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曦突然感覺,背脊上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老半天,他才硬著頭皮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審問?宮中有規定,不準動用私刑的」
「宮中動用私刑的,難道還不夠多?」陳青璇不以為然的問道,「你上次對顧貴妃,難道不算私刑?」
「那個不同的」楊曦皺眉,她果然是想要動用私刑逼供,還拉他下水,可問題就是——楊暉和顧貴妃不同啊,更何況,明天太後就要回宮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打顧貴妃,那是打著玩玩,顧貴妃乃是閨閣女子,從來沒有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何況是杖責?但楊暉不同。
作為同父異母的兄弟,他也一樣很是了解這位「皇兄」,不用酷刑,休想他開口說一個字。
事後,能夠問出來什麼還罷了,問不出來,可如何收場?。
「我有法子的」陳青璇輕笑,附在他耳畔低語了數句。
「這——」楊曦愣了老半天,這才問道,「那事後怎麼辦?」用這等鬼神之說,蠱惑人心,然後在威脅逼供,倒不失一個法子,可問題就是,事後如何收場?殺了楊暉,又如何瞞過太後的耳目?
「事後我自然有法子收場,陛下放心」陳青璇正色道。
「卿確定」楊曦問道。
「當然」陳青璇點頭道,「我要是連著這麼一點事情都處理不好,我還敢進宮來?」
「也對」楊曦點頭道,「事不宜遲,朕就這命人準備」
「一定要找陛下的心月復,否則,傳揚出去,我是無所謂,逼急了,大不了亡命江湖,但陛下這大好河山……」陳青璇諷刺的冷笑。
楊暉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寅曦帝擅長謀略,也夠心冷,在他心中,深宮嬪妃,就形同寵,喜歡或者說是有利用價值,逗著玩玩,不喜歡——等待的她們的命運,只有天知道罷了。
眼見楊曦要走,陳青璇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張琳琳有了身孕,陛下在面子情兒上,似乎應該恩寵一下。」
「朕懶得應酬她」楊曦冷笑道,「對于一個木頭女人,朕一點興趣也沒有。」
「噗嗤——」陳青璇輕笑出聲,木頭女人?這就是他對張琳琳的評價?怎麼樣才不算是木頭女人?難道喜歡搶上面的才不算?
「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楊曦好奇的問道,陳青璇從來都不管這些事情的。
「我需要一個擋箭牌」陳青璇低聲道。
楊曦略加一沉吟,已經明白過來,點頭道︰「此計大妙」
「我這也是為著你考慮」陳青璇笑的大大的眼楮彎了起來,「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李太後乃是吏部尚書李佩玉的親,吏部尚書家有個閨女李珂琪,今年年方十七,還未婚配,李太後在千和寺的時候,這個李珂琪就在千和寺侍候,明天將一起回宮如果李太後指婚,讓你迎娶這個李珂琪為後,你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楊曦自然也明白這些,而且,李太後的心意,他也一樣清楚,雖然他榮登了帝位,但是李太後勢必會扶持她娘家的勢力,如今,朝中很多人都盯著這個後位。
張全恆和顧震就不用說了,這個吏部尚書,同樣不是省油的燈。
「張琳琳這個時候有身孕,事實上對于陛下來說,實在是天賜之喜」陳青璇輕描淡寫的說道。
「朕明白,朕還懂得取舍」楊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知道是一回事,但要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胸口隱隱有些刺痛,難道他竟然容忍那個女人,把孩子生下來,管他叫一聲父皇?
想到這里,楊曦忍不住扶住旁邊的椅子扶手,低聲道︰「卿這是在朕的傷口上,灑一把鹽」
「得天下者,為天地君王,當忍人所不能忍」陳青璇輕輕的說道。
「卿說的對」楊曦閉上眼楮,君王?如果不是為著保命,他何苦去掙,去奪,去搶?
登上了帝位,他何時能夠安心過,這皇位——和針毯有什麼區別?朝中重臣結黨營私,欺他年幼,太後雖然不控制朝政,卻也一再的扶持她娘家的實力,深宮嬪妃,個個都有些來歷,為著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
「卿送我一份厚禮,朕能不能問一句——」楊曦抬頭看著她,問道,「卿有權有錢有勢,又何必回來?」
「曾聞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陳青璇低聲道,「有些事情可以不計較,但有些事情,陛下以為,我能夠忘記?」
「你就算查清楚了,那又如何?」楊曦嘆息,她這是何苦?何苦來著?
「我要給那些無辜死去的將士一個交代。」陳青璇低語。
「晚上,你也一起來?」楊曦問道。
「當然」陳青璇認真的點頭道,「我不你」
「你需要朕替你辦事,卻口口聲聲的說著,不朕?」楊曦諷刺的笑。
「陛下想要穩坐天下,就必須給我一個交代」陳青璇道。
這是威脅,赤luoluo的威脅——楊曦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實在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戰戰兢兢的維持著大周國表面的風平浪靜,他容易嘛?
朝臣敵國就罷了,連著他深宮的妃子,居然也……要一個交代?
抓過擱在椅子上的氅衣,楊曦頭也沒有回向外走去,少頃,張德榮帶了兩個小力士過來,用一張毯子,裹著楊暉出去。
夜幕中的皇宮,宮牆巍峨
楊暉再次醒來時候,卻發現自己枷鎖在身,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囚衣,被兩個穿著怪異的人鎖著,推推搡搡的推著他往前走。
「放開我」楊暉心中惱怒之極,該死的陳青璇,你等著。
「叫什麼叫?」前面一個人回過頭來,一張慘白慘白的臉,湊近他罵道,「到了閻羅殿,還有你叫囂的份?」
「閻羅殿?」楊暉一愣,隨即就驚出一身的冷汗來,他死了?陳青璇捏著他鼻子灌下去的那碗藥,難道竟然是致命的毒藥?這個歹毒的女人……
「跪下」一個鬼差上前,摁著楊暉跪下道,「見著大王,你還敢不跪?」
楊暉只感覺小腿肚上一陣劇痛,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心中亂糟糟的,他竟然就這麼死了?就這麼死了?
這人間種種繁華,他都還沒有來得及享受,不——他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放我回去,我還沒有死……我要回去……」楊曦大聲叫道。
「閉嘴」一個鬼差上前,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罵道,「你當這里是什麼地方?閻羅殿——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楊暉本能的抬頭,向上看去,只見在閻羅殿的中間位置上,端坐著一個青面紅發,猙獰可怖的中年人,兩邊,都是牛頭馬面,剛才抓自己進來的,赫然就是黑白無常。
而在旁邊的牆壁上,陳列著各色刑具。
「我乃是大周國皇子」楊暉抬頭,盯著那個青面紅發的閻王爺道,「閻王老爺開恩,我只是一時糊涂,並非——」
「啪」的一聲,驚堂木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回音狠狠的瞧在了楊暉的心上。
「此地乃是十殿閻羅,豈容你區區鬼魂叫囂?」閻羅王開口,聲如破鐘。
楊暉老老實實的閉了上嘴巴,想要說的話,全部吞會肚子里面,但是,他怎麼都不能夠接受,他為什麼就這麼死了?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敢灌她毒藥?謀殺親王,她就不怕千刀萬剮?
可是,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他要面對的卻是,十殿閻羅的審訊。
「楊暉?」十殿閻羅開始翻閱生死薄,問道,「現有皇後陸氏,狀告你連同現任大周國太後李氏,謀害于她,害的她承受謀逆的罪名,陽壽未盡,就赴地府,你可知罪?」
「閻羅老爺見諒,絕無此事」楊暉聞言,忙著申辯道,「先皇後陸氏,乃是陸戰的遠方表妹,事實上身份來歷不詳——陸戰手握兵馬重權,藐視我大周國國法,藐視君王權威,糾集二十萬將士謀反,導致生靈涂炭,被我父皇派遣重兵,殲滅在流沙河大峽谷,此事大周國人人皆知——皇後陸氏得知詳情後,羞憤其兄長的****行徑,自盡身亡,和我沒有絲毫關系。」
「胡說」閻羅王重重的拍了一下子驚堂木,喝道,「左右給朕掌嘴」這是明面上的信息,確實是大周國人人皆知。
當即,就有一個馬面人生的鬼差,走到楊暉面前,抓過他的頭發,揚手手掌就對著他臉上刮了下去。
不過是十多下子,楊暉一張還算是俊美的臉,已經是開了花,紅紫遍布,痛的他叫了出來。
「住手」閻羅王揮手道,「楊暉,朕現在問你什麼,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這陰曹地府的刀山油鍋,有你受的念在你祖上乃是大周國君王,朕才多問幾句,否則,就你這等刁徒,直接丟油鍋里面,炸去皮肉,只剩骨骼,在做審問。」
楊暉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地府的刀山油鍋,民間多有傳言,那是對付身前十惡不赦之徒,他乃是堂堂大周國皇子,如今死後,居然要受這等酷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