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炔帶著葉瑾陽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
天還沒亮,葉公館里,卻是燈火通明。
從進公館的鐵門開始,一路延伸到公館內奢華的豪宅,周圍都掛滿了白布喪旗。
走進葉公館里,想必是因為凌晨的緣故,家里很安靜,靜得似乎只有風吹動旁邊樹葉的沙沙聲。
跟在葉炔身邊的葉瑾陽,看到家里布置的這一切,心口一陣悲楚涌動,難忍的讓眼淚肆無忌憚的滑下了臉頰。
就連向來堅強從不在外人面前掉眼淚的葉炔,眼淚也止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帶著走到豪宅門口,他卻忽然停住腳步,身子一弓,雙膝屈下,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見父親跪下了,葉瑾陽也趕緊跟著跪下。
正在家里忙碌的佣人,透過房門看到門口的人,先是驚了一下,而後才驚呼道︰「先生跟三少爺回來了。」
眾人紛紛扭頭,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門口。
只見葉炔雙膝跪在地上,帶著十三歲的小,一步一步,堅毅不屈的,朝著葉振華的冰棺跪著走了。
下人們紛紛讓出一條通道,悲傷又淒涼的看著他們,沒人上前阻止,看到這樣的情景,本來剛恢復的情緒,又都變得悲涼起來。
一直跪在葉振華冰棺前,穿著喪服,燒著紙錢的遲早早,也跟著緩緩回頭……
看到葉炔帶著從門口那邊跪著走,哭了一整天,流了一整天淚的她,眼淚又無聲的溢出了眼眶。
他回來了,瑾陽也跟著來了,那天天呢?
遲早早心里,擔心的想著,好想立馬就開口問他,天天怎麼樣了。
可是,喉嚨像是被卡著什麼東西了一樣,哽塞的吐不出聲音來,又腫又痛,又澀又干。
從門口,跪爬到葉振華的冰棺前,整整爬了十幾分鐘,才爬到遲早早的旁邊,看著前方父親的黑白照片,他的眼淚,像是翻涌的河流,唰唰地從臉上滾落下來。
遲早早盯著他,看著他悲痛難受的樣子,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就跪在那里,什麼話都沒有說,或許他在心里,已經千萬遍的對父親說了無數的話。
懺悔,自責,完全都浮現在了他剛毅蒼白的臉上。
盡管什麼都沒有說,遲早早還是感受得出來,此時的他,痛得跟自己的一樣,撕心裂肺吧!
旁邊跟著跪爬的葉瑾陽,到底是個孩子,完全隱忍不住,靠在爺爺的冰棺上,放聲大哭出來。
沒有人上前阻止,就那樣悲痛的看著他們一家人,吊唁離世的老人。
葉炔伸手,從旁邊拿起紙錢,一張一張的撕開,燒進火盆里。
耳邊,輕輕地傳來遲早早的問話,「天天……她還好嗎?」。
葉炔無力回答,卻是伸手,緊緊地握住了遲早早的手,看著她,聲音沙啞的說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他不僅對不起早早,還對不起已經躺在冰棺里,一動不動的父親,最對不起的就是他。
父親英勇一身,年輕的時候,一直是他的榜樣,他葉炔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父親給予的。
盡管這樣,他死時,作為他唯一的,他卻都不能陪伴在身邊。
他是有多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