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潮生把一份冰淇淋吃得規規矩矩,實際上他很不喜歡這玩意兒,在他的將近十年戰斗生涯里除了無數次以寡敵眾的毆斗外便是大量看書,涉獵說廣不廣,大部分偏重于文藝類,中西方不限,尤其好一些古籍,什麼二十四史各版本的四大名著都是小菜,明清小說諸如《 隱漫錄》《夜雨秋燈錄》一類大部分人估計聞所未聞,語文考試解題全用文言文把老師看得一愣一愣,硬是不知道該怎麼打分。身為一個生猛值極度變態的大怪獸而懷有一顆文藝小青年脆弱內心的超神哥一直讓大嘴18譚寶支書等一批死黨嘖嘖稱奇,不止一次公開討論這廝心理是否陰暗,誰見過哪個混混眼都不眨掀翻七八個壯漢後還能朗誦一句「葵藿傾太陽,物性固難奪」來表達所謂內心深深的寂寞?對此梅潮生嗤之以鼻︰牛-逼人物豈能與爾等俗人等同?
「超神哥,你寢室那三位好象很不簡單啊。」能把這位海棠市眾多純潔青少年口中的傳說級人物拖出來並且狠宰一頓,宋依雪心情大好。
「恩,看出來了。」梅潮生一臉淡然,他心里想法再多也不會輕易擺在臉上,這是在往昔崢嶸歲月中與宋大頭斗智斗勇領悟鍛煉出來的特殊技能,所謂人有兩張臉,上面那張用來接客,下面那張秘而自珍。
「我已經想好了,就讓他們坦白錯誤,如有不服,每日單挑,可以群毆,一挑三三打一隨意,打到服為止,要讓他們清醒的認識到,超神哥不是好欺負的。」梅潮生鄭重其事有板有眼,海棠區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紈褲子弟多如麻,一兩個還真不一定能提起他的興趣。
宋依雪撲哧一笑,啐道︰「流氓。」
「必須的,超神不流氓,混混便猖狂。」梅潮生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
宋依雪無語,吃了兩口甜膩的冰淇淋後想了想說了句,我爸來了。
「宋大頭?」梅潮生條件反射的直起身來,幾乎是月兌口而出。
宋依雪不以為意,顯然早已習慣,笑嘻嘻的道︰「怕了吧?」
梅潮生苦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海棠區離首府重慶市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但好歹離宋大頭遠了些,自我安慰勉強算是月兌離了他的控制範圍,不用每天戰戰兢兢畏首畏尾,剛想舒展拳腳想不到這尊大神緊跟著再次殺到。
「他來干什麼?」梅潮生小心翼翼。
「誰知道你又做了什麼壞事,反正你別想跑,叫你出來是我爸的意思,他要見你,陪我吃冰淇淋是額外的。」宋依雪撇了撇嘴。
梅潮生模出煙,想了想又放了,這是他的習慣,遇見一時半會想不透的事就想抽支煙琢磨琢磨,但想想讓宋依雪抽二手煙不太人道,還是算了。對于他而言,宋毅然宋大頭絕對是一座亙古不化體型巨大的冰山,看起來晶瑩剔透,實際上一肚子壞水,隨便吐點就能澆滅他這看起來蹦騰得挺歡暢的小火苗。
買單的時候梅潮生對著那美女服務員笑得挺瓷實,宋依雪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搶著付帳,只見超神哥一邊笑一邊很猥瑣的從兜里模錢,兩張一百的再加十塊一塊的一大疊,亂七八糟的連硬幣都算上,總共340,一文不多一分不少,看得服務員直翻白眼。其實能在這種店里做服務員服務素養都不錯,再怎麼也不會當眾給客人臉色,出現這種情況不是她不能忍,關鍵是超神哥太強大。
出了門電話響,譚寶的,一接起來就听那廝在對面嚷嚷︰「超神哥你戰果咋樣?」
梅潮生輕描淡寫︰「沒咋樣,三殺而已。」
譚寶賊興奮︰「我靠,還是超神哥有魄力,草,我這破學校一寢室八個人。」
梅潮生笑道︰「以你的實力,弄個變態殺戮還不跟玩一樣。」
譚寶泄氣道︰「不行啊,寢室里有一廝賊猛。」
梅潮生哈哈大笑︰「莫非你被反殺了?」
譚寶心虛道︰「你小聲點,別影響老子的光輝形象。」
梅潮生嘿嘿笑道︰「讓你得瑟,爽了吧。」
譚寶憤然道︰「爽個毛啊,你這廝完全不理解偷襲不成反被弄的心情。」
梅潮生干笑道︰「理解,要不我一趟,叫上大嘴18和支書,咱弄回來?」當年讀高中的時候,寢室住十個人,梅潮生一個打八個,一群孩子被打得哭爹叫娘死傷慘重,惟獨一個看客就是譚寶,一上去就看出來梅潮生不是地球生物,果斷選擇崇拜,事後感嘆我這他娘的叫有眼光啊。剛開始那會兒梅潮生不大搭理這個看上去挺紈褲挺二世祖的家伙,直到有一次在街上看見七八個混混堵譚寶,結果譚寶在趴下之前愣是弄翻了四個混混陪葬,混混第一特征就是又陰又毒,人都倒了還照死里踹,梅潮生實在看不過眼幫了他一把,譚寶感恩戴德涕淚橫流一塌糊涂,從此兩人關系突飛猛進,深入接觸之後這廝雖然大少爺習氣濃重,但特別耿直,絕對屬于能深交的那種人,其戰斗力數值也有目共睹,能把他掀翻的人梅潮生還真想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那邊譚寶氣悶道︰「靠,當我什麼人了,人家單挑贏我我能沒出息到叫人去群毆?打我臉呢?」
梅潮生笑道︰「那沒轍了,看來你縱橫理工大小弟成群跟的夢想算是徹底破滅了。」
宋依雪見梅潮生聊得起勁,問道︰「跟誰說得這麼開心呢?」
「雪姐?」譚寶狗耳朵賊尖,「我靠,超神哥你賊沒義氣啊,跟雪姐在一起你都不說,雪姐,我想死你了。」跟吃了藥一樣興奮大吼大叫,如果不是隔著電話,估計已經撲了。
梅潮生掩著手機低聲說她開車呢,奉勸你不要騷擾。
宋依雪已經听見,勃然變色,抓過手機恨恨罵道︰「譚寶你個王八蛋,有多遠死多遠,姐煩你呢。」罵完直接關機,美好胸脯起起伏伏。譚寶第一次見宋依雪就驚為天人,奈何其自稱某位怪獸的女朋友,本來心如死水結果後來梅潮生私下里斷然否認,譚寶頓時熱情高漲,歷經百折而不撓,什麼情書禮物一天幾次,幾乎可以給宋依雪當飯吃,結果統統石沉大海一去不回,譚寶屢次受挫後干脆厚著臉皮沒羞沒躁天天跑到宋依雪班上鞍前馬後噓寒問暖如同狗腿子,把宋依雪搞得要崩潰,現在听到他的聲音就條件反射淑女風範全失情緒失控開始抓狂。
「其實小寶挺好的,又幽默,又體貼人,家境又好。」梅潮生半認真半打趣的道。
「梅潮生,你再說這種話以後都別想我理你。」宋依雪咬牙切齒一雙眸中哀怨蕩漾。
梅潮生識相的閉口,合目養神,等會還有宋大頭要對付,相比之下宋依雪只能算甜點,不是他不動心不想吃,是因為這道冰淇淋太昂貴,像他這樣的人,除非有一天出人頭地可以別墅買兩棟一棟住人一棟喂豬,否則永遠不會主動踏進那家店里找高傲的店員要一份170的櫻桃香草華夫蛋卷冰淇淋。
「超神哥,生氣了?」見梅潮生不答話,宋依雪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麼小氣咋超神?宋大頭在哪呢?」梅潮聲笑著轉移話題。
「他在阿卡笛亞有套房子。」宋依雪道。
「大地主啊,這麼天打雷劈貴得離譜的房子也買。」梅潮生感嘆道。阿卡笛亞雖然不能跟上海的湯臣一品什麼的比,但頂級別墅也要四千多萬,在西南地區絕對是天價中的天價。
「要不你叫他宋大頭呢?」宋依雪抿嘴一笑。
走進那天價別墅大得離譜的客廳,遠遠就看見宋大頭正在那里煮茶,這跟宋大頭的風格非常貼合,不急不緩,慢條斯理,但節奏盡在掌控之中。
「爸,我把潮生帶來了。」當著父親宋毅然的面,宋依雪可不敢叫梅潮生那牛-逼烘烘的綽號。
「叔。」梅潮生硬著頭皮走到面前叫了一聲。
「恩,喝一杯?」宋毅然頭也不抬,專注于手里的事。
梅潮生點頭,坐到宋毅然的對面。宋毅然有些贊許的點了點頭,這是他的風格之一,對于後輩,從來不會示意你坐或是什麼,不是不屑于表達禮貌,而是他想看看年輕人會不會自己選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是宋毅然的信條之一。在這一點上,梅潮生做得很好。
「品一品。」宋毅然端起精致的瓷具。
梅潮生輕輕匝了一口,有一股清香醇和的味道。
「是新茶,山泉水。」梅潮生道。
「恩,永川的秀芽,水是今天我叫人從玉龍山上接下來的,秀芽雖然不貴,但真要喝出其中的滋味,就一定缺不了鄰近的玉龍山泉。」宋毅然緩緩道。
梅潮生沒吭聲,喝茶只不過是前-戲而已,一般來說,宋大頭抒情完畢就會轉入正章,以過往的經驗,前-戲越足越沒好事。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宋毅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