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那頭的人還沒有休息,算算時間,那邊應該也是午夜之後,凌晨時分了。
「怎麼了?不說話?」
他感性而溫暖的聲音傳來,讓她心里有瞬間的脆弱和柔軟,听著,心底的壓抑是消散了一些,緩和了好一下子,她才一手撐著腦袋,有些沉郁的出聲——
「鄧文文去了。」
席夏夜低低的說著,語氣里有些難以掩飾的悵然。
那頭的慕煜塵听著,也沉默了下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起了腰身,片刻之後才從椅子里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天際里閃爍的萬千星辰,好久,才輕嘆了一聲,問道,「難過?」
其實他剛剛也接到了醫院的來電,也是剛剛知曉了鄧文文去世的消息,本來還尋思著給她電話的,不想,倒是她給打了過來。
席夏夜沒有應答他的問題,而是悵然道,「就在剛剛,人還有些清醒的時候,問我可不可以原諒她。」
「那你怎麼說了?」
慕煜塵低沉的問道。
席夏夜不答,而他便也知道了答案,便勸慰道,「好了,不在就不在了,她自己掙扎那麼久,也不待見你,去了也是一種解月兌。我會交代好阿莫安排後事,你不用難過,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父親那邊,我跟他說吧。」
「忽然發現,看到她那麼去了,其實心里有些難受,我以為我會開心一點……如今卻是感慨很多,當初,怕她萬萬也沒有想到她今天的結局。」
「難過什麼?有感慨,這是好事,經過一些大喜大悲之事,更能徹悟人生悲苦無量,生死我們無法左右,或喜或悲,乃人之情也,活著的人還得繼續往下過。既然人已經去了,那些事,你也就放下吧。」
他低柔的勸慰道。
席夏夜听著,也只有吸了口氣,輕輕點頭,「掙扎了一輩子,最後也只有落得這麼一個下場,果然是命由天不由人。」
「不,這是命,但是命運一直也都掌控你在手里,你想要什麼樣的人生,也由你自己決定。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造成的,我們或許會因為她的事情感到悲哀,但是更重要的是,能領悟到一些東西。」
「嗯,我明白。葬禮就簡單些吧,讓她就這麼清靜的去了,也沒什麼不好的。我能感覺到,她臨走前的頓悟和懺悔,但是諸多的不幸和錯誤造成,讓我沒有辦法親口答應真的原諒她,然而現在,靜下心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人都死了,那些恩怨放不開又能如何?」
她長嘆了一聲,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好了,別太難過,後事,我會交代阿莫,你這兩天不要去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
「不礙事,我今天早些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我,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休息嗎?」。
听著他的聲音,還有這些感性的話語,她忽然間也覺得沒有那麼難受了。
「你家慕先生還奮戰在最前線,為了我們孩子的女乃粉錢,怎麼樣?孩子有沒有折騰你?」
听到他這話,她惆悵的臉上才拂過一縷淡淡的笑意,忍不住笑道,「寶寶它爸爸存著的私房錢就夠他喝幾輩子的女乃粉了。」
「我哪里還有什麼私房錢,不都在你那里嗎?回答我的問題,夏夜。」
听著,她倒是笑了笑,那倒也是,抽屜里擱著的卡幾乎都成了她的,他很少用,倒是她經常拿著用……
「還好,就是偶爾反應強烈一些,大概寶寶也習慣你在身邊的日子,你一不在身邊,它就開始折騰……」
「這麼不安分?以後再處分他!」
「現在還沒開始鬧,醫生說進入五月就能感覺到胎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晚上模它都沒有反應……」
說著,說著,夫妻兩又開始聊到肚子里的小豆包,然後話題就沒辦法停了……
雖說是慕煜塵打電話告知席幕山鄧文文去世的消息,然而在此之前,席幕山也接到了療養院那邊的電話,席夏夜斟酌了一下,到底也還是給席幕山打了電話,不過,那已經是忙碌了一天臨近休息的時候。
莊園前院的階梯上,席幕山正一身筆直的站著,一邊听著電話,一邊看著不遠處坐在秋千上曬著太陽的沈文娜。
沈文娜的眼楮已經做了好幾次手術,如今正在恢復之中,一雙眼楮上還纏著紗布,每周還有積極的去醫院換藥,不過醫生說情況恢復得不錯,下個月就可以拆開紗布了,若是不出情況,拆開紗布之後觀察哥一周左右的,就可以回家了。
這段時間也是幸虧席幕山悉心的照顧。
磨合了那麼久,沈文娜早就習慣了席幕山的厚臉皮了,不管她怎麼冷漠以對,席幕山就是當作沒看見,依然我行我素的寸步不離的跟著,而且因為女兒跟女婿的安排,她身邊除了這席幕山,也沒有找到什麼人來照顧著,後面,很多事情也只能依賴他。
久而久之,沈文娜倒也是習慣了,就是那‘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的態度了。
「父親,她臨走的時候跟我說對不起了,也讓我代她跟你們說對不起,還說希望我們都能幸福……」
席夏夜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席幕山剛毅的臉上還依稀凝聚著些許的冷峻,眉頭緊鎖,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好久也沒有說話。
「葬禮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慕煜塵已經交代阿莫去辦,我想她也想安靜的去了,你照顧好母親就行。我去送送她就好了。」
席夏夜也不希望席幕山親自回來的,人都去了,這些怕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而且就那些積怨,回來了恐怕也是徒添愁苦煩憂而已。
席幕山沉默許久,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有些悵然道,「辛苦你了夏夜,這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我做的,現在卻落到了你的肩上。」
席夏夜淡然一笑,輕輕的靠向身後柔軟的椅背,「只要你跟母親能和好,我做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