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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絹布上畫的是啥不?
青青月復誹陛下萌不?
魔鬼訓練熱血不?
------題外話------
向來面冷的她,霎時間臉色變了幾變,表情甚是精彩!
暮青平生最愛解謎,不喜藏著掖著,捧到手中順手一展,凌空一揚,仰頭一看!
神神秘秘的!
管它是何物!
暮青瞧見駱成的神色就知道那幅絹布不是好物,她心中已有猜測,面無表情彎身捧起,只覺那絹布入手寒涼,觸之柔滑,頗有些分量。這分量說明了這幅絹布很大,有些長度。
姑娘連人頭都不喜歡,這東西……主子您就自求多福吧!
「還有此物!」駱成見暮青的臉色不見轉晴,忙指指箱子里。
什麼鎮著中軍大帳?他是怕她大帳里夜里進來什麼人吧?
「主子說了,都督喜愛這些,離了怕您夜里睡不著,于是送來放在軍中,給您鎮著這中軍大帳。」駱成一心看好戲,話卻不敢不傳。
暮青涼涼地盯著老多杰的人頭,這人頭她是放在衣櫃里的,包袱也是她衣櫃里的!這人趁她不在,翻了她的衣櫃,那他沒有趁機翻找別的吧?比如束胸帶和褻褲什麼的!
為啥?
駱成悄悄瞄著暮青,發現她的目光有些涼,似乎不大高興。
果然,打開一看是顆人頭!那是老多杰的人頭,她放在閣樓的衣櫃里鎮宅用的。
那包袱系著漂亮的蝴蝶結,暮青抱起來,一入手就知是何物了。她兩世都與尸體為伍,隔著包袱她一模也能知道是何物,哪一部分的。
箱中很空,只放了兩樣東西——一只包袱,包袱底下壓著一幅絹布。
暮青看了眼那箱子的大小,覺得步惜歡不至于把自己藏在里面,這才接過駱成手里的鑰匙,開了箱子。
駱成嘿嘿一笑,笑容猥瑣,「主子說了,讓您親自開箱查看!」
「何物?」暮青看著那箱子,警覺的問。
駱成從馬車里搬下一只大箱子來,他看起來削瘦,力氣卻不小,一人抱著箱子就送進了大帳。
今天的特訓項目與昨天一樣,月殺昨天已經觀摩過一日了,暮青放心交給了他,便命那小將把人放進了大營,帶來中軍大帳。
暮青的日用之物不多,前天收拾行李時她就點過了,所有都齊全,今兒又送東西來,她直覺是步惜歡送來的。
但讓暮青沒想到的是,她將圖畫好之後,還沒派月殺送回都督府,次日清晨,血影就來了。那時暮青正在沙場,準備開始一天的特訓,來稟報的小將稱,都督府里又送了些日用的東西來。
血影扮成崔遠在都督府里住著,他是都督府里的人,出門采買軍用器材不會有人起疑。
暮青這一日倒不累,她回到中軍大帳後沒有急著歇息,而是坐到桌案後,提筆畫圖,又畫了幾樣訓練器材,打算明天讓月殺傳回都督府,命血影去采辦。
人生在世,有些事就是如此奇妙,明明覺得一天如此的漫長,卻又期待明日早些到來。
但此時後悔已晚,特訓營的兵解散回營,身子雖然疲累,卻干勁兒滿滿。
這等殺敵技巧,特訓營的人可以學,他們竟要休息一個月!
而沙場外听聞此言的大軍卻哀嚎不斷——虧了虧了,太虧了!
新軍以前在邊關所學的刀槍劍戟等操練要領都只是皮毛,到了戰場上除了靠人數取勝,個人的作用發揮不大。水師只有五萬人,兵不貴多在于精,暮青的目標是一支精軍,一支超越三大外軍精軍水準的精銳之師!
「從明天起,每天此時我都教你們一招格斗術。此乃近身戰,你們要掌握的殺敵技巧還有很多,越隊長擅長匕首,他會教給你們如何使用匕首,章都尉擅使槍法,他會教給你們如何用槍戟,未來的時日很長,長弓、短弓、袖箭、床弩,你們都會學會。」
何為軍人,何為軍人的路,他們懂了。
眾人仍然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暮青,這一日很苦很累,卻有人教會了他們很多。
「軍人保家衛國,靠的不僅是鐵一般的意志和體格,還有殺敵之術!戰場上搏命,花架子無用,你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最快、最狠、最有效地擊斃敵軍!殺敵用的時間越短,耗費的體力就越少,多一分體力,在戰場上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你們是軍人,不需要成為武林高手,你們只需要成為一把殺敵的利刃!」
沒人回答,連章同都被撂倒了,眾人都還沒回過神來。
暮青走到點將台前方,望著下方觀戰的特訓營士兵,問︰「可看清楚了?」
牢騷歸牢騷,卻無人不服。
眾人苦不堪言,那還不是因為您是都督!
她戰起身來,看了眼捂著要害,還沒爬起來的十余人,同樣斥道︰「若是戰時,我軍十倍于敵軍,圍敵即可殲之,你們竟延誤戰機,讓敵軍先動了手,蠢不可及!」
章同臉色難看,那還不是因為你是女人!
暮青已拽住了他的衣襟,將他一帶,他眼看著要將她壓在地上,那一刻心猛的一跳,忽覺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時,暮青的膝蓋已抵在他的胸口,手鎖著他的喉嚨,目光寒涼,「對戰時走神兒,若是遇敵,你已戰亡了!」
但為時已晚。
章同是從暮青手下堅持得最久的,可也沒有走過三十招,兩人過招也就半盞茶的工夫,暮青後退之時被倒在地上的一個兵給絆了下,趔趄之下破綻頓生,章同奔來欲襲,他的身子遮了月光,她的神情在暗處看不真切,抬頭時的那一眼卻叫他的心里咯 一聲,暗叫不妙!
只見少年身手敏捷,攻擊,防御,閃躲,招招不見花式,只見快、狠、準!絞、擒、抓、拿、絆、踢、壓、制,招數無華,所擊之處卻皆為要害,這不知是哪門哪派的招數,攻防兼備,巧于變化,出招刁鑽,一招制敵!
剩下的人心神一凜,不敢再生輕敵之心,紛紛拿出平時操練的水準來較量,可越較量越心驚,點將台下漸漸的,只聞吸氣,不聞出氣。
眨眼間,十來個人就倒了四個!
暮青卻就著蹲在地上的時機,雙手同出,拿住近前方兩個兵的腳踝,將兩人的腿一絞!兩人的腿絞在一處,站立不穩, 當一同栽倒!
一個兵想要從身後將暮青鎖頸,暮青反手扣其腕於頸前,曲膝蹲身,上身前弓扭腰轉跨,將人順勢一摔!蹲身,肘擊那人胸前鷹窗,那兵一咳,兩眼一黑,捂胸不起。
暮青冷笑,掃一眼章同,那目光冷寒如冰,圓月映在眸中,星河里落了銀盤般。章同一愣,只這工夫,暮青當胸一腳,章同擅使長槍,今夜誰手里都無兵刃,他慣用長兵,習慣性的便往後一退。這一退,暮青忽然改路,一腿踢翻章同身旁一人,那兵捂著下巴嗷一聲倒地,其余人回過神來,合撲而來!
十來個人把暮青圍在中間,磨嘰了許久卻無人率先動手。
人數太多,暮青問了平時的操練比武情況,親點了十來個身手拔尖兒的兵。
暮青曾隨元修深入過大漠,五個人潛入了狄部,夜戰狄兵無數,且暮青還有孤守上俞村勇戰馬匪的傳奇事跡,特訓營的兵們只听說過,沒親眼見識過,一得知有跟暮青較量的機會,爭著便往台上涌。
這時再傻的人也看出暮青是要跟他們較量身手,且要以一敵眾!
章同仰頭望月,直喘氣,她沒回來時,他盼著她回來,她一回來,他就覺得他這輩子注定早亡——被她氣的。
「不夠,再上來幾個!」暮青對著台下道。
話音剛落,章同一躍而起,敏捷地翻上了點將台!
「不算。」暮青答。
「都督不讓末將上去,可是軍令?」他問。
「憑什麼我不算?」章同氣得心口發堵,當初在青州山里時,他輸給過她,她就覺得他會一輩子輸給她?這些日子以來,他勤練武藝,為的就是把當初的敗績討回來!
章同聞言要起身,暮青看了他一眼,「你不算,我說他們。」
眾人以為還要操練,暮青卻命他們坐了下來,自己躍上了點將台,立在熊熊火光里,問︰「有誰自認為身手好的,上來!」
早晨特訓開始前,暮青已經說過,這一個月乃是魔鬼特訓。鬼是啥,特訓營的兒郎們都知道,魔鬼卻從未听說過,當時尋思著,興許是著了魔的鬼,又興許是妖魔鬼怪。這一日的特訓下來,早就沒人有閑心去想啥是魔鬼,只知道頭頂星月立在點將台前時,從未覺得一天如此的漫長。
飯後半個時辰,沙場上又聞鼓聲,特訓營再次聞鼓集合!
沙場上,泥潭里熬過了五百次後,一撥人爬出來,一撥人下去,這項目特訓完後繼續拔軍姿,一個時辰後回營里換衣裳吃飯。
全軍一听傳回來的話,傻了眼。
幾個將領面面相覷,都知道捅了簍子,斗志昂揚地進了沙場,灰頭土臉地回去了。
「你們知道此地乃是軍營,卻沒有身為軍人的自覺!」暮青撂下此話,轉身就走。
「呃……」
暮青聞言,面色一寒,冷聲道︰「此地是軍營,你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罰全軍休假一個月,此乃軍令!你們覺得可以像在菜市場一樣討價還價?」
「自然是軍營!」幾人齊聲答。
幾個將領一愣,原還以為都督要問啥高深的問題,竟然是這不著邊際的話。
「此地是軍營還是菜市場?」
「都督問!」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對了,我就讓你們特訓。」
幾個屯長陌長面露喜色,點頭如搗蒜。
暮青遠遠瞧見,大步走了過來,問︰「想特訓?」
「回去。」月殺還是這句話,他就不知道什麼叫通融。
「越隊長通融通融,我們也想操練,讓我們見見都督吧!」
「回去。」月殺面色冷峻。
西北軍的那些都尉們心里掛念著挨打的同袍,這一天都在醫帳外,大軍里今日軍職最高的將領是屯長,幾個屯長陌長被推舉出來,厚著臉皮進了沙場,還沒到暮青跟前兒就被月殺給攔了下來。
「走!」
「找都督去!」
「老子受不了了!老子要操練!」
沙場四周圍觀的大軍受不了了,「娘的!都督這不是擠兌咱嗎?」。
這回沒人扯著嗓子嚎了,一張嘴黃泥水就往嗓子眼兒里灌!誰能說得出話來?
暮青仍舊在岸上問︰「撐不撐得住?撐不住休假!」
兩刻鐘後,全體進泥潭,這回不再是圓木壓身,仰臥起坐,而是俯臥撐。泥潭時倒進了不少水,俯臥時岸上依舊有一撥人拿桶潑水,黃泥水激蕩如浪,每次俯身下去,泥水濺起糊在眉眼口鼻上,那窒息感比越野行軍時跟在戰馬**後頭吃黃沙還要難熬。
兩刻鐘的歇息時間,不許躺著,只許坐著,坐姿亦有講究。
此言一出,滿營哄笑,兒郎們苦中作樂,咬著牙跑回水師大營時,全軍都在沙場上等著,有人算著,約莫用了大半個時辰。到了沙場,人人扔下圓木癱倒在地,但兩千多人,無一人掉隊。
山路上呼號聲此起彼伏,還有人大笑,「啥不休?听起來跟休兒似的!」
「爬小爺也要爬回去!」
「跑死老子也要跑!」
「不休!」
月殺端坐戰馬上,被吹了一臉的黃泥。
「跑不完的休假!」
「不能堅持的休假!」
這還不算完,暮青策馬來來回回的疾馳,反反復復的問︰「能不能堅持?能不能堅持?」
暮青和月殺策馬疾奔,山風一吹,漫漫黃沙,特訓營的人跟在後頭跑,一喘氣兒,一嘴的泥沙。
從南大營到小山子村約莫十里路,來回就是二十里!
啥叫越野,起初還有人不懂,後來明白了,就是跑山路,特訓營里的人每人扛著一根短圓木,听說每根重達一百二十斤!特訓了一,人人精疲力盡,的負重竟比早晨精力充沛之時還要重,且跑山路費的體力要比跑沙場多,這點誰都明白,可特訓營的人還是扛著圓木穿過後營,往小山子村進發。
大軍想要到沙場上看特訓,卻發現看不著了——的特訓項目,負重越野。
初春晌午的日頭不烈,莫說一個時辰,就是一,衣袍也未必干得透。一個時辰之後,暮青命令隊列解散,特訓營的人回營帳換衣袍、吃午飯,午飯後只歇了半個時辰,特訓便又開始了。
月殺倚在點將台旁,抱臂,望天。民間有言,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今兒才看出這女人跟主子一樣黑來。不過,水師大營里的兵倒挺幸運,苦過這一時,此生都不會後悔,而他們當初在刺月門,挨不過一時之苦的人都死了。
韓其初搖頭失笑,唯剩喟嘆。
都督說全軍休假一個月,他料想不出一個月,全軍必定自請操練,可這才半日,竟有這副光景!
韓其初望著這副景象,早有預料,卻仍然出乎意料。
不知何時起,開始有人學著特訓營的軍姿站立,全軍肅穆,隔著平闊的沙場與特訓營相視而立,漸漸的,沙場四周仿佛立起了一棵棵松柏,初春時節大澤山上的老樹剛發新芽兒,山下的軍營里已生機盎然。
一個時辰,仿佛站出了軍人的傲然不屈,赤膽忠誠!
春日當頭,山風微寒,特訓營面朝沙場而立,全軍靜觀,沒人離開,沒人去伙頭營,只是靜默地望著特訓營,頭一回知道渾身濕透也可以站成大海里的燈塔,體力消磨殆盡也可以站成高山上的哨卡!
軍人是保家衛國的,殺敵是必練的技能,暮青分得清特訓科目的輕重,她不要求特訓營的兵站太久的軍姿,只要求把站到那一身濕噠噠的軍袍干了為止。
暮青認為有必要訓練軍姿,良好的軍容軍姿有助于讓這些兒郎們認清自己如今的身份——軍人!
大興的軍隊里對軍姿並無統一的要求,只要兵勇能打仗,聞鼓而進,聞金而止,呼名時應,點時時到,服從主將軍令,擅使弓弩劍戟刀槍,擅列軍陣便可。連年征戰的時期,新兵連刀槍劍戟都使不熟就要被拉去戰場,哪有軍隊有時間訓練軍姿?西北軍以軍紀嚴明練兵嚴苛聞名于世,暮青也沒有見過軍姿的訓練科目。行軍路上,新軍操練的是體能和陣列,並小規模的圍剿過馬匪,到了邊關,新軍各選了兵刃,分了兵種,每天操練的重點就是陣列和殺敵。
日頭東升,漸漸當頭,午飯時辰將至,暮青一聲令下,特訓營全體集合到點將台前拔軍姿!
章同躍下泥潭,他想自己入潭體驗,體驗她的練兵嚴苛,體驗她的用心良苦,體驗這兵法書里不曾記載過的練兵之道。
當暮青喊停,一撥人上來,一撥人下去,又一輪洗禮開始。
泥潭里水聲依舊,一桶一桶,沖刷盡身上的黃泥,沖刷出一身鐵骨,沖刷出一腔熱血和鐵一般的意志!
這一刻,注目禮是最好的致敬,無需多言。
這一幕看得圍觀特訓的大軍靜默無聲,心頭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