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木霖不願跟他多說詩中的喻意,只岔開了話題︰「你就會背這一首古詩吧?」
徐風瞪他︰「怎麼可能!」
「那你倒是再給我背首別的听听。」
某人挺胸︰「床前明月——」
「你多大了?還《靜夜思》?」
繼續不服︰「鋤禾日當——」
「看來也就是三月小孩的水平了。」
一臉忿忿︰「日照香爐——」
季木霖不再看他,不屑地說︰「行了,你就在五歲小孩的水平里混著吧。」
徐風抱著燈籠噌地就站了起來,欺負他沒在中國的傳統教育下茁壯成長是吧?行!
「Theheartlessstreamappearstohaveaheart,Threedaysamongthehillswego<;Atwatershedonmountaincrestwepart,Allthenightlongitsingsafarewellsong。」
季木霖皺眉︰「說什麼呢?」
「初中時漢語家教讓背的,原詩沒背下來,但我記得詩名叫《過分水嶺》,作者是誰不記得了,有興趣你可以查查。」徐風說的一臉驕傲,轉身就去掛燈籠了,「不過我也不太清楚這首詩講的是什麼,反正就是水和山的故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借景抒情?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是溫庭筠的,光會背有什麼用。」季木霖拿著燈籠去陽台,心里頓時百感交集。《過分水嶺》講的是一條無情的溪流穿越山澗,山水相會三日無意間產生感情,到了分開之日便有了惜別之情。也不知道徐風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總之這詩是真的應了景,他現在就已經有些畏懼分別了。
「木霖?」
「說。」季木霖回答的泰然自若,完全看不出是在走神,他舉手掛了燈籠,「還是覺得單調。」
徐風小聲碎碎念︰「明明就在走神,裝什麼裝……」
「你說什麼?」
「我說要不在燈籠上寫‘招財進寶’的合體字吧?」
「你就知道錢。」季木霖說著又把倆燈籠摘了下來。
徐風撇著嘴埋怨︰「我說寫‘囍’你又不讓。」
「等你結婚——」拿著燈籠往回走,季木霖話說了一半就挺停了,突然覺得後半句說不出口了。
徐風沒好氣地說︰「我跟誰結婚去!?」
「隨意。」
季木霖敷衍了一句,然後重新磨墨。
「我來吧!」徐風很快就忽略掉剛才的話題,迅速上前主動請纓。
「你不知道濃淡。」
「我知道!」
「不是以前的墨法,你等著寫就行了。」
徐風只好悻悻地讓開了,然後認真學習這次墨汁的濃淡。
季木霖磨好了墨便在燈籠的另一側寫了個‘招財進寶’的合體字,墨跡濃厚,黑亮有光。
「這個字體好粗啊!不是楷體吧?」
「就知道你對書法沒研究,」季木霖嘆了一句,「這是仿的——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
徐風不高興地看著那字,酸酸地說︰「是,尚學弟才與你是情投意合行了吧?」他自己也拿起筆和另外一盞燈籠,沾了墨便先寫下了一個雨字頭,然後在下邊又寫了個偏左的風字,最後在風的第二筆橫著斜勾里又加了林字,間架結構相對工整,三個字之間的比例也很好,「你看,風攬著林,但是林卻站在風的上邊,伸著胳膊又不給個擁抱,還整天在風的腦袋上下雨,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季木霖听他話里話外都是委屈,再看那個合體字,心里也開始不是滋味起來。
「但是風在霖這個字里,」徐風語氣一換,仰起頭看季木霖,「這就是老子最終的目的!」
徐風堅定的視線太過強烈,逼得季木霖不得不挪開了視線。雨在‘風’的頭頂潑冷雨,但‘林’的頂頭也同樣沒有遮擋,不過是弄了彼此一身濕冷罷了。季木霖懊惱自己的,但又破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關,他覺得愧疚于徐風的全心全意,但同樣吝嗇給予自己的缺陷情感。
「你掛還是我掛?」徐風抱著燈籠問。
「你掛我的,我掛你的。」
季木霖把兩個人的燈籠做了交換,然後再次走向了陽台。風霖的合體字面沖外,他仰頭只能看到詩句,沒有一點毛筆字的頓挫特點,但卻出奇的工整美觀。
有花堪折直須折,他無聲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