓妃擺了擺手,目光再次掃過其他幾位車主,輕笑道︰「你們別怕,本郡主又不是殺人狂魔,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
「沒,沒有,末將沒有。」
「怎麼,郝統領是覺得太過血腥了嗎?」。
郝世龍先是一怔,再是一愣,略顯錯愕的呆望著宓妃,一時間竟是忘了有所反應。
「給本郡主挖出他的心,摘掉他的肝,將他的尸體懸掛于西城門之上,本郡主要告訴那些意欲挑釁本郡主威嚴之人,任何一個犯到本郡主手上的人,這便是他們的下場。」
「末將在。」
「郝統領。」
那人死命的搖頭,掙扎著往後退,好半晌都無法挪動一步,眼里滿滿的都是絕望。
「你是在拒絕本郡主嗎?」。宓妃彎唇一笑,燦若芳華,「不過本郡主可沒有要征求你的意見哦!」
「…不…」
「為免以後還有人不知死活阻本郡主的路,今日你便做出一點犧牲。」
命都快要沒有了,貪那麼多的金銀又有何用。
「……」那人還想向宓妃求饒,想求宓妃饒他一命,可他只覺整個胸口火燒似的,輕輕喘口氣都疼得冷汗直流,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那麼近,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該那麼貪財。
「有道是禍從口出,現在才知道求饒會不會晚了一點。」宓妃收回自己的腳,見他差不多也只剩下一口氣在撐著,「本郡主見你能說會道得很,煽動著這些百姓不是很賣力嗎?怎麼,你也會求饒?」
「草民錯了,草民都是胡說的,胡說的啊……」
「沒…沒有,郡主饒命,求求郡主饒命……」
緊接著宓妃又蓮步輕移,走到被她隨手丟開的那人身邊,提腳就踩在他的胸口,順便微笑著用力的跺了跺,直將那人跺得連連口吐鮮血,旋即就听到她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本郡主記得之前也是你在質問本郡主,說什麼他們兄妹難道就因為是鄭國公府的世子小姐撞了人就不犯法?還說他們撞了人有理,是因為本郡主包庇的?」
見此一幕,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怕怕的咽了咽口水,他們可不覺得他們的身體比那輛馬車硬得了多少。
「成,今個兒本郡主就讓你們瞧個夠。」宓妃袖手一揮,只見一道凌厲的暗勁直沖鄭天佑兄妹乘坐的那輛馬車而去,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只見那輛馬車高高的飛起,再得得的落下,頓時四分五裂,化作碎木渣子一堆。
眾人又驚又懼的搖頭,再搖頭。
「還尤其喜歡看本郡主的熱鬧是不是?」
眾人︰「……」
「你們不是都喜歡看熱鬧嗎?」。
听著這話,眾人不解,卻畏于宓妃的威嚴,一個個硬著頭皮的把頭抬了起來,一雙眼楮都不知道該往哪里看。
「來來來,你們都給本郡主把頭抬起來,好好的跪著,也好好的看看清楚,看看本郡主究竟是怎麼維護鄭國公府還有鄭國公世子的。」
也只有這個時候,宓妃覺得這個時代講究的尊卑簡直不要太好,瞧瞧,這些向她行禮的人,只要她不叫他們起來,他們就必須乖乖的跪著,就算心里再不樂意,也得就這麼跪著。
既然如此,她這憋了一肚子的氣,也是時候撒上一撒,要不她真擔心會把自己給憋死。
宓妃眯著眼掃了跪滿一地,這烏壓壓一片的人,既沒看到木清,也沒看到丹珍,便知道他們已經分頭行事去了。
鄭天佑因是國公府世子,身上有品級,又因是男子,所以他只需要向宓妃行拱手禮即可。
「臣女鄭天嬌給安平和樂郡主請安,郡主萬福金安。」她雖為鄭國公府的千金,可說到底她不過只是一個大臣之女,身上無品無級的,以宓妃的身份,但凡品階低于她的郡主縣主見到她都要行半禮,而她這跪拜之禮是不可能避免的,除非宓妃開口免了她的禮,不然她見一次宓妃就必須行一次禮,否則她就犯了對宓妃的大不敬之罪。
此情此景,深深的刺激了鄭天嬌,長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那圓潤的手指甲幾乎全都要因為用力過猛而深深的掐進手心里,她緊咬雙唇,倍感屈辱的朝著宓妃跪了下去。
六個涉事的馬車車主,因有了那個年輕男人的前車之鑒,再也不敢想當然的以為宓妃不會殺人,不敢殺人,故,亦是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刷’的一下跪在地上,恨不得地上能裂開一條縫,將他們給埋在里面消失了才好。
頃刻之間,入目所及之處的百姓通通跪地行禮,一顆顆腦袋低低的埋著,僵直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草民等見過安平和樂郡主,草民等給安平和樂郡主請安,安平和樂郡主金安萬福。」
這這這…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她的身份幾乎可以跟太子或是寒王劃上等號,意味著冒犯她就有如冒犯皇族,她可以先斬後奏的。
此時此刻,圍觀的百姓這才清楚的意識到一個被他們忽略掉的事實,那就是他們眼前的這個安平和樂郡主,那可不是一般的郡主啊,她是皇上親封的正一品擁有四字封號的郡主,除此之外她還擁有封地琴郡,最最令人震驚的是,她竟然還可以私自調動守城軍。
「咳咳咳…」得了自由,除了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以外,那人什麼聲音都听不到。
「謝過安平和樂郡主。」宓妃擒著淺笑,淡淡的開口,抬眸隨手將抓在手里的人扔出去兩三米遠,冷聲道︰「憑你,還沒有資格讓本郡主親自動手將你掐死,那只會髒了本郡主的手。」
「眾將士免禮。」
「見過安平和樂郡主,郡主萬福金安。」郝世龍一個人向宓妃行禮,縱然有人驚愕失神,百名守城軍齊刷刷的單膝跪地向宓妃行禮問安,那整齊化一的聲音不僅洪亮而且非常有氣勢,傳進某些人的耳中,讓得他們的心猶如被一只無形的手拽得緊緊的。
要知道這樣的權利,就連太子跟各個親王都是沒有的,可見宣帝待宓妃當真是與眾不同。
若非今日親身經歷,木清都不敢相信,這金鳳國皇帝給他們小姐的權力竟是如此之大,竟然憑借她的郡主金印,還可以調動四個城門外駐扎的守城軍。
木清拿著宓妃的金印去調守城軍,原本以為能調來一支三十人的小隊就不錯了,倒是不曾料到守城軍統領郝世龍見過金印之後,竟然立即調動了一百人的隊伍,親自領隊跟他一起趕了過來。
「末將謝過安平和樂郡主。」
「郝統領免禮,請起吧。」
「末將西城門守城軍統領郝世龍參見安平和樂郡主,安平和樂郡主金安萬福。」
叫他嘴快,現在命都快要沒了,還談什麼將來。
宓妃每說一句,那人就狠顫一下,想要搖頭卻因宓妃掐著他的脖子而動彈不得,心里悔得要命。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相府與鄭國公府乃是死敵,永遠都沒有可能和平相處,你是從哪里看出來本郡主今日來此是維護鄭天佑那個渣男的,又是哪只眼楮看到本郡主在維護鄭國公府了,來,說來本郡主好好的听听。」
好在他們只是在心中月復議,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不然…不然現在被郡主掐著脖子的人,會不會就換成是他們了。
听了這話,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身體止不住的發冷,覺得自己剛才是腦補過頭了。
「你可知道,本郡主曾在金殿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過,相府的大門唯鄭國公府的人與狗不得踏入,你究竟是長了幾個膽子,居然膽敢一再將鄭國公府的人跟本郡主扯在一起拿出來說。」
跟年輕男人一起的兩男兩女嚇得面色慘白,渾身直打哆嗦,怕得就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味的往後退,生怕宓妃一個不高興把他們也掐起來玩。
誰也沒有想到宓妃會動手,更沒有想到她一手就將一個大男人給提了起來,只要她再稍稍用一點點的力氣,那人立刻就會咽氣。
「怎麼辦,你的解釋本郡主不太想听。」
那人一張臉因呼吸不暢憋得通紅,開始劇烈的咳嗽,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想要抓住些什麼,雙腿死命的蹬踢掙扎,卻是怎麼也無法擺月兌掉宓妃那只柔若無骨的素白小手對他的鉗制,而後他的臉色開始一點一點變成醬紅色,雙眼開始外凸,隨時都有咽氣的可能。
聚集的眾人只覺眼前閃過一道明紫色的流光,待得他們再看清楚之時,只見宓妃已經站在了那個年輕男人的面前,並且單手掐住那個人的脖子將其從地上提了起來。
「咳咳咳……」
「沒…沒沒有,草民……」
「還是說你吃定了本郡主不敢殺了你。」沒等那人回答,宓妃話鋒一轉,聲若千年玄冰,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驟然冰冷了幾分,仿佛瞬間至陽春三月到了數九寒冬。
那人不敢直視宓妃的目光,倉皇的低下頭去,豆大的汗珠自額上滑落滴在地上,他在宓妃看向他的眼神里,感覺到了殺意。
「好,說得好,你說本郡主應該如何獎賞于你。」丹珍將車廂門推開,宓妃拍著手從馬車里走出來,清冷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到那個二十多歲出頭的年輕男人身上。
啪啪啪——
敢情安平和樂郡主真像流言里傳的那樣,是個喜歡腳踩數只船,游走在眾多男人之間,是個水性楊花的禍水妖女?
可眼下又爆出郡主維護鄭世子,這是要置楚宣王世子于何地啊?
最近幾日宓妃跟陌殤的流言越演越烈,因為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回應,隨著幾日時間一過,百姓們心里都覺得那是謠傳,就算是真的,那人家世子跟郡主也是真愛。
霎時間,喜歡人雲亦雲,各自腦補的人,頓時便覺得自己真相了,認為事實就如同他們心中所想。
她若當真是要出城的話,為何偏偏要走西城門,走東城,南城或是北城都可以啊!
她要不是為了護著鄭世子,護著鄭國公府而來,那又是為何?
如若不然,今日這事兒明擺著就是鄭國公府的馬車橫沖直撞,累及其他幾輛馬車,害得那麼多的百姓受傷,為什麼安平和樂郡主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話說,鄭國公府之所以要退掉相府的婚,究其原因不過就是因為宓妃口不能言是個啞巴麼,現在宓妃又不啞了,那個直接導致兩府退婚的原因也不存在了,是不是就說明鄭世子跟安平和樂郡主之間還有可能?
要說這鄭世子還是安平和樂郡主的前未婚夫呢?
隨著這句話落,如同一道驚雷在人群里炸響,瞬間就將百姓們的記憶帶回到去年,那時正值相府跟鄭國公府的退婚事件鬧得厲害,大街小巷的都在傳,這到底是鄭天佑退了宓妃的婚,還是宓妃退了鄭天佑的婚。
「這是我們這些受害者跟鄭世子之間的紛爭,安平和樂郡主堅持要插手此事,還說不是要維護鄭世子,維護鄭國公府?」
騎虎難下的他們,現在是進不得,也退不得,這個有著煞星之稱的郡主,該不會真的殺了他們吧!
心思被說中,馬車車主們的臉色一變再變,心里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膽小的已經準備腳底抹油偷溜,膽大的還在硬撐,不時焦急的往人群里張望,似是在等待新的指示。
「呵呵呵…依本郡主之見,爾等草民還真就敢阻攔本郡主出城,要不這都快過去一柱香的時間了,爾等還杵在這里做什麼,搭戲台子唱大戲,專門演給本郡主看的嗎?」。
「……」
「安平和樂郡主自然是想走哪里就走哪里,我等草民怎敢阻攔。」
「不不不,我我…我們沒有那個意思。」
她承認,宓妃有些本事,可她卻不相信,宓妃真有那個本事攪到朝堂風雲,主宰一個家族的興與衰。
「哥哥到底在擔心什麼,雖說相府跟咱們已經成了老死都不想再有往來的死敵,但她溫宓妃若是想要報復咱們,不也得尋個正當的理由不是,難不成哥哥以為她想動咱們就能動得了。」就算他們鄭國公府一代不如一代,比不得相府聖寵正濃,可他們的根基跟底蘊還在,不是她溫宓妃一個女人就能推翻的。
「但願吧!」
「不管她出手是為了什麼,反正只要她出手,咱們就可以月兌身,我只要知道這個結果就好。」誠如鄭天佑所言,怕只怕溫宓妃恨她哥,恨他們家人恨得要死,又怎麼可能好心的出手幫他們。
「天嬌覺得她出手會是因為想要幫我們嗎?」。鄭天佑嘴里心里滿滿的都是苦澀,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有她出手,咱們應該很快就能月兌身了。」
而他鄭天佑永遠都不會知道,現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宓妃,人還是原來那個人,內里的芯子卻早已經變了。
「我不知道。」至少,在他跟宓妃相處的時候,從不曾見過宓妃如此有氣勢的一面。
無疑,鄭天嬌是想要成為像宓妃那樣的人,可她卻又因為自己處處不如宓妃而心生怨恨,矛盾而糾結的心理,幾乎頃刻間就要將她給逼瘋。
她骨子里那份渾然天成的貴氣,讓人無端就會生出些許自卑,然後又因比不上她而嫉妒得發瘋,發狂,恨不得就此毀了她。
別人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情,她敢做,她敢想,也就注定只要她站在那里,哪怕一句話都不說,甚至就連一個表情都沒有,別人也會懼她,畏她,絲毫不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她敢這樣,是因為她有這樣做的資格,也有這樣做的霸氣。
「哥哥,她還是你認識的那個她嗎?」。鄭天嬌听著宓妃的聲音,不由自主就伸手捂上自己的心口,一時間竟是連喘氣都忘了,她崇拜著宓妃強悍且霸道至極的氣場,卻又無比嫉妒她的這份無人能及,視天下人于無物的乖邪囂張。
尤其是一句話最後的那個輕飄飄,又刻意咬得極重的‘嗯’字,給人一種利箭離弦的冰冷質感,仿佛一支閃爍著寒光的冷箭就懸在他們的頭頂,隨時都能取了他們的性命。
「听你們的意思,是不是覺著本郡主應該繞道,不該出現在這西城門啊,嗯。」雲淡風輕卻悠揚悅耳的聲音自馬車內傳出,未見其人聞得其聲,不少人都後背升起一股寒意,只覺得她的氣場太過強勢,太過霸道,讓人忍不住要退避三舍。
為了那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銀錢財,就算前面是死路一條,他們也選擇了闖過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可是給他們金銀的人在人群里給他們暗示,要是他們撤走的話,後面那部分承諾好的金銀就不會給他們了,于是他們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而且這個郡主還不是星殞城里,哪家親王郡王府上的,她的身份之尊貴,都一點兒不比皇後生的嫡出公主差了,他們想要退縮,想要尋個由頭撈點兒好處就撤走,一點兒也不想跟宓妃對上。
原本六位車主只答應了給他們銀錢的那幾位公子,想辦法纏住鄭國公世子就成,能讓鄭國公世子月兌不開身,受人指指點點就成,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生生引出一個郡主來。
可見這位主兒,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
據說,那些個公子小姐最後都是被駐軍抬著回府的,就算平日里身體好的,那也足足一兩個月才能下地行走,平日里身體弱的,那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的都有。
而且據可靠的傳聞所言,去年臨近年關的時候,這位在當時還未曾被冊封為安平和樂郡主的相府千金,不但當著琉璃國鎮南王的面,一腳踢殘了鎮南王的親閨女明欣郡主,那鎮南王連個‘不準’都沒能說出口,而且她還當著當朝太子的面,直接就讓在狩獵場的公子小姐們劃破自己的手腕,直到流盡身體里的一半血方能離開。
他們這群人雖說剛到星殞城不久,不過關于宓妃的美名,他們是知道的,但是關于宓妃的凶名,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
「郡主身份貴重,豈是我們這些草民膽敢冒犯的。」
「這位姑娘,我們沒有要麻煩安平和樂郡主的意思,我們都是因為鄭國公府的馬車橫沖直闖才受傷的,所以我們就只是想要鄭世子給予我們賠償罷了。」
走出去後,她都沒臉說自己是宓妃手下出來的,免得丟她家小姐的臉。
經宓妃隨口一句的提醒,丹珍很快就想到了問題的根源所在,並且舉一反三的想到好多東西,那雙晶亮的眸子不由得幽深了幾分,暗忖自己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遇事想的不夠多也不夠仔細,甚至還不夠深,真要踫到大事件,她會吃虧栽跟頭都是輕的,折損了郡主的英名那才叫丟份兒來著。
他們根本就是有恃無恐,故意為之。
只因在他們看來,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沒有犯什麼法,宓妃既為身份尊貴的正一品郡主,怎能無顧傷人或是殺人呢?
還有在她報出宓妃身份之後,那些人雖然面露懼意,眼里也有過掙扎和猶豫之色,但最終他們的言行都只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們不怕宓妃,又或者說他們認為宓妃不敢動他們。
再說了鄭天佑跟鄭天嬌是什麼身份,他們一個是鄭國公府的世子,一個是鄭國公府嫡出的小姐,身份比起一般的官家公子千金都要貴重幾分,京兆尹府尹的膽兒是得有多肥,他才能對這樣的事情當作看不見?
沒道理西城門這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有維護星殞城治安之責的京兆尹衙門卻沒有一個人出面,甚至就連例行每天巡查大街小巷的衙役都沒有一個,這事兒里里外外都透著古怪。
「好的,郡主。」
宓妃動了動手指,扭了扭手腕,勾起嘴角柔聲道︰「等木清回來,你找機會讓他去京兆尹一趟。」
「回郡主,奴婢已經看到木清的身影,他馬上就要進城門了。」听了宓妃的話,丹珍扭頭朝城門口看去,遠遠的就瞧見一隊守城軍的最前面,木清騎著馬領頭向她們奔行而來。
「木清回來了沒有?」
嘿,臭丫頭她還真敢說。
沒有吧!
她贊美她了嗎?
宓妃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那什麼她是不是把身邊的幾個丫頭教得太好了,以至于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會被噎到。
「郡主曾說過,謙虛過度就是虛偽了,我當郡主那是對我的贊美。」丹珍臭美的揚了揚眉,眨著眼自得的道。
「一點兒也不謙虛?」
「謝郡主夸獎。」
「你倒是長心眼了。」
「奴婢已經把他們樣子跟位置都記牢了,而且還悄悄給劍舞和紅袖姐姐傳了消息,那幾個混蛋一個都別想跑。」
「分散在人群里那幾個富家公子鎖定他們的位置了嗎?」。
這些人也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明知道惹上宓妃不會有好下場,偏偏人家還就喜歡往槍口上搶。
丹珍拍了拍手掌,笑說道︰「好,說得很好,說得真好,看來你們是覺得由我家郡主來處理這件事情最為妥當了。」
「……」
「今天這事兒就算鬧到京兆尹那里也不是咱們的錯,我們是不怕的……」
「我們都是正正經經,規規矩矩的老百姓,生意人,家僕駕著馬車回家又沒縱馬行凶,莫名其妙被撞了,還沒說理的地方了不成。」
「難道就因為他們兄妹是鄭國公府的世子和小姐就可以撞了人不犯法嗎?他們撞人還有理不成,安平和樂郡主這是想要包庇他們兄妹嗎?」。
「事情沒有圓滿解決之前,我們是不會讓開的。」
「對,我的馬車被撞壞了,妻子跟孩子都受了傷,去醫館看病也是需要花銀子的,我我就是想要他們給出賠償。」
「我…我我只是想要一個說法而已。」
沒等那人把話說完,丹珍就笑眯眯的抬手打斷他的話,掃了眼其他幾個車主,冷聲道︰「你們也跟這位車主是一樣的意思嗎?」。
六個車主都不是單獨一個人坐在馬車里面,有的還是拖家帶口的,老老少少都有,馬車翻倒之後,或多或少都受了些驚嚇與輕傷,其中一個長著方臉,膀粗腰圓的中年男人粗聲粗氣的看著丹珍道︰「姑娘,不是我們不願意退到一邊去,而是……」
加上鄭國公府鄭天佑兄妹乘坐的馬車,共有七輛馬車撞作一團,每輛馬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其中一輛馬車的馬受了驚,失控的沖進人群里,雖然沒有死人,但至少有數十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地上的血跡都尚未干透。
「怎麼,你們都還愣著做什麼,是沒听懂我的話,還是沒听明白我的意思,難道真的需要郡主親自來為你們挪一挪地方嗎?」。丹珍面色一沉,聲音一冷,凌厲的雙眸直射向鄭天佑兄妹,以及跟他們兄妹成對峙之勢的幾個車主。
「嗯。」
「別讓哥哥擔心,也別讓母親傷心。」
「哥哥放心吧,我就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一個女人的嫉妒心有多麼的恐怖,他是見識過的,無論如何也不想自己的親妹妹陷進那樣的泥沼之中。
「她是她,天嬌是天嬌,你們是不一樣的人,將來走的路也是不一樣的,天嬌只要做好自己就好。」放眼這個天下,又有幾個女人能如宓妃一般,這句話鄭天佑卻是沒有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哎…」早知會有今日,就不會有當初了,怪只怪一切都是命,鄭天嬌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宓妃的原諒,鄭天佑不敢奢求,他只盼著宓妃對他的恨能少幾分,如此她的報復也能少幾分,或許鄭國公府還能得以保全。
怕只怕現在的宓妃,恨他恨得要死,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整個鄭國公府都為她當初所承受的屈辱付出應有的代價。
即便他悔得腸子都青了,仍舊換不來宓妃的一句‘原諒’。
現在的他,沒有後悔的資格。
不悔,又如何?
悔,如何?
「悔與不悔,又當如何?」
明月湖退婚之時,任誰也想不到,那一錯,便是一生,一世,縱然以付出生命為代價,時光都不可能再倒退到未退婚之前。
異地而處,她若站在鄭天佑的位置,以他的角度去思考現在他與宓妃之間的關系,她也會後悔錯失宓妃的。
若說鄭天佑沒有後悔,就是他自己信了,鄭天嬌也是不信的。
他與宓妃,終是沒有可能再回到過去。
待得他終于徹底失去之後,方才意識到自己割舍的是什麼,失去的是什麼,然而為時已晚。
是以,外界的流言蜚語,貴圈里冷嘲熱諷,家族里的聲聲反對,都讓年輕的他,不成熟不堅定的他,情緒越過了理智,猶豫了,退縮了,放棄了,最終跟宓妃走到了退婚那一步。
更何況,鄭天嬌看得出來,她的哥哥對宓妃是有感情,也是有感覺的。只可惜,那時她的哥哥對宓妃的感情還沒有深刻到他非她不娶,也還沒有意識到他對宓妃的感情有多深。
「哥哥是不是後悔退了她的婚?」撇開她對宓妃的各種成見與不待見,也不論宓妃的出身與背景,單就看宓妃這個人,如果她鄭天嬌是個男人的話,怕只怕也會情陷于宓妃的。
「天嬌,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那哥哥是什麼意思?」
「你該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就不明白皇上是看上宓妃哪一點了,難道就因為皇上重視溫丞相,所以就愛屋及烏的連帶著宓妃也一起疼,這才將宓妃賜封為正一品的安平和樂郡主,甚至還賜下金印金冊與封地的嗎?
「哥哥是覺得我不配與她相比麼?」鄭天佑的言外之意,鄭天嬌哪有听不懂的,可她就是不服氣。
只是讓宓妃疑惑的是,眼前這一幕,對方要警告的人究竟是鄭天佑呢,還是當作皮球踢到她面前來試水的?
事情的起因,是流言。
按照木清打探回來的消息推算,這場意外是那幾個富家公子哥為報復鄭天佑兄弟而設的局,地上橫七豎八翻倒的馬車,以及圍住鄭天佑兄妹吵得面紅耳赤的車主,就是那幾個公子哥雇來的托兒。
但如果他們仍是繼續堵在原地,作死的不讓開路,那麼就休怪郡主出手狠辣無情,收拾他們都不帶眨眼的。
要是他們乖乖的讓開路,讓郡主可以順利出城,郡主就全當什麼事情都沒看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隨便他們怎麼鬧都可以。
畢竟,丹珍已經說過了,安平和樂郡主無意多管閑事,只是急著要出城,這是惱他們擋了道。
然,如果這場馬車相撞事件不是單純的意外,而是有心人蓄意為之,意圖借此行其他不軌之事的話,那麼就更應該趕緊讓出道路,退到一邊去處理。
如果因發生馬車相撞事件而造成西城門交通堵塞,聚集了大量的百姓過來圍觀,只是一場單純意外的話,那麼被撞的車主就可以主動讓開道路,然後受害人與被受害人私底下協商處理賠償問題即可;
要說丹珍話里的意思,可大可小,可輕可重,性質不同,處理的結果也會不同。
這一點,不用別人指出來,鄭天佑從被撞壞的那幾輛馬車車主的表情上就瞧了出來,顯然丹珍的話,對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威懾力。
至少,現在的主動權已經握在宓妃的手里,他們不會再處處受制于人。
「天嬌,你不該跟她比較的。」鄭天佑嘆了一口氣,之前他們的馬車被困在這里,主動權卻握在別人的手里,而宓妃出現在這里,沒有露面不說,單是一個丫鬟的兩句話,局面就奇跡般的被扭轉了。
兩個丫鬟低下頭,不敢在這個時候反駁什麼,只得連連應聲道︰「小姐的教誨,奴婢們都記住了。」
「真不愧是安平和樂郡主身邊的大丫鬟,這番話說得可真是漂亮,竟是一點兒錯處都挑不出來。」鄭天嬌看著氣場全開的丹珍,話既是對鄭天佑說的,又是對伺候在她一左一右的兩個貼身丫鬟說的,「看到人家的大丫鬟是什麼樣沒,你們都給本小姐學著點兒。」
有道是站得高,看得遠,丹珍站在馬車上說話,就要高出站在地上圍觀眾人大半個身子,居高臨下的就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將幾個可疑的目標鎖定,極其隱晦的多看了他們幾眼,迅速的將他們的面部特征以及身形牢記在腦海里,以便有需要時可以把目標畫出來或是形容出來。
「不管爾等是什麼人,這里又發生了什麼事,我家郡主趕著要出城,也無意多管閑事,識趣的趕緊速速退開,有任何的糾紛一邊協商處理去,堵著城門口作甚,是意圖在人群里制造混亂行不法之事嗎?」。
如若事事都需要她提點之後,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事事都要她開口之後,才能明白她的意思,那她還要他們做什麼,完全就可以自己辛苦一點,自己去處理了。
這樣的下屬,她可沒有興趣養著他們,若是不能替她分憂,替她把差事辦得妥當漂亮,那她還養著他們做什麼。
宓妃願意花時間,花精力培養自己的手下,但她卻決不允許自己的手下,每遇到一件事情首先想的不是應該如何妥善的處理,而是要等她的吩咐與指示才知道如何做事。
「嗯。」
「奴婢知道,郡主放心便是。」
「知道該怎麼辦嗎?」。
「哦哦…郡主我錯了。」想到她喊完那句話後就轉過身對著馬車內的宓妃說話,轉瞬就將大街上的人忘了個精光,丹珍就懊惱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就那麼不會處事兒呢。
「咳咳,你個笨丫頭不覺得做事要有頭有尾嗎?」。宓妃看著丹珍討好狗腿的模樣,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嘴角狠抽了兩下。
聞言,丹珍迅速的抬起腦袋,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咧開嘴巴就傻笑起來,「謝謝郡主的夸獎。」
「對,你不是膽小鬼,剛才做得很不錯,值得表揚。」
如果剛才那句話換成是冰彤來說,那效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不過丹珍覺得她已經很大膽,才不是像郡主說的膽小鬼呢。
「郡主,我我…我才不是膽小鬼。」她只是性子比較活潑,就算把表情弄得很嚴肅,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實際上威懾力也不會太長久。
剛剛不是做得挺好的,非常有範兒,還真像那麼回事,怎麼一轉身就慫了,宓妃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膽小鬼。」掃了眼丹珍那拉聳著腦袋,垮著雙肩,手足無措的沒出息的樣兒,宓妃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輕聲呵斥道。
兩相比較之下,丹珍覺得做個小透明,沒啥存在感,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壓力沒有那麼大。
哎,果然成為什麼讓人矚目的對象,那種滋味兒也沒有想象中的好,這就是她此時的經驗之談。
可是當她自己被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楮,一瞬不瞬的緊緊盯著時,心跳就開始不正常了,總覺得後背麻麻的,有點兒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她莫名有些煩躁啊!
「郡…郡主,我我沒給郡主丟臉吧!」雖說丹珍跟在宓妃的身邊,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那麼多人,那麼多炙熱的目光給注視,但以前那些看過來的目光,看的都是她家郡主,她這個做丫鬟的自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心里感到非常的高興,覺得那是她家郡主容貌絕美,魅力無人能及,故,沒有人盯著她家郡主看那才不正常。
遂,其實被宓妃真心相待的人,無論是愛人,親人,朋友,抑或是屬下,都是非常幸福的,因為只要她一旦認定了,那她就永遠都不會背叛于你,而且只要你需要,那她便是闖刀山過火海,也必定會站在你的身邊,與你同進同退,絕不輕言放棄。
她骨子里的這一面,也是要看對象的。如果你被她這般對待了,倒不如反問反問自己,自己為何就不是她所認定的人呢?
誰說宓妃冷心冷情,寡情涼薄,殺人不眨眼?
沒辦法,她就是這麼一個護短的人,只要是被她認定之後納入羽翼之下護著的人,那便是天王老子也別動他們一根毫毛。
只要她們對她忠心不二,一心一意為她做事,做其他的事情也不觸犯到她的地底線,那麼只要是她們認為對是正確的,就去做了的事情,宓妃就會無條件的維護她們。
仰不愧天,俯不怍地。
做她的人,就當如此。
她的氣場固然不及宓妃的十之一二,但一路看著她成長起來的宓妃,對她的表現卻是相當的滿意與認同。
心如雷鼓,丹珍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半分怯怕的情緒,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不容人輕視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