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死的赤焰神君,本少主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身陷這樣的險境,饒是平日里冷靜非常的太叔清榮也不由得惱了,怒了,心里憋了一團團的火,卻又無處宣泄,以至于他都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素日里來尊貴優雅的貴公子形象。
「你想要他命的這個想法不錯,但前提是你必須擺月兌這個要人命的陣法之後,還能順利的將他找到。」別怪太叔清榮會潑南門長風的冷水,他也實在是憋屈得沒有辦法,迫切的需要發泄發泄自己緊崩的情緒。
哪怕一開始他就沒有看輕過赤焰神君,知道他僅憑一己之力就擁有了現如今的實力跟地位,絕非是一般人可比,但太叔清榮還是覺得自己失策失算了,能把他弄得如此被動,如此狼狽的人,真的會如他預想中的那樣好對付?
此時此刻,他不禁對自己以往的自信產生了懷疑,以至于在這之後他便錯失了除掉陌殤最好的機會,從而導致他後悔終生,更是悔不當初。
「本少主不勞清榮兄操心,清榮兄還是顧好自己的妥當。」
「長風兄所言甚是,本少主的確沒有想過要護其他人。」被太叔清榮刻意咬得重重的‘其他人’三個字,若有似無的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兒,讓得南門長風的臉色都不禁猛然一變。
要說他們兩方人馬可是分頭行動,各干各互不干涉的,又豈料到陌殤跟宓妃布下的陣法不是一般的陣法,以至于都打了他們的眼,讓滿心以為就快要破解陣法的兩人,鬼使神差的竟然在原地踫了頭。
要不朝著兩個不同方向破陣的兩路人,怎麼可能互相踫上,還沒說話就互掐了起來,一副誰也看不慣誰的模樣。
「哼!」
太叔清榮︰「……」
早知道這鬼域殿的駐地就是他娘的一個燙手的山芋,他是說什麼都不會來湊這個熱鬧的,可是一想到他嫡嫡親的妹妹落到了赤焰神君的手里,太叔清榮又不得不有此一行。
更何況同為強者的他,平日里頗有幾分苦尋不到對手的枯燥感,故,當他意識到赤焰神君將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時,他幾乎興奮得難以入眠,體內那好戰的嗜血因子,無時無刻不在叫囂著要與赤焰神君一決高下。
撇開太叔吉雅不談,不管早晚總有一天,他跟陌殤會站在各自的對立面,然後斗得你死我活。
「雪慧,如何了?」
正心亂如麻的時候突然听到南門長風喊她的聲音,雪慧本就因精神高度緊崩而微略僵硬的身子,不由得更僵了,冷汗自她的後背淌下,早已將她的衣衫都浸透了。
若非她穿的衣服顏色較深,只怕就得當眾出一次丑,讓人瞧見她曼妙婀娜的嬌軀了。
「回…回回少主的話,奴婢正在想辦法。」
「該死的。」顯然,雪慧的回答讓得南門長風非常的不滿意,他黑覺著一張俊臉低咒怒罵出聲。
「奴婢無能,請少主責罰。」
「責罰?本少主是很想責罰于你,但卻不是現在。」深吸一口氣,南門長風暗暗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絕對不可沖動行事,尤其不是能失了他的身份,「都給本少主打起精神,這天下沒有破解不掉的陣法,只要咱們主僕同心協力,一定可以破陣而出的。」
「是,少主。」
雪慧僵著身子,低垂著雙眸,袖中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可那精心修剪過的圓潤手指甲,仍舊扎進了她的手心里,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手心直往淌,一點一點滲透進她的衣袖里。
「雪慧,你怎麼樣?」
「我沒事。」
不知何時靠站在雪慧身邊的雪迎蹙了蹙眉,張了張嘴還想再問點兒什麼的她,到底不知該如何開口,索性就扭過頭去,卻仍是沒忍住出聲道︰「少主他是無心的,你也別太放在心上,而且少主他從來沒有陷入過這樣的困境,心浮氣燥,遷怒于我們這些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
「他是主子,我是奴才。」
雪迎對上她冰冷的眸子,不知為何心下一顫,有種被冰水從頭澆下的錯覺,半晌後方才點頭開口,「對,我們不過都只是奴才罷了。」
甭管之前有多得主子的寵愛,一旦她們失去可以利用的價值,那麼她們就將被無情的拋棄。
之前如若不是太叔少主給了她治療內傷的丹藥,只怕她早就已經被拋下了,可即便她如今一路跟隨護衛少主到了這里,少主的心里怕是也對她存了幾分懷疑的,畢竟在少主看來,她很有可能被太叔少主收買了不是麼?
「請少主放心,哪怕就是拼了我們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定會護送少主安全月兌險的。」
刷——
凌厲的目光落到臉上,雪迎頓時就感覺到一絲絲刺骨的冰涼逼近了她,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耳畔響起南門長風冰冷卻動听,又極富男性魅力的磁性聲線,「你們的忠心本少主從未質疑過。」
到底是花費了陌殤跟宓妃無數的心血跟心力,精心擺出來的陣法,若是當真那麼容易破陣,豈非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縱然陌殤跟宓妃達成默契,毅然決然的抓了南門麗嬌跟太叔吉雅,目的在于通過她們的嘴,知曉有關那片神秘海域的事情。但這卻不代表他們喜歡一直被人惦記,又或是一直被人追殺,故,以陌殤的性子,哪怕就是自損他一些修為,他也定當讓南門長風跟太叔清榮為此付出些代價。
再加上一個從來都不知吃虧為何物的宓妃,她不佔別人便宜都頂好了,又豈能允許別人追殺于她。
哪怕她實力不如對方,先使些手段收些利息,她是絕對不會手軟的,否則她也不可能將自己弄得那麼狼狽,遂,這個困住南門長風跟太叔清榮的,將鬼域殿之前駐扎的整個營地都籠罩其中的大陣,從表面上看它就只有一個陣,只要找出陣眼而後毀之,那麼此陣便可破,他們也能安然無恙的月兌身。
但事實當真如此麼?
又或者說,陌殤跟宓妃是會這麼仁茲的孩子麼?
不,他們當然不是。
因此,只要不去動那個隱藏得極好的陣眼,那麼被困于陣中的他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危險,頂多就是有點兒有驚無險擺了,可一旦他們毀了陣眼,那就意味著將原本只有一個陣的陣法,瞬間釋放到十個同等級的陣法。
而為了從這十個由第一個陣法衍生出來的陣法中月兌身,不管是南門長風帶的人也好,還是太叔清榮帶的人也罷,半數以上都死于非命,死狀更是慘烈到令人遍體生寒。
除了他們各自的兩個貼身侍衛以外,也不過僅僅在他們的身邊留下了三個侍衛罷了,好在最終活下來的,身手都是最拔尖的,總算沒讓他們覺得太過肉痛。
若非如此,南門長風也不會發瘋,天知道他要培養起這麼幾個好手,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又要花費多少的精力,簡直叔可忍嬸不可忍。
「靜下心來想想如何破陣吧,只要你們能想到破陣之法,那麼之前發生的事情本少主也就既往不咎了。」
聞言,雪迎扯了扯雪慧的袖口,低聲對她說道︰「听到少主的話了嗎?你的機會來了,慢慢的研究困住咱們的陣法,慢慢的想破陣之法,只要咱們能走出去,少主既然說了不會再追究之前發生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再追究,你可得把握好這個機會。」
即便明知道困住他們的陣法很厲害,很牛逼,可雪迎是個不信命的人,是以她有那個膽量去爭取她認為可以爭取的一切。
她跟雪慧都是排在雪字輩受訓的,對于專攻陣法的雪慧,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只要她可以完完全全的靜下心來鑽研陣法,那麼她鐵定就能帶著他們走出這個鬼地方。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算是對雪迎的回答,雪慧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抬頭正視南門長風審視的目光,恭敬的抿唇說道︰「少主,奴婢會竭盡全力破此陣法的。」
「本少主信你。」
「謝少主。」
就在他們滿心歡喜自以為找到陣眼,只要毀掉陣眼就可以從這個陣法里面走出去的時候,殘酷的現實給了他們狠狠的一巴掌。
那隱藏極為隱秘的陣眼,找出來的的確確花費了他們很多的心思,然而,任誰都沒有想到那個他們認為是生門的陣眼,竟然是開啟下一個連環陣的鑰匙。
眼睜睜看著陣眼被少主一掌給轟破,一直眼皮跳個不停的雪慧就心下一個‘咯 ’,那股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讓她想忽視都不行,當然,她也沒來得及阻止南門長風毀壞那陣眼。
最終的結果就是,陣眼被毀陣法卻沒有隨之消失,而是速度奇快的將他們又卷入下一個陣法,還是接連十個看起來一模一樣,內里芯子卻完全不一樣的凶險殺陣,沒有半點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正是為了從那十個陣法中拼殺出來,他們才會損失那麼多的人,同時也是因為她拼了命似的破了五個陣,否則指不定他們得全軍覆沒,一個都剩不下。
或許她還能好好的站在這里,南門長風就是看在那一點上面,不然雪慧毫不懷疑,南門長風能一掌劈了她。
「杭銘。」
「少主,請恕屬下無能。」只是看了一眼太叔清榮的表情,杭銘便猜到了他想問什麼,他倒也是直言不諱的坦言了自己的無能。
他這一招以退為進用得也當真是妙,頓時就讓太叔清榮沒了脾氣。
「怪只怪那赤焰神君太精于此道,你也不用將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本少主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即便他就是心中惱了他,恨不得弄死他,太叔清榮在臉上也是不會表現出分毫的。
那樣喜怒皆形于色的人,死得快。
「少主說得是,倘若赤焰神君與咱們不是敵對的,屬下倒是想要向他好好的討教一番奇門陣法。」
太叔清榮听了這話愣了愣,幽深的目光掃過他的臉,半晌後沉聲道︰「眼下咱們跟南門世家都損失慘重,你若與雪慧聯手,突破此陣又有幾分把握?」
反正太叔世家與南門世家就是同穿一條褲子的盟友,太叔清榮自然不會認為讓他的人跟南門長風的人合作破陣有損顏面,但在下達這個命令之前,他還是需要試探一下杭銘的態度。
「與雪慧聯手,成算也不超過五分。」皺著眉,杭銘沉思片刻給出了一個非常保守的說法。
的確,單靠他一人,還不知道他們能在這個陣法中支撐多長時間,如果有人協助共同商量之後行事,局面將會大大的改善。
「五分成算總比一分沒有的強。」為了破那十個陣法,他手下的損失已是十足的不少,太叔清榮看了看身邊僅剩的五個人,覺得不能再冒險,「你且專心研究這里的陣法,其他的交給本少主。」
「是。」
赤焰神君,你越是表現得出類拔萃,本少主對你的興趣就越大,全當這是你我之間的第一次交手。
倘若此番本少主慘敗,那麼下一次誰勝誰負可就說不準了。
哪怕不是為了家族,更不是為了什麼大義,單單就是為了他自己,赤焰神君也非除不可,絕對不可能讓他回去,絕不可以。
「長風兄,現在不是斗嘴的時候,在這個無法預知危險何時降臨的陣法里,咱們能不能先出去再談別的?」也不知赤焰神君的這個陣法是怎麼布下的,明明他跟南門長風就是朝著兩個不同方向行進的,可當他們因毀了‘假’陣眼而引發出新陣法,再從那十個陣法中月兌身後,竟然奇跡般的讓他們兩方人馬面對面了。
這詭異的一幕,簡直讓他們找不到言語來解釋跟形容,足以見赤焰神君在奇門陣法這方面的驚人天賦了。
繼續由著他這麼壯大下去的,于他們是大大的不利,想當然爾是寧可錯殺也絕不能放過的。
「雪慧,若是讓你跟杭銘聯手破陣,你有幾分成算咱們可以平安的從這里走出去?」南門長風是個聰明人,不用太叔清榮把話說明,他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反正,他的心里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杭銘就如同隱藏在他身邊的雪慧一樣,是個被他跟太叔清榮雪藏起來的高手。
杭銘與雪慧的唯一區別在于,一個被放在明處,一個則是被放在暗處,其實某些習性相同的他們,興許老早就發現了對方的存在,只是他們都選擇了沉默,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微怔了怔,雪慧抬頭看了面無表情的杭銘一眼,最後抿唇保守的道︰「回少主的話,不超過五分。」
不超過五分?
太叔清榮的目光先是掠過杭銘,再一瞬不瞬的落到雪慧的臉上,莫名覺得這兩個人難不成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貓膩?
還是說同樣精于陣法的他們,在這一點上面有著驚人的相似敏感度?
「太叔少主為何這樣看著奴婢,難道奴婢的臉花了。」
面對雪慧如此直白的詢問,太叔清榮略顯尷尬,沉聲道︰「雪慧姑娘想太多了,本少主對你可不感興趣。」
「既有五分,那你們兩人就商量著來,咱們必須趕緊從這里出去,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是怎樣一副光景。」
南門長風的感嘆也是太叔清榮所關心的,無法掌控全局的這種感覺讓他無比的抓狂,更何況他還收到了公冶潤鈺出在魑魅林的消息,萬一讓他先一步找到赤焰神君,那麼一切就都完蛋了。
有那個家伙在,他們就是想打陌殤的主意都難,否則引起那位的注意,分分鐘滅掉南門太叔兩大世家都不帶眨眼的。
「是,少主。」
「咳咳,既然你們兩人要破陣,那你們就先看看我們幾個所在的位置要不要變動。」
換句話說,太叔清榮想問的是,他們可不可以隨意的走動,但他又著實擔心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什麼不該踩的,踫到什麼不該踫的,然後又掉入下一個陌殤事先挖好的陷阱里?
「回少主的話,暫時還是不要動的妥當。」
南門長風將目光投向雪慧,後者點頭附議道︰「少主,杭銘所言正是奴婢要說的。」
得了這麼個回答,南門長風跟太叔清榮都消停了,以眼神示意其他幾個也都站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就看到雪慧跟杭銘艱難的移動各自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在探索著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通過雪慧跟杭銘的不懈努力,總算是讓他們兩個對這個陣法模出了些門道,又接連花費了近兩個時辰,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將陣法給破了。
呼——
待得他們從陣法中解月兌出來,所有人都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此時放眼望去,他們居高臨下的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原來他們以為自己闖進了鬼域殿的駐地,實則不然,他們根本就還沒有進入鬼域殿的駐地,就已經身陷一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凶險陣法之中。
走出陣法之後,他們赫然就站在一座山峰之上,在那山腳之下才是以陰陽八卦圖為基礎,扎建起來的一個個營帳。
「咳咳,清榮兄,那下面咱們還去探嗎?」。好不容易擺月兌那個陣法,南門長風仍是心有余悸,誰知道那真的營地里有沒有更隱秘的陣法,萬一又中了招那不是作死麼?
嘴角微抽了抽,太叔清榮沉聲道︰「不去了。」
「以赤焰神君的性情,斷然是不會給咱們留下什麼線索的,去了也是白去,想要找到麗嬌跟吉雅也只能通過別的辦法了。」
「正如長風兄所言。」
「那咱們找個地方休整一下,順便咱們也事不宜遲的各自施展血脈秘術搜尋各自妹妹的下落?」
「就按長風兄說的辦。」對此,太叔清榮沒有意見,他也擔心下面鬼域殿的營地仍有問題,就算真沒問題,他也不想再去冒那個險。
算算時間,距離進階排名賽舉行的日子就快到了,他們就算不用出席,不用露面,但也絕對不能不出現,那樣不利于他們接下去的計劃跟布局。
因此,無論如何山峰下面的營地,他們都是不可能再去闖的,哪怕里面當真還留有鬼域殿的一些線索,此時的他們也冒不起那樣的險。
……
這邊南門長風跟太叔清榮兩人剛剛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不到小半個時辰,那邊便有人停在了他們步入陣法的地方。
「少主怎麼了?」
「是啊,少主為何停下來不走了?」
立華立坤想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倒也非常干脆的直接問出了聲,半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咱們運氣挺好的。」依然是那一襲白衣勝雪的公冶潤鈺,他感受著空氣中些微的震動,幽深的黑眸里帶著幾分難得的欣喜,喃喃出聲道︰「這里有屬于他的氣息,他曾在這里停留過很長的時間。」
他只恨自己沒能早一點找到這里來,不然又豈會撲了空。
「少主,您在說什麼呢?」
「少主,我怎麼在這里聞到了南門世家跟太叔世家的氣息,難道咱們來遲一步?」
公冶潤鈺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喜怒不辨的道︰「咱們的確是來遲一步,可那兩人未必就沒有來遲一步。」
「呃…」立華立坤互視一眼,有點兒沒轉過那個彎來,不太明白公冶潤鈺話里的意思。
「看來在他離開之前,特意在此地布下了一個陣法,咱們比那兩人來遲一步倒是撿了天大的便宜。」說到這里,公冶潤鈺的眼里滿是笑意,雖然他不喜與人爭斗,但他真特麼想要教訓教訓南門長風跟太叔清榮有沒有。
「少主所言甚是。」
「走吧,我們深入里面去瞧瞧,興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是。」
倘若南門長風跟太叔清榮知道,他們沒有進去的鬼域殿駐地,卻在他們破了陣法之後便宜了他們的死對頭公冶潤鈺,不知道會不會當即就被氣得口吐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