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找找吧,不能讓她月兌離我們的視線!」
另一人立即否定他的觀點,「不可能,我們一路跟的那麼遠,她不可能會發現。」
「你說,她是不是發現我們了,看她剛才行走的路線,似乎很專業,她像是在試探我們,」得到這個結論,這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肯定沒走遠,就在這附近,再找找看,兩個小孩,不可能逃走。」
「咦,人呢?明明看見他們進來的!」
在一個轉角處,她突然將木朗抱起來,轉了幾個圈,閃進巷子里面。
她拉著木朗在人群中左右穿梭,速度時快時慢,漸漸的他倆月兌離了人群,拐進一條小巷子。
「自然是好玩的東西,」木香盯著腳下的路面,輕輕一笑。
「影子?影子是什麼?」
木香攥緊了木朗的手,冷下臉,‘待會跟著我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姐帶你抓影子。」
「大姐,你咋了?」木朗不清楚原因,轉頭去看,卻發現她神色嚴肅。
忽然,走在前面的木香步子頓了下。
但宰羊的就比較多了,有些住在坡地的人家,專門以養羊為生,喂養了一年,到了年關的時候,把羊賣了,換些銀兩。
其實鄉下賣牛肉的人很少,牛是很重要的農耕工具,若不是年老,或者有病,一般是不會輕易殺掉的。
街道上行人並不多,他們要去的肉市,是最近才興起的,只為了在冬天給供應牛羊肉。
天太冷,出門行走在外的人,都穿的很厚,露著兩只眼楮在外,縮手雙手攏在袖子里。
木香拉著木朗,前往專門販賣牛羊肉的一個地方找大飛。
***
不是他不急,而且急不得。他哥才去了不過一年,若是這時候他去向如月求親,能合適嗎?
高明遠站在那,心里五味雜陳,說不上來的復雜。
「嘁,」矮胖子也不屌他,徑自回店忙生意去了。
高明遠氣的不行,「不關我的事,更不關你的事,你再敢亂瞄,看不揍你!」他卷起了袖子,作勢要揍人,可惜架勢有了,氣勢卻差了那麼點火候。
矮胖子知道這人是誰,也知道他跟老板娘的關系,冷哼了聲,拽拽的道︰「關你啥事?狗拿耗子!」
「看什麼看,自己的生意不做,老往別的店看什麼!」
高明遠一個激靈,從櫃台後面跑出來,站到店門口,對著矮胖子,不客氣的吼。
再看看對門,那個矮胖子小老板,听說他前年死了原配,還沒續弦,難道……
原本,高明遠對他跟秋如月的事,還是很有信心的,可被小雪這麼一說,他瞬間有了危機感。
小雪快速說完一大段話,留陷入思考的高明遠,便去招呼那兩位客人了。
「噯,我說小舅舅啊,別說我沒提醒你,秋姨那麼漂亮的女人,你若是不抓緊,回頭再讓人惦記上,你就等著哭去吧,瞧見對門賣鞋的小老板沒,逮著機會就站在門口往咱這邊瞅,喏喏,又來了……所以說,打鐵得趁熱!」
那女的長相連小雪都不如,笨重的身子,肥桶似的腰,雙下巴殼,進店的時候,兩只手各拿一個糖餅子,一對一口的咬著。
的確有客人進來,一老一少,兩個女的。
高明遠不客氣的照著她的頭,賞了她一個爆栗,「再亂,我揍你,來客人了,還不趕緊招呼客人去。」
「誰說我不懂了,你喜歡秋姨,秋姨呢,對你也有意,可是,你倆為什麼都不說呢,」小雪鬼靈機怪的轉動著眼珠子,狀似很苦惱。
高明遠被這個外甥女個調侃的臉紅了,「去,干你的活去,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懂什麼!」
小雪的時候,還配上夸張的動作,讓那張干瘦的臉,多了幾分色彩。
等到秋如月進了後堂,她跑到高明遠跟前,賊兮兮的問道︰「小舅舅,你發現沒,秋姨今天好像不太一樣了呢,感覺……好看,對,就是更好看了!」
小雪看著他倆有說有笑的講著話,也跟著笑。
都說女人是花,需要男人的澆灌,此話不假。若是長期沒有男人澆灌,再好看的花,也得干枯了。
「嗯,知道了,那我挑了布,便進去了,」她輕聲,帶著笑意的說道。
秋如月心里暖暖的,笑容也越發嬌媚了。
他一晃,高明遠也跟著晃,弄的他哭笑不得,「行了,你別再逗他了,咱家寶兒乖著呢,你快去忙你的吧,別又耽擱了時辰,晚上熬半夜。」
他雖然個頭小,可勁卻不小。
寶兒哪懂她說的什麼,只以為娘親在逗他玩,便歡歡喜喜的沖她吐泡泡。小腳在小被子里蹬啊蹬。
「啊……唔……」
秋如月忙走,站在高明遠身邊,握著寶兒搖晃的小手,逗著他,「寶兒是不是想娘了?可是娘有好些活要干呢,寶兒跟伯伯待著,等娘的活干完了,再來抱寶兒,好不好?」
他身後的寶兒,似乎听見母親的聲音,啊啊的叫著。
陳明遠听她說要趕工,有些心疼,「若是干不完,再拖一日也沒什麼,別把眼楮熬壞了,前面的事有我們,你不用操心,寶兒我帶著,中午飯,我給你送進去。」
她叫小雪,可她的名字,跟她的人卻相距甚遠,連外表也跟名字差很多。每回秋如月叫她的名字,都覺著怪怪的。
「噯,秋姨,你只管去忙你的,這些活俺一個人能行,」小雪豪邁的拍胸脯保證,呵呵的咧嘴笑。
送走木香,秋如月走回櫃台,看著店里客人少了些,便叫了正在忙活的丫頭過來,「小雪,你幫著明遠看著店,我去後台裁剪衣服,今晚得趕工,等下我就不出來了,中午飯你來做,菜我都買好了,都擱在後頭。」
嬌羞的笑,把高明遠都看呆了。一旁的客人連喊了兩聲,他才醒過來,又趕緊招呼客人去了。
木香對秋如月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兩人皆心知肚明,秋如月笑完了就臉紅。
兩人說好了,木香拉著木朗便走了,臨出店門時,高明遠雖在忙著招呼客人,卻不忘客氣的送她們出門。
木香覺得這主意不錯,她明天肯定是走不了,家里那麼一大攤子事呢!
秋如月說,她要的東西今晚可以趕工做出來,明兒一早她讓高明遠跑一趟,送到玉河村去。
兩人又探討了些別的事,木香不放心作坊的事,急著趕回去。雖說她是老板,可不看著總歸不放心。
古代的扣子都是很繁瑣的做法,用線跟布條子盤起來的,做功麻煩,扣上解開的也費事。
「不要,你縫上兩排帶子,就可以了。」
她又問道︰「你只要樣式,花色還有花邊什麼的,都不需要嗎?只用帶子系,也不用盤扣子?」
秋如月很聰明,一點就透,听完木香的描述,知道了用途,再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很快便了然。
「可以,這東西我要的急,須得抓緊,還有口罩,」木香又將口罩的樣式,仔細跟她說了。
秋如月听的滿眼喜色,「你說的這個樣式好像很實用呢,但是我從沒做過我,要不我先做個樣式出來,等你看過之後,咱們再說?」
她不要秋如月說的半身圍裙,那麼小的一點點,連上身都護不住,還得戴袖套,太麻煩了。
「不是,」木香搖頭,「我指的是這種,從前面套進去,繩子系在後面,像個大褂子似的,能從衣領一直包到膝蓋,冬天棉襖洗起來太麻煩,這路圍裙,卻可以把人包的嚴嚴實實,不用弄髒衣服,月兌洗也都很方便。」
秋如月想了下說︰「你說的圍裙,倒是不費事,是不是跟咱們平日里系的那種,只在腰間的?」
這些都是她個人的家事,木香也不好多言,便把今日來的目的跟她說了。
木香了解她說的意思,除了高明遠,秋如月還有個無賴婆婆呢!她那婆婆若是知道這事,肯定得大鬧一場。
她頗有感觸的說道︰「我不想寶兒受委屈,明遠若是真心待我跟寶兒,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其實秋如月心里是有想法的,就是差了一點點的火候,她不敢執行。木香說的話,正好添了最後的一把柴。
「嗯,說的是,我一定好好考慮。」
「你該去問清楚的,若是他願意,還不如早日把話挑明了,你瞧他對你家寶兒的疼愛,我看哪,你都不用問了,明擺著的事,噯,要辦趁早辦,秋,憑你這相貌,比那沒出閣的女娃也不差,別太貶低自己了,」木香勸說道。
有些窮人家,哥哥若是不幸死了,家里又窮,嫂子便嫁給弟弟,這樣大家都省心。各人地方的風俗吧,沒什麼合理不合理一說。
古代叔叔娶嫂子,也不是稀奇事。
木香恍然明白了,敢情秋如月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感覺,就是礙于自個兒的身份,配不上他。
「這……」秋如月咬著唇,有些難以開口,「可我跟他咋可能呢,我是個不詳之人,還是嫁過人的,明遠,他還年輕,應該找個比身子清白的女人,我……配不上他。」
「這有啥不能說的,他若是對你無意,也不會見天的往你店里跑,說句不好听的,寡婦門前是非多,他連這個都不怕,還敢往你跟前擠,你覺著他對你能沒意思嗎?」。
秋如月模樣端莊秀麗,雖然生過孩子,可身材一點都沒走形,還跟少女似的體態輕盈,這一臉紅害羞起來,連木香都覺著美極了。
秋如月越發的臉紅了,羞澀的抬不起頭來,「死丫頭,可不能瞎說,我跟他啥事也沒有,原先不都跟你說了嗎,他看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便抽空過來幫忙,不是你想的那樣。」
木香卻不信,翻手指著前面,透著他們坐著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高明遠在前面忙碌的身影,「光是日子好過,可不成,也得有人心疼,快跟我說說,你倆究竟是啥意思?」
她拿了些點心出來,端給木朗吃,又憐愛的模了下木朗的頭。當娘的人,愛心泛濫,瞧著木朗乖巧听話的模樣,便喜歡上了。
秋如月被她說的臉紅,「哪有什麼春風滿面,不過是生意好了,寶兒他女乃女乃也不來鬧了,日子自然是好過了。」
「幾日不見,秋春風滿面,看著……似乎不一樣了呢,」木香笑著打趣道。
同小叔子,高明遠打了招呼,便拉著木香到後院去了。
秋如月招呼完這一批挑挑撿撿的婆娘,得了空,才來到木香跟前。
可這小姑娘表情卻很豐富,跟客人左拉右扯,把客人哄的很高興,一連做成了好幾筆生意。
除此之外,店里還有一個小姑娘,幫著一起秋如月招呼客人。長相瘦瘦小小的,鼻子有點塌,嘴唇有點厚,屬于丟在人堆里,一百眼都不會注意到的長相。
木香轉了一圈,發現站在櫃台後的,不止秋如月一個人,還有一個男的,好像是她家小叔子,上回她婆婆來吵架,木香見過那男人一次。那男人身後背著個小娃,不是秋如月家的,還能是誰呢!
其次,就是棉了。穿著更暖和,也更柔軟,只是價錢比麻要高一些。
但是麻布不好上色,所以外面賣的麻布,一般都是本色,灰土土的顏色,也只有老年人會穿,年輕人都不喜歡這種顏色。
好一些的麻,可以做夏季的衣裳,冬天也可以做來,穿在外面。
這里最常見的料子,當屬麻。麻也很多種,最下等的,用來鋪床做褥子,或是做鞋墊,又或者辦喪事的人家,扯了麻布。披麻戴孝,便是用它了。
木香沖她笑笑,便拉著木朗隨意看了起來。
秋如月一眼就看見木香進來了,隔空跟她對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自己看看。
她家店里又進了好些新料子,不少小,婆,都站在那有說有笑的選布。
木香領著木朗進店的時候,秋如月正在店里招呼客人。
過年嘛!最高興的莫過于這些小女圭女圭了。能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便是他們最高興的事了。
秋如月的生意,到了臘月里異常的火爆。過年嘛,有閑錢的人家,都想給家里的小娃扯幾尺布,做一身新衣裳。
木香看他呆萌的模樣,一陣好笑。又叮囑他不要亂跑,這才拉了木朗往秋如月的布莊走去。
「哦,知道了,」大飛撓頭,呆呆的回話。
「你別跟我們一道了,要不你去肉市轉轉,看看有沒有新鮮,剛宰的羊肉,你只管看,別下手賣,就你那豬腦子,被人吭了都不知道。」
木香站在車下深吸了幾口氣,總算緩過勁來了。看了看他們站著的地方,決定先去秋如月那邊看看。
他們拉著馬車,嘿嘿的笑,「不是你要趕集嘛,我這還不是怕你耽擱了時間嘛!」
「你被鬼追啊,趕那麼快,都快把我們顛死了!」
等到馬車停下,木香從車里下來時,已經被晃的分不清東南西北,頭上還多了倆包。
就這樣,馬車一種疾馳著,往鎮上飛奔。
大飛揮著鞭子,嘴里吆喝著︰「車來了,讓路讓路!」
***
趙婆子煩躁的跺跺腳,琢磨著跟蘇秀退親的事,得處理好啊!
唉,不過蘇秀這邊可咋說呢!
這不,她借口家里屋子要裝修,讓大兒子住到縣衙去了。希望日久生情,最好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呵呵!
于是呢,趙氏就開始盤算了,如何能撮合這門親事。
趙修文雖然得了小官職,可在縣老爺跟前,那算個屁。
哎喲喲,這可不得了。縣老爺那是什麼人家啊?官家,吃著朝廷的俸祿。
她關心的是,听說縣老爺的閨年芳二十了,還沒嫁人。老爺子大概是以前書讀的太多,身子不好,得了這一個閨女之後,便再沒孩子。
趙氏的如意算盤打的可謂精到家了,只因有一回,听兒子說,在縣衙見到縣老爺的閨女,那閨女長的啥樣,品行如何,她不關心。
趙氏不耐煩的直擺手,「行了行了,你們走你們的,哪那麼多廢話!」
「有你這話,那我倆就放心了,反正有啥事,你們兜著,我們不管,還有,我得奉勸你一句,起先的丫頭,得打發好了,可千萬別鬧出動靜,否則不好收場的 !」
趙氏連連點頭,「懂,我懂,你倆放開了吹,只要這婚事能成,等我兒子做了縣老爺家的,這些個破事誰還追究。」
「去就去,我倆的大名也不是白叫的,你出夠了銀子,定叫你娶回縣老爺的寶貝閨女就是,不過,咱可說好了,你兒子起先有婚約,這事若想成,就不能實話實說,還得往大了吹,這你懂啊!」
先給甜頭,再提著刀威逼利誘,否則這倆刁蠻的媒婆,肯定又得給她拉秧子。
趙氏跺了跺凍的發麻的腳,臉色可沒剛那般客氣了,「能不能求的成,那得看你倆的本事,反正我是付了銀子的,那麼大的一筆銀子,就給了你們倆,這事要是辦不成,我兒子的前程耽誤了不說,就是你倆的名聲,也保不住,不信你倆走著瞧。」
話里話外的,都是一股子酸味,若不是看在媒人禮豐厚的份上,這份差事,她倆可不願意接。
其中一個婆娘不樂意了,雙手插在袖子里取暖,捏著嗓子,埋汰道︰「喲,我還以為你們趙家在村里多能耐呢,弄了半天,連個順風車都不敢攔,嘖嘖,唉,就你們這樣的,還想去求縣老爺家的那門親事!」
可她們從沒听說趙氏對誰如此忌憚啊?難不成那馬車坐的還是個三頭六臂不成?
所以,盡管很多人都對她不滿,可明面上,該恭維的,還是得恭維,跟她打好關系,往後也多條門路。
所以她人緣不好,奈何,她有兩個爭氣的兒子,給她長臉了。
趙氏是誰啊,刁鑽、眼、愛記仇、還愛貪小便宜,跟鄰里相處,還又很霸道。
那兩個婆娘見趙氏似乎對那輛馬車有些忌諱,兩人互看了對方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驚奇。
哎喲喲,每回一想到這事,她就覺得木香這丫頭不得了。再加上,被她,以及那個住她家的男人接連揍了好幾次。趙家婆子如今是不敢惹木香的,惹不起,那便不惹,有時甚至還得躲。
村里只有木家有馬車來往,今天早上,更是來了好幾波,又是拉豬肉,又是拉調料,不光如此,還從村里找了人給她干活。
不同于這倆婆娘暴跳如雷,站在原地,指著馬車**罵。趙氏雙手攏在袖子里,一聲沒吭。
……
「對,讓他打光棍,敢不帶老娘一程,就讓一輩子打光棍!」
「求個屁,他今兒這麼對咱們,就是以後求到了,也別給他說,讓他一輩子打光棍去!」
「什麼啥人,我看他就是個傻大個,長那副熊樣子,以後可別求著老娘給他找!」
「噯,他這人怎麼這樣啊,帶個路都不干,啥人哪!」
看著馬車從身邊經過,速度還越來越快,轉眼間就將他們丟出去老遠。
能跟趙氏混在一起的,絕對不是什麼好鳥,這個子,三天不收拾她,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停什麼停,又不是出租車,沒義務,也不想帶她們,」木香隔著車簾說。
「要不要停車?」大飛征詢木香的意見,她才是當家的。
「噯,我們給車費,又不會白坐!」
突然瞧見馬車過來,那兩個婦人趕忙揮著手帕,沖著大飛喊︰「停下,停下,梢我們一程啊!」
完了,還對著那兩個婦人拱手,像是在拜謝他們。
木香掀開簾子看去,就見著趙氏跟兩個穿著很花的婦人,站在一塊,嘰嘰咕咕的說著啥。
快到村口時,有幾個陌生人在講話,這麼一大早的,倒是很叫人奇怪。
木朗頭垂的很低,听見她的話,悶不作聲的搖搖頭。
「咦,木朗這是害羞呢,還是熱的呀?」木香看他臉蛋紅紅的,很是可愛,便逗他。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不想,竟惹的木朗臉紅了。
木香收回視線,微笑著哄他,「好,不看,那我看木朗成嗎?」。
木朗見木香盯著李家院子看,伸手將車簾扯了下來,氣呼呼的說︰「不看,不好看!」
本想讓李大山去隔壁找木香的,可李大山這個窩囊廢,半天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指望他?做夢去吧!
她這回可氣大發了,連馬二拐都能去隔壁的作坊干活,而且一大早的,就听他們在隔壁吵吵個不休,熱鬧的很,她能不氣的半死嗎?
他身後的大門開著,陳美娥坐在院里,正喂著李元寶吃飯,余光也瞄到馬車,身子一扭,原本正對著大門的,扭開之後,變成了背對著大門。
听見車 轆滾動的聲音,李大山望向車子,目光復雜。
馬車經過李大山家門口,李大山正蹲在家門口抽旱煙。一只手縮在袖子里,脖子也快縮進胸腔里了。整個人感覺像要縮進殼的烏龜,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團。
木香帶上大飛,叫他趕馬車,把木朗也帶上了,三人一起往臨泉鎮去了。把木朗帶上,是怕家里人多,沒人注意,再出點什麼事,跟著她一起進城,木香還放心些。
她只需懂得用人,而不是凡事都親自動手,那樣,她就是有十只手,也忙不過來呀!
林長栓一早就去鎮上看他爹了,大梅跟王喜也不在,等他們三人把林富貴的事忙完,這邊的活,木香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
作坊的事,有吳青跟何安看著,彩雲也能幫上忙,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
木香正好要去一趟鎮上,去談工作服的事,這事交給他們不行,需得她親自去一趟,順道看看有沒有宰的羊,省得買了活羊回來,還得自己宰殺。
大飛干活的時候,還不忘惦記買羊的事,可他們村里養羊的農戶不多。
黃氏是了解馬二拐的,見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便拐了她一下,朝著木香站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別亂,被抓了現行。
馬氏背過身去,嘴角撇上一個輕蔑的笑,嘴上不敢說,心里可敢滴咕︰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會哄男人給她開作坊嗎?那得拜謝老天爺給她一副好皮囊,否則,以她的壞脾氣,哪個男人肯理她。
「我們幾個開玩笑呢,不讓,那我們就不說唄,干活,都干活。」
劉氏還真擔心她不讓自己干了,急忙收起笑嘻嘻的表情,正了正神色。
幾個婆娘,特別是劉氏跟馬二拐,听木香說的認真,一張俏臉陰沉著,比這大冬天的吹寒風還要冷。
管理作坊,特別是管理這群婆娘,必須得下狠手,否則往後,還指不定給你整出多少ど蛾子來呢!
「干活就是干活,你們在我這兒干活,我給你們開工錢,你們就得有個干活的樣,一切都得按著規矩來,規矩是什麼?規矩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們若是覺得不公平,或者干不來,我也不勉強,隨時可以給你們結賬走人!」
木香沉下臉來,看來得給他們做個口罩,否則口水還不得噴的到處都是,真他媽的惡心。
沒辦法,村里有時間,又有能耐的婆娘不多。她們幾個雖說嘴上沒把門,喜歡說巧話,但真要干起活來,那也是一把好手,否則咋能在家稱王稱霸呢!
除了她們二位,還有黃氏也在其中。
馬二拐跟也笑說︰「就是,你會做生意不假,可這手頭上的活,你不一定比得了我們,別看我們幾個說說笑笑的,可這手頭上的活,一點都沒給你耽擱,這不是在干著呢嗎?」。
直等到她說完了,劉二蛋他娘劉氏,笑嘻嘻的嚷道︰「喲,木香啊,在你家干活還那麼些講究呢,這一會洗一遍手的,功夫還不都得耽誤在洗手上了嗎?」。
木香說了一大串,那些人听倒是听了,可沒一個人認真听的。
「最最重要的一點,你們得注意安全,注意保密,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打听的,也不要打听,每個人,都排好了活,各人干各人的,听清楚沒?」
「頭上得戴帽子,進出作坊必須得洗手,上茅房回來更得洗手,不干淨的東西,不準帶進作坊,每一道工序都得按著操作程序來做,不得消極怠工,不得隨意亂丟東西,豬肉要洗干淨,我會讓人給你們送熱水,豬肉在進絞肉機之前,得用熱水過一遍。」
「各位大姐,」她拍著巴掌,吸引她們看過來,「你們干活,就得有個干活的樣,過兩日,我會叫人你發統一的工作服。」
她怕得罪人,木香卻不怕,請她們來,又不是為了叫她們聊天的,若是想聊天,那還不如回家聊去吧!
王阿婆在旁邊看著,卻不好開口說他們,是鄉里鄉親,說的不好,容易得罪人。
干活的時候,還不忘說說笑笑,弄的跟趕集似的。
除了他,就屬村里的幾個婆娘弄的最歡騰。
這活沒技術含量,要的就是體力。對孫良成來說,這活正對他胃口。
作坊沒有水井,用水必須得到木家院子里挑。作坊門口擺著個大水缸,他得將水缸填滿,讓作坊里的人有水用。
比如打水,挑水。
這幾個人里頭,金菊他哥孫良成,是個干事的人,來了之後,盡撿著重活累活干。
開工之後,有專人負責打水、洗肉、絞肉、灌腸、每一步,都有分工。這些活,之前王阿婆之前都有做過,所以也了解,便負責教新來的工人。
大飛跟吳青,幫著送貨的伙計,搬東西,也得負責指揮他們,告訴他們東西擱在哪。
開工的一大早,何安按著木香說的,站在門口記賬,劉二蛋負責給他報數,除了貨,人數也得登記。
除了豬肉,送鹽送糖,送酒糟的,以及送各種調料的人,也不少。
福壽樓在各處都有分店,只要他一聲令下,讓人收購所有的豬小腸,清洗整理過,再人工的進行烘干晾曬,縮短了制作時間。這腸衣的事情,便算是得到解決了。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唐墨的作用了。
雖說木香之前也有收腸衣,但她收的再多,也滿足不了大批量的生產。
另外,腸衣也還在不停的收購,唐墨已經將附近幾個鎮上,每天屠宰的生豬,每天能收到的豬小腸,統計過了之後,讓小六每天去收一次。
為此,這幾人最近一直在鄉下忙著收豬。
張屠戶是負責送豬肉的人,另外還有兩個跟他一起來送豬肉,因為香腸作坊要的是是後座肉,其他的不要,所以他們得湊到一起,才夠作坊每天供應。
木家院里,一大早的,也是又忙又鬧騰。
赫連晟一個人獨自在星空下,睜著眼楮直到天亮。等到日出東方時,他便又是眾將士心目中的戰神——赫連晟!
嚴一將披風放在主子身邊,看了看主子惆悵的表情,想起那日,他們去接主子時,他站在那扇普通的木門前,回頭看著院子的方向,當時主子臉上的表情亦是如此。
「是!」
赫連晟雙臂枕著頭,對著一望無際的星空,嘆氣,「東西放下,你退下去吧!」
嚴一忽然跪下,「屬下自小跟隨殿下,再無其他親人,又何來在乎之人!」
「嚴一,你有在乎的人嗎?」。赫連晟盯著天空中的星星問道。
「將軍,夜深露重,請把這個披上,」的,是赫連晟身邊的一個參將,他捧著一件黑色披風,雙手奉到赫連晟面前。
索性出了營賬,仰面躺在草地上,對著滿天繁星出神。
她在這里翻騰,遠在幾百里之外,有一處扎在平原草地上的營地里,也有人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這樣一想,她就更睡不著了,在炕上反反復復,翻過來翻。
嗯,木質不錯,刻痕不錯,模著也舒服,她沒道理要丟掉嘛!
她又禁不住嘆氣,明明告訴自己別去想,別總拿著這個破木牌子,可真要放手的時候,卻又舍不得。
「唉……」
剛發現,這木牌很光滑,不是銼刀磨的,因為太光滑了,更像是有人模啊模,模出來的光滑。
彩雲跟木朗也進了入夢鄉,木香躺在炕著,望著灰暗的窗戶,藏在被子下的手,攥著那塊木牌。
木家院子里的一切都歸于了平靜。
錦雞獨自蹲在一旁,從不跟一母雞們擠在一塊,因為他高傲的‘野雞’!
于是,它被栓起來了,大冬天的,吊在那,被寒風一次,凍的雞毛都在打顫。
為啥?因為它想抱窩,可這窩是誰都能抱的嗎?
雞窩里的母雞們,擠在一塊,黑豆似的小眼楮時睜時閉,一有動靜,眼楮立馬睜圓了。並不是所有的母雞都在擠在一塊,還有一只被單獨栓著,一只爪子,吊起老高。
空氣中全是清冷的氣息,偶爾吹來一股寒風,夾雜著野梅花的香氣,沁人心脾,若聞見了,一定會教人神清氣爽。
玉河村也早已安靜下來,只有偶爾幾聲狗叫,幾聲野貓或是家貓竄出來,竄到人家房頂牆頭,怪叫幾聲。
吳青隔著窗戶,叫了何安把堂屋門插上。
吳青跟大飛仍舊睡在原先的舊屋里,他倆不需要火炕,甚至只蓋著薄被,倒也不怕冷。
這兩日,何安搬回了赫連晟睡過的屋子,就睡在屋子一角的小床上。
吳青去檢查了大門,又去廚房看了看,火燭,才能保平安。
隔絕了空氣,沒一會,炭火就會熄滅。
她用火鉗子撤下鐵架子,再將一塊鐵板蓋在炭爐上。
「好了好了,看你緊張的,不說就不說,我把炭火熄了,都早些睡吧,明兒還有的忙呢,可不能起來晚了!」
再是皇帝,他首先不也是人嗎?不也有七情六欲,不也得吃喝拉撒睡嗎?
你讓一個現代人,對著一個未曾謀面,還遙不可及的一個糟老頭子,卑躬屈膝,她做不來。
他在乎,木香是無感啊!
「不可妄議皇上,木姑娘,這話往後可不敢亂說,萬一得罪了皇上,性命危及,」吳青臉色蒼白著說道。
「唐墨是皇家的人,你等著,等咱家的香腸大批量上市,皇帝絕對要插一腳,那老匹夫,想算計我,沒門!」
而且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吳青說的。
「誰說我反悔了?我要店鋪,賣其他的東西不行嗎?開店是邁出成功的第二步,我要做的東西那麼,沒有自己的貨源,自己的銷路,那怎麼能行呢?」
「你要鋪子做什麼?之前不是說好了,跟唐少爺合作,香腸都交給他賣嗎?若是現在反悔,怕是不太好,」吳青說的挺別扭。想著,這算不算出爾反爾?
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所以他干脆自動忽略掉,只挑他能听懂的。
她說的話,吳青只能听懂個大概,什麼實體店鋪,什麼裝修,他听都沒听過。
想起唐墨答應她的鋪子一事,木香正經了起來,「等唐墨把鋪子弄來,我得去瞧瞧,好歹是我們第一家實體店鋪,不光得起個響亮的名字,還得有一個統一的裝修風格,特別是招牌,統一的樣式,統一的顏色,這樣就不怕別人假冒咱們的店。」
至少在吳青看來就是的。
木香見吳青在看她,邪惡的迎上他的目光,赤果果的,帶著陰謀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