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拍賣會進行到一半左右,時間已經超過了九點半,但是沈涼時還沒有出現。
西顧你擔心同時她心里越來越不安,一種難解的情緒盤旋在胸口讓她想排卻排不出去,很難受,特別的難受。
西顧拿起手機給沈涼時發了一個短信︰你怎麼了?怎麼還沒有?
短信發完,沒有等到回信,旁邊的談易雪伸手拉了拉西顧的衣袖說,「西顧,下一件拍賣品就是我爸捐的阮葵生的書法哦!」
西顧「哦」了一聲,說,「知道了!」
台上的主持人馬上宣布下一件拍賣品。果然就是阮葵生的書法。
西顧的目光望,只見一個穿著工整燕尾服的年輕工作人員在主持人的授意下,拿著一個卷軸走到了會場。
人群有些騷動,旁邊有年輕的名流小姐們議論︰
「嘿,看到沒有,那個送書法上來的小伙子長得好帥啊!」
「是啊,長得這麼俊,我看別拍賣書法了,直接拍賣他得了!」
「哈,你啊,別不知羞了,光是臉帥有什麼用,別的要什麼沒什麼啊!」
「別這麼說,就那張臉帥就夠了,就每天看著那張臉,我都能開心一整天!」
「瞧你出息,又帥又有家底的有啊,談易謙不是嗎?他現在還單著呢,不如你去試試?」
「別了,太冷了,我有自知之明,就不去踫釘子了……」
「……」
就連談易雪都激動的拉著西顧的手,說道,「嘿,西顧,那個男人啊,就是慕葵生的哥哥慕文雋啊,上次我們在醫院不是救過他妹妹嗎?我說他長得很帥的,沒騙你吧,天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應該是打工吧,真的好巧,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踫到……」
西顧沒有說話,她坐在那里,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
她眼楮定定的看著台上的那道身影,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否則為什麼,她會覺得呼吸那麼困難?
而且每呼吸一次,胸口都在疼……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裙子,手指骨節收緊,指甲嵌在掌心里,也不覺得疼,真的不疼。
因為那個疼比起胸口長篇累牘的疼,比起心髒被宿命的大掌撕裂的疼,真的不算什麼,一點都不算什麼……
主持人開始介紹那部書法作品,但是她听不到了,她什麼聲音都听不到了,只是眼楮怔怔的看向台上那個拿著卷軸站在那里的……男人!
某些東西在心髒深處被擊碎,那個聲音在她的大腦里一遍遍的回蕩,經久不息一般。
只一瞬,她的眼淚縱橫而下。
某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變成歇斯底里的模樣在她的視線里橫沖直撞,被染成蒼白色的往事重新綿延在心口的位置,她彎曲手掌,卻覺得什麼都抓不住……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呢?怎麼會是槐生呢?怎麼會呢?怎麼會是呢?
旁邊的談易雪看到西顧的樣子微微詫異,喊了一聲,「西顧……西顧,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西顧伸手模臉,模到了濕潤的痕跡,她怎麼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哭了……
「怎麼會……」
她呢喃了一聲,聲音很低,低的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夠听得到。
周圍此起彼伏的叫價聲,西顧都听不到,她只是看著台上的男人,再次確認了一下他的外貌。
他穿的一身黑色燕尾服,身上很干淨整潔,臉上的表情柔和清雅,他站在那里,會讓人覺得他的全身都是閃著光的。
隨著主持人的一錘定音,這幅書法以高價被談章曄買回,周圍響起一陣的掌聲,而台上男子也彎身給眾人行了一個禮,他準備下台了……
他要下台了……
西顧心口一顫,一個力量一把扯住了她的心,她猛地站起了身,朝著台上喊了一聲,「槐生……」
這次的聲音很大,談易雪愣在那里,周圍的別的人都愣在那里,西顧不管不顧,她朝著台上沖了上去,喊著槐生的名字。
但是台上的男子不為所動,他捧著書法的卷軸,一步步的朝著台下走去……
「槐生,你別走……」
她幾乎用盡所有力氣的喊出了這句話。
這一次,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主持人也听到了,還有那個拿著卷軸準備離開的……慕文雋,也听到了。
他頓住腳步,詫異的往後看去,目光所及,是一個穿著白裙臉上有淚的女子。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站在那里,沒有動。
西顧一步步的朝著男人跑了,再次喊了一聲,「槐生,你別走……」
四年以前,顧槐生躺在病床上彌留之際,西顧緊緊抓著他的手,眼淚縱橫在眼窩里,漆黑的目光中水波粼粼。
她說,「槐生,你別走……」
顧槐生當時笑著看她,孱弱的手抬起來去模西顧的臉,他說,「別怕,西顧,我喜歡的西顧,是很勇敢的,所以別怕……」
是啊,她是很勇敢的,但是如果可能,她並不想那麼勇敢,她想槐生留下來,她想槐生依舊活著,他想槐生站在陽光下,微笑著喊他西顧……
四年陪伴,不離不棄,無怨無悔,西顧對這個男孩離不開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將對哥哥的喜歡轉移到了顧槐生身上,雖然他明明只大了她兩歲。
現在,她十九歲了,她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了,不再是那個萬事都需要顧槐生去保護的小女生了。
但是在同樣十九歲的時候,顧槐生卻離開了這個世界,成為她世界里的再不可尋。
槐生,槐生,我曾經不相信奇跡,不相信愛情,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輪回宿命,但是我相信你。
我從未質疑你說的任何一句話,從未質疑過你。
槐生,你說的,即使我們做不成戀人,你也會陪我一生一世,是你說的……
「西顧,我要走了,我走以後,你別記掛我,因為我其實從未離開,我一直都在陪著你的,一直都在……」
「嗚——」一句淒厲的哭喊聲響徹在宴會會場里,所有人都在這個聲音中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