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夫君吃定你 第六十五章 大婚前夜,大凶之兆(求首訂)

作者 ︰ 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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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今天看得夠嗎?

------題外話------

她臉騰地一紅,剛想轉頭將他擋開,卻措不及防的被他捏住下巴,眼前一黑,唇瓣便被一火熱的口舌包圍住了……

他邪笑,眨眼之際就閃到她的耳邊︰「自然是……助性的藥……」

她嗔他一眼,隨口問了句︰「什麼藥?」

他忍著疼,攤了攤身上的衣服,「你恩將仇報,還往我茶里下藥,雪兒,你真傷我!不過,下次你要下,可以下另一種藥,我絕對不會把茶倒掉!」

「你早知道是我,所以剛才你才故意刁難?」

她一得到解放即刻奔到一旁,可想想不舒服又回頭踹了他一腳。

「哎,實在看不慣你這麻子臉!」他嘟嚷了一句,頓時將她的束縛松開。

忽的,他襲吻的動作驟然停下,目光仍盯著她,卻擺出一副為難的神情。

她只覺得呼吸一滯,想往後退又無奈踫著門板。

「雪兒,見到你沒事,真心高興……」他頭低低的,鼻尖輕觸著她的面頰,薄唇差點就吻上了她。

她驀然一驚,果然看到南若寒妖孽般的面孔正抵著她的前額,鼻子呼出的熱氣一陣一陣的刮在她的臉上,那感覺幾乎要將她吞沒。

這麼想著,她的腳步不由加快。然從這個方向回房,不但多繞了兩三個長廊,還差點因此走錯了路。好不容易,風千雪總算看見了自己的房間,大門一推,三步並作兩步的往里面踏入。剛想轉身將門關上,突然腰間一緊,一股清淡的紫荊氣息隨風飄來。她一個警覺,急忙伸掌推向後方,卻冷不防被一溫暖的大手順勢一抓,翻轉著手臂將她整個人面朝後側,腳步再被人往後一帶,房門便被她的身子撞得關了回去。

如果可以離開的話……

她是極想的!

帶她走,繼續去尋找和雪國樹敵的仇人嗎?

不知南若寒今天怎麼會突然在這王府出現,而且還大貌岸然的成了府里的客人。如果他的目的是為了過來看她,那他見了她之後究竟還有什麼打算?

風千雪點了點頭,提著裙子快步往那方向走了。

「千雪,你從這邊走回去吧。」夜洛塵給她指了另一個方向,自然也是不希望她和那人再踫個正著。

直到他的身影在回廊盡頭消失無蹤,風千雪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這活閻王真是來得不是時候,還挑三揀四的到處刁難她,也不知究竟是他看出了端倪,還是他就愛招惹陌生的姑娘?

南若寒挑了挑眉,倒也不再拒絕,甩了甩袖就往里屋走去。

「是,王爺。,隨老奴來吧!」那郭公公盈盈一笑,朝南若寒做了個「請」的姿勢。

夜洛塵面色已經開始有些難看,視線在南若寒和風千雪身上一掃,須臾,還是溫而不慍的說了一句︰「本王府上還有幾件未穿過的衣裳,你我身形幾乎相差無異,本王倒是能夠送你一件。」話到一半,他拍手找來了另一個隨從,「郭公公,你帶這位去換件衣裳吧!」

「七王爺,你說怎麼辦?這身衣服髒了,你這丫鬟賠得起嗎?」。南若寒雖然嘴上是和夜洛塵在,但他的目光還是盯著風千雪那張滿是雀斑的臉。

莫非他已經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不成?

風千雪怎麼都想不到他竟然會故意弄濕自己,而那癢粉遇了水後,只能內服才起作用。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他攸地從位上跳了起來,厭惡的拍了拍被撒潑的地方,「這可是我新買的衣裳,今天第一次穿呢!」

南若寒俊得勾魂的雙眼微微一眯,伸一只手接過她遞上的茶,一邊瞧她一邊做狀飲下,卻在唇瓣即將要踫上杯子邊緣的時候,手往下一斜,溫熱的茶水嘩啦啦的就倒了出來,一滴不漏的灑在他整潔干淨的衣袍之上。

倒滿了茶,她雙手端起茶杯,朝他客氣的笑了一笑,「請用茶。」

青蔥的玉指微微提了提細長的壺嘴,暖熱的茶水順流而下,卻在不經意間,從她指縫中偷偷灑入了一小撮細粉。那是她隨身攜帶用以防身的癢粉,不但可以外撒,還可以內服,保他在一個時辰之內享受到全身蟻爬的癢感。

想罷,她將菜籃推回給小翠,自己上前給他倒茶。

風千雪臉色一黑,本來還想換回裝後出來謝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可如今听他此番調戲,所有的恩情盡在一刻灰飛煙滅。

小翠這才清醒,會意的點了點頭,剛想將菜籃遞給風千雪,卻听南若寒又說︰「七王爺,你那新來的婢女好生嬌貴,我看呆在這也不太穩妥,哪天再有什麼達官貴人上府作客,可就沒有我這麼好講話了!不如就贈了我,讓我好好教教,包她以後辦事一定利索!」

見小翠似乎還在發愣,夜洛塵聲音變硬,又呼了一聲︰「小翠!」

小翠自從進來的時候,看到廳堂里來了這麼個人物,早就已經雙眼泛花。這世上,居然還有比七王爺長得更好看的男人?她今天可真是見著了!

「小翠……」似是覺察不對,夜洛塵終于給真正的丫鬟小翠使了個眼色。

這真是令人發指啊啊啊!風千雪听聞不得不停下腳步。

「對,說的就是你呢!」南若寒說著還輕輕敲了下茶蓋,「我這茶潑了,麻煩姑娘幫忙再倒一杯。」

他分明是沖她說的,風千雪隱忍的咬了咬牙。

「這是七王爺府里新來的丫鬟嗎?怎麼一點禮貌都不懂,見人就走。」

沒想,一陣朗朗的男聲在堂內響起,是南若寒在開口。

她顯得有些不自然,也拿不準他是否已經認出了她,覺得還是先回房間換回自己的面孔再說,于是拉著小翠趕緊往屋內走。

她剛要問,卻見他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端茶的手似是有些不穩的晃了一晃,然後他將茶杯放在桌上,再從袖內掏出一塊深紫巾帕,擦了擦剛剛被噴濕的手,可目光還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怎麼會到這里來了?他的身體,沒大礙了嗎?

廳堂上,一身雪青的竹葉花紋衫,鬢角垂下的兩條淺紫發帶還瓖著密密的銀絲滾邊,頭戴著一頂翡紫飄花的玉冠,怎麼看,都是個紈褲的富家模樣,可她偏偏就是認識他——南若寒!

她朝他微微一笑,剛想和他打聲招呼,突听「噗」的一聲,像是誰喝茶喝到噴出水來,她即刻循聲望去,心髒差點就蹦了出來!

許是她易了容,夜洛塵轉頭看到她們的時候,一開始還沒立即認出她來。只是覺得她的面孔有些陌生,然後他看了看小翠,再重新看向她的時候,眸光已是了然。

回到王府的時候,夜洛塵也已經從皇宮上朝回來。而他此時正坐在客廳,細細的品著清茶,像是在接待客人。

想到這,她腳步驀地一頓。也不知為何,心下竟莫名的不安起來。

風千雪走到一半,這才想起那個花天佑她似乎是在哪里見過!原來,那夜在皓月關外,用劍指著她的脖子,差點將她劃傷的黑衣男人,不就是他嗎?

于是也不再多想,他扯著馬繩也往前奔去。

他怎麼也不能將那樣的臉,和那張天姿國色的臉結合起來。

花天佑倒是回頭看了一看,剛剛風千雪離開的時候,那背影,不知為何竟是覺得分外眼熟。還有剛剛她的聲音,听來更是極為相似。可是那張臉……

那被罵的使節有些心驚膽戰的看了看自己摔傷的部位,用未傷的腿輕輕踢了踢馬肚,也跟著向前走了。

罵畢,他一甩韁繩,朝著皇宮的路加快前進。

「哼!算她好運!」拓跋峰朝前方吐了口唾沫,彎下腰一把將那摔了的人拽到馬上,「狗娘養的,你一會再跌下來,老子不把你踢碎了!我就說別讓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使節和我們來談個什麼判,盡是個拖後腿的!」

「切忌動手,別和一個姑娘過不去,她也是幫了我們。把他拉起趕快走了!」

那拓跋峰猙獰這臉想沖,卻被花天佑一把攔了下來。

「要不是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錯,也不會主動過來幫你。算你好命!」風千雪斜了三人一眼,拍拍手轉身就走。

就在此時,小翠終于把她需要的木板和繩子找來,風千雪一一接過,也沒听那廝如何吼叫,出手麻利的往那受傷的人腿上那麼一板一壓又一綁,再隨著幾聲連綿不絕的哀嚎,總算是完事了。

果然,花天佑听後臉色並不太好,但向來處事冷靜的他,並沒有當場勃然大怒。反倒是身邊的將軍拓跋峰听著頂不順耳,語氣咄咄的罵了一句︰「你這婆娘們,敢教訓起老子們來了?」

「你們就是硬拉他走,也不過是個殘廢。既然幾位是要去面聖的,那也不能拖著個殘廢去啊!你們不是本國人吧?就算你們不給自己國家長臉,我們還替你們覺得丟人呢!」本來風千雪不想說那麼多,畢竟剛剛結束一場戰役,兩國如今處于什麼形勢,也還尚不明確。可她就是看不慣那些不顧別人死活的人,既然有了這個機會,不如就戳一戳他的銳氣。

花天佑瞪她一眼,並未出聲。

「等一下!」風千雪有些看不了,再急的事,也要把傷處理好了再去辦啊!否則他這腿,別說起馬了,站不站得起來還是一個問題。

那受傷的人想了想,又強忍著痛楚想要站起。

他催促著,他們這次三人獨行,並未攜帶一兵一卒,足可表明這次與南陵國面談的真心誠意,可不容有人在這里拖延行事。

見她凝神望他,花天佑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對著地上的那個人說了一句︰「知道認罪就好!還不快些上馬,趕著去皇宮面聖呢!」

她再次抬眼看了看那人,配合他們的服飾判斷,莫非,他就是迦蘭國的太子——花天佑?

殿下?

「殿下,是下官的失誤,給殿下添麻煩了。回去以後下官必會認罪,听後發落。」那受傷的人給來人行了個獨特的禮儀,可他一口一個「殿下」的叫著,倒是把風千雪的注意吸引了去。

來人也看了她一眼,普通的素色羅裙,頭頂還梳了個丫鬟一般的發髻,雖然五官看著還算可以,但滿臉的雀斑卻是大大給她打了個折扣。想必這是哪大戶人家中的一個普通的丫鬟罷了,但沒想也會醫術?

她仔細端詳了他一下,不知緣何,竟有一絲眼熟。

風千雪聞聲抬頭,這次的不再是那面容粗礦的將軍人物,而是一個眉目俊朗如書生般,卻又散發著錚錚傲氣的年輕男子。一身雅黑的龍紋錦袍,頭戴的發圈像是瓖了金邊,在如此朦朧的環境下,雖不發亮但仍是醒目。

「怎麼回事?轉個彎你都能跌?」

風千雪蹲在原地,似乎在等待小翠將工具給她找來。而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遠去的馬蹄聲,又再度響了起來,而且離他們似乎越來越近了。

但她還是照話去做了,動作快一些的話,至少還能盡早回到王府,以免多生事端。

小翠早就在後面嚇得魂飛魄散,那摔在地上的爺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風姑娘怎麼……

風千雪沒應他,反而轉頭對小翠說了一句︰「去找幾塊木板給我,還有繩子。」

「姑娘……您輕一點兒啊……」那人似乎有些怕了。

「好了,再讓我看看你的腳。」風千雪說著又自覺的將他的腳扳倒她的面前,模了一模,這次是斷了。

不過疼痛似乎只是一瞬,很快,那人覺得那手已不是那麼痛了。

「啊——」的一聲高亢的慘叫,四周的人都因為這聲音而轉過身來朝他們看去。

「我來幫你接上吧!」她說著,也不管那人是否同意,兩只手已經開始使力。

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的風千雪不自覺的走了上去,一手握住那跌倒的人的傷處,探了一下,很確定他是月兌臼了。

「廢物!」那騎在馬上的人噴了一句,已經不想再理他,扯著韁繩試圖離開。

那跌在地上的人痛苦的擰了擰眉,試圖撐著身子坐起。但他看上去傷的還不只是手,就連腳也被那馬的身軀壓了一下。

「怎麼回事,不就摔了一跤,有那麼痛嗎?還不趕緊給我起來?爺的面子都要被你這廝丟盡了!」本來跑在前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後面的動靜,即刻又奔了回來。而他身著鎧甲,面目粗礦,看上去,就像個常年在戰場廝殺的勇猛將軍。

風千雪細細看了一眼,那人一手捂著另一手的腕部,似乎是折到了。

飛濺的水花差點就彈到風千雪的臉上,而那人像是摔得極重,倒在地上一時半會還沒爬得起來。

也不知是他們的馬匹奔得太快,還是地面太滑,轉彎的時候,突然有一匹馬斜斜的摔了一跤,人仰馬翻,坐在上面的人「撲」的倒了下來。

風千雪和小翠很快就從集市里買回了魚和豬腳,還有一些夜洛塵喜歡的配菜,正往著回路走去,突然,三匹快馬從道上奔騰而過,上面騎著的,看穿著不像是南陵國人。

天灰蒙蒙的,地面濕濕潤潤,一不就會打滑。

「可以了,我們走吧!」說罷,她舉起玉色的油紙傘,緩步走出了屋外。

硬生生的兩個字,好不容易從小翠的口中用力擠出,只見那人點了點頭,唇角不自然的向上抬起。

「小……姐?」

那絕美的五官像是突然換了個樣,眉淡目沉,就連本是白皙干淨的臉頰也不知怎的生了些許礙眼的雀斑。怎麼看,都不再是那傾國傾城的可人模樣。

小翠還沒反應過來她口中的「易容」是什麼意思,卻見她早已跑回了自己的里屋。而不需多時,當門口再次推開,一身素雅的淡綠布衣,原本好看的隨雲髻換成了和丫鬟差不多的雙丫髻。而再往臉部看,著實讓小翠嚇了大跳。

「嗯……」風千雪難得答應讓人跟隨,「不過,在出去之前,我要先易一個容。」

小翠急忙拿起一把油紙傘追了,「如果硬要外出,小翠一起。」

「沒關系,去就去吧!我也想出去走走,來燕城很多地方都沒有逛過。」說著,風千雪洗干淨手,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小翠看了看天氣,似是有些失望。

「所以,你現在是在暗示我,要去市場一趟?」她倒是沒去過,不免有些好奇。

「因為今天的菜譜本來是清蒸蟹爪和辣子雞翅,廚爺每天清晨都會去菜場買夠一日的菜,第二天再接著去。這樣才保證菜式新鮮啊!」

「你說要做紅燒魚和炖豬蹄?可我剛剛沒見府里有這些葷菜。」

小翠一听這原來是給王爺做的菜,心下一喜,感覺這王府估計是好事近了,于是也不再勸阻,甚至暗示性的說了一些主子愛吃的菜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于找回了一個親人!

怪不得,當她第一次遇見夜洛塵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像是有什麼和她類似的氣息。還有他外出時,身上從不會被雪花沾濕,那是因為他體內擁有部分來自「冰魄內經」的功力,所以雪花沾不到他,他也和她們一樣不懼嚴寒。只是,他最多只有五層的冰魄功力,所以還無法像她一般,可以隨意調節體內游竄的寒氣,讓自己在雪中行走時和常人並無區別。

她的大師兄,從此以後便不再是傳說,他是真真正正存在著的!

十年來,她這是第一次有找到親人的愉悅。

風千雪笑了笑,用手背抹了把臉,搖頭︰「沒事,你們可不要小看我,做菜我其實是很在行的!」她堅持著,切完這些又去切那些。

「,您就別動了,您這要是傷了一根手指頭,王爺那邊可就不好交代啊!」

然而就是這樣陰霾的天氣,風千雪的心情卻難得的好,今天更是突發奇想,決定親自下廚給她好不容易相認的大師兄做一桌鮮美可口的菜來。也不知自己是多久沒進廚房了,切菜的時候手還有些生疏,嚇得小翠急忙喊停。

綿綿細雨仿佛未曾停過,看情況,這天氣估計要持續好一陣了。

沒待他說完,只听「撲通」一聲,一襲月白身影便在頃刻間消失無蹤,只剩水花淅淅瀝瀝的濺在地上。

莫無痕又問︰「殿下可是要去看……」

南炎睿又「嗯」了一聲,伸掌將水晶棺材往前推去,很快,那清澈的湖水立即在眼下展了開來。

莫無痕抬眼望了望他,「殿下如今是要出宮?」

「嗯。」南炎睿點了點頭,抬腳緩緩走出棺材。他此刻沒戴面具,月白的錦袍映著水晶的幽幽藍光,將他整個面龐都照得雪亮,看著好似天人下凡。

「屬下……願意冒險打听。」許久,他還是說出了面前之人想听的話。

他好不容易從那噩夢般的煉獄中逃月兌出來,如今就算重新回想,心底仍舊一片悚然。

他離開了那麼久……

那最後的一句話,讓莫無痕听來心中不覺一痛。

「陰魁教,十年都未出沒江湖,如今重現,必是為人所用。無痕,你可知現任教主何許人也?你離開了那麼久,教內的事,怕是難再知道了吧?」

南炎睿稍稍伸了伸腰,然後從棺材里撐著身子緩緩坐起,再將後背靠向棺壁,調整了極為舒服的姿勢。

「屬下知罪。」他又做了個揖。

莫無痕臉色微囧,他剛剛哪里大聲來著,怕是擾了他的春夢,他自己不高興罷了。

「無痕,本殿下這听力好像並不差啊,不需要你那麼大聲。」

南炎睿眉頭輕輕一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睜開了些。

四處安靜得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于是這話就像被放大了千倍萬倍,听得人的耳膜都有些微震。

「殿下。」那黑影朝他做了個揖,「果然和你料的一樣,他把這件事壓下去了。」

驀地一陣疾風掃過,一翩翩的黑衣身影驟然在他身側出現。

每日三次躺入,原本損耗的真氣已然全部恢復如初,就連胸口那陣不時的刺痛,也漸漸的沒了蹤影。

而另一處,二皇子的永和殿地宮,南炎睿安靜的躺在他那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內,仿佛這些天發生的事斷然與他無關。

邱連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與太尉薛凡進遞了個眼神,兩人便一起走出殿門,直直往大皇子的太和殿走去。

眾臣領命,南炎熙朝堂下看了一眼,目光在尚書邱連成身上停留片刻,然後下朝。

正在為難之際,只听南炎熙開口說了聲︰「繼續徹查此案,務必取得人證物證,不要妄加推斷論罪,否則,即有嫁禍之嫌!至于嚴將軍府,本殿下自會向父皇稟明,贈他百兩黃金以示慰藉。」

但那嚴仲寬痛失了愛女,再加上新任不久的征北將軍嚴逸承已經明顯表示了對朝廷的不滿,如若朝廷還不采取相應的處理措施,豈不白白流失了兩名猛員大將?

或許,這件事就只能這樣不了了之?

考慮到這個緣故,賈文霍也不再多做解釋。

但這次,丟了性命的是二皇子即將要迎娶的侍妾,其父還是深得朝廷重用的將才,如這件事真是由邪教的人無端生起,那朝廷勢必會加派人手繼續追尋。只是,這傳說中的陰魁教,真不是這麼好對付的。弄不好,整個朝廷的士兵,都有可能在他們手上喪命。

向來,朝廷是不願意涉及江湖幫派之事,更不會願意去與邪門歪教產生隔閡。只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自然就不會有太多麻煩。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南炎熙這話,也不是全無道理。

「放屁!」南炎熙一揮衣袖,赫的從椅上站起,「你們大理寺就是這麼查案的?沒有人證物證,空口推斷就是結論?這要是和那邪教沒有任何關系,那你不是讓我們朝廷主動和邪教產生糾葛?這後果,你擔得起嗎?」。

大理寺卿賈文霍即刻稟明︰「我們到現場的時候尸首全身已經變色,無論從哪里,都看不出毒是從何而入,所有的結論,都是推斷的。但邏輯上,並不存在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你們說那嚴和丫鬟是中了邪教的‘一鳩紅’而毒發身亡,那誰有證據證明,那毒確實是‘一鳩紅’?還有沒有什麼藥物,毒發的癥狀和那‘一鳩紅’相似?」

可是皇宮內,面對這件事的討論還在熱烈進行,軒澈帝身體受不住,朝政又由大皇子南炎熙主持大權。

三天前,所有的人都在討論嚴家突如其來的婚前命案。而三天後,人們對這件事的關注度似乎已經開始逐步下降。

陽春三月,細雨蒙蒙。整個燕城,從高處看去,就像一幅極為秀美的水墨畫。

……

……

夜洛塵,原來他就是……她那未曾謀面的……大師兄?

可這天,她卻什麼都知道了……

仿佛一道光從天邊射來,照亮了因為失去親人而陰霾了許久的她的內心。她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會遇到的人,如果有天突然出現,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而他又離她那麼近,近得觸手可及,他甚至還為她默默的付出過,可她卻渾然不知。

——「嗯,但男子可以練到五層。據說到後面,大師兄又做了別的門派子弟,所以,就再也沒有回過這里。不,或許是回過的,只是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見上一面……」

——「真的嗎?大師姐,可母後不是說,我們的功夫,只有女子能練?」

——「雪,你知道我們是有師兄的嗎?比我來得還早,可我卻沒有見過。」

風千雪不過是想出來讓他看看她的易容之術是否成功,卻沒想,被她看到了他徒手扔出的「冰魄神葉」,正大哧哧的插在樹上……

緩緩轉身想要離開,卻忽的踫上一雙閃著奇光的視線,正灼灼的聚在他的臉上。

「噗噗噗」的聲響驟然落在那老厚欲月兌的樹皮之上,三片微微泛光的冰葉幾乎有一半沒入樹干。他遠遠的看了看,便將內力收回掌內。

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念想,他的手掌突然團聚一道內力,然後對著前方的樹干直直掃去。

四周又有陣風吹過,將他傾長的墨發吹得微微飄起。明媚的陽光透過分岔的樹枝往他身上暖暖照去,淡藍的錦袍像是灑了層薄薄金色,讓人看著好生惹眼。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他的王府,可他又不能操之過急,他必須給她足夠的時間,讓她的心慢慢的轉向他,看到他。

許是看到了她在鏡前的一舉一動,夜洛塵在她身後終于有些忍不住笑,然後又默默的轉身離開。

鏡中,額前那淡淡的梅花印是她平日習慣的點綴,如要易容,就必須將它涂掉。然後,眉毛是否要畫得再粗一些?

回到王府,她一月兌斗笠,立即便往鏡前坐去。

她這樣謹慎一些也好,出門易容,會給她帶來極大的便利。

身邊,夜洛塵像是猜到了她的心事,本想告訴她其實軒澈帝早就知道她沒死了,只是應了他的請求,暫時沒有對外公布,但話到喉中他又覺得,其實說不說都無所謂了。

風千雪終于和夜洛塵上了馬車,布簾拉下後,她這才真正是松了口氣。看來,她以後出門還要易容了,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被他人抓個正著,又鬧到皇宮里去。

賈文霍面容不自主的抽搐一下,也便沒有繼續強求。

這敢情,還是賈文霍沒有入得人家姑娘的眼,所以人家都不願讓人探其容貌了。

突然風千雪轉身淡淡開口,那聲音委婉清亮猶如黃鶯歌唱,「賈大人,民女不願透露姓名和容貌,也是因為家鄉習俗所致。未婚女子,是不能隨便讓人窺視真容的,除非那人是民女看中的未來夫婿。我想賈大人家中應有妻室,所以民女不會對大人有那樣的想法。」

那賈文霍一听夜洛塵有意要包庇,沉默了會,像在思索如何回應。

她還在思考著該如何應對,然夜洛塵卻在這時突然開口︰「賈大人,這位姑娘不喜被人稱名道姓,本來她也不是很願意來幫你這個忙,還是本王好說歹說才請得她來。如今你這樣大不忌諱的讓人家姑娘以真面目示你,恐怕有傷風雅罷……」

真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這個賈文霍,她還在皇宮的時候,並沒和他真正打過照面,要說他對自己的外貌有印象的話,那該是在大殿上注意到她的。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了,可風千雪卻極為不悅。

「七王爺,這位姑娘。」賈文霍先是禮貌的行一行禮,再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為何又不願露出真容。可剛剛在下有緣見得姑娘一面,感覺似是眼熟。只是在下尚未確定,是否就是在下想到的那位。」

風千雪心中忽然一緊,腳步止了片刻,夜洛塵也隨之停了下來。

卻沒想,她剛要跨出門檻,只听身後一人喊了一聲︰「姑娘請留步。」

夜洛塵的馬車就停在嚴府門外,風千雪臨走前再望了靈堂一眼,然後低著頭加快腳步跟在夜洛塵身後。

她不想被認出,無論是要殺她的人,還是宮中的任何一人,她只希望如今世人都當她風千雪已經死了,這樣將來她要暗查雪國滅門的原因,就會容易許多。

她點了點頭,她現在頭上還戴著軟紗斗笠,待在這里惹人注意也是不太好的。更何況,剛才在驗尸的時候,那個大理寺卿賈文霍差點就認出了她。

然夜洛塵听了嚴逸承的話後,並未動怒。只默默的點了三支香,插在米槽上。完事後,他這才轉頭看了看她,似是詢問是否該回去了。

如今的她,算是間接體驗了。

風千雪心中又頗涼一陣,不由想起一句老話︰無情最是帝王家。

但他也道了一個事實,原來皇家沒派人來,竟是為了避開這邪氣?

「七王爺,謝謝您曾經對舍妹的照顧,嚴某感激不盡。只可惜舍妹此生命數淺薄,無緣與皇家結緣。但如若我是家長,我必定不會讓她嫁予皇族,否則亦不會淪落到如今地步。別說進不了皇門,就連一炷香也不給舍妹上過。舍妹這就是個賤命,皇族的人恐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霉氣。所以懇請七王爺早些回府,勿讓這霉氣沾染了您,省得嚴某成日里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嚴逸承如今似乎已經平復了原先激動的情緒,但從他剛剛說出的話來判斷,必是對皇家的人皆死心了,就連夜洛塵這個旁系也是極為排斥。

不過這又讓風千雪明白了一點,原來夜洛塵送她的錦囊,也是嚴柳煙繡的啊!只可惜,那東西被南若寒扔了。

「我與嚴是有一些私人交情,之前給你的那個錦囊,就是讓她繡的。在燕城里,也屬她的繡工最好了。」不知夜洛塵是不是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如此解釋。

她不由疑惑,看了看夜洛塵,他算是代表皇家嗎?

只是,嚴家畢竟是要嫁女給二皇子的,可風千雪在這站了許久,也不曾見二皇子有派人來悼。但即便二皇子不來,皇家也總該有個代表,但風千雪同樣沒見。

來悼念的人不多,除了嚴家自己的親戚,基本沒有外面的人。畢竟是待字閨中的千金,極少也是情有可原。

風千雪嘆了口氣,將錦囊重新放回台上。

這兜兜轉轉,居然還是回到了原來主人的手中。

怪不得,嚴柳煙在看到這個錦囊的時候,眼里閃過些許異樣的神色。

她想了想,似乎又有些明白了。當初嚴柳煙比武招親先是看上了南若寒,那這錦囊必是她繡好後送給他的。可南若寒卻拒絕了與她的親事,卻又不好將錦囊重新還回去,又或者是還了可嚴柳煙並未接受,于是他就轉贈她了。

風千雪一愣,這居然是嚴柳煙自己繡的?可怎麼會在她的手中,而且還是由南若寒交給她的?

「那是她親自繡的錦囊吧?看針法,應該是出自她的巧手。」身旁,夜洛塵也注意到了那個錦囊。

風千雪給她上了一炷香,在擺台的遺物里,她看到了那手工精妙絕倫的鴛鴦戲水錦囊。她下意識的將它重新拿起,端在手上,那里仿佛還留有淡淡的女兒香味,而那圖上的兩只鴛鴦,雖然生動,可此時看來,卻尤讓人感到莫名的悲傷。

嚴柳煙就這樣香消玉損了,可因為她還沒有正式進入二皇子的門,沒拜過堂,就不算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更沒有任何名分之說。她還是嚴府的千金,嚴仲寬未出嫁的女兒,一個可憐的朝廷犧牲品。

……

……

所以,嚴柳煙的結局,不過注定是個悲劇……

嫁入帝王家為妾,也會遭人嫉妒?

雖然他的話語听著像是胡言,可風千雪還是被他深深的影響到了……

眾人面色又是驟變,嚴逸承听後即刻一**往地上一坐,嘖嘖的嘆了一句︰「沒想不過是嫁入帝王家為妾,竟還會遭人嫉妒?呵呵,可笑,呵呵……」

不孕?

「還有一件事。」風千雪又插了一句,「我剛剛在檢查的時候,看到嚴的夜香有些詭異,細細的撥開一看,像是有……被下過什麼藥,而那種藥,是有可能會造成她不孕的……」

「把情況記錄下來,我們要把這件事稟報給尚書大人。」賈文霍對著身旁的人如是說。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竟不想這嚴將軍府的千金和丫鬟,竟招惹來了這麼大個惡頭。

可是這邪教早幾年就已經銷聲匿跡,如今怎會又重出江湖?

江湖最邪的門派,只要出手必是奪命,若不能奪,他們便成了死士。

那仵作和賈文霍的臉色立即變得比紙還白,就算「一鳩紅」這毒他們沒有听過,也必是听過「陰魁教」這三個字。

「是‘一鳩紅’。」夜洛塵也點了點頭。

在那里,她有一個人想見,有一個人,卻不想見。

她突然變得好矛盾。

可是……

她是不是該去二皇子府上看一看他?

想到這,她又隱約有些擔心起來。

如果嚴柳煙中的就是那「一鳩紅」,足可見這毒性之剛烈不是一般人能抵擋得了,那南若寒,必是傾了畢生之力。

她明顯的感到死亡正在降臨,可是,她還是活下來了。

風千雪淡淡的說,記憶似乎又回到了幾天之前,她全身冰涼的倒在南若寒懷中,昏迷。

「江湖邪派陰魁教,最擅長使用的就是帶毒的飛針‘一鳩紅’,此乃烈性寒毒,一旦中毒,極少還有生還可能……」

夜洛塵看了眼如今躺在木床上,重新穿好衣服的兩具冰涼尸體,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風千雪點頭,其實在她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猜測,只是,她不是很能確定,是不是就是這個答案。

而那原先的仵作听後忽然連連點頭,「照姑娘這麼一說,鄙人就明白了。若是吸入中毒,那為何只是那和丫鬟?這府上有那麼多人,不應該個個都中毒身亡嗎?所以,這必是被飛針所傷。」

「飛針?」夜洛塵和賈文霍同時問到。

「她們中的,是一種罕見的寒毒。我如果在此刻剖月復查看,內髒必定全凍壞了。而且這樣的毒發作極為迅猛,死者的身體在顏色改變之後,根本看不出中毒的部位在哪個地方。想必,這毒要麼是吸入型的,要麼就是,用針飛的……」

風千雪定了定心神,從夜洛塵的身後緩緩走出。

「那是我?那怎麼可能是我?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誰下的毒手?」他絕望的搖頭,驚恐的眼神透露的多是不可置信之意。

賈文霍還沒來得及回答,只听先前沖進去的嚴逸承「啊」的一聲慘叫,所有人即刻轉頭向他。

「賈大人認得這個醫女?」夜洛塵此時也已走上前來,默默將風千雪移到身後。

風千雪即刻將剩下的軟紗移到面部。

她來不及捂面,剛要回頭,只听緊隨其後跟來的賈文霍一句︰「啊,姑娘不是……」

她反應還算及時,側過身巧妙的避開了他的沖撞,可頭頂的斗笠軟紗卻不被他身上的衣物連帶著勾了,「撕拉」一聲,遮住面部的那塊軟紗就這樣被他硬生生的破開了道口子。

風千雪這會剛要出來,可手還沒來得及觸到門柄,只听「砰」的一聲,前方乍亮,然後一個人影驀地闖入,差一點就和她撞個正著。

他想也不想,使勁全力將門推開。

夜洛塵給賈文霍使了個眼色,賈文霍即刻讓人又追了。可那嚴逸承似乎知道存放的地方,腳步匆匆的往暗室奔去。然後一個翻身跳躍,轉眼便已立在門口。

「尸身呢?我要見的尸身!」

瞬間,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起身又往別處跑去。

夜洛塵瞥了他一眼,不再出聲。

或許因為他心太痛,發出的聲音竟有絲絲暗啞,如哽在喉。

「七王爺……」

他這才看到原來府上還有外人,臉色一變,即刻下跪作揖。

「嚴逸承,你當本王是死的嗎?你要燒了這里讓本王給你陪葬?」夜洛塵終是忍無可忍,狠狠的斥了他。

家僕慌了,即刻用水上前撲滅,而嚴逸承似乎還不知足,還想將正中的帷幔一起拉下,可手還沒夠到,一把未開啟的劍鞘便朝他的月復前襲來,重重的擊了他一記,他一個不留神,猛的往後栽了下去。

嚴逸承「嘶」的一聲,扯下了兩旁對掛的帷幔,燃燒的白燭因為被布匹劃到,「唰」的一聲直直落了下來,火苗即刻向外燒了起來,並有愈加凶猛的趨勢。

兩名兵卒于是抓住了他的雙臂,卻不想被他用力一揮,二人紛紛倒地。

「上前攔住他!」賈文霍即刻對旁人發令。

嚴逸承瘋了一般要上前拆去那高掛于堂前的白色帷幔,他不原本今日要出嫁的就這麼去了,而他的爹,此時卻是暈倒在床。

大理寺卿賈文霍此時剛剛讓人做完記錄,看到他進來,面色不由一陣擔心。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一時仍是無法接受,不過一夜,紅事竟變成了白事。

然時間不過一年半載,本來收到用紅色布條包裹的家書時心情是異常愉悅,于是快馬加鞭的要趕回燕城參加親妹的婚禮,卻不想中途生事,耽誤了行程,趕回時,府內已是天翻地覆。

嚴逸承自小隨父從軍,如今年歲二十有余,戰績雖然不及父親,但也頗得軒澈帝賞識,于是于去年年初時便派到北部邊關駐守邊城,任命為征北將軍。

屋外,夜洛塵在靈堂前站了好一會兒,才見嚴家長子嚴逸承氣急敗壞的從外面趕來。

無奈,她只能點燈細細查看。

變了色的皮膚完全阻礙了她的觀察,而她如今又失了功力,便無法使用自己的內力在她們的體表一一探尋。這又如何是好?

好難!

她取出一條手帕,和著手將她們身上的衣料盡數扒盡,再仔仔細細觀察著她們每一寸肌膚。

可她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這毒,又是怎麼進入的?

第一眼,她就知道她們中的一定是寒毒。

風千雪隔著從斗笠上垂下的軟紗,靜靜的觀察了她們一會。如今的嚴柳煙和那丫鬟已經被人移到陰冷的暗室內,身上穿的還是案發時的那身衣裳,只是肢體因為時間推移,呈現出越來越紫的色澤。

明明今天該是她的大喜日子,怎想轉眼就變成了白事。

風千雪怎麼也沒有想到,原先還活月兌月兌出現在她面前的嚴柳煙,如今已是一具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尸體。

**

一句話,頓時讓眾人茅塞頓開……

眾人短暫沉默,突地,那仵作像是想到什麼,就又上前參了一句︰「不如找七王爺吧,那女醫官原是七王爺尋來的,而七王爺本就人脈廣博,想必還會認識更多醫女。」

「還有這事……?」那人這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本官听說這女醫官,就在前不久替二皇子上山采療傷草藥的時候,不幸墜崖身亡。」

這提議聞似不錯,但賈文霍卻又還是皺眉。

就在此時,身邊不知何人提議︰「小人听說有一位民間神醫,據聞還是個女的,之前還給聖上和二皇子治過病吶,後來被二皇子招入殿中成了御用醫官。這嚴本是要嫁給二皇子做妾,不如就讓二皇子派那女醫官過來驗身吧?」

賈文霍一陣沉默,也開始有些犯難。

「鄙人只是初步查看,要真全身檢查,還是得月兌衣驗身。這就……」仵作略有遲疑,但他言下之意已然明了。死者即是嚴將軍的千金,自然要顧及她的清白之名,這便是死後也要恪守的基本原則。

「但講無妨!」

「恕鄙人愚鈍,真的看不出一絲傷痕。不過……」那仵作思索一陣,似有猶豫。

賈文霍大驚︰「真的一點傷痕都沒有?」

那仵作給他做了個揖,于是答︰「嚴身上看不出有半點傷痕,可皮膚卻如凍傷一般,呈現暗紫泛黑,又不同于一般尸首的冰涼,甚至比寒冰還要更凍一些。那丫鬟亦如是,只是,死亡時間初判比更早,面部五官在三更時便已經不成形狀。」

「結果怎樣?」看向那民間仵作,賈文霍淡淡的問了一聲。

賈文霍到的時候,民間仵作已經將尸身檢驗完畢,一層白紗輕輕的覆在她們身上,像是唯恐被人打擾。

大紅的綾緞已然褪下,取而代之的,是蒼蒼茫茫的白色帷帳。飄揚的冥紙不時隨風瑟瑟起舞,撲閃的火星偶然從濃煙之中偏離方向,稀稀疏疏的朝人的腳步緩緩襲來。

尚書邱連成即刻派人去嚴府查判此案,大理寺卿賈文霍便攜人手匆匆的趕往案發現場。

這嚴仲寬也就一個千金,他的大兒子嚴逸承此時仍在回程路上。軒澈帝剛一醒來听到這事,激得又是一陣氣緊,急急宣太醫入殿就診。

一夜間,喜事變成了喪事,白發人送黑發人。這讓年過半百的嚴仲寬再也支撐不住,瞬間急血攻心,頃刻就病倒了!

翌日清晨,整個燕城傳得最沸揚的事,莫過于在大婚前夜,嚴將軍的千金嚴柳煙無故慘死,被牽連的,還有她的近身丫鬟靈兒。而更奇怪的是,全府的人一直熟睡到第二天才發覺她們出事了!

瞬間,南炎睿眸中一震,面色更是變化無常。

莫無痕腳步上前,想了想,還是用手遮在他的耳邊,低低說了一陣。

他目光一個斜視,俊眉微微一凝,沉沉問了一句︰「如何?」

忽然,一道黑影從視線一掃,穩穩的站在了他的側方。

他明明已經控制得很好……

奇怪,怎麼會這麼奇怪?

雨聲大作,地面泛起濃濃濕氣,南炎睿卻依然站在暗黑的窗前,似在等候某人消息。幾日來的休養已經讓他恢復不少元氣,只是胸口那塊隱隱的刺痛,在兩天前又發作了一次。

才剛在瓦片上站穩的黑影,不過靜靜觀察片刻,很快就轉身往回飛去。

「啊!啊——」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響徹了原本已經沉睡的嚴府。伴隨一陣轟隆的雷聲,嚴府上方的天空突地現出一道亮光,映得四周一片慘白!

她將手中的燭火往下一照。

是什麼?

「這丫頭,難不成今天喝醉了去?」她有些不滿的低聲碎語,又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腳下絆了個東西,害她差點摔到地上。

「靈兒?」她又叫了一聲,仍是沒人回應。

四處除了雨聲,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嚴柳煙一手捂著肚子,一手輕輕去推門板,又是「吱呀」一聲,那門板仿佛被誰吵醒了般,發出的聲響讓她的心不由打了個寒顫。

「吱呀」一聲尖響,室外的風突然大得把窗吹得歪了,天空也不知何時飄起雨來,淅淅瀝瀝的打在屋瓦,听在耳里格外清脆。

她眉頭輕皺,披了件外衣打算走出去看。難道這靈兒今晚沒給她守夜?

怎麼回事?

「靈兒!」她試圖叫喚自己的近身侍女,可叫了不止一聲,卻還是沒有人應。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太不注意,晚飯過後,她總覺得下月復隱隱的疼。她腸胃本就不好,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舊疾復發,可奈何到現在,那疼痛的感覺似乎是愈加顯了。

她心中難掩出嫁的喜悅,強逼著自己盡早入睡好讓明天精神更佳,可輾轉反側,她還是起身點燃了燭火。

可是如今,她還是如願以償了。

她名聲毀了,軒澈帝大怒之下收回了原先替她封妃的承諾,她自食其果,她認了!可父親卻為此差點折了她的骨頭,要不是她以死相逼,她恐怕連做二皇子的侍妾都沾不上邊。

嚴柳煙算是今夜睡得最遲的一個,明天就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天知道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讓自己在他身邊佔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個侍妾。

嚴將軍府,此時正是萬籟寂靜,所有的佣人為了明天也都早早睡了。和永和殿完全不同的是,這偌大的廳堂早已用紅緞粉飾完畢,大紅的「囍」字妥妥的貼在高牆正中,粗壯的雕刻有龍鳳呈祥的紅燭正安然的立在兩旁,仿佛和這府里的所有人一樣,靜靜的等候明天的到來。

莫無痕拱手作了一揖,不稍片刻,黑色的身影便如一陣風般消失在蒼茫的暗夜之中。

「可以動手了。」只寥寥幾字,卻透著駭人的低溫,讓人听著心底陣陣發寒。

南炎睿靜靜的看著即將燃盡的微弱燈芯,忽的啟唇一吹,室內瞬間暗了。

「殿下……」身後,莫無痕像是站了很久,于是又催了一聲。

殿內,在一處被屏風遮擋的偏廳中,昏黃的油燈照映著一副冰冷卻極精致的男子的臉,烏黑的眸子望不穿他內心復雜的情緒變化,淡紅的薄唇微微開啟,像是想要說些什麼。

而作為明日東家的永和殿內,賀禮高高的幾乎疊滿了廳堂,可四面的牆壁,卻沒貼有任何喜慶的掛飾,就連本應準備好的高高紅燭,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皇宮院落,只有一排排夜巡的士兵依然提著十二萬分精神,窺視著周遭的一切動靜。似是愈接近喜慶的日子,皇宮的守備就愈是森嚴。

當夜色愈來愈濃時,喧囂的燕城漸漸恢復了初始的安靜,酒紅的燈籠也慢慢滅了。

流火劈雲,紫光凸顯,于這夜,必是大凶之兆……

「嗯,走吧。」天公有變,此地確實已不宜久留。于是花天佑截然轉身,朝他們投宿的地方快步行去。

「殿下,我們趕緊回去,今夜恐不寧靜……」同樣注意到異樣的拓跋峰如是提醒。想他跟在太子身邊多年,少少也學到了一些皮毛。

花天佑凝了神色,注意到這異常的天象變化,心中頓生寒意。

然而就在此時,天邊突然亮出一道狹長閃電,四周的雲被光芒映得通體泛紅,還呈現出深深的黛紫。而其中有一朵雲,就像是被什麼強硬的岔分開來,赫赤乍現。

花天佑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的看他們背影離去,突來的大風將她的裙擺吹得揚揚飄起,好似一朵盛開的花,久久揪著他塵封的心。

她鼻頭竟有些酸,實在看不起這樣的自己,可是,又是那麼的無可奈何……

「我們回去吧!這里風大……」

驀地,身後傳來一陣溫熱,是夜洛塵將圍脖的毛領摘了下來,細心的給她披在身上。

可笑……

她心不由一震,她如今……竟也怕著涼了?

在夜洛塵的攙扶下,她終于緩緩的站了起來。微寒的晚風唰唰的吹著她傾長的秀發,頸部竟也因此泛著些許的涼意。忍不住,她打了一個噴嚏。

風千雪終于把胃內的濁物吐了出來,瞬間腦子清醒許多,頭也沒有那麼暈了。

心中油然升起火焰,花天佑袖中的雙拳不由微微握緊,目光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定定的看著前方關系密切的兩人。

那她和他是……

原來,他就是七王爺?

後面那六個字,怔得花天佑面色猛地一僵,目光瞬時從女子的臉上移到男子身上。

「殿下!怪不得我剛剛會覺得那男的如此眼熟,他就是南陵國的七王爺——夜洛塵!」

像是注意到他面上的異樣,拓跋峰的視線也隨之看去,可卻在看到那藍衣男子的一瞬,猛地,他想起一個人來!

他心中微微一喜,有些別不開眼來。

那個在皓月關外的護城河內,自稱灑下解藥的絕美女子,如今,他竟然會在此地重新遇到!

白皙如雪的膚色,那精致的五官乃是世間少有,他不會看錯,真的是她!

花天佑瞪了他一眼,又回頭往身後看去。

是,他都差點忘了他和殿下如今是喬裝成南陵百姓而混入燕城,如果他這火爆脾氣還不收斂一下,他們此行還真的會暴露。

一句話,堵得發怒的人即刻沉默下來。

「拓跋峰!你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們喬裝進入燕城,如今因為一件小事而頂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去教訓別人,後果你擔當得起麼?」

「殿下!為什麼不讓臣去教訓那兩個莽撞的人?他們南陵國人實在太不懂禮貌!」剛在發怒的人又急切的低吼了一句。

他美眸微眯,目光定定的鎖在那女子艷麗的側臉,原來……是她?

在一昏暗的屋檐下,剛剛撞了他們的女子正蹲在牆角做嘔吐狀,而她身後,那個一身淡藍錦袍的俊秀男子,正不時的幫她拍背。

被稱作「殿下」的人立即給他殺去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緩緩將頭轉向後方。

「殿下!」那人發出低沉的聲音,語氣帶著埋怨。

那人碎碎的說了什麼,似是有些不悅,剛想轉身揪住他們,卻被一只大手攔了下來。

「請見諒……」隨後追來的夜洛塵只好替她道歉,又繼續追了。

「媽的沒長眼楮?」被撞的其中一人罵了一句。

最終,她亟不可待的躍出還在行駛的馬車,嚇得夜洛塵臉色驀地變得蒼白如紙,疾疾跟在其後。只見她搖晃了一陣,然後加快腳步往一處黑暗的角落奔去。而迎面正走來兩人,她也沒來得及回避,便從兩人之中沖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喝得實在太多,還是酒量太差實在經不起烈酒的燻陶,她頭似乎越來越沉,而且胃內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翻滾。

她不會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她的心太小,她甚至還有潔癖,容不得漏進一滴沙子!

風千雪其實就是想看看夜晚的燕城,看闌珊的燈火下,是否能找回一些的那個時代的影子。如果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那現在的她,應該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醫學專家,她的父母和親屬一定會以她為傲,她的一定愛巴結她。她還會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而這個丈夫,也只能擁有她一個妻子。

他無奈,只能吩咐車夫慢些行走,以免晚風吹暈了她。

她不听,硬是要趴在窗邊。

「千雪,你這樣很容易吐的。」他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卻還是想將她朝自己拉近,也只好對她如此解釋。

他將她拉近一些,她甩了他的手,居然離他更遠。

夜洛塵好不容易才將她扶上馬車,她一入內便急忙月兌了斗笠,趴在窗邊,歪著腦袋有些無神的看著前方。

她好恨!

想離開這地方,沒機會,又走不了!

想報的仇,沒武功,報不了。

想愛的人,不能愛,愛不了。

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她現在,竟然無能到這種程度?

她只覺得頭腦有些暈暈沉沉,很想用內力讓自己恢復清醒,可是,她忘了,她內力被封,她什麼都做不了……

「回去吧……你喝多了。」他說著掏出一甸銀兩放在桌上,又拉起她的一直臂膀,將她生拉硬拽的拖到門口。

她「騰」的從座上站起,伸長著腰身意圖重新夠到杯子,腳步卻一個不穩,差點往桌上滿滿的飯菜撲去,好在夜洛塵急忙接住了她。

他沒讓她得逞,自己仰頭將酒水喝了下去,再將杯子撇到一旁。

她怔了怔,面龐已經顯出幾許醉人的桃紅,可她還是想奪過他手中的杯。

「別喝了。」

夜洛塵開始擔心起來,在她給自己斟到第三杯酒的時候,驀然出手止住了她。

她即刻就想將酒杯扔了,可是,在短暫的灼熱過後,腦中卻飄來了淡淡的醉意,讓她忽然晃了個神。于是乎,她又不自覺的將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感受那火辣辣的灼痛從咽喉一直滑落至胃,再慢慢麻木了她的每一個神經,好像……不錯……

風千雪其實酒量不好,可如今聞到了那個香味,心神不覺為之一動。于是她也拿起酒杯,先淺淺的在唇邊嘗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覺即刻將舌尖燙得麻木。她重重的皺了皺眉,酒水下咽的時候,從食道到胃內,都像被火燒了一般,難受得不是尋常滋味。

「這是店內自釀的杏花村,你要不要試試?」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率先喝了一口。

夜洛塵也跟著再度沉默,可他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觀察著她每個細微的神色變化。最後,他干脆讓店家上了一壺酒,滿杯斟到她的面前。

鑼鼓的聲音越來越遠了,可風千雪的思緒早已跟著離去,即使滿桌的豐盛佳肴都無法讓她嘗出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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