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白也沒有閑著,依舊像往常一樣各處搜尋著,如今有了軒轅劍在手,他的底氣也足了,只盼著能再遇周參,好一試身手。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交手,蘇秋白對于傀儡的氣息已經十分熟悉,因此一路上都用神識留意著周圍,一旦有傀儡的蹤跡出現,他便能立刻察覺。
當他走到一個低矮的平房附近時,忽然察覺到一陣強烈的傀儡氣息,看方位正是那平房之內,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往房門處走去。
這是一間建在老舊居民區內的平房,住在這里的人多半都是些清貧人家,有人受傷自然也不會想到去醫院,因此這種地方有被感染的傀儡的可能性極大。
蘇秋白貼在門上听了半晌,卻听到里面傳來一個說話的聲音︰「陽陽,你能听到媽媽說話嗎?能听到的話就眨眨眼楮。」
蘇秋白聞言便有些奇怪,——這屋子里分明是有一個傀儡的,怎麼又會傳來人聲呢?難道這傀儡還未完全變異?
來不及細想,蘇秋白見門沒鎖上,索性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這屋子並沒有多余的隔間,屋內的情景一覽無余,因此蘇秋白一眼便看到了床邊坐著的那個,和床上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孩子。
那孩子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可他的樣子已經變成了傀儡的模樣,黑紫色的皮膚幾乎遍布全身,眼中一片混沌,顯然神智已失。此時他正齜牙咧嘴地掙扎著,似乎對自己被束縛起來十分不滿。而床邊的應該就是他的母親,看她的衣著十分簡樸,想來生活也並不寬裕。
「你……你是什麼人?」那被突然闖進來的蘇秋白嚇了一跳,愣愣地問道。
蘇秋白還沒回答,她突然想起什麼一般,伸手一把拉過被子,便將床上的孩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不用蓋了,我已經看到了。」蘇秋白說道。
那的神情變得有些慌亂,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他生病了,見不得光的,你快離開吧,要是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蘇秋白卻直接走上前去,一邊說道︰「我知道他是被傀儡咬傷了,你這樣做很危險你知道嗎?」。
那聞言便不說話了,低頭沉默了半晌,才說道︰「這跟你沒有關系,請你出去,這是我的家事。」
蘇秋白卻依然站著不動,說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如果放任傀儡在此的話,萬一有一天你控制不住他,讓他跑了,再咬傷別人怎麼辦?你難道想看到無辜的人也變成你這樣嗎?」。
那卻不理會他,而是直接起身將他往門外推,力氣之大讓蘇秋白都有些吃驚。
蘇秋白被推的不耐煩了,便隨手反抗了一把,那便被推倒在地,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蘇秋白見那哭了起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地愣在了原地,有些懊惱自己剛才不該推她,便想上前扶她,一遍說道︰「對不起,我剛才一時情急,手上的力氣大了些。」
那卻一把打開他的手,說道︰「別裝什麼好人了,我知道你是警察,想帶走我!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我怎麼樣,我今天就死在這里!」
蘇秋白無奈地放開了手,耐心地勸道︰「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已經死了,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危險的生物,如果你一不小心被他傷到了,那你也會變成和他一樣的東西,而且將來還有可能會有更多無辜的人被牽連,你……」
蘇秋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大聲打斷了︰「你才死了!你看,他還在喘氣呢!我只是生了很嚴重的病,他總有一天會好的,你們不能就這樣宣判他的死刑!」
說著,一把掀開了那孩子身上蓋著的棉被,這一舉動驚動了原本躺著不動的孩子,他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十分惱火,奮力掙扎起來,似乎想掙月兌束縛他的繩索,而那的手就在孩子的枕頭邊上,他幾次張口想咬,卻因為行動不便,一直沒咬到。
蘇秋白顧不得的反抗,直接上前拉開了她,一邊指著床上的孩子說道︰「看到沒有,他已經不認識你了,你剛才要是躲的慢一點,就被他咬傷了!」
那卻堅持不肯理會他,只是一直念叨著︰「我只是生病了,你別想騙我。我知道你們如果帶走了他,他就死定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蘇秋白見她如此冥頑不靈,知道硬來是不行的,否則她說不準真的會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緩緩開口道︰「好,我不逼你,我就問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那聞言愣了一下,漸漸也止住了哭聲,不確定地問道︰「你不會把我搶走了?」
蘇秋白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會踫你一根汗毛。」
那這才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抬眼看了蘇秋白一眼,見他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徐徐開口道︰「我叫朱友珍,這是我陽陽。我家里的條件你也看到了,孩子他爸爸死的早,這些年就靠我收些廢品維持著這個家。好在陽陽從小就特別爭氣,三四歲的時候就知道替我分擔家務,上學之後成績也一直很出色。我本來以為,等陽陽長大,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誰知道卻突然發生了這檔子事。」
蘇秋白靜靜听著,見她說著說著停下了,便問道︰「陽陽是怎麼被怪物傷到的?」
朱友珍平復了一下情緒,才說道︰「半個月前,我帶著陽陽打算坐火車去臨城我家避難,誰知道火車站突然闖進來幾個怪物,當時的情況很亂,我和陽陽被人群擠散了,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受傷了。當時我見他只是肩膀被劃了一道小口子,認為沒什麼大礙,也就沒放在心上,誰知……」
朱友珍說到這里,便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不用她說,蘇秋白也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作為一個母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天天變成一個怪物,她的心情可以想象。但即便如此,陽陽已經變成傀儡也是不可逆轉的事實,不管她有多麼不舍,都不應該繼續放任陽陽這樣變異下去。
蘇秋白暗中思索了半晌,才開口道︰「江海現在的情況你應該了解吧?」
朱友珍點了點頭,說道︰「都成這樣了,怎麼可能不了解?說實話,我覺得江海已經完了,你帶走我,也沒有多大意義。」
她的悲觀情緒一定不是個例,恐怕現在仍被困在江海的幸存者們,大多都是這樣的想法。
「事情還沒有到無可轉圜的地步,你也不必過早絕望。我不知道你對于這種怪物了解多少,但我之前看過生物研究中心的研究報告,他們明確地告訴我,被這種病毒感染的人,是無法再恢復正常的,他們的大腦已經被病毒侵蝕殆盡了。」蘇秋白試探著勸道。
朱友珍聞言一愣,原本平靜下來的眼神中又燃起了怒火,說道︰「你別想拐著彎的勸我放棄陽陽,我告訴你,這不可能!你要是再說下去,那就請你出去吧,這里不歡迎你。」
朱友珍說著,便又要趕蘇秋白出去。
蘇秋白見她如此油鹽不進,便也有些不悅,卻又不好發作,只好繼續耐著性子說道︰「我知道作為一個母親,讓你放棄自己的很困難。但你也要想想,江海市現在還有十幾萬市民被困在這里,他們之中也有很多無辜的孩子,如果你放任你發展下去,他遲早有一天會去傷人,那時候的他就會變成一個殺人怪物,與其到時候滿身罪惡地被殺死,倒不如讓他現在干干淨淨地走。我說的對與不對,你仔細想想吧。」
這番話說的朱友珍也愣住了,的情況她也十分清楚,其實她內心深處也明白,已經變成這樣的是沒機會恢復從前的樣子了,但她一直不願相信,還抱著僥幸心理,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找到治好他的辦法。
此時听蘇秋白這樣一說,她忍不住也開始設想他話中的情景,如果她真的有天控制不住,讓他跑出去傷了人,那麼他的結局必然也是被蘇秋白等人殺死,而那時的他會以一個殺人犯的身份死去,這也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見朱友珍不說話,蘇秋白便也靜靜地等著她做決定,足足沉默了十多分鐘後,朱友珍才忽然起身走到床邊,想伸手去模模的臉頰。
「你最好別踫他,他現在神智已失,根本不認識你是他的母親,只會當你是送到他嘴邊的鮮肉。」蘇秋白在一旁提醒道。
朱友珍這才停下了動作,輕輕模了模的手,那可怕的觸感依然讓她心驚膽戰。
「你說的對,我不能這麼自私,讓陽陽被這可怕的怪物控制著去害人。」朱友珍啜泣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