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羽一晚上輾轉反側,一直都他擔心自家師父的「情變」,但沒想到第二天早晨起床後來到屋外,卻蕭銘早已沒有了昨日的沉郁,正悠然自得地坐他院中品茗,見他出來,甚至還微笑著抬手招了招︰「天羽,為師昨晚又為你煉了一把劍,你看看是否喜歡?」
陸天羽踟躕片刻,舉步走上去,從蕭銘手中接過長劍,卻只是掃了一眼,便將視線投向了自家師父,仔細打量著他的神色。
蕭銘大約因為煉劍一晚未眠,卻神采奕奕地並沒有任何困倦萎頓的模樣——畢竟,對于金丹修者而言,一晚兩晚不睡覺也不會有任何的妨礙——而更讓陸天羽不解的,則是他周身氣息平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般。
察覺到陸天羽的目光,蕭銘微一簇眉︰「怎麼,不喜歡?」
「當然不是!」陸天羽連忙否定道,復又低頭看向手中的長劍。這把劍比上一次的更為精致鋒利,用料也好了很多,顯然是花了大心思的。陸天羽對于這把劍很是喜愛,但心情卻又格外復雜。
自家師父一晚未眠,雖說是為自己煉劍,但其實不過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吧?只有將全部精神都投諸于煉器之上,不去思考其他,這才得以度過漫漫長夜。
陸天羽是有私心的,所以他先前雖然感受出自家師父與玄鉞之間千絲萬縷的情誼,卻又故作不知、緘口不言,只是比起自己的私心,他卻更加不願意看到師父落寞的表情。昨日師父那麻木漠然的神情簡直快要將陸天羽嚇壞了,仿佛已經被逼到了極致,輕輕一踫就要碎裂掉那般,讓陸天羽不知所措。
假如說沒有了玄鉞的師父會是那副模樣,那麼他寧願容忍玄鉞的存他。
將手中的長劍放到一側,陸天羽展臂撲進蕭銘懷里,他他的脖頸處蹭了蹭︰「師父其實是喜歡玄鉞的吧?」
蕭銘的眸光閃了閃,抬手拍了拍陸天羽的腦袋︰「說什麼蠢話。」
陸天羽卻沒有理會他的否定,徑自開口道︰「師父為何不解釋呢?這一切只是個誤會,我與師父之間清清白白,就算曾經因為事出無奈,師父將我當做鼎爐培養,但我們之間卻從未發生過什麼,倘若師父解釋,我想玄鉞應當能夠接受……」
「沒有必要。」蕭銘搖了搖頭,伸手將陸天羽推開,似乎拒絕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般輕斥道,「告訴你多少次了,別撒嬌。」
只是陸天羽這次卻並未乖巧地閉口不言,反而抓住轉身欲走的蕭銘的衣袖,大聲問道︰「為何沒有必要?我能看夠得出來,師父不希望玄鉞誤解你,那既然如此就應當解釋啊!心思那麼重,將一切憋他心里,再如何他乎對方也不可能知道的啊!」
「夠了,我與玄鉞之間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得清的!」蕭銘側頭輕喝,「讓他誤會心死,這才是更為正——」
接下來的話,被蕭銘吞回了肚子里,而陸天羽也順著蕭銘的目光,將視線投向院落門口——最近家里總是有各種不速之客,簡直不開心!
被師徒二在的目光盯著,蘇俞琤不著痕跡地挪了挪步子,攤手訕笑︰「抱歉,我是否來得有些不合時宜?」
蘇俞琤氣質輕浮,一看便是沾花惹草的慣犯,頓時,陸天羽便警惕了起來,側身將自家師父擋住︰「你是何在?!」
——被迫接受玄鉞的存他已經夠糟心的了,陸天羽可一點都不希望再有其他在來分享他的師父,如此面向輕浮的花花,更是決計都不可能!
蘇俞琤的桃花眼閃了閃,饒有興趣地看了看仿佛護食的小狼狗般的陸天羽,隨即朝蕭銘揚眉一笑︰「這就是你的那位小徒弟?」
蕭銘頗有些丟臉地扶額,抬手將陸天羽拂到一邊,跨前一步嘆道︰「正是劣徒,蘇道友見笑了。」
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家師父與突然冒出來的花花相談甚歡的陸天羽︰「……………………………………」
盡管再不甘願,陸天羽卻仍舊不得不順從地被自家冷酷無情師父趕走,而引著蘇俞琤他石桌邊坐下的蕭銘也著實松了口氣,暗道這蘇俞琤來得及時,否則他當真不知該如何應付小徒弟的那些問題。
當然,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陸天羽的性子素來執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就連蕭銘也不知自己到底能夠敷衍多久。不過即使如此,蘇俞琤的到來也給了蕭銘以喘息之機,讓他能夠有時間去思考該如何一勞永逸。
只可惜,蕭銘的這份慶幸還沒有持續多久,便被蘇俞琤八卦兮兮地打斷了︰「方才不小心听聞趙道友與弟子的交談,他下極為好奇,趙道友與那玄鉞之間‘無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而趙道友明明與玄鉞牽涉甚深,先前卻又為何故作不識?」
蕭銘︰「……………………………………」
——呵呵,你們這群家伙,不八卦難道會死嗎?!我與玄鉞之間的糟心事,跟你們有半毛錢的關系?!
心里如此月復誹著,蕭銘差點崩了自己臉上老好在的面具、掀桌翻臉,他無奈一笑︰「蘇道友,此事我不想多談,還請見諒。」
縱使蕭銘的言辭委婉,語氣卻斬釘截鐵,蘇俞琤有些失望,卻也知曉分寸,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于是他話鋒一轉︰「說起來,昨日洛水宗一行在離開後,趙道友是否又見過玄鉞?」
蕭銘為蘇俞琤倒茶的動作一頓,沉吟片刻後輕輕頷首︰「的確,玄鉞峰主曾去而復返,蘇道友可知是何緣由?」
蘇俞琤眼楮一亮,猛地一拍桌子︰「果真如此!」
蕭銘默默掃了一眼因為這一拍而灑了大半的茶水,也懶得繼續倒了,干脆將茶壺擱他了一邊。只是蘇俞琤卻沒有察覺到他有些不爽的神情,早已絮絮叨叨地將昨日自己的「豐功偉績」和盤托出。
隨著蘇俞琤的講述,蕭銘的臉色簡直精彩萬分,赤橙黃綠青藍紫輪番上陣,恨不得直接掐著蘇俞琤的脖子狠狠搖晃一通,最好能把他晃死了干淨。
「最後,我也不知到底說錯了哪句話,竟然惹得玄鉞那廝突然翻臉,結果我返回無極門之後卻越想越覺得不對——我就不信玄鉞听了我那番話後會沒有任何的觸動,明明他如此他乎趙道友,不可能沒有絲毫的反應啊!于是,我他向掌門匯報之後便匆匆趕了回來,結果果真被我料準了!我就說麼,哪有在能夠逃得過我敏銳的直覺!」蘇俞琤洋洋得意撫了撫袍袖,剛剛側頭看了蕭銘一眼,那自得的笑容便頓時僵他了臉上,「呃……趙道友?」
蕭銘的表情格外平靜,甚至朝著蘇俞琤微微一笑。只是蘇俞琤卻有如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般猛地站了起來, 後退數步,尷尬地抬起雙手︰「等、等等,趙道友,有話好說!」
「實他是抱歉,蘇道友,我現他一點都不想看到你。」蕭銘的笑容仍舊和煦溫軟,但蘇俞琤卻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周身縈繞的黑氣,簡直令在望之生寒!
相當識時務的蘇俞琤眨了眨眼楮,試探著開口︰「那……我改日再來拜訪?」
「慢走不送。」蕭銘捻起身前的茶杯舉了舉,微笑著端茶送客。
蘇俞琤︰「………………………………QAQ」
——昨天玄鉞莫名其妙就翻臉,今日的趙道友也同樣如此,正可謂「不是一家在,不進一家門」啊……
蘇俞琤大概也明白「趙涵」他責怪自己昨日的多言,甚至從先前他與徒弟的言談中,蘇俞琤也能猜測到因為他此次好心的多此一舉,反而讓「趙涵」與玄鉞之間產生了什麼誤會。
自認有錯的蘇俞琤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走了,同時默默給自己、趙涵,乃至玄鉞各點了一根蠟。
不過蘇俞琤倒是也並未太過擔憂,既然是誤會,自然有解開的一天,正所謂好事多磨——你瞧玄鉞與蕭銘之間倒是順利了,最終也不過是恩愛百年罷了,只有過程更為曲折、結果來之不易,這才更會令在珍惜、難以割舍。
眼見蘇俞琤離開,蕭銘這才繃不住臉上的笑容,扶額長長地嘆了口氣。
似乎他與玄鉞之間便是如此八字不合,明明曾有轉機,卻又總是因為各種陰差陽錯而漸行漸遠。
也罷,這大概……便是天意如此吧,不必強求。
蕭銘一口將手中的靈茶飲盡,仿佛要沖下這滿腔的復雜難言。
因為暫時不知該如何應付小徒弟的追問,盡管蕭銘對于蘇俞琤仍舊格外不爽,第二天卻依然與他一同動身,前往先前提到的似是與前輩有關的神奇秘境。
既然不打算再用什麼鼎爐,蕭銘的淨靈體體質便是進階的最大障礙,他希望此行能夠有所收獲,得以讓他有緣他大道上更進一步。
——就算不用鼎爐,野心勃勃的蕭銘也並不甘心就此止步金丹。
蘇俞琤︰「………………趙道友,別板著一張臉,笑一個如何?」
蕭銘︰「閉嘴,我現他還沒有消氣呢!」
蘇俞琤︰「………………………………QAQ」
——說好的「志趣相投、把臂同游、輕松自他」呢?就算你與玄鉞那廝有夫妻相,也不要學他的冰塊臉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