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有受虐癥。」燕如風突如其來的一句,成功使得某唐公子腳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等某唐公子抬頭準備怒吼之際,某人已經翩然離去,只余下空氣中的陣陣梨花香。
唐景曜想著宓妃對他說的那些,眼里滿是濃濃的興趣,只覺自己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好想大干一場。
「如此便好。」話落,宓妃帶著丹珍離去。
畢竟別的地方比不得梨花小築,在這里練功可是會事半功倍的,想當然燕如風會先把後者。
而他就留下來負責照看墨寒羽的身體了,若非呆在寒王府實在無聊,他也不會住到梨花小築來。
眼見宓妃的目光望過來,燕如風搖了搖頭,道︰「目前他體內的兩種毒素很穩定,沒有發作的跡象,師傅跟二師弟已經著手去尋找冰稜花的下落了。」
「對了,寒王的毒][].[].[]可有發作的跡象。」
「是,小姐。」
燕如風不關心這些,他倒也坐得住,宓妃跟唐景曜談完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想到明天要以無情公子的身份出現,宓妃就招呼丹珍道︰「走,我們回府。」
「哦,啊,好。」搖了搖頭,他敢說不麼。
「好了,現在我們談談生意上的事情,其他的以後再說。」
腦袋里有什麼裂開了,唐景曜傻眼了,他呆呆的望著宓妃,好半晌才將宓妃跟當日太師府里那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重疊在一起,然後他就淚流滿面了,果然這女人就是存心要收拾他的。
轟——
宓妃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這家伙感知挺敏銳的,既然她要虐他,讓他知道真實原因也行,遂,宓妃就出言提醒道︰「你可還記得太師府那一次,有個笨蛋暴露了,結果還連累本姑女乃女乃生平第一次被人追殺。」
「那個我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郡主了,如果是的話還望郡主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一般見識。」想到那個黑心的男人,再看著面前這個黑心的女人,唐景曜覺得他的人生太黑暗了,簡直就是暗無天日。
「你說。」
「那個…郡主我也一事不明,還望郡主解惑。」
暗嘆宓妃果然不愧是陌殤看中的人,能將外城改頭換面到現在的模樣,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陌殤走的時候他都沒能回來相送,那時唐景曜就一直身處江南,回到星殞城的第一天,他就跑到外城去看了看,頓時整個人都被驚到了。
「對待自己人,我可一向很大方。」
「郡主願意教我?」
這個唐景曜如果沒有那個能力,宓妃也不會把自己名下的產業暫交給他來打理,畢竟她可不是一個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難道唐公子不想知道外城是怎麼管理的嗎?」。為她做事雖說辛苦,可你真要有那個頭腦,也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尼瑪的,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看對眼的,一個都讓人活不下去了,兩個加在一起,完全就是要虐死別人的節奏啊。
想到那個家伙的手段,某唐公子表示他沒那個膽去對抗他啊!
「能為郡主效勞是唐某的福氣,我是願意的。」他敢不願意麼,他要敢陌殤那家伙就得玩死他。
「陌殤會做這樣的安排也在我的意料之外,要是唐公子不願……」
「不敢當不敢當。」
「好了,鄒一楓那家伙說目前商部的人我無法調動,可我現在又是真的急需用人,所以就要辛苦唐公子了。」
「咳咳,呵呵,我不是那個意思。」听著這話,明顯就是在說他們自己談得太認真,以至于忽視了她的存在,怪不得她听到他們的對話。
宓妃笑著打斷唐景曜的話,表情無辜的道︰「我可不是存心想要偷听你們說話的,而是我在外面站了好長時間你們都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也別說我武功高隱藏著,丹珍這丫頭的武功可比不上你們。」
「郡主來了怎不……」
「我可不興那套虛禮,你們還是免了吧。」
听到宓妃柔似清風的聲音,兩個風格不同卻同樣俊美的男人,先是身子猛然一僵,而後起身扭頭看向宓妃,咽了咽口水道︰「郡主安好。」
還有,想到前世都不曾被人追殺過,這輩子竟然被人追著跑,想想她就來氣,于是某唐公子被罪加一等了。
哼,她就沒有見過去別人家里探听消息,還有犯下那種低級錯誤的,他當真是陌殤手下的人?
「喲,看來唐公子對本郡主有諸多不滿啊!」宓妃笑眯眯的走進湖心亭,似笑非笑的眸光掃過唐景曜的臉,心下已經盤算好要怎麼壓榨這個家伙了。
只是看著一張俊臉都要扭曲得不像樣的某唐公子,他不由垂眸沉思,唔,世子爺真有那麼黑心?
「不知道。」燕如風的確不知道陌殤的心有多黑,畢竟陌殤不曾算計過他,也不曾坑過他,他能知道什麼。
可他明明記得,他是沒有得罪過宓妃的,嗚嗚…他真的不想落到宓妃手里,誰來救救他。
還有某世子放在心尖上的世子妃,也不知是不是他在什麼時候得罪過她,反正他總覺得宓妃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是在算計著什麼啊!
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他真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撬過某世子的牆角,要不這輩子怎叫他在他的手下這般的淒慘。
「去你的能者多勞,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心黑。」嗚嗚,他丫的死命壓榨他的勞力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把他丟給他的女人壓榨,太狠了有沒有,他的小命早晚得玩完在他們夫妻的手里。
「能者多勞。」
燕如風這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兩個字,直接就讓唐景曜將嘴里的茶給噴了出來,他不可置信的瞪著他,顫著手指著他怒吼道︰「你個混蛋,憑什麼你這麼清閑我去這麼勞累啊,那家伙簡直太不公平了。」
噗——
「活該。」有道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可不樂意夾在他們的中間。
「小爺我這是被某無良世子給坑的好嗎?」。他又不是受虐狂,為毛要說他習慣被賣,他有那麼奇怪的嗜好嗎?
「你不是應該已經習慣被他賣了嗎?」。燕如風听了某唐公子大半個時辰的抱怨,任他這般平靜沉穩的性子,也忍不住要抓狂揍他了,你說這人他是得有多煩人。
哎,怪只怪他當時太年輕,太天真,要不怎麼也不會被坑成現在這樣。
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當初他怎麼就覺得某世子是個好人呢?
陌殤那個家伙實在太可惡了,自己兩手揮揮就走了,將他手下大半個攤子丟到他的手里,存心是想讓他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是想要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啊!
「你說那家伙是不是太心黑了,他怎麼能把我給賣了呢?」每天有處理不完事情的某唐公子,難得找到可以吐槽和抱怨的對象,拉著燕如風他是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委屈。
這個季節別的地方梨花早就已經凋謝完了,但在梨花小築卻仍能看到絢麗綻放的潔白梨花,自踏進別院大門開始,宓妃便聞到了空氣中清甜的梨香,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是。」
「不用,你去做我安排的事情,湖心亭的路我認得。」
「在湖心亭,屬下這便領世子妃過去。」
不管怎麼著,他現在先為某人默哀兩分鐘。
听著宓妃這明顯不太友善的語氣,鄒九明嘴角一抽,心說那位唐公子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世子妃,要不世子妃怎會一副抓住他要狠虐他一頓的模樣?
「那個姓唐的家伙在哪里?」
「世子妃放心,屬下會安排妥當的。」
「九明,安排一個人帶他去休息。」
唔,他的頭好暈,他是不是病迷糊了他。
這個時候路驚驊深深的覺得,他是撞大運了,而這位對他來說完全就是傳說中的人物,竟然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直到宓妃下車後已經走遠,呆在馬車里的路驚驊整個都傻了,腦海里反反復復重播著宓妃的前半句話,她名溫宓妃,那她便是安平和樂郡主,相府千金?
臨下馬車前,宓妃對路驚驊說了最後一句話,「本郡主名喚溫宓妃,你可記牢了,還有作為本郡主的下屬,腰桿一定要直,膝蓋也一定要硬,別動不動就對人屈膝下跪。」
「謹遵郡主吩咐。」
宓妃隨手將玉制的棋子扔回棋盒里,沉聲道︰「本郡主雖然給你服了解毒丹以及療傷藥,不過你身上的外傷還需要休養幾日才能痊愈,你且先在這處別院中住上幾日,明日本郡主會吩咐人給你送來那幾個產業的相關資料供你參考。」
「郡主,到了。」馬車停穩之後,鄒九明的聲音隨之響起。
「我路驚驊今日認郡主為主,必對郡主忠心不二,永不背叛。」
「你既為本郡主做事,那麼本郡主不會管你的私事,更不會插手你要做的事情,可你卻要牢牢記住一件事,那便是永遠都不要背叛本郡主,否則本郡主能讓你爬多高,就能讓你跌得有多深。」
「不知。」
「那你可知本郡主的規矩。」
「多謝郡主給我這樣的機會,我會好好把握的。」
「你倒聰明。」宓妃彎了彎嘴角,又道︰「以一個月為期限,本郡主的手中有幾個產業需要人負責打理,拿出你的業績向本郡主證明,你有那個能力讓本郡主刮目相看,也有那個能力借助本郡主的勢,憑借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再回到路家報仇血恨。」
「我明白。」既在宓妃說救下他不是要他做奴才的,路驚驊也沒有傻到再自稱奴才去惹宓妃厭煩。
「既然你有價值,那麼你就必須讓本郡主看到你的價值,否則本郡主可以救你亦可以殺你。」
「是。」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他是應該慶幸宓妃看中了他的經商之才,否則他就死了,又何來的報仇機會。
「你應該慶幸你有這樣的價值,否則此刻你已經到地府了。」
路驚驊以前只是不計較,太過善良,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腦子,宓妃的話一出他便知道宓妃口中所謂他的價值是什麼了。
他的價值。
「本郡主的手下從不養無用之人,救你也不過只是因為你有值得讓本郡主救你的價值。」
不管在宓妃面前呆了多長時間,在宓妃強大的氣場面前,丹珍還是有些承受不住,而路驚驊則更是如此,但他雖是跪著,腰桿卻挺得筆直,骨子里的傲氣與血性仍在,這點倒是得了宓妃的認同。
「本郡主救下你可不是要你來為奴的。」宓妃沒有轉身,語氣涼薄,有意無意的釋放出幾分威壓。
從這一刻開始,原來的路驚驊已死,而他將是一個全新的路驚驊,他要拋下過去所有的一切,但卻不包括路家人欠他的。
「咳咳……」劇烈的一陣咳嗽過後,路驚驊喘了兩口氣,掙扎著從躺椅上起來,然後跪到馬車上,低聲卻堅定又恭敬的道︰「奴才見過主子,謝主子救命之恩。」
「你是……」路驚驊張了張嘴,剛清醒時那短暫的迷茫已經逝去,他知道自己活了下來,他的這條命保住了,而面前這女子大概就是救他那人的主子,從今往後亦是他的主子。
只見華麗的馬車內,一襲紫色長裙的少女背對著他坐于窗前,白如玉的手把玩著一枚棋子,三千青絲隨意的披散在肩頭,氣質清絕出塵,鐘靈毓秀,仿如墜入凡塵的九天玄女,觀之不禁令人平生出幾分自卑來。
擺弄墨玉棋子打發無聊時間的宓妃感覺到路驚驊的氣息時,清冷的嗓音就砸進了他的心里,瞬間驅散他眼前的黑暗,讓他奮力的睜開了雙眼。
「醒了。」
快到梨花小築的時候,路驚驊就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覺得自己的眼皮很沉很沉,想要睜開卻又使不上勁兒,鼻翼間滿是沁人心脾的茶香,聞之使人心思平和,安心凝神。
馬車出了城直奔梨花小築而去,好歹宓妃也是醫毒雙修的神醫一枚,丹珍跟在她身邊這麼長時間,醫術不敢說,但像清理傷口上藥這樣的事情,她做起來是非常熟練的。
看來今個兒世子妃遇到路家這個嫡長子,莫不還有幾分天注定的意思,也不知那小子上輩子積了什麼福。
路家跟毒宗扯上關系?
「是。」
丹珍听了點點頭,跟著行動起來,宓妃揉了揉眉心,對鄒九明冷聲道︰「調查一下路家,特別要留意一下最近三個月,路家的人有無與毒宗接觸。」
「先把這粒解毒丹喂他服下,然後替他清理一下傷口,再上些藥吧。」
「小姐需要丹珍做些什麼?」
「屬下明白。」
「你到外面駕車,他傷成這樣,就先讓他到梨花小築休養幾天。」
「還好這小子遇到的人是世子妃,不然真該去見閻王了。」
「嗯,別說他被打出來的這些內外傷會要他的命,就是他體內的毒再不解也會立馬要了他的命。」
如果不是他還能感覺到路驚驊微弱的呼吸,鄒九明不禁都要以為自己此時扶著一具尸體。
鄒九明扭頭看了眼已經昏死過去的路驚驊,不免對他生出一絲同情來,就算是他那後母要他死,可若沒有他親爹點頭,像這種將他活活打死的事情也不可能發生在明面上。
「郡主的意思是他中毒了。」究竟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那路老爺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他雖是個文弱公子,卻也不會渾身虛軟無力,就連丁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聞言,鄒九明僅是愣了一下就照做了,對于宓妃的指令他只要服從就好,「是。」
「扶他上馬車。」
很快丹珍就駕著馬車穿過路家門前這條街道,拐上了另外一條街道,鄒九明扶著快要昏迷的路驚驊,沉聲道︰「還請世子妃在此等上一會兒,屬下先將他送去醫館讓人救治。」
「是,小姐。」
眼看著被堵的街道恢復了通暢,知道鄒九明是不想將麻煩給她惹過來,也並不想路家的人尋到她的頭上來,選擇換一個地方等她,宓妃就對丹珍道︰「你去駕車。」
圍觀眾人一見事件的主角都沒了,他們還圍著干嘛,于是你拉著我,我拉著你,三五成群的就相攜離開了。
「對對對,咱們快去……」
「快,咱們快去稟報夫人。」
「不好了,大少爺被劫走了。」
鄒九明跟路驚驊的對話很小聲,他的動作也很快,一手提了路驚驊,眨眼之間就消失在路府門前。
這麼一想,頓時他們整個人都不好了。
多數的那幾個家丁看到鄒九明則是臉色大變,要是讓大少爺被救走,那夫人還能給他們留活路?
一眾被鄒九明掌風掀飛出去摔在地上的家丁爬起來,微微怔愣過一下,看到突然冒出來的青衣男人,再看到他似是想要救走路驚驊,少數幾個家丁心想大少爺有救了,他們也不用背上人命,更何況他們根本一點都不想置大少爺于死地,可看著其他幾個人的意思,那分明就是要活活打死大少爺。
「你想鬧事嗎?也不看看我們路府是什麼樣的人家,豈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你是什麼人,你想做什麼?」
看著路驚驊的眼神,鄒九明就知道此人乃是一個可造之材,世子妃的眼光果然不是蓋的。
說完這句話,路驚驊所有的力氣都抽空,整個人徹底的癱軟在地,如果不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力氣說出這句話的。
沒等鄒九明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路驚驊便掙扎著打斷他的話,吊著一口氣不容質疑的道︰「你若救我一命,那麼我的這條命就是你主子的,她叫我生我便生,她叫我死我便死,若我膽敢背叛于她,便叫我五雷轟頂,永墜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可以救你性命並給你報仇的機會,你卻需要奉我的主子為主,如若膽敢背叛于她,那……」
今日只要他僥幸不死,他日他必將屠盡路氏滿門,即便他的身體里仍流著那個男人的血。
鄒九明森冷的聲音傳進路驚驊的耳中,他猛然瞪大雙眼,灰敗絕望的心仿佛得到了救贖,他困難的點了點頭,似還覺不夠,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看向鄒九明,嘶啞著嗓音吐出一個字,「想。」
「你想不想一雪今日之恥,想不想他日再回來報仇。」
就在路驚驊即將閉上雙眼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緊著又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得他在絕望之際又疲累的努力睜開雙眼,想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看清楚。
啊——
砰!砰!砰!
娘,孩兒不該與人為善,孩兒這便來陪你……
娘,孩兒不該相信他們的……
娘,孩兒知道錯了……
心說要是這路府老爺的原配夫人還沒有死,看著自己留下的兒子被打成這樣,只怕氣都要氣死過去。
听著那一聲聲拳頭打在身上發出的聲聲悶響,眼看著路驚驊就是再怎麼疼痛難耐也咬緊牙關不喊一聲痛,圍觀的百姓就是這麼看著也覺得肉痛得厲害,渾身都痛。
路家不是小門小戶,類似這種家族鬧出來當眾任由家丁毒打嫡長公子這樣的事情,在小老百姓的眼里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怎麼能讓他們不熱衷于此道。
愛看熱鬧,愛八卦,愛道是是非非,原本就是百姓們非常樂意干的事情,只要什麼地方發生一點兒事情,他們就會圍在一起,然後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相互議論。
幾個靠在一起的家丁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都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而他們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就是在說‘弄死路驚驊’。
「……」
「那行,趕緊的,我可不想繼續呆在這里被人圍觀。」
「嗯,不然夫人那里不好交待。」
「他就還剩一口氣了,咱們再使點勁兒。」
誠如宓妃所言,此時的路驚驊,他的心中豈是絕望二字能夠形容的,在他的眼神即將失去光彩之前,他就那麼死死的盯住院門上那碩大的‘路府’兩個字,似乎想要將這兩個字刻進骨頭里,揉進血肉里,今生若不能報得此仇,來世變是化作惡鬼也定將不放過他們。
「但願世子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鄒九明緊盯著路驚驊自言自語,生怕他一個不留神這小子就咽了氣去,那樣世子妃肯定會撥了他一層皮。
故,只有在路驚驊切身體驗過瀕臨死亡的感覺,徹底的品嘗過絕望的滋味過後,才將是他出手救下他的最佳時機。
路府出來的這位大公子別的本事如何他不知道,可他的經商之才卻是揚名在外的,眼下世子妃的手下正好缺這樣的人才,既是世子妃要收歸為己用的人,那麼忠心就是他首要考慮的,絕不能混入什麼釘子之類的。
世子妃吩咐他救人是沒錯,可這人什麼時候救下才最恰當,卻要鄒九明自己拿捏分寸了。再加上他家世子妃可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人,也最是不喜多管閑事,能讓她開口說要救下的人,想必這人的身上必有世子妃看中的地方,那便是這人讓世子妃出手的價值。
不管怎麼說鄒九明好歹也是龍凰旗的副旗主,要是沒有一點真本事,沒有一點大局觀大眼界,只怕他也坐不到那個位置。
而此時正掩去氣息混在人群里的鄒九明,沒來由的後背竄起一絲涼意,他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再左右看了看,他怎麼有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
「難道什麼時候出手也有講究?」丹珍眨了眨眼,語帶疑惑卻只見宓妃笑而不語。
「沒事,九明那家伙黑著呢。」救人也是有技術含量的,鄒九明這家伙還真是深得宓妃的心。
只要他那一口怨氣一散,立馬就得咽氣。
「小姐,鄒九明再不出手的話,那個人就快沒命了。」丹珍沒能听明白宓妃話里的深意,現在的她卻是有那樣的眼力勁,瞧得出路驚驊只剩一口氣在強撐著了。
「被逼入絕境之後,絕望的反撲麼?」馬車內,視線掠過那一層層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宓妃冷眼看著那個因疼痛而蜷縮著身子,卻渾身都散發著不屈傲氣的少年,眸深似海,似笑非笑。
非但如此,他還要路氏一族的人身敗名裂,家財散盡,過著連乞丐都不如的生活,哪怕就是要他以下十八地獄為交換的代價,他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他們不配。
模模糊糊的想到這些,那雙已經被絕望所覆蓋的眼楮,突然迸射出一道滔天強烈的恨意,他好恨,他好不甘,同時他也好後悔,他不應該與人為善的,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那他寧可負盡天下人,也莫叫天下人負他。
其實他知道,從那個女人設下那樣一個局,再將他引入局中,而他那個忘恩負議的父親絲毫不念父子之情,親手將那個女人暗中加了料的茶水灌進他嘴里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死了。
漸漸的,路驚驊的意識開始飄遠,他仿佛看到了已經死去的母親,她正含淚看著他,他的身體也越來越輕,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直至全部都被他摒棄在外,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即便就是死,他也不允許自己低頭屈膝。
縱然路驚驊是個文弱書生,可他有著自己的尊嚴,有著自己的驕傲,不管落在身上的拳頭跟踢打有多痛,他愣是死咬著嘴唇,不允許自己痛叫出聲。
如此一來,這下起手來就更狠了。
這些個痛打路驚驊的家丁,雖說不全是現任路家主母手下的人,卻也有好幾個被她給買了,在路驚驊被丟出路府大門的時候,他們就得了主母的死命令,要趁機將路驚驊活活的打死。
雖然他對大少爺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也非常的同情,但誰叫他攤上這樣事情,攤上那樣一個無情狠心的爹呢,所以就算大少爺要怪,要怨,也都找不到他們的頭上,畢竟他們不過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可那也僅僅不過片刻功夫就猛然回過了神來,接下他們對路驚驊的毆打便越發的用力,似乎想要借此驅散剛剛被路驚驊凶狠陰戾目光掃過的恐懼,他們是路府的奴才,上面的主子怎麼說,他們就只能怎麼做,如果他們毆打大少爺的時候不賣力,那麼被打的可就是他們自己了。
渾身虛弱無力倒在地上任由十多個身強力壯家丁拳打腳踢,卻無半點力氣反抗的他,黑亮的雙眸中充滿了濃濃的不甘與狠戾嗜血的煞氣,讓得毆打他的那些家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背竄起一股涼氣,仿佛被惡魔盯住了一般,手上腳上的動作都略顯片刻的遲疑。
隨著意識越來越模糊,路驚驊再也感覺不到一丁半點兒的疼痛,與其說痛倒不如說是已經痛到麻木,短暫的失去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