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猶如電話鈴聲般的聲響,在白霧彌漫的山間清晨突兀的響起,好似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打破了山林間的靜謐,越發覺得有些刺耳。
一條蜿蜒不知蔓延至何方,直徑不過三米寬左右的小溪旁,沾染著露水的花草散發出陣陣清香之氣,聞之令人神清氣爽,仿佛頃刻之間心口的那憋悶之氣就隨之消散了。
奉命出來尋找水源的侍女雪慧跟潤媚不敢走得太遠,以免發生意外時趕不及回去護衛她們各自的主子,因此,經過兩人的一致協商,她們並沒有分開行動,而是就近尋找著可以食用的干淨水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距離南門麗嬌跟太叔吉雅休息的那片山林外,哪里有什麼水源,以至于雪慧跟潤媚再三猶豫,甚至有想過打道回府,甘願空手而歸回去領罰的。
「雪慧,這附近只怕是沒有水源的,咱們是繼續往外尋找還是就此往回走去領罰?」
「你呢,怎麼打算的?」不答反問,雪慧又將問題原封不動的踢回給潤媚,雙唇卻是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眸光閃動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她雖跟隨在南門麗嬌的身邊,負責保護南門麗嬌的安全,但她真正听命的人卻並非是南門麗嬌,故而,有些事情身為當事人的南門麗嬌看不清楚,可身為旁觀者的她,卻是心如明鏡的。
只因她得到的指令並沒有要她干預南門麗嬌的生常生活,甚至于是她的言行舉止,遂,某些原該她這個貼身侍女提醒的,她也都選擇了保持沉默。
太叔世家的這對兄妹對南門麗嬌有所算計,縱然雪慧瞧出了幾分門道,又有潤媚這個女人自以為偽裝得天衣無縫的,明里暗里的挑釁,她只當自己傻全然不去理會。
至于那些妄想利用她的人,雪慧斷然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最後誰將落到誰的手上還說不準不是。
「還能有什麼打算,比起被小姐罵一頓,打一頓,我更擔心小姐的安危,畢竟被打被罵死不了,可要是小姐有什麼閃失,不管是家主還是少主都不可能放過我的。」說到這里,雪慧萬分無奈的攤了攤手,看似鎮定的神色里藏了幾分驚懼與慌張。
潤媚半垂的眸光暗了暗,暗忖少主所言有理,這個雪慧不是個簡單的,一點都不好糊弄,「你說得對,像你我這樣身份的人,從來都是沒有選擇權的,哪怕就是要挨打挨罵,首先要做的都是保護好自家的主子。」
「那咱們就收集些露水回去?」
「好。」潤媚點了點頭,又道︰「剛才我是從那邊過來的,倒是發現那些大樹下生長著一片片的野花,上面的露水相對多一些,而且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氣,你看咱們要不要就去那邊采集露水。」
縱然潤媚有心想要試探雪慧一二,也知曉自家少主跟小姐心中對雪慧的懷疑,但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她是絕對不會冒然行動的。
這事兒一個不小心,她豈不就要弄得自己萬劫不復?
「你帶水壺了嗎?」。
「帶了,怎麼你沒帶?」
「不是。」雪慧看了潤媚一眼,低聲道︰「我的意思是水壺有些大,用來收集露水的話,不知道要收到何時,咱們雖說走得不遠,可也難保兩位小姐不出什麼意外。」
「那邊生長有芭蕉葉,倒是可以用來盛水。」
「既然如此,便勞煩潤媚帶路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咱們快些走吧。」最佳的試探時機既已錯過,潤媚也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她的心里同樣放不下太叔吉雅,就怕有個意外什麼的。
倘若單單只有她家小姐一個人留在那里,潤媚還沒有那麼擔心,可再加上南門麗嬌那個說風就是雨的霸道小姐,別說她這心里還真是沒底。
誰知道那個瘋小姐會不會突然抽瘋,順帶還要連累她家小姐,光是想想潤媚就恨不得長上一對翅膀,然後飛奔回去了。
要說也怪,當潤媚領著雪慧走到那片開滿野花的地方,突然就听到了流水聲,這不禁讓得她的臉色猛然大變,身後都冒出一股寒意。
「怎麼了?」
「雪慧,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
「好…好好像有水流聲。」一門心思要藏拙的雪慧,面上風雲不顯心里卻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不懷疑潤媚之前對她說的話,這人就算要算計她,也不可能拿太叔吉雅的安危來開玩笑,也就說明之前她在這里是沒有听到水流聲的,可現在不但她听到了,就連她也听到了,這便有些詭異了。
「對,就是水流聲,我我之前明明沒有听到的。」好歹潤媚也是暗衛中的精英出身,如若尋找的附近真有流水聲,她是不可能听不到的。
先前沒有听到,可現在卻听到了,這事兒怎麼看都透著古怪,怎麼想都讓人感覺詭異。
「那個…咱們會不會又陷入什麼陣法里面了?」找不到一個好的理由來解釋這樣怪異的現象,潤媚接著又說出自己心中的這個疑問。
「不知道。」
「那咱們是找到那處水源還是現在就原路返回?」
「這個……」抿了抿唇,雪慧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凝神靜氣的仔細感應了一番,她其實並不曾感應到什麼特別的氣息,換言之此處壓根就沒有什麼陣法,同時也不具備什麼危險。
別問她怎麼這般肯定,那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精于陣法的高手,之前眼看著南門麗嬌被困于陣法之中,她為了藏拙,也為了不在太叔吉雅的面前表現出她的特別,因此,雪慧壓根就不會開口說什麼,更不會提點什麼。
當然,若非是在她明里暗里的小提示下,只怕這個時候她們一行四人還困在陣法里面無法月兌身。
「哎喲,雪慧你就別吞吞吐吐的了,快些拿個主意吧,我都听你的。」
「恐怕這樣不妥。」搖了搖頭,雪慧直言拒絕。
潤媚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好看,好在她還能收住自己的脾氣,平復好心情露出微笑,道︰「那咱們就原路返回吧,如果兩位小姐問起,就直接說咱們沒有找到水源,至于發生在這里的奇怪景象,要不就閉口不談。」
「隨你。」
「我…」
清亮的眸子掃過眼前這一大片的野花,雪慧揉了揉眉心,拿起手上的芭蕉葉開始采集露水,潤媚站在一旁靜看了她一會兒,心中的怨念是怎麼都壓不下去,可她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得也穿梭于野花叢間,動作麻利的采集露水了。
收集了好半晌,芭蕉葉里的露水還不夠喝一口的,潤媚便起身扔了芭蕉葉輕聲道︰「我去找找水源,這樣實在太慢了。」
話落,她也不管雪慧是否听見了,輕盈的身體便如一陣清風似的飛了出去。此時,一直垂頭采集露水的雪慧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與她平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樣收集露水著實慢了些,我原本也沒有打算用這種方式的。」以南門麗嬌的性子,倘若雪慧當真用芭蕉葉捧回那麼一兩口水回去,指不定她要怎麼收拾折磨她。
與其如此,她倒寧可去冒一冒險。
就在潤媚跟雪慧一前一後趕到小溪邊,取出水壺準備打水的時候,雪慧懸掛于腰間的一串鈴擋卻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發出一連串又急又促的叮鈴聲,讓得雪慧是斗然間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你腰間掛的竟然是一串鈴鐺嗎?」。听到鈴鐺的聲響,潤媚的目光‘刷’的一下落到雪慧的身上,如果她沒有記錯,那串懸于她腰間的鈴鐺她是早就見過的,但卻從不曾听到過鈴鐺發出聲響。
然而,此時此刻,那串鈴鐺突然發出這樣的聲響,就是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難。
「出事了。」定了定心神,雪慧哪里還有心情打什麼水,轉過身拔腿就往回跑。
不可以,小姐絕對不可以出事,否則她就是死上十數次也難贖其罪。
「什…什麼?」沒等潤媚問個清楚,就只見雪慧如同一道光似的消失在她眼前,想到與南門麗嬌呆在一塊兒的太叔吉雅,她也只得咬了咬唇,又跺了跺腳趕緊追了上去。
能讓雪慧臉色大變的事情,除了南門家的小姐出事,潤媚不再作其他人想。
噗——
陌殤果真如他所說,除了對宓妃以外,對旁的人無論男女,那是真心沒有一丁點兒憐香惜玉之心,出手可是快狠準來著。
親眼目睹太叔吉雅被陌殤一腳踹在月復部,然後整個兒口中噴血倒飛出去十數米之遠,宓妃晶亮的水眸都不禁瞪大了,粉女敕的嘴唇亦是微微一抽,咧嘴笑道︰「熙然,你真是太帥了。」
既無奈又好笑的掃了眼一臉幸災樂禍,得意洋洋的宓妃,陌殤那是一腦門的黑線無處安放,佯怒道︰「小心。」
嘶——
肩膀挨了南門麗嬌一拳頭,宓妃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俏臉一白整個人就惱了,特麼她這是樂極生悲麼,居然被偷襲了。
強行穩住自己的身形,宓妃倒退數米之後被陌殤摟進懷里,迎面對上陌殤那雙冰冷刺骨,又一望見不到底的墨瞳,南門麗嬌哪敢與其對視,心里唯一的念頭就只有一個。
逃。
她覺得她要是不逃的話,這個男人肯定會要她的命。
「怎麼樣,疼嗎?」。
「疼。」在自己男人的面前,宓妃向來是不會矯情的,果斷就趴在他的懷里撒起嬌來。
「你啊。」
「熙然,你得給我報仇。」撇了撇嘴,宓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冷聲道︰「不行,我得自己報仇,熙然還是拿下那位太叔小姐的妥當。」
陌殤運用巧勁兒將宓妃安全的送到地上,自己則是趁著太叔吉雅尚未緩過勁兒來之前,干淨利落,拳風凌厲的攻向南門麗嬌,誓要打趴她給宓妃找回場子不可。
「你…你你別太過份。」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竟然對一個女人出手。」眼見陌殤壓根就沒賞她一個正眼,南門麗嬌是又羞又惱,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就算她的容貌比不上公冶語詩,可她好歹也是絕色大美女一枚,怎麼的這男人就真對她下得了手?
即便陌殤有面巾遮面,她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但單就陌殤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清絕出塵,如妖更似魔的尊貴氣質,以及他那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強大氣場,都深深的吸引著南門麗嬌。
如他這般的男人,哪怕就是在她們那里也是極為少見的,焉能不讓南門麗嬌心生傾慕。
不只是她,就連太叔吉雅也是對這個男人抱有念頭的,只是看到太叔吉雅被陌殤一腳狠踹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好一會兒都爬不起,她這心里方才對陌殤生了幾分畏懼。
「本主是不是男人無需你來操心,這只要本主的女人知道就好。」
「你…」原以為陌殤會不屑于回答她,可她萬萬沒想到陌殤竟然給了她這麼一個回答,真真是堵得南門麗嬌無言以對。
難道在他的心里,那個被他護著連臉都看不清楚的女人,真就那麼好,值得他那麼寶貝。
可恨!
「至于你,是個女人麼?」
噗嗤——
意識到自己亂沒形象的噴笑出聲,宓妃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說︰熙然,你丫的嘴巴可真毒。
質疑一個相貌相當出眾的大美人兒的性別,斷然沒有比這更侮辱人的了,你這樣為自己出手打女人找的理由,真的好嗎?
「啊,本小姐要殺了你。」抱頭尖叫一聲,南門麗嬌一雙黑眸都不禁泛起淡淡的腥紅之色,顯然是被氣極了。
她口中叫嚷著要殺的人,也不知指的是陌殤,還是被陌殤給護得嚴嚴實實的宓妃。
突然,宓妃靈敏的耳朵動了動,神色一變道︰「熙然,有人在朝這里靠近,咱們得加快速度。」
「嗯。」
意見達成一致之後,陌殤下起手來更是不留情面,出手狠辣至極,逼得南門麗嬌是節節敗退。
另一邊,太叔吉雅在跟陌殤動手的時候,不但受了皮外傷,亦是受了算不得輕的內傷,以宓妃目前的修為,倒是可以跟她打個平手。
如若再加上宓妃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任憑太叔吉雅修為高于宓妃,她也斷然討不到半點好處。
「咳咳…」起先被陌殤逼得沒有還手之力,現又被宓妃壓著打,她無攻擊之能,唯有死死防御,簡直都快讓太叔吉雅憋屈死,她一邊與宓妃對打,一邊分出心神沖南門麗嬌吼道︰「趕緊發求救信號,咱們不能被抓。」
一旦她們兩人落到這一男一女的手中,後果只怕不堪設想。
雖然她們兩人老早就想過要逃,但陌殤跟宓妃也不是吃素的,豈能看著她們在眼皮子底下逃月兌?
「我我都自顧不暇了,你就不能自己發求救信號嗎?」。
「我要能發,那我還叫你干什麼。」
砰——
又一次硬接了陌殤一掌,南門麗嬌心中怒火熊熊,卻也不禁心生後悔,她不該發脾氣,更不該讓雪慧離開她身邊的,否則她何至于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甚至還有可能淪為他人的階下囚。
這樣的認話,簡直氣得她抓狂。
「誰叫你讓潤媚離開你身邊的,該死。」
太叔吉雅︰「……」
的確,原本南門麗嬌讓雪慧去找水,她不該也讓潤媚跟著去的,不然再加上潤媚的話,她們又何至于落到這進退兩難的境地。
「熙然,結束了。」
听著宓妃對陌殤說的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果不其然太叔吉雅跟南門麗嬌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就借著這麼一個機會,宓妃果斷出手了。
「你…你使毒。」
「這叫兵不厭詐。」宓妃撇了撇嘴,還相當任性的用腳踢了踢中了毒煙倒地不起的太叔吉雅。
另一邊,陌殤也沒讓宓妃失望,出手相當迅猛的將南門麗嬌給劈暈了,若非太叔吉雅那句‘你使毒’,想來陌殤要拿下南門麗嬌還是有些難度的,他們兩人贏就贏著攻其不備。
「熙然,救她們的人馬上就到了,咱們快走。」
「阿宓,她們由我來帶。」
「好,熙然走前面,我斷後。」
「小心。」
「嗯。」
陌殤當然不會那麼好心抱著太叔吉雅跟南門麗嬌離開,只見他一手提一個,就跟拎只小雞仔似的,看得後面的宓妃嘴角直抽,但心里卻又相當的甜蜜。
她的男人,只能抱她一個。
陌殤跟宓妃帶著南門麗嬌跟太叔吉雅前腳剛剛離開,雪慧跟潤媚就趕了回來,目露驚恐的看到眼前這發生了激烈戰斗的地方,她們只覺雙腿有些發軟,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
「果真出事了。」潤媚撿起掉在地上的一支鳳釵,失神的喃喃低語道。
「別愣著了,趕緊追。」
「哦!」
跑出去幾步後,潤媚又道︰「對了,你發求救信號了沒有。」
「早發了,等你提出來黃花菜都涼了。」黑著臉,雪慧尋著一些痕跡趕緊追了上去。
……
「什麼人在前面?」
「君主,君王妃是你們嗎?」。
宓妃聞言一愣,遂輕啟紅唇道︰「是牧竣跟牧謙?」
「回君王妃,是屬下二人。」
「趕緊的,把熙然提的兩個女人接過去。」
「呃…是。」牧竣牧謙上前,從陌殤的手里接過太叔吉雅跟南門麗嬌,他們倒也沒有多問,就听陌殤冷聲道︰「你們帶著這兩個人從那邊離開回駐地,我跟阿宓留下來清理後面的尾巴。」
「是。」
以他們目前的實力,萬萬不能與那個地方的勢力硬踫硬,因此,陌殤暫時還不準備讓人知道,他跟宓妃抓了南門世家跟太叔世家的小姐。
「熙然,咱們擺下個陣法吧。」
「為夫正有此意。」
宓妃嘴角一抽,也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男人就總是‘為夫為夫’的稱呼他自己,真是厚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