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世芸帶著橫雲簇水兩人到街上置辦東西,要買的東西比較多,不能一下次都買了,只能一點點的買了。最需要的則是要找瓦匠工,弄了磚瓦之類,整理出幾件像樣的屋子供人居住。若是董維運招來了人,還要預備住的地方,同吃的。
鄖縣開門做生意的還是有幾家的,只是東西都偏普通,想來是這里流民多,用的東西也普通。世芸挑了一些木盆之類的,又問了哪里有瓦匠工。
听她這麼問,那賣雜貨的老板娘面上有些不對勁,再看著世芸她們身上穿的衣裳,半舊的,在不顯眼的地方還打了補丁。身邊那個人方才還叫她女乃女乃,這麼說來,有可能是。
老板娘擺著手︰「不知道,你上別處問去。」說著禁不想做生意了,直接要趕世芸她們出去。
簇水冷不防的讓人推了出來,抓著橫雲這才站住,心里頗有些不舒服︰「女乃女乃,這人怎麼這般無禮?一點都不會做生意,哪里做生意的像她們這樣,還把客人往外頭趕。」
怕不是不想做生意,不會做生意,而是不想做她們的生意。或許這個老板娘已經看出她們的身份,從一開始便開始排斥她們了。
世芸問道︰「你有沒有怎麼樣?」
簇水搖著頭︰「沒什麼,就是虛驚一場,我這後脊梁都出汗了。女乃女乃,咱們這下去買什麼。碗筷都有了,盆也買好了。米面昨日買的還剩了些,夠咱們吃兩日了。」
「這就夠了。回頭讓順兒去找瓦匠工吧。」
三人往回走。過了一個巷子,只听著里面不住的哭聲。頗為震撼︰「你怎麼就走了,丟下我們可怎麼辦啊!」
顯然家里有人去世。是這家的頂梁柱。來來往往的人只是瞧了一眼,略微停頓便去做旁的事。世芸有些好奇的往里頭去,想瞧瞧能不能幫襯些什麼。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只是在這萬事從頭開始的時候,她能做一點,就能幫助章延多得到一些人的支持,長久以往,百姓也不會對官府,至少是他們有惡意。
聚在門口看著的幾乎沒有人。那個坐在地上哭泣的婦人伏在那棺材上嚎啕大哭,口里還不住的罵著那個一甩手走人的漢子。
邊上一個年長的婦人在那里勸慰著︰「牛寶家的,你也別哭了。好歹尸首找著了。你沒听方才的龔大哥說麼?若不是有為好心的老爺開了大價錢叫人去撈,你連尸首也尋不回來。你看看連棺材都一並置辦了。」
婦人一口啐到那個婦人的臉上︰「放你娘的屁。我寧願不要尸首,我也不要這棺材。」
年長的婦人叫她啐了半惱的道︰「好心還沒好報呢。你能給他置辦棺材了?還不是因為你好吃懶做,才逼得牛寶在江上跑生活。你若是勤快一點他也不會去跑夜船,這是要命的。」
婦人回嘴道︰「我什麼叫好吃懶做了我哪里不勤快了。這麼一大家子,我不在家交給誰去?交給這個還是交給那個,還不都是我來做。我一個女人,又要帶孩子又要做飯,我能像嫂子一樣還去種地不成?」
「罷罷罷。你是鐵嘴皮兒,我說不過你。大妞兒。你吃了沒?抱著你到大娘家去。」年長的婦人也不多說,只朝著屋里喊著。
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吃力的抱著一個才出生的嬰兒走出來,她身後還跟著四個高矮不等的男孩。這有六個孩子……難怪那婦人說她沒時間帶孩子。這幾乎是一年一個麼。
年長婦人從女孩手里接過嬰兒,伸出手來︰「四娃。牽著大娘。到大娘家去。」
這里她發現了站在門口的世芸,不快的道︰「走走走!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家里死過人啊!」
世芸面上一紅,側了身子︰「大嫂子,我听見這家哭,以為……」
「沒什麼,她男人死了。」年長的婦人打量著世芸,又瞧著橫雲簇水手中的東西,「你們是才逃過來的吧。久了就習慣了。」
哭泣的婦人又對著年長的婦人啐道︰「你安的什麼心,什麼叫久了就習慣了。合著不是你男人死了是吧!高嫂子,若是虎子哥沒了,你也這麼?站著不腰疼。」那婦人拉著世芸的手,「他跑了那麼多年的夜船,從來就沒出過事,這一會兒子卻出了事。平日里竟听人說這夜間若是翻船,是連尸首都撈不回來的,這次偏偏卻還有尸首。誰那麼好心肯撈我們這樣的人,還賞了口薄木棺材,這也要一兩銀子吧。高嫂子,你能讓我信麼?」
世芸想著,問道︰「這位大哥出事可是在前天夜里?」
婦人點著頭︰「正是。」她然像是明白什麼,驚喜的拉著世芸的手,「大妹子,你可是知道什麼?你快同我說啊!」
那婦人的手勁兒相當的大,捏的世芸只有吃痛的份兒︰「嫂子,你放手啊。「
橫雲讓那個婦人快放手︰「嫂子,你且放開我們女乃女乃。是我們老爺出錢讓人救了他們上來,賞的一口薄皮棺材。」
婦人瞬間變得面目猙獰,扯著世芸道︰「哪個讓你們假好心了?你說。我男人是怎麼死的?一定是叫你們害死的。要不你們哪里有這麼好心。」
世芸將婦人推搡著厲害,好半日這才回了神。安撫著那個婦人︰「嫂子,我們並不是什麼壞人,只是路過的時候,听見有人說兩船相撞。我家老爺請人救人,並非有什麼其他的陰謀。」
「呸,鬼都不信你的話。好好的怎麼會撞著。居然還跟我說是打雷才撞上的,天大的笑話!」
「我們老爺是新任的知縣大人,我們女乃女乃是知縣太太怎麼會騙你,又怎麼會有什麼歹意。」簇水不悅的看著那個婦人。
婦人一听是知縣太太,忙將人往外頭趕︰「滾滾滾!」
簇水氣壞了,就是橫雲也氣得臉色漲紅。哪里有這樣的人,一定好歹也不曉得。
「你們也別費力了。你就是把金山銀山搬來,我們也不會對當官的有什麼好印象的。」高嫂子冷冷的道。
世芸笑著向高嫂子行禮︰「以前做官的如何,我不曉得,我家老爺卻是要……」世芸說著,想起了昨夜章延同錢師爺商議的事情,此時就趁著這個婦人的口傳出去,要讓這的百姓知道,章延同前任官員那是不一樣的。
「我家老爺說了,要將百姓同匪賊們區別開,要安撫城中的百姓,與民修養……」
高嫂子依舊是淡淡的表情︰「你們這一套以前的官兒也做了,到後來,還是一樣的把我們往死里殺。這天下做官兒的都一樣。」
世芸的熱情在高嫂子這里潑了一盆冷水,她有些怏怏的,午飯也是讓橫雲簇水做的。
章延飛快的吃著飯,他同錢師爺越是商量就發現事情越多,兩人也就越忙。這一封上書要言之有理,不但是有理,還要讓看的人贊同,即使知府大人不滿意,也要通過一定的手段在京城官員手中輾轉,借助他們的力量達到上听。
他兩碗飯下肚,卻瞧著世芸愣愣的,不由放下筷子︰「你怎麼了?吃不下?哪里不舒服麼?還是多歇息一日,昨日到了,也沒讓你好好的睡一覺。」
世芸搖搖頭︰「到不是為了這個。我只覺得你同錢師爺的想法是好的,也是一心一意為民。只是,如果不能讓百姓們,你們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出任何事不是麼?」
「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事?」
「我只是覺得這里的人並不你的所作所為。
章延苦惱的撓著頭︰「你也發覺了?確實很難。我見了董維運,今日一早,他一個人也沒收到。反而是很多人對他的唾棄,他走到那便叫人打到哪。我也在煩這樣的事。其實這種事也最好解決,要出現個事,我能好好的給處理了,百姓們多多少少的也會我。只是,現在哪里來的這樣的事呢?」
章延這麼一說,世芸反倒笑了︰「我這里卻是有一件事,就不曉得知縣大人您能不能斷的了。」
章延來了興致︰「你說,什麼事?」
世芸將今日的見聞說了︰「那個婦人口口聲聲說,是打雷兩船才撞到了一起的。這話我听了也不信。可是,她既然這麼說了。顯然就是有人同她說的。」
「你可知道是什麼人說的?」
「我記得她說起過一個叫什麼,哦,龔大哥的人。」
章延點著頭。這樣的事,實在是難辦,可是又不得不辦,他初來鄖縣正要一件事來彰顯,即使這事再難辦也還是要辦的,否則哪里能人知道,他跟以前的知縣不同。
他立即請來錢師爺兩人好好的商議一番,又叫了簇水帶他們認路,終于找到了那個龔大哥。詢問之下,這便遇上了難題。
那船主卻是武昌府的大戶,那人說的是打雷,難不成要到武昌府卻問那人?
「去,叫董維運,招人的事,先不忙,讓他拿了我的文書,到武昌府把那個胡老爺喚來!」
龔大哥忙擺著手︰「我的老爺,您還是算了。那胡老爺是個有錢的財主。跟著布政司的人都有交情。您就是叫了又有什麼用?」他忙起身走了,生怕自己著了大麻煩。
章延卻請了錢師爺好生商量著這事要怎麼做,終于,他心中有了計策。(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