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錯 第二十八章 南宮寞的憤怒

作者 ︰ 緣珥

「喲,南宮寞,你醒拉?」好不驚訝的聲音,听在我耳朵里是多麼的尖銳,多麼的惡毒。

我恨得牙癢癢,憋住怒火,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逢里擠出來︰「托,你,傅,大,小,姐,的,福。」我向來是不善以最壞的惡意評價古代人的,但是這一次,我是真的生氣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我能忍到現在,已經可以去申請拿諾貝爾最佳受氣獎了。上次來找麻煩,看她那麼難過的跑出去,我還同情她,覺得她可憐,哪知轉眼,她今天就來這麼一手,我果然還是太天真,把她想得過于善良了。

右手托住左手臂,盡量避免左肩膀的傷口扯動,手肘使勁,緩緩將身體撐了起來,完成這個動作已是費力不盡。好不容易,把身子立了起來,眼角的余光很自然的就瞥向了不遠處那張優雅的臉,他,不帶任何感情。

沒有預兆,沒有原由,心竟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哀傷,而我卻只能將這哀傷付諸于一抹苦笑。你永遠是這麼的完美,永遠是這麼的冷淡,永遠是這麼的置身事外,不動一點聲色,就可以讓事情翻天覆地。救你,並沒有想讓你覺得虧欠我什麼,也不奢望你對我能有什麼改變,我真的不想要什麼,更不想你因此感激報答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危險,看你受傷,其實就這麼簡單,你明白嗎?可惜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明白。所以我的心會痛,痛的不是傅玲瓏怎麼對我,皇後將要怎麼對我,痛的是你只想還我的情,痛的是你什麼都不懂。

收起嘴角的苦笑,對上傅玲瓏的臉。我從來都不愛計較什麼,能過就過,但為什麼你卻得寸進尺,非要逼我。

「傅大小姐叫人的手段還真是特別啊吶。」我不能再忍了。

傅玲瓏一笑接過話道︰「過獎了。」我臉上揚起更加燦爛無比的笑容,「南宮寞在夢中,就覺得有毒蛇在肩上咬了一口,又好似被黃蜂蟄了一下,嚇得南宮寞不輕,醒來後,才知道是傅大小姐,原來虛驚一場。」我學著皇後的語速,做作著,盡量的把話說得慢,竟驚喜的,這樣說話,特別的氣勢凌人,听起來似真非假,在氣勢上,心理上很是有優越感。

「南宮寞,你」傅玲瓏臉色一變,有些急,氣得說不出話,看來我的寓意她是听懂了。所謂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由是可,最毒就是你傅玲瓏的心了。就是說你狠毒,能听得懂就好,省得我解釋。

狠狠的瞪了傅玲瓏一眼,慢慢爬下床,一拜,「不知道皇後娘娘駕凌,南宮寞沒有起來請安,請皇後娘娘恕罪。」先就自己把罪請了,看你還能找我什麼麻煩。邊說邊偷偷的打量眼前這位皇後。

「起來吧。」很不屑的一聲。四十來歲的樣子,不過保養得很好,皮膚細白,皺紋也不多,一身的雍容華貴,頭頂碩大的鳳冠,身上無一不閃,無一不亮,就差沒在額上刻著,‘我就是皇後’了。

我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低著頭,身旁是跪著的小萍,也低著頭。傅玲瓏冷冷一哼,走過我身邊,站到皇後身後。

「南宮寞,傷好些了嗎?」。華麗的不帶任何關心的語氣問道。

「謝皇後娘娘關心,南宮寞好多了。」低調的不帶任何謝意的語氣回答。

皇後一笑,笑容千嬌百媚,我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很華麗的美婦人。「既然好多了,就讓太子差人送你吧。雖然,你救了太子,可是這東宮並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尖酸刻薄的話,象針一般扎人。緊接著又是雲淡風清的一句︰「在這皇宮里,可要知榮辱,懂進退。」

我深知,她是諷刺我,想借著救太子的事,攀太子妃的位置,是沒門的。我心底無奈,也許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太子妃很重要,但是對于我來說,這個太子妃真的是無足輕重,這些人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的理念強加到別人身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封建統治嗎?不僅要從身體上奴役你,還要從精神上奴役你,罪惡。

我一直低著頭,不是因為裝規矩,實在是不想看到她們虛偽的臉。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微笑,大方的說︰「皇後娘娘說的甚是,真是听娘娘的一句話,勝讀十年書,我這就」話沒說完,就覺得面前一黑,有什麼遮住了光。忽地抬頭,寬闊的肩膀,直挺的後背,擋住了眼前的視線。

「兒臣說了,這件事,兒臣心里有數,如果沒有別的事,還請皇後娘娘早些回宮吧。」龍亦軒就這樣當在我面前,對皇後下了逐客令,一瞬間,讓我感動得想哭。我似乎終于明白,不是我高看了他,是我看低了他。他比我想象中更冷靜,更沉穩,更厲害,只是這樣的人,常常都太任性。

「太子殿下怎麼能如此這南宮寞到底哪一點好,要是殿下喜歡我也可以為殿下擋刀。」傅玲瓏氣急敗壞,搶過話就嚷,浮浮躁躁。其實感覺傅玲瓏的頭腦很簡單,一點都不奸猾,只是很自私又自以為是,典型的被慣壞了的大小姐脾氣。我覺得除了她後台比較硬以外,皇宮根本不適合她,她這樣沒頭沒腦,拿皇宮當自己家一樣的鬧,早晚出事。

「玲瓏,不得無理。」皇後一聲呵止。

「皇後干娘——」傅玲瓏不依不饒。

「不要胡鬧。」皇後終究是皇後,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也顯得很冷靜,有風度,這樣的人才能在深宮中好好的生存下去。

傅玲瓏不再說話,我想她一定氣死了。心里不免有點惋惜,看不見她現在氣死了的表情。龍亦軒比我高太多,擋在前面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欣賞他偉岸優雅的後背。

「太子,話我是說了,輕重緩急你可要拿捏好。」話說完,就听到出門的腳步聲,我輕輕舒了一口氣。

「對了。」皇後的聲音又響起,我剛剛放松的神經又一繃。還有什麼狀況?「十天後,你父皇要在御花園辦一個賞荷宴,讓哀家來和你說一聲。」

「兒臣知道了,有勞皇後娘娘。」

「皇後起駕回宮。」外面太監的聲音響起。一大隊人馬就浩浩蕩蕩的遠去。

終于走了,我松懈掉所有警備,蹣跚的坐回床上,晃眼看見還跪在床邊的小萍,無力的把她拉起來。「小萍,謝謝你了。」小萍低搖著頭,看看我又偷偷看看龍亦軒。龍亦軒回過身,淡淡的眼神又停留在我的臉上,「南宮寞,你真的沒傷著腦子嗎?裝睡都裝不好?」微微頓了頓,接著說︰「把藥端來喂南宮寞喝。」

「是。」小萍小心端起湯盅退了出去。

我朝龍亦軒吐吐舌頭,滿意的欣賞著他臉上一閃即失的異樣,我一定是第一個在他面前做鬼臉的人,因為每次他都一臉驚訝又茫然,異樣的表情讓我覺得甚是可愛。「上床去躺好,臉白成這樣。」帶著命令的語氣,但是我听得出來是關心人的。

我放下捂著傷口的右手,瞬間滿眼鮮紅,一陣惆悵.醒一次,就放一次血,太折磨人了。朝龍亦軒晃晃手︰「又流血了。」

龍亦軒眉頭皺著走到我身邊,突然身體前傾,伸手抬起我的腳放到床上,把我嚇了一跳,任著他經輕輕將我俯在床上。隨後龍亦軒拿出那個琉璃瓶,給我上藥,一臉的不高興。我嘴一撇,上上藥就這麼不樂意拉,你沒看看我流了多少血,真沒同情心。

過了好一會兒,終于上完藥,龍亦軒準備起身離開,我眼疾手快扯住他的龍袍,「這里也流血了,剛剛咬到了。」我伸出舌頭,有模有樣的給他看。本來只是想氣氣他,誰叫他上個藥就那麼不樂意。可沒想,他居然久久的,很認真很仔細的一直盯著我的舌頭看。我就伸著舌頭僵著,好半天了,不知道是把舌頭伸回來好,還是繼續伸著好。真的過了太很久了,我舌頭伸得好累,艱難的說︰「用不著看這麼久吧。」

龍亦軒眼楮眯起,抿了抿嘴唇,收回眼神,不搭理我,起身離開,進了屏風後面,再也沒見他出來。我看了看房頂,人生很無奈,真想不明白他在干嗎,我以為他根本不會理睬我,他卻認認真真的看了這麼久,我以為他看出了什麼,他卻不理不睬的走了。如果要讓我去搞懂這個人,我寧願去撞牆。

垂頭喪氣的喝完小萍送來的藥。始終沒見龍亦軒出來。很無聊,東盯盯西瞧瞧,不久就困了,看來血流得太多的人比較容易困。我閉上眼楮,安安穩穩的睡去。

夢里恍恍惚惚的出現了一個人,我以為是龍亦軒,走近一看居然是師傅。師傅的臉很憔悴,眼神暗淡,我想叫他,卻怎麼也出不了聲,慢慢的有東西纏住了我的手腳,讓我動彈不了,師傅的臉還是在眼前若隱若現。心里很著急,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動。忽然,感覺有一只大手,包裹住了我的右手,然後有人在輕輕的拍我的背,很輕很柔。我慢慢的平息下來。夢境不再,我再次安穩的睡去,再也感覺不到什麼。

睡了不知道多久,嘴巴渴得厲害,想喝水。迷迷糊糊張開眼楮,準備叫人。卻猛地一驚,屋子里很黑,只有開著的窗戶透進銀白色的月光,而那里正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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