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知道有木有虐到你們……反正虐到了我……
------題外話------
于是這個世間,又多了一個浪蕩子,少了一個鐘情人。
那個深情不悔獨一無二的盛三少,就像是一個傳說一樣,慢慢的風干在了人們的記憶里,變成了曾經他的伯父,他的父親一樣的,一個符號。
時間慢慢的將他變成了上流社會中最普遍的那種男人,玩弄感情風流不羈。
只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了,他自然也就沒有了束縛,更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情。
他不踫別的女人,並不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妻子,只是因為,他潛意識里一直知道,如果他這麼做,段媗會感到傷心。
這一年他三十八歲,終于明白,在那五年的時間里,他並不是為了對婚姻保持忠誠,所以不去踫別的W@女人。僅僅只是因為,家里的那個人已經滿足了他所有的需求。
盛崇只是冷笑,慢慢將西裝月兌在客廳的沙發上,準備上樓休息。他的襯衫上,還帶著女人的香水味,讓他特別想上去洗一個澡。
王茹冷笑︰「我原本以為,你至少可以對婚姻保持忠誠,但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跟那些娶了又在外頭鬼混的男人,有什麼兩樣?」
盛崇沒有。
離婚的前一天晚上,王茹問他︰「你這輩子,就都忘不了那個女人了嗎?」。
這段婚姻只持續了五個月,他將王氏消化殆盡,于是反手就跟王茹離了婚。
和段媗結婚的時候,他有不簽婚前財產協議的勇氣,但是現在,他可沒有了。
她試圖幫著她的兄長翻盤,掌控公司的主導權,但是,他這輩子,大概再也沒辦法對什麼人完全敞開心扉了。他早就提防著她。
房子很大,有的就是空的房間,他們即便呆在同一間屋子里頭,也可以不需要見面。他希望王茹可以安心的當盛太太,成為一個符號,可惜,她並不甘心于此。
在婚後,他將王茹安置在了葉城的一棟別墅里。
兩人的婚禮盛大而隆重,當然,不是他準備的。此刻的他,正忙著和王氏的並購案,至于王茹,不過是個添頭,用以安撫人心,他自然不會在一個做個別人看的婚禮上,花費絲毫的心思。
盛崇三十七歲那年,結束了自己的‘單身’生活,他娶了一個跟自己門當戶對的女人,王茹。
——
只可惜,沒有如果。
如果可以重來,盛崇迷迷糊糊的想,大概他會對她溫柔一些,更好一些。
盛崇這年三十五歲,終于找回了自己二十五蘇那年,想要好好愛她的心情,只可惜,斯人已逝。
盛崇一遍又一遍的默念這個名字,然後狠狠的閉上了眼楮。
段媗,段媗……
盛崇突然之間就什麼都不想說了,直接了當的掛了,落在床下那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發出一聲寂寞的悶響,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樣深刻的感覺到,他周圍的人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只有他形單影只。
韋昕彤聲音里帶著笑,那頭還有小孩子玩鬧的聲音。
盛崇轉了個身,繼續躺著,躺了很久才想起來,忍著頭痛,拿起放在床頭的,給韋昕彤播了號。
再也沒有人會一邊用綠豆精油給他揉著額頭,被他暴躁的脾氣和是不是提出的刻薄要求給折騰得手忙腳亂,還記掛著他的身體,給他的家庭醫生打了。
可是,現在這個會催著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不喜歡進醫院,總覺得自己年輕,小病小痛熬一熬就了。所以,以前他生病的時候,段媗總得三催四請,對他說上無數的好話,他才會配合家庭醫生,看病吃藥。
盛崇病倒了,因為那天晚上冒雨去看她,去那個冰涼的墓園里看她,又吹了一夜的風,于是第二天就發燒到三十九度二,在家里躺在床上,覺得頭很痛。
——
他愛她,但是並不尊重她,即便給她華衣美服,卻依舊彌補不了這一點。
他當時只覺得荒謬,現在卻覺得有一些心酸。或許,她並不僅僅在維護她的娘家,也是在竭盡全力的在他面前,維持一點點的尊嚴。
他只是,不喜歡段媗一直在他面前提起娘家。除了段辰,他看不上段媗家里任何一個人,甚至在某些時候,都不屑于隱藏自己的不屑,而段媗卻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和他爭吵。
她總是喜歡穿著有後擺的魚尾長裙,勾勒出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如果她現在還在,大約會撲進他懷里,他可以觸模到她溫暖的身體,然後他會慢慢的摟著她上樓,听她說一些瑣碎的事情。其實,他並不介意她總是買東西,華美的衣服、昂貴的珠寶、高檔的化妝品,他不是負擔不起,他賺的錢,不給自己的女人花,還能給誰花呢?而且,這些也是她為了取悅他而準備的。為了他眼中劃過的贊揚與欣賞,所以對著梳妝台裝點自己。
盛崇慢慢的沿著樓梯往上走,他的手觸模著冰涼的雕花扶手,想象著她從樓梯上蜿蜒而下的樣子。
這種愛中,還夾雜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了信任。她那麼柔弱,那麼愛他,她之于他,就像是楊貴妃與唐明皇,生死富貴皆由我,所以才能無所顧忌。
他其實是很喜歡段媗在床上的樣子的,無論是聲音還是肢體,都顯得格外的合他的意。他曾經以為,即便他對她這個人再厭倦,也能保持著對她身體的索取,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直到如今,他才發現,或許他是愛她的。
而他呢,他是怎麼做的。他大概會帶著她上樓,將她摁在床上,行使他作為丈夫的權利,讓她快樂,或者讓她哭。
那笑里帶著一絲甜膩,更帶著誘惑的味道。
有些人,即便存在的時候,顯得沒什麼用處,甚至有些多余,但是死後,你卻會發現處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段媗走了,並不是他拋棄了一個包袱,扔掉了一個拖累,而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家。段媗沒辦法在工作上給予他助力,沒有幫他交際的能力,但是卻給了他一個家。他回來得再晚,她都能從床上爬起來,頂著一頭有些亂的大波浪卷發,對他嫵媚的笑。
于是,在段媗去世幾個月後,盛崇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他的到來驚動了別墅里頭的人,便有人大半夜的起身為他開門。盛崇覺得心中一暖,但是當走進這間房子的時候,那種寒冷的感覺又回來了。即便是一樣的擺設,一樣的屋子,一樣豪華的裝飾,但是那個會穿著睡衣,從樓上慵懶的下來迎接他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半夜,他輾轉反側了很久,終于坐起身,驅車去了江華路的別墅。
盛崇閉著眼楮在床上躺了很久,卻始終睡不著。其實段媗在的時候,他這幾年和她也是聚少離多,可是當她不在了,時間已經了幾個月,他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會覺得懷里空落落的,大床更是冰得可怕。
她是愛他的,甚至,她愛的,其實也不僅僅是他身上的附屬品,包括他這個充滿缺陷的主體。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身上的一部分,是他能力的體現,他不應該苛求別人不愛這一切,因為雌性選擇更強大的雄性,是自然絕的傳統,而人類追求更好的生活,更是人生而為人的本能。
如果沒有這些附屬品,他還是盛崇嗎?一個每天為了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汲汲營營的盛崇,一個不講究不矜貴的盛崇,一個不能呼風喚雨不再光鮮亮麗的盛崇,那還是他嗎?
可是,盛琪今天的話卻點醒了他。
他只是覺得,段媗愛上的,不過他身上的那些附屬品,是他身上光鮮亮麗的那一部分,而不是充滿了缺陷的他本身。
只是當時他,到底還是太年輕。
嫁給他,她並不容易。
膨脹的自信心讓他變得自大,看不見她在背後的為難。並不是她變得庸俗,而是他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庸俗。華服與珠寶,並不是她用來掩蓋自己的缺陷方式,只是她在人前撐起自己自尊的工具。
他一直都認為,段媗愛他,不過是愛他年輕時的外表,愛他的權勢與財富,她在他的身邊,婚前還能披著天真浪漫的外皮,婚後卻顯得越來越庸俗。她開始用華美的服裝來包裝自己,用昂貴的珠寶掩蓋自己的出身,一天到晚除了買買買,就只會讓他提攜她的娘家。他的工作、他的交際,她幫不上寸許,像一根藤蔓一樣,依附在他身上,靠著他的枝頭憑欄遠眺。
他盛崇,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他在人前風度翩翩故作謙虛,但是在內心深處,卻對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充滿了自得。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有他的能力的,不見的有他的出身,而出身和他旗鼓相當的,卻不見得有他這般謹慎辛勞,而兩者都比得上他的,又不見得有他這般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
只是當天晚上,他躺在床上,默默的想著盛琪的話時,卻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他這一生已經過了三十多年,費盡心思往上爬,以滿足自己不斷膨脹的野心和欲。望。
那天,盛崇到最後也不肯接受盛琪的提議,和何月白再試一試。一個女人,他看了十多年,都沒有一點兒胃口,那到了十多年之後,難道反而會覺得很美味嗎?他不願意委屈自己,他站到了現在這樣的高度,還要因為要娶哪個女人而委屈自己,那他這麼多年的付出又算得上什麼?
盛崇大震。
「他反問我,如果你沒有這些,你還是盛琪嗎?」。
「哦?」盛崇很給面子的給出了一個單字音,又看著盛琪。
「很多都是,但是有一個人除外。」盛琪陷入了回憶之中,與那人的戀情,是她在所有的戀情中,覺得最美好的一段。即便最後沒有在一起,也覺得彌足珍貴,又或許說,正是因為沒有在一起,才覺得彌足珍貴。
「他們肯定都花言巧語的哄著你吧?」盛崇饒有興致的看著盛琪。
「哪個女人不是這麼希望的呢?」盛琪目光柔和的看著盛崇︰「我在年輕的時候,也看不透這一點。我總想問追求我的男人,如果我不是盛家的,如果我名下沒有這樣多的資產,如果我不曾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那你還會愛我嗎?」。
如果有一天,他破產了,不再滿足她的‘門檻’,她只會飛快的走開,連看他一眼,或許都覺得浪費時間。
「她等的不是我,只是一個可以讓他風光大嫁後生無憂的男人。」盛崇心里很清楚,何月白表現得再情深無悔,卻也只是在等一個滿足她條件的人,而不是在等他盛崇。
盛琪還待再說,卻被盛崇揮手打斷了。
「月白畢竟等了你這麼多年……」
「那你覺得,何月白就不是沖著的錢來的女人?」盛崇嘲到︰「姐,你就算想給我做媒,也麻煩花點兒心思,挑一個好點兒的對象吧?」
「沖著你的錢來的女人,又怎麼會真心呢?」盛琪不贊同的看著他,她如今已經為人妻為人母,整個人比當初柔和了不少。
「姐,你覺得,如果我想要女人,會找不到人來陪我嗎?」。盛崇有些輕蔑的笑了,以他如今的地位,想要有個人陪,還不是勾一勾手指頭的事。只是,他如今已經沒有了陪伴女人的心思,大概他所有的耐心都花在了段媗身上。
盛琪總覺得,盛崇身邊需要一個女人,讓他堅硬的心變得柔軟。無論那人是誰,只要足夠愛他,可以照顧他的生活,最好原本就和他是同一個圈子里的人,可以幫他做一做外交,這就夠了。
段媗在的時候,盛崇的行程表里面總有一部分是空出來陪她的,在陪著她的時候,盛崇自己也在休息。但是她走了,盛崇就連這樣的余地都不肯給自己。他的野心膨脹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更加可怕的是,他準備將之付諸實際,變成現實。
重到,她離開之後,盛崇整個人都變了。
段媗在的時候,她只覺得盛崇護食護得厲害,卻並不覺得盛崇有多麼愛她。可是,當段媗走了,她才發現,其實這個女人在盛崇心里有很重的地位。
「我又沒有讓你再婚。」盛琪笑吟吟的看著盛崇,眼中閃過一抹擔憂︰「只是讓你試一試,你身邊,總不能沒人啊。」
「姐,我現在沒有再婚的心思。」盛崇放在沙發上的那只手,敲了敲沙發扶手,這是他不耐煩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作。
是的,在段媗死了之後,他終于把自己的婚戒給帶上了,至于她的那一枚,他讓她帶進了墳墓。就是死了,他也要圈著她。
他穿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交疊著長腿,百無聊賴的坐在咖啡廳的單人沙發上,頭發攏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無名指上的婚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原本很想應付一下盛琪,只可惜她提出的人選,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新意。
他知道她想干什麼,但是他還是去了。在段媗走後,每一絲親情,都讓他覺得彌足珍貴。或許,當人的心態變老的時候,總是會覺得有些心軟吧。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的過著,直到某天盛琪約他出門吃飯。
據說人原本有四只手四只腳兩個頭,將之劈成兩半,就變成了男人和女人是,所以在人世間,人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才能變得完整。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或許段媗就是他缺失的那一半,只是他們倆被劈開的時候,腦子都被分給他了。
可是現在,他連欲。望都變得寡淡了很多,看著其他身材火辣的女人,其實並沒有什麼興致。哪怕他對段媗有很多不滿意,但是有一點卻是滿意的,她美到傾國傾城,身體的每一寸都像是上天特意為他創造,讓他愛不釋手。
可是盛崇卻覺得,已經沒有了獵艷的心情。段媗還在的時候,他每次回家就忍不住把她摁在床上,讓她疼讓他哭,讓她在他身下哭花了妝容,發出緊促的嗚咽。他是個不肯吃虧的人,他在段媗身上付出了那麼多,那麼佔有她,就是他的權利。
年方三十五歲的盛崇,精明能干身家巨萬,外表成熟俊美舉止風度翩翩,而他還恰好單身,正是眾人眼中當之無愧的鑽石王老五。無數女人希望俘獲他的真心,自薦枕席者不計其數,甚至就連盛琪,也忍不住開始關心起了他的下一春。
而在他搬出房子之後,在眾人眼中,他似乎已經從喪妻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回憶太過濃烈,濃烈得像是摻著劇毒的美酒,即便品下的當場覺得醇香,事後卻帶著無限的痛苦。
于是,他只好搬出了江華路的別墅,住回了兩人最初同居時的那套公寓。他不想一個人面對著那幢充滿了兩人回憶的房子,他看著段媗精心布置的房間,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當初是以一種怎樣的姿態在做那一切。她婀娜的身體,蔥管般的手指,艷麗的紅唇,他是那樣的想念她。
只可惜,這個念頭已經永遠都沒有實現的機會了。
每當晚上回家除了保姆之外空無一人的時候,他就總是會想,如果當初他能狠狠心,讓段媗人工授精,給他生個孩子,那該多好。至少他每天回家的時候,還能有個盼頭。
他終于體會到了段媗的滋味,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房子里頭,夜晚降臨的時候,似乎連走路都帶著回聲。這樣的生活,太過孤寂,寂寞到鐵石心腸如他,也有些受不了。
他一開始的時候,還是住在江華路的那幢別墅里。他喜歡那個地方,那里不僅對于段媗來說是家,對他而言也是一樣的。只是慢慢的,他就住不下去了。
段媗死後的半年里,盛崇像是瘋了一樣工作,身家頓時翻了幾番。他的外表依舊正常,只是變得更加的不苟言笑,桃花眼里閃著冷漠的光,看誰都像是在看一架機器。
——
十年的時間,依舊沒有厭倦。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他情深至此。
這一瞬間,盛琪幾乎要落下淚來。她一直都知道盛崇很喜歡段媗,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為了她和全家抗衡。
盛崇慢慢的將文件撿起來,放在桌上,背對著盛琪︰「你先出去吧。」
我知道,她已經不在了,所以除了工作,我也無事可干。
他的聲音很低,卻很穩,透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我知道。」
可是盛崇卻沒有再說她什麼,他只是默默的挪開了視線,自己將點滴的針頭拔了出來,更沒去管手背上流出的紅色的血珠,只是蹲將文件撿起來。
如今的盛崇,威勢日重,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讓她不管不顧大吵一架的年輕人了。
「你現在這副樣子又做給誰看!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盛琪將文件扔在地上,姐弟兩十分相似的桃花眼相互對望,最後,是盛琪率先挪開了視線。
在他終于把自己的身體給弄垮了,一邊打著點滴一邊看文件的時候,盛琪沖到了他的病房里,紅著眼楮將他手里的文件給拿開。
沒有了,能讓他肆無忌憚的將任何話宣之于口,不需要隔著肚皮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除了她,還有誰知道,他風度翩翩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桀驁不馴錙銖必較的心,還有誰知道,他也會在背後罵這個對手是傻逼那個男的腦子有問題?
他原本就是工作狂中的戰斗機,而如今,唯一的那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的叫他回家的人也已經不在了,他的生活就和工作合為一體。他一連收購了好幾家公司,並購案讓他忙得顧頭不顧尾。可是,他卻絲毫沒有產生滿足感。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那個風輕雲淡勝券在握的盛三少,怎麼可以因為事業上的一點進益而洋洋得意呢?
盛崇的工作大量的擠壓了他日常的休息時間,也壓榨了他的身體和健康。
——
可惜,會佔用另外一邊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她已經不在了,但是他並沒有忘記她。習慣是一種刻骨的毒,就像是直到如今,他都習慣性的睡在床的左邊,習慣性的將衣服掛在衣帽間左邊的衣櫃,習慣性的將毛巾和口杯放在洗漱台的左邊。
盛崇從夢中驚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下意識的想要轉過身去擁抱床另一側的溫暖軀體,卻只模到一片冰涼的空氣,那一瞬間,他原本昏沉的頭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起來。
其實,這樣的感情,原本是存在過的吧?
想對她好的心情,想要娶她的心情,想要珍愛她的心情。
從二十歲到三十歲,從二十四歲到三十四歲,她在最美好的年華里遇到了他,他在最美好的年華里與她相遇。他在她面前編造了一個巨大的晃眼,騙了她的一生,但是到現在,他卻有點兒分不清,這到底是一場騙局,還是他真實的心情了。
他們相識十年,相戀九年,結婚五年。
她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她的夢里,巧笑倩兮的她,美若驚鴻的她,天真爛漫的她,情深不悔的她。
盛崇下意識的加大了自己的工作量,他讓韋昕彤將他的行程表排得又密又緊,讓自己忙到每天晚上閉上眼楮就能直接入睡。時間可以沖刷一切,包括思念和傷痛,他以為他可以忘記她,可是,並沒有
可是現在,在所有的束縛被剝去的時候,他卻還是思念起她來。十年的歲月,他回首一看,處處都是她的影子。她陪伴他度過了十年中的每一刻,無論是榮耀還是狼狽,無論是陽光明媚還是暴風驟雨。
盛崇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正是他所想要的,可是當生活真的變成了他所想要的樣子,他卻又覺得的孤獨,刻骨的孤獨。系統任務里,百年好合四個字已經永遠變成了灰色,宣告著他的失敗。當這四個字還亮著的時候,他常常會感覺到壓抑,覺得自己只是因為這個任務才不得不和她在一起,覺得自己只是因為對婚姻的忠誠,所以才不去找別的女人。
生活一時間變得格外寂靜,再也沒有人打故作體貼的呼喚他回家,再也沒有人在他面前嘰嘰喳喳的說要買這買那,也不再有人會時不時的惹下爛攤子等著他救場,更沒人讓他提拔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娘家。
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獨自坐在臥室的大床上,閉上雙眼,卻總是會想起她嫁給他之後,越來越落寞的容顏。
他告訴自己,即便當時的他沒有,也沒什麼對不起段媗的了。他提供給她那樣好的生活,提拔她的娘家,滿足她幾乎所有的要求,甚至對婚姻保持了忠誠。在人前,他是體貼深情的丈夫,在人後,他待她也並不薄情,他還有什麼可愧疚的呢?
不過,也僅僅只是可惜罷了。他竭力將心中的不舍和愧疚壓制下去。
只是,他多少覺得有些可惜,如果結婚的時候,他也有現在這般的細致和耐心,大概她是會很歡喜的吧?
她活著,是他的妻子,死了也該埋進他們盛家的墳墓,她是他的人,她的事,又和別人有什麼關系呢?
盛崇從自己繁忙的行程中,抽出了一個月,用來操持段媗的葬禮。大到墓地的地點,小到貼在墓碑上的照片,全都是他親歷其為。她活著的時候,哪怕是兩人的婚禮,他都未曾這樣耗費心力,可是,在她離去之後,他卻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
也對,除了他,在場的人里,還有誰會認真的為她傷心呢?
盛崇點點頭,擦去臉上的雨水,轉身離去,沒有再回頭看那塊冰涼的墓碑一眼。而在他身後,那些裝腔作勢的人們,也慢慢的散去,像是一場繁華的宴會,在這一刻落下了帷幕。
韋昕彤站在他身後,為他撐起一把黑色的傘,低聲提醒道︰「盛總,節哀。」
盛崇默默的看著冰涼的墓碑,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模一模那黑白的照片,卻突然感覺到臉上一涼。
她穿著錦衣華服,帶著昂貴的珠寶,住在豪華的房子里,像是一個精致的洋女圭女圭,更像是一個頂著‘盛太太’的光環,被壓得脖子都抬不起來的模特,那種原本吸引他的生命力,變得越來越少,而到最後,他也就不願意再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了。他喜歡的段媗,就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樣子,當這種無憂無慮都不見了,那她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他愛呢?
只可惜,這樣的笑容,在他們結婚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少了。到最後,她就連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帶著一絲勉強。
那時候的他,真的還很年輕,他看著她的眼神,不帶任何的欲念,只想著,如果能將她這份天真延續下去,哪怕他花費一些心思,浪費一些時間,也是值得的。
在大多數的時候,他所看到的段媗,總是笑著的,仿佛他每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對她而言都是驚喜。兩人剛剛相識的時候,他經常會被她的笑容所吸引。直到如今,他還記兩人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她將糖醋魚吃得只剩下一副整整齊齊的骨架子,然後眯著眼楮朝他笑。她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會微微的玩起來,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帶著這個世間所有的美好。那一瞬間,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甚至帶著‘能這樣看著她笑,其實也很好’的感覺。
盛崇看著那張黑白照,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個人,那個陪伴了他十年的女人。
她現在就躺在他面前的這個冷冰冰的墓地里,只留下了一塊冰涼的石碑,上頭貼著她的黑白照。照片上的她,即便只有黑白色的簡單色彩,卻也掩蓋不了她的美貌與笑顏。她是美麗的,時光仿佛格外的眷戀于她,即便已經到了三十歲的年紀,臉上也不見一絲皺紋。笑起來的時候,眼楮微微眯起,依舊帶著宛若少女般的天真。
然而,等到他轉過身,想要對一直會在原地等他的那個人,輕佻的、桀驁的說上兩句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如今已經听不到他了。
盛崇站在如茵的草地上,看著面前的墓碑,看著這場盛大的葬禮,突然只覺得可笑至極。段媗,你看他們多可笑,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來參加葬禮,也不知是來給主人家道哀還是結仇。
黑色的西服和裙擺,白色的素花,來人都是這樣的裝扮,讓人知道他們是來參加一場葬禮。然而,再肅穆單調的顏色,也掩不住他們臉上的輕松平淡,他們言行舉止之間的輕佻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